往昔那个斯文优雅的青涣,现在还是那么斯文优雅,我打量了一眼,发现他丹田完好,身上也没有被锁拿的痕迹,可以说,除了山洞的那个阵法,青涣竟是自由之身。
就在这时,青涣也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见到是我,青涣笑了笑,他懒洋洋地说道:“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炎越再把你弄回魔界,什么时候你有那个自信跟他随意提要求,那么我们就可以见一面了……原以为,我至少要等个十年二十年的,没有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我怔怔地看着他。
仔细把他的话回味了两遍后,在牢房外面坐下。慢慢从储物袋里掏出酒类水果吃食。我一样样的掏,每拿一样便问一声,“要吗?”
青涣倒也光棍。他衣袖一甩,把我拿出的吃食全部挪到自个面前,便盘地大嚼起来。
于酒肉飘香中,我开口说道:“对不起,这么久才来见你。”
青涣随意地挥了挥手,一副懒得回答的模样。
我致过歉后,抿了抿唇。有点想直接开口,犹豫再三后。还是以闲聊的语气问道:“青涣,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会帮我。你是前任天帝安插在炎越身边的人吗?”
青涣仰头倒下一盅酒,随意的用袖角找干嘴角,回道:“我是一个孤儿。是炎越的父亲把我救回,又放在炎越身边的。我欠他一条命,曾经答应过,如果有机会,会还他一次人情。”
原来如此。
我开口说道:“是呢,你从来都不喜欢我,上次却为了救我冒这么大的风险,原来是这个理由。”
说了这么一句废话后,我想了又想。终是问道:“青涣,你知道炎越受伤的事吗?他腰间有个很大的怎么也长不好的伤口,你知道吗?”
青涣抬头瞟了我一眼。一派随意地说道:“依稀知道一点,不过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那伤口什么样,我是不知道的。炎越那厮骄傲得紧,不会宣于人前。”
我连忙身子一倾,急急问道:“那你可是知道。他那伤是什么时候得的?”
青涣说道:“什么时候?我们来到魔界时他就有了。”
我急道:“那岂不是有了上百年了?这么久的时间里,你们就没有想过法子治?”
青涣瞟了我一眼。扔一粒果子入嘴,说道:“怎么没有想法子?魔界的各大洲都被我们翻破了,连那些小世界我们也寻去了,后来总算在元古洲的一个小世界里得到一块药玉有些作用。”
药玉?
我想了又想,却想不起炎越魔帝的身边哪有什么玉。实在想不到后,我连忙问道:“那玉呢?那玉是不是用光了?”
青涣好笑地说道:“那玉乃是生于绝灵谷的奇物,更是一件仙品类的宝物。要不是它那么神奇,陛下也不会顺手把它制成傀儡人……”青涣似是想到了什么,看了我一眼,闭上了嘴。
我却被他的话挑起了好奇心,问道:“你说什么傀儡人?药玉给制成了傀儡人?是哪一个?它就在陛下身边吗?”
我的话一句接一句,青涣却哈欠连天,他用袖子掩着嘴,一连打出五六个哈欠后,睡眼惺忪地说道:“好了好了,我累了,有吃的就都留下,人嘛,我就不留了。”
我郁闷地看着青涣,明明一肚子的话和疑问想要问他,可这厮酣声不断,哪里还愿意与我说话?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出了山洞。
一出山洞,我又朝着炎越所在的地方走去。
刚刚走了几十步,突然的,我听到宫门处,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哭声。
哭泣着的是魔后!
我只看了一眼,便给呆住了。
魔后正蹲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呜咽得喘不过气来。而她的身边,是六七个上了年纪,修为深不可测的魔头,这些魔头围着魔后,一个个态度热切地劝着,“陛下,别伤心了。”“陛下何必伤心?魔帝不要你是他的损失……”这个魔头刚刚说到这时,便被另一个魔头急匆匆地打断了,“陛下,魔帝既然无情无义,你也不必再念着他了。你对我们有大恩,以后不管去哪里,我们都会护着你,都会让你过得比皇宫还要舒服!”
也有一个魔头在那里冷嘲热讽地高声谈笑着,“魔帝这人真是无情,百年夫妻,他说赶就赶,也不怕寒了世人的心!”可这个魔头的话,却令得魔后哭得更伤心了。
我只看了一眼,便发现四个魔头虽是劝着魔后,却也没有着急拉她离开,甚至,他们有意无意地把声音提高,显然想把事情闹大。这其中,只有两个魔头有点着急,一副巴不得立马就把魔后拉走,带着她远远离开魔帝宫的模样。
事实上,这时的魔后,是听不进任何人的劝的。
她伤心欲绝,哭得几次都喘不过气来。魔后这么伤心,魔宫内外,看到的魔卫和大臣们,一个个都有了不忍之色。
也是,这一百年来,魔帝与魔后的恩爱是出了名的,一直以来,魔帝都对魔帝温柔有加,这陡然决绝,也难免让人想不通了。
魔后这一哭,便没有个止息的时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身边的魔头们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而魔帝宫里,也恢复了黑暗。
在这黑暗中,魔后还紧紧扑在宫门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呜咽着。
我看到这时,忍不住提了步,来到了魔后身侧。
几乎是我的脚步声一传来,魔后的哭声便是一止,然后,她猛然抬头,睁着一双肿胀的眼朝我看来。
天空明明黑沉,可我一眼对上魔后那怨毒无尽的眼,却吓得退了一步。
我也许真是给吓着了,急急一退后,也没有了再停留的打算,就在魔后地紧盯中,我身子一闪,从她面前消失了。
离开魔后后,我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里呆坐了好一会,我咬了咬唇,身子一闪,出现在炎越魔帝的寝宫外。
我仰头望着那发着幽幽光亮的寝宫,犹豫半天,终是出现在房门处。
他的房门没关,我一出现,便对上了炎越朝外看来的双眼。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对上我身影的那一刻,炎越魔帝似是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我一眼后,便转身朝里面走去,那模样,完全对我视若无睹。
我提步走入房间。
我跟着他走过正殿,来到侧殿,看着摆在侧殿正中的巨大床榻,又看了一眼摆放在殿侧的,冒着热气的浴桶,我涨红着脸,小声说道:“你要洗澡吗?”
炎越魔帝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嘲讽地说道:“是啊,朕要沐浴了,凤凰阁下要不要一起?”
我的脸又是一红,低着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直到他脱衣的声音传来,我也没有提步。
炎越魔帝的衣裳脱到一半,却是脱不下去了,他无奈地回头看着我,问道:“魏枝,你到底想什么?”
我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想道:我想查探你的丹田,想再看一次你的伤口,我想给你疗伤。
可这些话,我终是没有说出口。
这时,炎越魔帝轻叹一声,他低声说道:“回去吧,魏枝,回你的房间去吧。”
他难得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话,我不由抬起了头。只是一眼,我骇然发现,他那被腿挡住了大半的右手,正几不可见的抽搐着,再一抬头,我看到了他那苍白得看不到半点血色的脸。
他的眼中没有痛楚,他的表情甚至带着嘲讽,可我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正处于剧痛当中,他正在苦苦忍耐着。
他的伤发作了!
我眼一转,看向他那置于阴暗处的腰间,忍不住想道:药玉傀儡呢?青涣不是说那块药玉效果很好吗?那块药玉去哪里了?他怎么会这么痛?
见我还不走,炎越魔帝沉下了脸,他轻喝道:“魏枝,你还不准备离开吗?”只是这一次,他的喝声刚刚出口,整个人便给僵在了那里。
却是我低着头,正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我每走出一步,便脱下了一件衣裳。
我的衣裳并不多,当我走到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时,我的身上只剩下亵衣亵裤了。
这时,我抬起了头。
炎越魔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干脆转过身来,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以为,我给羞成了这个样子,无法继续下去吧?
望着他,我眸中水润欲滴,脸上的羞色虽是越来越浓,却还是缓缓的,一点一点地解下了我上身的贴身亵衣。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十年
房间的温度似乎升高了许多。
感觉面前男人直直打量的目光,我脸越发红了,然后,我一边红着脸,一边脱下了最后的亵裤。
我站在了炎越面前,抬头看着他,眸子泛着水光。
他在看向我。
在看到我一如往昔那般平坦的小腹后,他似是发出一声无力的喟叹。然后,他光着身子跨出浴桶,把我拦腰抱起……
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
从床榻上爬起,我第一件事就是穿上衣裳朝外走去,见到守卫在外面的魔卫,我低声说道:“你们陛下呢?”
那魔卫低着头,回道:“陛下上朝了。”
我嗯了一声,想了想后,又回到房间坐好。
这个房间,与紫华宫里炎越的寝宫十分相似,奢华,冷硬,没有一丝一毫的女性气息。
我坐在寝宫发了几个时辰的呆后,一阵脚步声响,抬头一看,却是良少走过来了。
良少对上我,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把几样东西摆在几上,说道:“这些都是陛下给你的,它们可以补充灵力。”
我看了一眼,抬头喊住良少,我问道:“魔后呢?她现在在哪?”
良少回头,说道:“陛下刚才下令,说是谁也不许把她放入宫来,还说,她想去哪都可以。”
我抿了抿唇。
看着良少,我突然问道:“魔后。是不是那块药玉所化?”
良少一惊,他骇然回头,朝我深深看了一眼后。他说道:“阁下真想知道的话,可以询问陛下。”
说罢,良少朝我一礼,说道:“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就在他走出房门时,我声音一提,说道:“我腹中的孩子。是你们陛下的吧?”
良少再次一僵。
过了良久良久,他苦笑着说道:“阁下。你这些问题,完全可以询问陛下本人的。”
我垂下了眸。
低着头,我抚着肚皮,过了一会才小声说道:“我有点不敢问他。”
良少微笑。“那微臣位卑,有些事实在不知情。”
在良少开口的同时,我也在自言自语着,我道:“昨天晚上,我把内息注入你们陛下的丹田时,发现那阴寒气息似曾相识。我腹中的孩子,定然是他的!”
说到这里,我有点高兴起来,不管如何。我怀了炎越的孩子,总比怀一个陌生人的要好得多。
就在我唇角含笑,眉间盈盈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魔卫在外唤道:“良君,陛下急请!”
良少迅速走了出去。
良少离开后,我又发起呆来。
我一边发呆,一边想着炎越身上的那个无法愈合的大洞,拼命的寻找着记忆。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让他恢复的方法。
这般一琢磨,转眼便是一天一夜过去了。而这个晚上。炎越没有回来。
第二天,想了一夜的我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走出房门。
走到院落时,我发现这院落里直是安静得很。
怎么会这么安静?
我蹙了蹙眉,向着院门走去。当我来到院门处时,赫然发现自己所在的院落竟然被封锁起来!
院落外,一个血色森森的超级结界把院落死死困住,我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困鸟!
我瞪大眼,错愕地看了四周血气森森的锁天困神大阵一会,颤抖地拿出一张符纸,当场画了一个传音符后,我把从炎越身上取得的一根毛发融入其中。
然后,我撕开了符信。
在符信开通的那一瞬间,外面的叫喊声吵闹声说话声奔涌而来,然后,我听到炎越低沉的声音,“喂?”
我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雍容平和后,朝着符信说道:“炎越,你把我给关起来了。”我问道:“为什么?”
我虽然竭力维持平静,可声音终是有点颤着。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我刚才还一直闪耀着欢喜和快乐的眸子,此刻已经泛红。
符信那边,炎越似是沉默起来。
就在他的沉默中,我听到一个声音说道:“陛下,所有低阶魔物都已出现在十大通道旁,只等陛下一声令下!”
……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
颤着声音,我沙哑地说道:“原来你是要进攻天界了?怪不得,怪不得要把我困住了!”
我的声音刚刚落下,符信便啪的一声,被炎越魔帝单方面关上。
我低着头,任由符信落在地上。
接下来的事,我不想去问,也没有能力去问了。
我在这小小的院落,足足困了十年。
十年中,我听不到外界的消息,也见不到外界的人,我有时发了疯的制出几个信符,因为我只收集了炎越身上的衣服毛发,也就只可以联系他。
可我的每次通信,每每维持不了一息。每次都是我撕开符信,朝着他唤一声,“炎越”,或者唤一声“陛下”,那边便单方面给关闭了。
十年寸步不出,十年中,我每每焦急天界的现状,每每摸到我储物袋里来不及送出的改良版的周天防魔大阵符,我就心慌不已。
到了后来,我一次一次地告诉自己,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我本来算不得多聪明也算不得多能干,这天界的存亡是他人强加于我的,我实在没有必要把那么大的担子加在身上。
我也不让自己后悔。那一个晚上,虽是我主动献身,虽然在我的主动,以及前世记忆的两重帮助下,炎越的伤势得到了明显缓解,可以几年都不需要药玉滋养。可也不能因为那样,我便把炎越魔帝进攻天界之事记在自己头上。
我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又因不敢大肆动用灵力,我只能一遍一遍地回忆着记忆中的知识,然后尝度着做一些不需要动用太多灵力的符箓阵法。
转眼十年过去了。
院落里那盛开的大片大片的黑崖花,因为缺少专人打理,早已枯死。
那一天,天空上的红色雾气一点点变得浓厚起来,我仰望着这同样给封锁了的天空。久久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的。外面传来咔嚓咔嚓的阵门移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