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没见的顾城,还是依旧的繁华热闹,人流如潮。我慢慢走着,越是靠近城主府,周围的一切便越是熟悉。对了,右侧那几株梧桐树还是我自己栽的呢,那年我才五岁,当年那幼小的树苗,现在已是二三层楼高了。
我仰头望着梧桐树一会,说道:“林炎越,我们进城主府吧。”林炎越说道:“好。”
……自然,我们的进入,是敛了气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城主府的花园中的。我对这个地方实在太熟悉了,牵着林炎越的手,熟练地带着他避开一*来往的仆人婢女,不一会功夫,一栋精致的木楼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望着那木楼,低声说道:“林炎越,那就是城主府的藏书阁,里面有很多孤本呢。”像那牵机盅的解法,我也是从这里看到的……现在那盅虫留在我身体里了,这样下去,不知何时会发作,会要了我的性命。这里能找到最终解决办法吗?
虽然,我记得很清楚,那牵机盅被转移后,是真无解的,可在内心深处,我还是免不了会存一丝希望。
林炎越听到藏书两字,双眼一亮,他说道:“我们进去。”声音一落,他便拍出一张符箓,转眼间,我们出现在二楼的书阁中。
城主府的书楼大,书阁也大,一排排书柜林立,阳光照耀下,长久没有人打理的书架上灰尘处处。
我还在怔怔地看着这些书籍,林炎越已松开我的手,朝一侧书柜走去。
我发了一会呆,也低头寻起盅虫类的古籍了,就在我寻得入了神时,林炎越的声音传来,“魏枝,这里确有不少难得一见的藏书。”顿了顿,他又低声说道:“居然还有这种不知年月的远古书籍……奇了,这小小顾城的一个城主府,难道还藏龙卧虎不成?”
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一个慵懒又邪恶的动听男音传了来,“小小一个顾城,自是不会藏头卧虎,这里之所以古籍众多,不过是这个地方与我一位故人有点渊源罢了。”
就在这个声音传来时,我也罢,林炎越也罢,都是身子一僵。
一个玄袍俊美,极具侵略性的男子从后面转了过来。他径直走到林炎越的身边,从他旁边的书柜里抽出一本书,一边翻阅一边说道:“像这本妖语奇谈,现在存世虽少,在五千年前它可是最流行的故事书呢。”说到这里,男子转过头去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炎越,道:“林炎越林侯爵,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林炎越还面不改色,我这时已是心都揪起来了,我屏着呼吸望着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真是不明白,明明是心血来潮到顾城看看,明明到这书楼也是心血来潮,怎么这么巧,就遇上了这个可怕的巫族大尊了?
因为极度的紧张,我手足都冰凉了,就在我被巫族大尊漫不经心释放出的威压压得仿佛整个人被按在沼泽烂泥里,眼前昏黑呼吸艰难得仿佛再也没办法呼吸到第二口气时,骇怕到了极点的我,陡然记起林炎越现在还是个凡人,他是个没有灵气护体的凡人!
我费力地挣扎起来,并就在巫族大尊收起威压的那一刻,迅速地跑到了林炎越身侧。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巫族大尊的注意力都放在林炎越身上。见我到来,他淡淡的瞟了一眼便不理会,朝着林炎越紧盯了一会后,巫族大尊啧啧连声,摸着下巴说道:“奇怪,真是奇怪,以我的眼力,居然看不出你的根骨和丹田情况……怪哉,真是怪哉!”
说着说着,他突然伸出手扣向林炎越的手。
随着巫族大尊的手一伸出,我与林炎越同时出手了。
我手一挥,便是一排人高的火焰,不过我那火焰刚刚出现,也不见巫族大尊有什么动作,转眼间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倒是林炎越那只慢腾腾伸出的手,陡一伸出,便是一道道如闪电状的黑暗缝隙,这黑暗缝隙直如刀剑,森寒地朝着巫族大尊伸出的手劈去!
一直懒洋洋,漫不经心地巫族大尊,这一刻终于变了脸色,他失声道:“虚空成剑?”腾地抬头盯向林炎越,巫族大尊沉声喝道:“这是你领悟的?不可能!”
☆、第五十五章 又回魏相府
巫族大尊的表情十分慎重,脸上那一直漫不经心的表情也给收了去,他收回掌势,一瞬不瞬地盯了林炎越半晌,认真问道:“你是何人?”
林炎越自是不答。
巫族大尊又道:“当今天下,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人杰?你是谁?把名字说出来!”
林炎越身躯笔直,这个我爱的男人,永远是这般玉树临风,他依然置之不理。
这时,巫族大尊冷笑起来,他说道:“五千年不出世,一出世竟然遇到你这样的后辈,不错,真不错!”他说出这几个字后,右手再次伸出。
这一次,巫族大尊的手伸出时,我和林炎越都有面对着巨大山峰从天空滚下,转眼便要把我们压辗成灰的感觉。
这一次,反应更快的是我,毕竟他已是凡人,而我身怀二十年灵力。
我深吸了一口气,脚步一闪,便先于林炎越的动作前闪了过去,生生地挡在他和大尊之间。
我挡在两人之间,伸出双手,随着我伸出的手臂,一道道火墙呼啸排出,它们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海浪,层层叠进,重重地向着大尊辗压了过去!
可能没有想到我居然还敢还手,巫族大尊冷笑起来。这个人长相俊美邪异,那双泛着琉璃红光的凤眸,这般冷笑时,直有一种说人不寒而栗的杀机。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刚刚感觉到大尊的杀机。我那排山倒海的火焰便无影无踪了。再一转眼,大尊那只手,便破过虚空般轻轻握住了我的肩膀。右手压着我。巫族大尊漠然地说道:“区区一个玩物也敢对本尊动手?”
声音一落,他右手收紧,而随着他右手这么一缩,我周围的空气被压,虚空被压缩,一种让人窒息的疼痛,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
不过一个转眼。我便被这种压力挤得口鼻出血!
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死亡危机!
眼前这个可怕的巫族大尊,他动动手。便可要了我的性命!
也不知是不是所有的人,在临死前都会这么浮想连翩,这个时候的我,清楚地感觉到死亡来临后。不是恐惧,也不是痛苦,我只是反射性地转过头,瞬也不瞬的朝着林炎越看去。
……我想再多看他一会。
林炎越显然也没有想到这种变故,那张永远淡定自若的脸上,第一次现出了一种张惶,他白着脸看着我,手迅速地拍出一张张符箓,可巫族大尊那是什么人?他这些符箓拍出再多。也如水滴入海一样无影无踪。
不过一息之间,林炎越的额头上便汗水涔涔,他这时也感觉到了无望。抬头定定地迎上我,那双片波不动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楚地流露出痛苦和无力。
说得这么多,其实这些变化只是一瞬间的事。就在我的眼睛也开始流出鲜血时,巫族大尊突然轻咦一声,收回了力道。
陡然死里逃生。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林炎越冲上前来。紧紧把我抱在他怀里。
感觉到林炎越抱着我的手是那么冰冷,我抬起头来,想对他说一声‘没事’,也想对他说,我很听话,你看,你以前交待过我,如果遇到巫族大尊,无论遇到何等境地,都不可激发血脉,这一点我也做到了。当然,更深的原因也许是,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我心里并没有那么的痛苦和怨恨,根本达不到激发血脉的条件也是一点。可是这些话,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我一张嘴,便是一口口鲜血迸出,刚朝他一笑,眼角便沁出了红色的血水。
我与林炎越还在两两相望,巫族大尊低下了头,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直看了好一会,他才疑惑地说道:“为什么我下不了手?”他转头看向我,认认真真,非常专注地盯着我,“为什么对你,我会下不了手?”
他显得非常困惑,非常不解,盯着盯着,巫族大尊缓缓说道:“怪不得上次我拿出一滴精血,却还是被你们两个小辈逼得无功而返!”
他说到这里,突然打了一个法诀,只见他手一伸,便抓住了我与林炎越,朝身朝那突然出现的空间门走去。
转眼间,我们三人消失在书楼,一阵天眩地转后,我和林炎越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熟悉的花园。
花园里的仆役来来往往,巫族大尊这一出现,便有好些声音同时叫道:“大尊回来了!大尊回来了!”
叫嚷声中,脚步声奔跑声不断传来,过了一会,巫木仙使和魏三小姐跑了过来。他们刚向大尊行了礼,一眼看到我与林炎越,都是瞪大了眼。
大尊松开我们,他随手打出一个法诀,把它拍在我与林炎越身上后,转向巫木仙使交待道:“安排这两人住下。”说罢,大尊转身匆匆离去。
魏三小姐等人还在怔忡,巫木仙使大步走来,朝着我与林炎越上上下下打量一会后,巫木仙使看向五窍中还有鲜血的我,道:“师尊对你出手了?”
我倔强地看着他,自是不答。
巫木仙使却蹙起了眉头,他严肃地说道:“能在师尊出手后还活着的,你是唯一一个。看来得当贵客招待了。魏凌月,你知会你们魏府的那些下人,让他们别怠慢了咱们的贵客。”
转眼,他又看向林炎越,朝着林炎越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巫木仙使轻咦一声,道:“炎越仙使好风度,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让所有人自然而然的忽略你。看来我上次确实错了眼。”
他越是打量林炎越,表情便越是慎重,又过了一会,巫木仙使挥退上前的仆人,道:“还是由本仙使亲自安排两位贵客吧。”说到这里,他朝我们右手一扬,客气地说道:“两位,请。”
林炎越提了步,我连忙也跟了上去。
魏三小姐一直在看着我,一直没有吭声,直到我从她身前走过,魏三小姐才惊疑不定地抓住我的衣袖,低声问道:“你的伤是师尊造成的?他真的对你动了手?他都对你出手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不可能!”
我自是没有回答魏三小姐的疑问。
巫木仙使一直把我们领到魏相府的东厢院,走在这樟木和沉香树林立,暗香流动的院落里,巫木仙使介绍道:“我与师尊都住在这个院落,如果上界来了人,一般也是住在这里。”“呶,那栋木楼是师尊住的,那栋前面有竹林的是我的住处。林炎越,你们喜欢哪一栋,不妨说一说?”
林炎越开口了,他淡淡说道:“不必。”
巫木仙使也不在意,他笑了笑,“既然你也不讲究,那就住那栋前面有溪水的吧。你与魏枝随便挑一个房间住下,呆会我会安排一些仆佣来服侍。”刚要转身,他又记起一事,回头交待道:“魏凌月那女人心眼有点小,魏枝,如果她对你有什么要求,通通不用去理会。”
在巫木仙使派出的仆佣过来时,房间里,林炎越端着一盆热水,拧干毛巾,正细细地擦着我的脸。
大尊的出手,确实是可怕的,我这么一会是连眼睛也睁不开了,这样躺在床上,感觉到林炎越手下的温柔,我好想睁开眼朝他笑一笑,可那眼睛就是粘在一起,怎么也睁不开。不止是眼睛,现在的我,仿佛手脚被人抽了筋一样,没有半点力道,更感觉不到半点丹田中的灵气。
这时,外面有人唤道:“公子,我等是仙使唤来侍侯两位的……”
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林炎越已低声喝道:“退下!”
“……是。”
婢仆们退得一干二净后,林炎越关上房门,再把窗户都扣上,又打了一盆水,开始解起我的衣裳来。
他的动作轻柔却也生涩笨拙,这个男人只怕是第一次帮他人脱衣解衣,感觉到身上的凉意,我瑟缩了下,低低嘟囔道:“冷。”
“一会就好。”林炎越用热水帮我细细地擦着身上,他擦得缓慢,过不了一会,我甚至听到他呼吸有点急。
又过了许久,终于帮我把亵衣穿上的林炎越替我盖上被子,他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低声道:“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我双眼睁不开,感觉一口气总喘不上来,虚弱地说道:“好。”过了一会,我又声音细细小小地说道:“你也睡……大不了一死。”
林炎越握紧我的手,他唇凑在我脸上亲了亲,哑声说道:“死不死的事以后再说……阿枝,我知道你难受,可你这种内伤需要他人把灵力打入你体内,助你疏通血块后才能服下丹药治疗,你夫君无能。”
我忍着四肢百骸中传来的疼痛,喃喃说道:“……不,不怪你。”
林炎越却沉默了,过了良久良久,他低低哑哑地说道:“魏枝,刚才以为你将……”他说到这里直是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我那时,甚是害怕。”
我连忙握紧他一根手指,想要告诉他我没事,却没那个力道。
在我意识越来越虚弱,神智越来越迷糊时,林炎越的声音沉哑隐约地传来,“我有二百余年不曾体会过那种恐惧了。魏枝,我是陷下去了么?”
☆、第五十六章 故人故人
我被大尊所伤后的虚弱不适,在巫木仙使送了一粒仙丹服下后,便全痊愈了。
身体大好的我,一下子又有精神了,第二天,我在花园中走动时,远远便看到了巫木仙使。
介于我再修练个五千年,也不一定打得赢大尊,所以我也懒得挣扎,一看到巫木仙使便跑了过去,对着便是游这么个花园也要被仆佣们抬着走的他叫道:“仙使,你知道你那师尊准备怎么处置我们吗?”
巫木仙使转过头来,他直直地朝我看了一会,又朝着我们小楼处,倚栏冷冷望来的林炎越瞟了一眼,说道:“我师尊的心思,我怎么猜得到?不过他当场没有下手,你们应该还可以活个几天。”
我大力地点头,摆出一副明白的样子,说道:“那这几天我可以出门玩儿吗?”
巫木仙使突然笑了起来,“命在旦夕还有心情玩?你这傻样,可比魏凌月更像幼生期的了。”转眼他说道:“我说过,在师尊发话前,你们是客人,既然是客人,出门玩一会算什么?便是你想跑出魏都,我也保证不拦一下。”呸,他这话可真够假的,明知大尊在我和林炎越的身上下了禁制,居然还说这种便宜话,这人真虚伪!
我白了巫木仙使一眼,哼哼说道:“那行,我现在就出门玩去。”刚走出一步,我又转过头来,朝着巫木仙使伸出了手。“喂,你们的贵客身无分文,给个几百两黄金花花吧。”
巫木仙使这下笑了起来。他还真拿出几碇金元宝扔给我,“这里有二百两黄金,用完了再跟我开口。”我昂起头,傲慢地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后,大摇大摆的朝外走去。也许是我的样子取悦了巫木仙使,直到我走出老远,那人还在哈哈大笑。
出了魏相府。重新走在魏都,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迟疑一会后,把帽子上的纱帏拉下遮住面容,大步朝着城西走去。
走不了一会,我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陈旧的巷子。这个巷子破旧阴暗。两侧石墙青苔处处,是我走过无数次的回家的路。
……可是,我的家早就没了。
望着前面熟悉的幽深巷子,我呆站了一会,慢慢低下头转身离去。
不想回那个家,我便找不到目的了,漫无方向地走了一会后,我看着前方熟悉的集市,想了想。还是摘下了纱帽。
几乎是我的纱帽一摘,便有一个声音迟疑地传来,“你是。魏枝?”却是一个肥胖高大的中年妇人挡在我面前。
这个妇人,身材肥胖,声音响亮,正是魏红的母亲,我的小姨。
对上小姨,我扬唇一笑。温文地说道:“一年不见了,小姨一切可好?”
“真的是你?你真是魏枝?”小姨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她不停地朝我上下打量着,倒吸了一口气后喃喃说道:“真不敢置信,小姨刚才看到你时,还以为是哪一个便装出游的公主殿下呢。”她说到这里,又急急说道:“不对呀,魏枝,不是说你被火烧死了吗?去年你母亲还去领回了你的尸体,那时她哭得可凶了。”
我听到这里,直是笑,“我母亲会哭?”
“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话?你母亲就算最不心疼你,可你终究是她身上落下的肉,可没有盼望过你年纪轻轻会死!”
我静默了一会,问道:“魏叶呢?”
“大伙都以为你死了,你母亲也只能指望他了,这一年魏叶都在城东学院里读书……他比以前上进了。”
我听到这里吁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这就好。”
看到我转过身准备离开,小姨连忙跑过来,她急急说道:“魏枝,你现在这个模样,一定是得了富贵吧?”对上我横瞟而去的冷冷目光,小姨突然红了眼,她哽咽道:“魏枝,你能不能求到一种使人回返青春的丹药?你表姐魏红她……她现在……”小姨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而魏红有什么变化,我自是一清二楚。
当下,我停了脚步,静静看了小姨一会,我轻声说道:“我没那丹药。”在小姨绝望的目光中,我又说道:“魏红的事我听人说过,她那个毒是不可解的。”这一下,小姨直接泪流满面了。
我看了她一眼,转身快步离去:这世间的事,从来不是你想后悔就能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林炎越护着,现在绝望无助的就是我了。魏红还会有一个母亲为她心痛,换了我,就会是举目无依了。
我大步走了会,在又经过家门口的巷子时,我终是没有回头,没有把那二百两黄金送出去,就算我那个母亲对我还存有一丝半点的真心,可我也不想这么快原谅他们。要是仅仅晾了他们一年,我就拿出一笔足够他们安稳一生的黄金给他们,那我以前受到的奚落和伤害,岂不是白受了?
在回魏相府时,我没有带纱帽。
与在妖境不同,我现在的长相,在魏国并不是那么稀罕,一路上虽然频频有人注目,却也不会太夸张。
半个时辰后,我且走且停地回到了魏相府门口。
这时,一队马车疾驰而来,只见走在最前面的马车中传来一个激动的男子声音,“魏枝?”
是明三公子的声音!
我慢慢转过头去,这一转头,我对上了好一些熟悉的面孔,除了明三公子,还有魏红暗恋过的良少,还有二十几个同在鉴镜下照过的门徒。
对上这一张张有点熟悉,却也陌生着的面孔,对上他们看到我时,瞬时睁大的,灼亮的双眼,我垂下眸来,朝着他们福了福后唤道:“魏枝见过诸位公子。”
“魏枝,还真的是你?”开口的是风度翩翩,俊逸不凡的良少,他盯着我的面容,“我们听人说过,你在妖境过得很风光,被那里的人称为第一美人。原以为是妖境人美人见得少,没有想到你还真的模样大变了。”说到这里,他又好奇地问道:“魏枝,你眼角那抹颜色是画上去的吗?挺特别也挺好看的。”
我抬头看向他,笑了笑后说道:“那不是画上去的,是自己生出来的。”对上啧啧称奇的众少年,我又打断另一个人的话头,继续说道:“连我这缕白发也是自己生出来的,不是我故意染白的。”
一直怔怔看着我的明三公子终于开口了,比在场的众少年都要年长二三岁的他低声说道:“魏枝,你真的变了。”
看向一袭官服,面目中已见威严的明三公子,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听说你已成亲了?替我向嫂夫人问一声好。”
听到我的话,明三公子的脸扭曲了一下。他深深地凝视着我,半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我正准备告辞,良少又叫道:“魏枝,听说你与以前教过我们的炎越仙使都住在魏相府了?正好,我们也是前往魏相府看师尊的,一起进去吧。”他口中的师尊,定然就是巫木仙使了。我看了一眼还在灼灼地打量着我的众同门,点了点头,和他们一道朝着魏相府大门走去。
这个世间,凡是与仙字沾了边的人,都是凡人不敢轻视的,我们一路走来,魏相府的佣仆一个个恭敬以对,而众少年下了马车一路步行时,口里还在压低着声音谈论我,“魏枝的变化真是大得吓人。”“是啊,当年去照鉴镜时,她还平凡得像个黄毛丫头,现在这长相这风姿,怕是连魏三小姐也震不住了。”“魏三小姐五官比她强一点,魏枝更有风姿。”……
我走得虽快,众人的脚步更快,不知不觉中,我们成了并肩行走的架式,良少又朝我看了一会,恰好听到右侧后方的枯败院落里,传来一个女子疯狂的嘶笑声,他便凑上前低声解释道:“魏枝你还记得魏四小姐吗?她一年前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被人毁了容,现在整个人都疯癫了。”见我感兴趣的样子,他指着那破旧院落说道:“呶,魏相把她关在那里,也不许见外人。以前那么嚣张跋扈的女子,哎,想想还挺可怜的。”
我朝那院子看了一会,正要说话,一眼看到那个站在最高楼阁上的红袍似火的凤眼男子,整个人便是一凛。
紧张得站在原地不敢动的人不止是我,本来谈笑风生着的少年们,这时齐刷刷止了步,有好几个甚至额头上还沁出了汗。
因为,那个站在最高楼阁上的红袍男子,正张着一双凤目,冷冷地朝我们看来。
我知道,众人之所以恐惧,不止是那人的目光,还因为那目光中的威压!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红袍男子开口了,只见他朝着我遥遥一指,说道:“你过来——”
我还没有反应,巫木仙使已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我身后,他右手朝我肩膀上一按,说道:“师尊要见你,过去吧。”推着我挪移了一阵,我们来到那楼阁下后,一直盯着我看的巫木仙使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低声交待起来,“师尊每过个一阵,便有穿上红袍的习惯,而他这个时候往往酷烈嗜杀喜怒无常,魏枝你记着,如果你想活着走出这栋楼,一定要顺着师尊的话头转,特别在他提起他喜欢过的那个女人时,你一定要小心应对。”顿了顿,他又说道:“他穿红袍时,从来都看不得女人,你这还是第一个他点名要见的。总之小心一点。”
☆、第五十七章 大尊的往事
巫木仙使一番告诫后,便躬着身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
我目送着他格外小心地退离,明显是不想惊动楼阁上的巫族大尊,不由抿了抿唇。
犹豫一会后,我提步朝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