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说了几个家乡的地名问我可曾听过,还对牡丹江特别感兴趣。”我心里开始吃惊。
“你可记得我给过你什么吃的?你又与我说过什么故事?”
“记得,姑娘给我一个如意饼,我向姑娘说了家乡遭灾被辛相所救的事情。”
“去礼州的路上可发生特别事件?”
“我们遭遇打劫,姑娘机灵几句话便收服了劫匪,那匪人还邀我们去他家住了一晚。”
“我对那匪人说我的身份是?”
“黄山黑虎寨寨主陆小凤。”
我已有汗意。
“礼州里我们住的客栈叫什么名字?”
“虎门”
“你在礼州做了什么事情?”
“姑娘出去一下午未回,辛相着急,命我去寻,姑娘回后,辛相又命我去锦云铺为姑娘买了一件喜绣坊的绿裙。”
我回头盯了猩猩一眼,他仍面无表情。你就喜欢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我早知道你偷偷去给我买了。
“出礼州后,我唱了一首歌,你记得吗?”
“记得,姑娘唱的歌中有花。”
汗意愈发明显。
“一路我可曾下水?”
“离陈州不远处,姑娘下过水,还邀我一同下水,在那河中,姑娘触到了死人。”
谁能知道我心中一瞬间的波涛汹涌,谁也不知道!
我平静的面向皇帝:“皇上,我问完了。”
皇帝点点头,“可还有话说”?
我转头看看猩猩,他也望着我,略皱着眉头。我冲他挤挤眼,朗声道:“有的!福伯向您说了他看到的“事实”,现在我也将我看到的事实告诉您。”
皇帝颔首。
我又踱到辛福面前,他始终未抬头看我一眼,我从头发丝打量到鞋帮子,来回扫描了几遍,才缓声开口:“那日由礼州往陈州去的路上,我们确实在路中救了一人,那人外形与辛福所说一般无二,胸口烂了一个洞,正冒着血,师兄和辛福一同将他抬进车里,便一直躺着,动也不动了。到了陈州城外,师兄说不进城直接去牡丹江,我们便在那小树林中歇了一刻”说到这里,我停了停。
“我与师兄一同下车,师兄出恭,我看风景。”偷瞄猩猩,黑气又起。
“师兄出恭未回,不晓得是不是呃…需要长时间的…那个..”不看他了,肯定没有好脸色。
“我觉得风景一般,也就准备回车上,刚到车边,见辛福一撩帘子从车厢内出来了,见到我脸色甚为慌张,手中握一物迅速揣进怀里。我见他样子奇怪,便伸头往车内看,见那半死人的的领口凌乱,好象被人手忙脚乱的整理过。辛福慌慌忙忙跳下车便去喊师兄,我生性粗心,不疑有他,只道辛福是去取东西吃了,便将这事抛在脑后,若不是辛福今日当着皇上的面说谎,我还真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个小插曲小动作呢!”
辛福猛地抬头看我,眉毛紧皱,眼睛瞪得圆又大!我抚着胸口,倒退一步:“哎呀福伯,你做甚这样恶狠狠地盯着人家,难道是我说出了你的秘密,你…想杀我灭口?”
辛福道:“姑娘怎能血口喷人,诬陷我拿了那物?有何证据?”
我逼近他:“你怎能血口喷人,诬陷师兄拿了那物?有何证据?”
辛福道:“我,就是看见辛相拿了那物的人证!”
我一步不让:“我,就是看见你拿了那物的人证!”
辛福双眼充血,不再理我,转身面向皇帝:“请皇上明察,草民说的句句属实,这姑娘说的话漏洞百出,绝不可信。”
我也转身面向皇帝:“请皇上明察,民女说的句句属实,这老头儿说的话破绽百出,狗屁不通。”
皇帝噗嗤一笑,辛福怒指我:“你!”
我见皇帝笑的开心,忙也怒指辛福:“你!”
辛福道:“我与姑娘数日相处甚好,从未害过姑娘,为何姑娘要在皇上面前污蔑我?”
我道:“我师兄送你一饼救你一命,从未亏待过你,为何你要在皇上面前污蔑师兄?”
他与我无话,扑通跪倒皇帝面前,老泪纵横:“皇上啊,请明察啊,我从未见过那宝贝,确实是辛相拿了啊。”
我见他那样,也扑通跪倒,哭嚎:“皇上啊,请明察啊,我确实见到辛福从那死人身上拿了东西啊。”打着大雷不下雨,力争要在声音上盖过辛福。
那辛福回头又怒喝我:“若我拿了那物天打五雷轰!”
我心道赌咒发誓都出来了,你会我不会么,比你技术高!立刻跟嚎:“若我没见你拿了那物我就割腕找不着刀自焚找不着火上吊找不着绳!”
辛福没脾气了,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不住的哆嗦。
皇帝与猩猩一直看着我俩的大戏,看到这个时候终于也该收收场了。皇帝笑道:“既然各执一词,都有人证,那即是个麻花官司,说也说不清了。来人啊!”“腾腾”跳出来几个士兵,“先将辛福带下,容后再审。”
辛福被架出去了,确实是架的,他的腿已经迈不开步子了,临出门还狠狠挖我一眼。我赶紧又捂胸口:“皇上您看,他…他眼神多凶恶!”
皇帝居然从那高台慢悠悠的晃下来了,一直晃到我身边,盯我看了半晌才开口道:“想不到今日朕竟是看你二人做戏来了!”
我早知皇帝看出我是在说假话,忙弯腰鞠躬:“皇上英明!”
皇帝又开口:“你盘问了半晌又陈述了半晌,有何收获?”
我垂下眼睛:“回皇上,那福伯他….他是真的。”
“哦?”皇帝笑了“你前几日说他假,今日怎又说他是真的?”
我道:“前几日,我未见此人,只道福伯尸体从我眼前被抬出,我确信他已经死了,可今日问话之后,我便不得不信,刚刚与我说话那人,确是福伯无疑,有些事情,只有我们二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不通。”
心里是很难过的,那人无疑就是福伯!我不信此间的易容术除了能将人样貌变得一样,还能将声音举止包括记忆都变的一样,我不信。福伯为何要害师兄,我依然记得他那感恩的样子,难道那都是假象?
回头看猩猩,他无波的眼中也显出了一丝惆怅,我知道他的心里也是震惊的,曾经多么慈祥老实的一位老人家,几年的相处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么?几日内竟变成了诬陷自己的恶人,任谁也接受不了.
皇帝背着手,晃来晃去,晃了一会儿又问我:“辛福说是你师兄拿的,你又说是辛福拿的,那到底是谁拿的呢?”
我一脸无辜:“辛福若说是师兄拿的,我就说是他拿的,辛福若不说是师兄拿的,那我也不知道是谁拿的。”
皇帝呵呵一笑:“你这个丫头倒是牙尖嘴利。”
我忙拍马屁:“皇上明察秋毫,慧眼一双,早已知事情真相,我师兄明摆着是冤枉的,他一心为国为民,对您对大翼国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次的陷害事件肯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想将您身边的忠臣搞倒弄垮,您作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以后更将流芳百世的明君,您对忠臣的爱护和关心和信任,将永远在史册上留下光辉的一笔!”
皇帝仰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曹天歌啊曹天歌!无涯子从哪儿收了你这么个有趣的徒弟!”
猩猩在身后不住的咳嗽,咳个没完没了。
我呵呵傻乐,一定要把皇上哄开心了,只要他开心了,我们就安生了!
皇上不再问关于宝贝的事了,我想他除了不知道匣子在我这儿之外,其他的都知道,心里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闹这一出,还要把我拉进来。现在我最想知道的,就是福伯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最大的嫌疑犯,无疑是凤凰山,无疑是木乃伊,他三番四次的绑架下毒陷害猩猩,目的只能有一个,夺燕匣,取江山!
我这厢脑子正转悠着陷害事件,那厢听得皇帝又开口了:“你不是翼国人么?”
我一愣,忙抬眼望他,皇帝怎的知道?诚实答道:“我不是。”
“家乡何处?”
“唔…离翼国很远。”
“不愿说?”
我苦笑,我说了您知道吗?“我家在中国,离翼国万里之遥。”
“哦?”他来了兴趣“中国,为何我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国家?”
又来一个好奇宝宝:“很远,真的很远,翻了山再坐船坐了船再翻山,不吃不喝不停步的走,也许五六年能走到。”我开始胡扯一通。
他眼中闪烁着明显的探索意味:“哦?会有那么远的路途?那你又是如何来到翼国的呢?”
我使劲挤挤眼睛,来自未来的话不能再说了,面对皇帝,最重要的是明哲保身。“我走来的,十几岁就开始走,一直流浪,走到二十多岁才走到这里。”
“哈哈哈”他仰头大笑:“那你岂不是从小走到大?”我觉得他不信我的话。
“没错,”我苦笑:“走了很多很多年。”猩猩又开始咳嗽。
“既然走了那么多年,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了?除了翼国外,你还去过哪儿?”
我脑中紧急拨动记忆的弦:“唔,还去过一个国家叫尼泊尔,还去过一个叫不丹。”
“尼泊尔…不丹。”他口中念念有词,“为何我从未听过?”
“那是因为这些国家都离翼国好远好远,中间隔着很多大雪山,所以…皇上您未听过。”
听到“雪山”二字,他的神色倏地紧了一紧,“雪山?你曾到过西坎?”
我蓦然想起,云妖怪说过雷家皇权的发源地就在西坎,眼前这皇帝的三叔现在还在那儿趴着呢,赶紧说:“我不晓得那是什么地方,路过而已,只见了几个牧民,告诉我往东走会暖和些,吃的东西会多些,我便一直赶路了。”
他点点头:“那便是西坎国,想不到你竟去过那么多地方。”
停了半晌,他又道:“辛相曾与我说过,你的家乡西藏的事情。”
我恍然大悟,是了,定是猩猩同他说的,不然他又怎知我是外乡人?回头先翻一眼再说,猩猩不看我。
“我不是西藏人,西藏是少数民族,是…是我的国家里的一个…呃..一个州府。”
他背手乱晃悠:“你的国家有翼国大么?”
我心道,我哪儿知道你们翼国有多大啊,嘴中只好说:“差不多吧。”
“非同族人,又怎能并做一个国家和谐相处呢?”
这话问的,又是猩猩说给他听的,对皇帝还真忠心啊,师妹说什么你都竹筒倒豆子。话又说回来,皇帝问我还不如问自己,你是西坎人,现在还不是在翼国当皇帝?两国并一国不就是侵略么?我可不能灌输他侵略思想。
“呃…这个,关于国家大事我也不太明白,我出生时,那西藏就一直是属于我的国家的,我的国家里还有很多民族共存,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不过我想对于两国之间,若想和谐相处,彼此尊重是最重要的。”
“尊重?”
“是的,若是大国总是想着去欺凌小国,日日屯兵只为侵略,那必定是给小国带来战火纷飞,百姓只想着逃难,又怎会安下心来种地经商?国力自然不会发达,这样强占来的土地,灾民遍地,民不聊生,百姓中必是怨声载道,大国接手还要投入大量的钱财物资用来发展,版图是扩大了,相对来说,国力也削弱了,在我国家常有人说,打一场战争退步二十年,二十年国家的发展壮大,只为一场战争就消失殆尽,这代价,未免太大了。”我又开始说书。
猩猩不语,一双清目一直紧紧盯着我,我知道他竖着耳朵听着呢。
皇帝道:“照你这般说法,军队岂不是无法发挥最大的作用?国家自然是越大越好啊。”
我见皇帝口气温和,便知他是真心探讨,又接道:“若是两国能友好相处,彼此尊重,互通文商,不断交流,人民自然安居乐业,国力自然繁荣强盛,两个国家都在共同发展,做好朋友难道不比做敌人强么?作为一个国家最高的王,他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国家,保护自己的百姓,军队自然必不可少,但更应做的是为自己的子民谋福利,谋幸福。国家大,不一定能代表国家强,军队只为抵御外贼,而不是用来侵略强占,只有国越富民越强,民心齐聚,共同为国家发展努力,这个王才真正称得上是一个好王。若只为野心不顾百姓心声,国家也将被推上危险的边缘,民心散了,国将不国啊。”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我敢教育皇帝,厉害!皇帝没有生气,我一直在偷瞧他的脸色,只要稍有不快,我就预备立刻打住!
皇帝喃喃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心道,原来你知道,那用不着我废话了
皇帝思忖了一阵,又问我:“你这些道理都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愣了一愣,道:“书上。”
“哦?”皇帝笑,“仅从书上便能知道如此多的治国之道?”
我嘿嘿嘿:“爱看书,嗯,爱看书。”
猩猩忽然插嘴:“皇上,臣的师妹顽劣不羁,有失言之处,还请皇上原谅。”
我撇他一眼,我啥时候失言了,皇帝脸色很好嘛。
皇帝摆摆手并未答猩猩的话,继续问我:“你国家的皇帝是个怎样的人?是否像你说的那般治理国家?”
知道什么叫蝴蝶效应吗?我说一句话,便会引起一长串的问题,就目前来看,这皇帝的好奇心一时半会儿是打不住了。我怎么跟他说?跟他说我的国家开放民主?人民代表制度?自治管理国家?会不会被他立刻拉下去杀头,敢挑衅皇权!
我想了半晌才答:“我国家那位皇帝也是一位好皇帝。他的祖先从马背上夺得江山,本是豪放大气的草原民族,能征善战,开山的两位先皇都是在战场上度过一生,那时的国家可真称不上强盛,皆因战乱不断。但到了第四位皇帝,他却是个文韬武略智慧勇敢的人,战时御驾亲征,英勇无匹,和时指点乾坤,爱民如子,国家慢慢强大起来,到了他的孙儿,也就是现在这位皇帝时,更是秉承了祖先的优良传统,保持了先皇打下的稳固基业,将国家治理的仕农工商无一不欣欣向荣,开创了朝代的鼎盛时期。被人称做康乾盛世!”
“康乾盛世?”皇帝惊异。
“是的,这两位皇帝,一位年号康熙,一位年号乾隆,所以被称为康乾盛世!”
皇帝又开始晃悠,嘴中念念有词:“康乾盛世。。康乾盛世。。”
突然转向我,眼中精光闪闪:“若是你的国家真如你说的那么好,你为何要多年在外流浪游历?”
我呵呵一笑:“人,只有走的远,才能看的多,正是因为我的国家非常安稳祥和,我不愿坐在家中平静的过一辈子,便想着外出多看些地方,多结识些朋友,多学习些知识,若不是我走了这么远,又怎能认识恩师,又怎能认识好师兄,又怎会见到另一位伟大的皇帝呢?”
拍马屁是有技巧的,不是谁都能拍的好的,你若一不小心随口胡诌拍到了马蹄子上,马回头给你一蹄子也是有可能的,拍马屁一定要学会像天歌这样,细心揣摩,耐心铺垫,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皇帝果然又笑开了:“哈哈哈,你这刁钻善言的丫头!”
猩猩在那处站着一动不动听我长篇大论,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听到皇帝笑了,才似微微呼了一口气,我暗道,一看你就是个好得罪人的,我说的多我还能给绕回来懂么?瞎担心什么呀。
皇帝心情不错:“想不到你竟真的来自别的国家,若是朕将来得空,也很想去见一见那位乾隆皇帝啊。”
我一惊,您可千万别拽着我一块儿去,“路途实在太遥远了,皇上不可如此辛苦,若有何想知道的,天歌定会如实向您道来。”
皇帝点头:“唔,你懂得倒也不少,可惜是个女子,不然到宫里来做个太傅,教教皇子们也是合适的。”
啊?我的妈呀,忽悠的皇帝都要给我封官儿啦!哇哈哈哈哈,我心中得意的快要尖笑出声,面上使劲压抑着,脸都憋红了。
无解
回程的马车上,我始终咧个大嘴呵呵个不停,猩猩脸上也无了冷意,无奈的看我不停的发疯。
“师兄,我厉害不?”
“…”
“问你话呢,我厉害不?”
“一般。”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我放声大笑。
猩猩摆出很认真的态度问我道:“曹天歌,你十句话里有一句是真的么?”
我嘻嘻笑:“有的,十句里至少有一句半是真的。”
“你居然敢欺骗皇上。”
“那还不是福伯先骗了皇上,他骗我为什么不能骗?”
“我不是说福伯,是你后来跟皇上说的那些话!你到底从哪儿听来的?”
我眨眼望他:“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说的不好么?除了我的来历,其余的我一句假话也没说。”
“那康乾盛世…”
“当然是真的!”我打断他。“你以为我编出来的么?我的国家的历史上确实有这么两位皇帝,可厉害着呢。”
“历史?”
“唔。”
“你说的这两位皇帝是你国家的历史?”猩猩很诧异。
“没错,就是历史,我若说出我现在的国家状况,皇帝非被我吓出毛病来不可,你瞧,我不过说说历史,就已经把他震住了。”
猩猩不理我了,他也被震住了。
回到府中,悠然正在门口等着我们,一见我们回来,劈头一句:“小姐,段..段大人请你过去。”
我有些发怔,今日还没去看段凯呢。转头看猩猩,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我对悠然道:“我乏的很,今天就不去了,你回一声,我明日再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