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菀之不堪重负,终于昏了过去,却死死地想要去抓早已滚落在一旁的小婴孩。

周弘烨见她昏过去,站了起来,踱了几步,眼中瞥到那裹在襁褓中的孩子,突然一个箭步冲过去。果然,他笑,那一枚小小的令牌竟然被她藏在孩子的襁褓中。

他突然发狠,将已经昏死的杜菀之抬脚一踹,眼看着杜菀之飞扑倒坚硬的桌角之上,再无半点声响发出来。

他这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五更满了吧?下周一再见~飞吻~

话说,女配要死了…

死不瞑目

无边黑夜在这一晚似乎尤为漫长,冬日里的冷风从西北狠狠刮来,一刀一刀刻在周熙烨沉默的侧脸之上,几乎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痕迹。

桂圆见着万岁爷来这下人的地方看他,吓得连忙从床上扑下来,高呼:“万岁爷吉祥!哎呦,万岁爷您这是折煞了奴才!”

他伤没好便跌跌撞撞跪在了冰冷坚定的地上,周熙烨眼神稍稍一黯,伸出手便扶住了他:“行了,起来吧,你这奴才还不快给朕倒茶。”

桂圆做了几年了大太监了,宫里自有人孝敬他,所以当他将清香四溢,暖意与茶香混在一起的骨瓷茶盏端上来时,周熙烨呵呵一笑,继而便道:“小桂子,你跟在朕身边也有七八年了吧。”

“八年了,万岁爷,烦您惦记着了。当初奴才刚跟您的时候,您寝宫还在缀锦楼呢。”

“所以,你对朕与皇后的事可是一清二楚,对不对?”

岂料桂圆被这话可是吓得浑身一机灵,自从前皇后死后皇帝询问之前的事情还是在两年前皇上娘娘刚去那会儿,今夜是怎么,都过去两年了。

“皇后当时可是因病过世?小桂子,你可知欺君之罪!”

桂圆还未好全的腿一下子就软了,连忙又跪了下去:“万岁爷恕罪啊,万岁爷!奴才不是有意骗您的!”

周熙烨见他吓得脸色发白,心里不由骂他没出息,嘴上又说道:“吏部蔡成查处杜家大案时禀告朕,陆家全家抄斩,皇后在冷宫自尽。”

没想到这没出息的桂圆顿时嘤嘤嘤地哭了起来,抹着眼泪就说:“万岁爷饶命啊,奴才真不是有意的!”

“那你说说,怎么个不是有意的?”

桂圆毕竟跟了周熙烨多年,先前是被吓得一下子没了神,可这下听他这话,心里顿时明白皇帝还是放他一条生路的,于是他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万岁爷,还要从您失忆说起。”

周熙烨眉一挑:“继续说。”

“是,万岁爷。那日贵妃娘娘进宫,皇后娘娘住进了冷宫。可是当夜你与贵妃娘娘还没礼成之时,冷宫里传来了娘娘自尽的消息。”说到这,桂圆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一下子哽住了,悄悄地缓了一口气。

周熙烨神思一下子悠远,窗外一片黑暗,骨瓷茶杯冒出来的白气袅袅升起,几乎覆住他的双眼。他心底一点一点低落下去,即便桂圆已经

提到如此地步,他挖空自己,却无论如何依旧想不出从前的一丝一毫。

他兀自低低地一笑,嘴角的弧度却愈发地僵硬起来,他听得桂圆的声音响起来。

“奴才当时就跟你去了冷宫,却、却发现娘娘她手里拿着一根木簪子自己硬生生地刺进了她的胸膛里。您到的时候娘娘她、她浑身都是血,脸上没一点干净的,冷宫里仅有的侍卫宫女都吓得不敢动,您冲过去抱住娘娘,回过头来的时候,奴才就发现您脸色不对了。后来才知道,那时候娘娘她已经去了。”

桂圆声音轻轻低下来,他也仿佛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冷宫里死不瞑目的尸体、满地是血的惨象让他现在回忆起来都打了一个寒战。

“后来奴才才知道那木簪子是您亲手做的,娘娘她一个人磨尖了头就是赴死了。当时奴才侯在万岁爷您身边,奴才亲眼看见您当时就说不出话来了,一动不动抱了娘娘的尸体一整夜,奴才怎么叫您您都不应了,后来天亮了,您就昏倒了。”

她是要赴死么?周熙烨听得这句话浑身一震,原来她抱定必死决心就是不要他了。不要他了啊,周熙烨轻轻一捏手中的茶杯,却不料“砰”的一声就碎了,他手上立马冒出了细小的血珠。

桂圆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周熙烨仿佛累极,往后一靠,脸色沉在一片黑暗之中,声音有些不真切:“说吧。”

桂圆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继续说下去:“奴才斗胆将您送回了承乾殿,可是后来万岁爷您醒来的时候却只字不提皇后娘娘的事,太后娘娘听闻了此事也出了宫,奴才也不敢问您。后来娘娘的尸首还是内务府做的决定,说是娘娘一家犯谋逆大罪是不能葬于陵寝的,于是便葬到了青山脚下。可是、可是…”

周熙烨暗自苦笑,可是后来他却问起了这个已经离他而去的皇后,在娶了杜菀之之后,终于忍不住问起了他胸口里藏着的那根断簪子的主人。

桂圆又抬头看了看周熙烨的脸色,颤颤巍巍地道:“奴才这才知道您失忆了,但是又看您对其他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奴才怕再刺激到您,要是对其他事也忘了,那奴才真是罪孽深重,所以奴才斗胆欺骗了皇上,说娘娘是病逝的。”

“后来奴才看您在重华宫后亲手埋了娘娘的衣物,自己堆了个小土丘。您不说,奴才都知道,您在生辰那天总会喝醉,然后一个人坐到那小土丘边整整一天,年年如此!奴才、奴才…”桂圆

说到这,竟然将头抬高:“奴才不后悔骗了万岁爷,您知道真相后要是舍了这江山,太后娘娘一定不会放过我,天下百姓也不会放过我。”

周熙烨不知为何,竟然低低笑起来,忽然越笑越大声,连干涩的眼角都几乎笑出了眼泪。他不禁问自己,你难道没有怀疑过这些蹩脚的话么?!你这个懦夫,只敢在重华宫祭奠她,你连她墓前都不敢去!即便知道她葬在哪里,你还是不敢去!

笑声渐渐低下来,眼泪却终于夺眶而出,周熙烨低下了头,肩膀不可抑制的抖起来。

“万岁爷…”桂圆看到这个模样的周熙烨,眼眶也再次湿润起来,不一会儿就脸上挂满了泪珠。

良久,屋内的烛火几乎烧光,屋外却仿佛有光出现。周熙烨终于站了起来,他手上的血珠已经干涸,却留下一个个痕迹。周熙烨走到桂圆的跟前,再一次扶起他:“起来吧。”

“万岁爷…”桂圆几乎又要哭出声来。

周熙烨走到屋口,打开门,一股冷风直直向他灌进来,他轻轻一笑:“我快要见到她了。”

他不知是像谁说话,语气轻而低,桂圆几乎没听清。

天外层层云雾拨开,真有光出现,白白的,一点点在漆黑的夜空中渐渐放大。周熙烨又回过头,问道:“皇后她,生前最喜欢吃什么用什么?最大的爱好是什么?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哪里?最要好的闺中姐妹是谁?她入宫两年里过得快不快乐?”

桂圆听到这问话,心里又是酸涩异常,却擦了擦眼泪慢慢地说:“娘娘生前待奴才们都是极好的,吃穿用度没多大要求,甚至还常常让内务府精简她的用度。据奴才了解,娘娘喜欢做的事就是弄弄花花草草,重华宫后面曾经有一株梨花树,可是娘娘亲手栽的,因着这娘娘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梨花香。”

“娘娘也常常去台山拜佛,为民祈福,听说是闺中的时候就养成的,那时候的姐妹奴才没听说过。至于这最后一条…”桂圆顿了顿,慎重地答道:“娘娘十有□都是笑的,应该是快乐的。”

快乐的、快乐的。周熙烨在心底默默念着这几字,什么时候是快乐的,是在她知道真相之前,是在她知道他将她满门抄斩之前吧,那时候她被蒙在鼓里,所以才能快乐。

天边白光越来越大,直到整个天际成了鱼肚白之色,地平线上有金黄色的光渗出来。

天亮了,

周熙烨明白过来,可是他亦知道夜对他来说会愈发地漫长起来。

“万岁爷!万岁爷!”桂圆突然冲过来,抱住他的裤腿,哭道:“万岁爷,奴才求求您看开一点,人死不能复生,这江山这国家还要靠着您呢!”

周熙烨却仿佛没有听见,一张脸有点白,一点神情都没有。他低下头来,轻轻笑道:“你又哭什么,朕没有要去死。”

可是她明明笑起来连一点生气都没有,桂圆一颗心吊起来,又道:“万岁爷!万岁爷!奴才求求您!您为太后想想,为天下百姓想想啊!”

周熙烨又笑:“她喜欢去台山么?朕前些天还去祭过天,竟不知她爱去那地方。”

他如今可悲可笑,在失去之后明白爱人之心,却已经不知道所爱之人点点滴滴,一切一切竟要靠一个外人的回忆他才知道。

余音、余音。他在心底默默地念,可是就连伸出手也丝毫抓不住什么。

这座孤寂冷漠的皇宫,如今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苟延残喘。而这一切,皆是由他自己一人造成。

如果,在见到她的一刻就知道自己爱她,那该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失忆的原因…

流言四起

入冬以来,杜家谋逆大案、肃州灾情案随着夏朝皇子的离去终于完完整整结束。朝廷格局大清洗。这一天,琛王周弘烨从肃州办完安抚灾民的最后一件事,终于回到了京城。

周熙烨看他在自己正前方恭恭敬敬的模样,不由得轻轻笑起来,嘴上夸赞道:“琛王近来奔波于京城与肃州之间,连日来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想要什么赏赐么?”

周弘烨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直说不敢。周熙烨眉一挑,竟然也就就此放过,然后便唤了蔡成。

而这吏部尚书蔡成一开口就将满朝文武弄得目瞪口呆,他在冬日晨光之中,在恢弘大殿之上,说得竟然是两年前轰动一时的丞相陆醒一案。

有些人已经在心里嘀咕,两年前的一桩冤案大家心知肚明,虽然是杜家诬陷作案,但没了皇帝暗中的认可,当朝丞相一家能死得那么快?

蔡成是皇帝亲手提拔出来的心腹,这会儿却重提旧事。皇帝他想干什么?!

可哪知道这皇帝还没等群臣嘀嘀咕咕地反应过来给书些许意见之时,就做出了决定。周熙烨坐在龙椅之上,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一双乌黑双眸深不见底,他唇角轻勾,抬手便下了令。

陆家得以沉冤昭雪,陆相追封国公爵位。而,陆家的皇后陆余音追封为文谧皇后,棺木迁回皇家陵寝。

蔡成不敢抬头看皇帝此时的神色,有点暗地发沉,几乎没有一点神色。他有点同情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可是心里却在说他蠢。之前他万般查探,只想皇帝至多暗地里承认当年错误,却不曾想到竟然在金銮殿上如此高调。

这就跟抽自己一巴掌一样,而皇帝偏偏还选择当着众人这样做了。

而这大殿之上,周弘烨愈发地恭敬,甚至垂下了头,周熙烨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然后便马上看了眼陆清文。

新上任的骠骑大将军轻轻勾了勾嘴角,至少全天下知道了陆丞相以及陆伯谨都是清白无辜的。

周熙烨下了朝,后宫里传来消息,万安宫出事了,贵妃娘娘带着小皇子自尽而亡,太监颤颤巍巍地禀报这件事,却只听到周熙烨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那怎么处理?可是他看见皇帝一幅漠不关心的模样,再也不敢发问。后来问了桂圆之后才知道,谋朝篡位该怎么处理的就怎么处理。

聚芳宫里的陆嘉应听到这两则消息之后,却吩咐宝珠要出宫,可是她没踏出去一步来,周熙烨却已经到了门口。

只得出去迎他,陆嘉应感到他的视线从自己的头顶慢慢地滑到脸颊再到脖颈,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舌在随时对她吐着信子。她浑身顿时发冷,汗毛倒竖,她知道是时

候了。

周熙烨抬起的脚阵阵发声,陆嘉应觉得他几乎要一脚迎头踹过来。

可是下一秒,周熙烨竟然一步跨到她跟前,将她扶了起来。

他仔仔细细盯着她的容颜,一分一毫都不愿错过。

那感觉…陆嘉应心里暗惊,竟然是一种将她拆成脆片吞进肚子里的感觉。杜菀之最终还是被逼死在深宫中,难道是他知道是自己从中出力的缘故?

可是他又为什么那么对杜菀之,她以为她要绕很久才能让杜菀之踏上黄泉之路,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

陆嘉应心里微微一怔,难道是…她竟然不敢往下想,一旦认知被打破,其他想法便破土而出,而她宁愿当做他爱的是杜菀之。

“嘉应,太后除夕之夜会从念慈庵回宫,你着人修葺一下永寿宫。”

“臣妾明白。”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握着她的手,明明是越来越冷的冬日,却偏偏滚烫无比。陆嘉应抬眼似乎不明白,又轻轻地问他:“皇上?”

周熙烨仿佛这才回过了神,他漆黑双眸之中一丝不明了的神色转瞬即逝,他看着陆嘉应突然张口问她:“嘉应觉得宫里冷清么?”

冷清?她在心底细细品着这句话的意思,周熙烨却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你好好办,朕回去了。”

他的背影挺拔却又仿佛带着孤绝,陆嘉应浑身一震,周熙烨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

到了下午,京城里关于陆醒的案子便传开了。一时间茶楼、酒坊甚至是寻常人家都在议论纷纷,两年前血流成河的景象还留在很多人的心里,可是这会儿主犯却又是没罪了。

“追封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连自己娘子都逼死了…这…”

有几个胆大接了下去:“下作!”

又有人翻出旧账,神秘兮兮地说:“当今皇帝一开始可不是太子,也不是嫡子。凭什么当上皇帝的?不就是靠了皇后娘家的势力,可是你看看一转眼就把人全家都杀了!”

由此便是一传十,十传百。皇帝竟然成了一个凶残无道,忘恩负义的人。丝毫忘了在他继位的四年里,海内升平,少有战端,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安逸。

流言如同豺狼,三人能够成虎。蔡成听到这些,咬碎了银牙,连夜进宫面圣,却被周熙烨挡了回来。

彼时,桂圆托着尚未痊愈的身子,硬是要侯在跟前。他看到周熙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竟然微微一笑,低低地摇了摇头:“这么急么…”

他手中的黑子迟迟未曾落下,嘴角勾起的弧度带有狠戾意味,然后黑子落下,白子满盘皆输。

陆嘉应连夜与陆清文相见,她朝他点点头:“

周弘烨不可信,尽快救出雪香,他与杜家勾结,现在杜家灭亡,以他为人他一定有所后路。周熙烨也不是蠢人,一定有所察觉,我们一定要在他们针锋相对前做好万全准备。”

陆清文立刻便明白她的意思,他想起两年之前站在自己面前的陆嘉应,身形瘦小,面色苍白,眸光却如同宝石一般耀眼。她握紧拳头说的那番话,他至今难忘。

“嘉应,如今杜家已灭,陆相清白已证,下一步你准备好了么?”

她曾今说过,她要亲手毁掉他,毁掉他一颗跳动心脏中所有蕴含的东西。有着杜菀之,便毁掉杜菀之。有着这如画江山,她便要江山易主。

陆嘉应点点头:“我早已准备好,他的命我要亲自来取。”

陆清文见她神色坚定,侧脸坚毅,到嘴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本来是要问她,周熙烨不顾自己,在金銮殿上重翻旧案,她作何感想?明明知道一定会对自己不利,却还是这么做。

然而这一刻,陆嘉应已经决心往前看,所有前尘旧事通通抛向脑后。她回宫的时候,天突降大雪,宝珠小心翼翼地侯在一边,递上了狐裘细细地将陆嘉应包裹起来。

陆嘉应仿佛说笑,轻盈的雪花落在她的扑扇的睫毛之上,她眨眨眼,形成一汪水。她笑道:“宝珠,你会不会出卖本宫?”

宝珠系带的手轻轻一抖,她看见陆嘉应盈盈似水的目光,终于坚定地点头:“不会的,奴婢不会的。”

“即便是你主子要你出卖本宫?”

“不会。”她依然摇头:“奴婢不会。”

陆嘉应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有我护你周全,你不用怕。”

称呼俨然亲密无间,宝珠心头微热,泪花微闪。

雪越下越大,洋洋洒洒,很快就在地上铺上了三尺之高。陆嘉应从侧门进宫,不可避免地眼角扫到冷宫所在的地方。

她心头活血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时光仿佛回到两年前,她悲痛决绝地自尽而亡。然而,很快,她又回来了。

大雪持续下了三日有余,第四天放晴的时候,天已经冷上了不止一分。而离除夕也越来越近了,周弘烨似乎在休养生息,近一段时间毫无动作,这令陆嘉应更加地怀疑他在准备什么大举动。

这一想法很快便被证实,陆清文传书进宫,雪香人影无踪,如同消失在人世一般。而周弘烨终于与兵部尚书李信私下来往密切。

这个世上或许除了陆嘉应没人知道,周弘烨与李信是什么关系。那是在最为难忘的年少时期,在最为天真单纯的时候的秘密。

他溜出宫来,每每藏到李信家中,然后才大摇大摆地欺负她。他偷偷地告诉她:“李叔

叔是母后的青梅竹马。”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高于头顶,却低低地看她。陆嘉应啊了一声,他骄傲的脸上顿时五彩缤纷,又恶狠狠地道:“没什么,你笨死了,二哥才不会要你!”

这个秘密,现在的陆嘉应可以保证,这个世上活着的人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而周弘烨也一定认为她当初根本什么都没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再更哈~

好多人都说男主渣,对,男主确实渣,但是别忘了十个皇帝有几个不渣啊…

除夕之夜

宫内火红灯笼将整座皇城照得如同镀上一层红光,夜幕铺下来,光洁又如世上最好的绸缎。繁星点点,月光倒显得有些淡,浅浅地像是一层纱笼罩在世上。

御花园里寒梅绽放,清香四溢。宫女太监低头垂手间或呈上一道道宫廷密膳和陈年美酒。远处三两舞者腰肢柔软,时不时娇羞一笑。丝竹之声萦萦入耳,时而低回时而高扬。

陆嘉应就坐在席间,她面前是一盘盘珍馐美味,杯子里是百年的花酿,所有香气混合在一起,蓦然间竟然头脑昏涨,无法看清眼前的所有人。

今夜,乃除夕之夜,太后回宫,周熙烨宴请三品以上官员。本朝高位虚设,三品以上文武官员林林总总亦不过二十来人。八人一桌,御花园里共设宴三桌。而能与当今天子同桌的要命贵胄天成要命就是手握重权。齐太后在周熙烨的右下手,陆嘉应为左下手,然后依次为琛王周弘烨、骠骑大将军陆清文、吏部尚书蔡成、兵部尚书李信和户部尚书陈儒林。

陆嘉应夹在周熙烨与周弘烨之间,鼻尖竟然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刚刚昏花的双眼愈加地不甚明了。太后的眼光似有似无地往她身边飘,陆嘉应也只是低头浅笑,装作大家闺秀模样。酒意上脸,她双颊微红,低眉浅笑的模样在旁人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周弘烨眼色悄悄一黯,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御花园的正中央。

“琛王,”太后打破沉默,慈眉善目地朝周弘烨问道:“年纪不小了,也该定亲了,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跟哀家说说,哀家现在回宫了,能替你做主了。”

心里浮上一丝冷笑,他们母子欺人太甚,还以为他是四年前毫无反手之力的少年?周弘烨眼眸轻轻扫过陆嘉应一张精致小脸,微微一笑:“怕是没有哪家姑娘看得上本王。”

太后闻言,却见他目光似有似无地扫向陆嘉应,顿时如同吞了一口苍蝇一般,膈应得很。当初之事她清清楚楚,兄弟俩争同一个女人,现如今这女人早已死了,现在两兄弟又迷恋上一个替身么?!

“琛王年轻有为,为大周朝立下汗马功劳,怎么会有人看不上你?”

这话一出,周弘烨意味深长地一笑,太后顿觉自己失言,而这时周熙烨打断了他们的话语。

“朕听说内务府从江南寻来天下第一名手,今夜朕与诸卿可是有耳福了。”

话音一落,舞者退散,御花园中梅花树后有一蒙面女子缓缓踏步而来,低眉垂首,可是身姿飘逸灵动,掩盖不了一身惊艳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