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从此尽,挽留未曾及
程倚庭在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这里是顶级的酒店,卫生间的水温自调,据说温水的温度恰如温泉一般暖意融融,令人愉悦,可是程倚庭用的,却是冰水。
冰冷的水,她需要它的温度,来令自己清醒。
刚才有唐涉深在身边,她才没有失态。那个男人一手的好本事,让她得到自控。
可是任凭唐涉深再好的本事,也没有办法令她全然放下。
“放下”这回事,比“放不下”更难。
往往嘴上说放下了,心里却是截然想法。想想也是,如果心里放下了,嘴上怎么可能还记得起来去说呢。
程倚庭告诉自己,不防卑鄙一点,想想现在的自己,有唐涉深这样的男人,有骆名轩这样的朋友,有付骏这样的帮手,有整个SEC这样的背景,都在为她撑腰。
可是有些事,就算男人朋友在撑腰,到头来,也还是要看她自己是否争气。
说到底,她仍没有全部放下,更惨的是,她甚至仍不是一个卑鄙的人。所以每每一个不小心,还是会伤神。
程倚庭定了神。脸上的水冰冷刺骨,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一点点擦干了脸上的水。
一转身,就这样看见了身后的关雅正。
程倚庭有一秒的犹豫。
对她恨之入骨不得扒其皮喝其血?
好像没那么严重。
对她已经释然了宽心了可以握手交个朋友甚至成为好姐妹一起谈谈大家共同的男人霍与驰?
显然不可能。
倒是关雅正,淡定得多,开口邀请,“有时间和我谈谈吗?”
程倚庭决定拒绝,“不了,你先生和女儿都在大厅等你,我先生也是,下次吧,有机会再聊好了。”
没有下次了。
她心里是明白的,和过去的这些关于“背叛”这一话题的人与人,她不会再和他们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说完,程倚庭向来人微微点了点头,打算离开。
当她自关雅正身边走过的时候,忽听得她问,“程倚庭,难道你都不好奇,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怎么一回事吗?”
程倚庭怔住。
确实,她好奇。
如今这个站在她面前的关雅正笑意和善、亲人,和当初那个骑着机车雷厉风行的警界新秀已经判若两人。
犹如一场大梦,如今这才真是,念过眼光阴难再得,想前欢,尽成陈迹。
然而如今的程倚庭也不是当年那个含羞带涩的少年人,已足够擅长四两拨千斤的应付方式,“我好不好奇都不重要,霍先生是否好奇才是你该关心的。”
说完她便走,一点深究的欲望都没有,让关雅正明白,要让如今这个已然心死的程倚庭动容,是必须要付出更大代价的。
“雅晨不是霍与驰的孩子。”她就这样,把霍与驰对程倚庭隐瞒了三年并且打算隐瞒一辈子的事,摊开在了程倚庭面前,“程倚庭,你最恨与驰的,应该就是孩子这件事吧?”
这一晚的酒宴,外界对唐涉深身边这位深居简出的唐太太的印象十分良好,概括起来一致都是:温和、少语。
然而,“几乎没有人察觉”,不代表真的没有人察觉。
比如,唐涉深。
以至于很多日子以后的程倚庭再想起来这个夜晚发生的一切时,才会发觉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当然:感情的事,她欺得了天下人,终究是欺不了枕边人。
退一步讲,即使欺得了一次,也欺不了一世。
说真的,他真的给过她机会,不止一次,是很多次。甚至是,连这一晚到家时,他都在努力给她机会。
当两个人从酒宴开车回到家,她刚踏入客厅时,一盒精致的慕斯蛋糕就出现在她面前,她一抬眼,就看见唐涉深从身后不疾不徐地闪出来。
“你今晚这个样子,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他幽幽地,“你没有吃饱。”
“…”
她却没有被逗笑,连平日里和他辩两句的心情都一并没有了,“我去放洗澡水。”
男人忽然伸手,截住她的去路。
她默不作声,他也不说不言,像是彼此明了彼此的心境,又像是彼此都不愿意先迈出一丝机锋。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女孩子还是胖一点好,”他摸了摸她的脸,意味不明,“肉肉的,圆滚滚的,我越来越喜欢这样的。”
程倚庭心不在焉,“你怎么不去养一只大熊猫。”
“我是个守法的公民,”他居然也对答如流,“养养你就好。”
“好吧,那么唐先生,你养你程倚庭牌大熊猫已经一天没洗澡了,现在能给她一个痛快洗澡的机会吗?”
唐涉深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慕斯蛋糕,忽然拦腰一把将她抱起,几乎有些蛮横,连声音都不容拒绝,“好啊,一起。”
这注定是一个长安乱的夜晚。
像唐涉深这样的男人,要么就别惹,一旦惹了,就不能不应对他随时高涨的兴致与性致。尤其在今晚,他去过晚宴,多的是逃不开的觥筹交错,他不出意外的喝过酒,她也喝过,而且最要命的是,两个人喝得都不少,虽然都不是易醉的人,但终究会有酒精的晕眩,聪明人都知道,两种东西最不能碰,一是酒精,二是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