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兮接过破旧的暖手宝在怀里抱着，“没事儿，心宽着呢。”
其实对群演和小配角脾气差的演员没那么多，偶尔碰上人好的演员，还会教她怎么演戏。
像是方晞这种女三号，颜兮见得多了就见怪不怪，因为她们是常会敲导演敲助理甚至敲场务化妆师的门的人，活跃个一两年，就再不会碰见了，娱乐圈更迭换代就是这么快。
而且不仅有方晞这种女演员，电视剧圈鱼龙混杂，不敬业导演也有大把，大导演不在片场，副导演不会摆机位不会导戏，什么都不会都能乱拍一通。
说白了就是人太杂，颜兮真没必要计较。
最开始颜兮听见那些难听话的时候，难受的不得了，想怼回去，可娱乐圈太容易因为得罪人出事了，她不敢怼。
后来知道自己难受会影响心情影响肝脾，老得快，她就尽量当作没听见。
应对的方式就是在演员面前做个哑巴，在导演面前做个听话的配角，也就没人有那闲工夫整她。
再次开拍，颜兮没理方晞的话，依然按照导演要求，演好她的戏份，不故意抢戏，就是哭出她的角色恰好的同情与悲伤。
方晞还是哭不出来。
又一条，方晞这次哭出来来了，但是哭得太假。
再一条，方晞哭得不太假了，可就半边流泪。
导演再次发火，这么一场要让观众看得哭出来的戏，方晞演不好，导演就连着周围的工作人员一起挑毛病。
一条接一条重拍，导演最后都不让摄影师开机了，就让方晞哭，甚至是配角退开，单给方晞特写。
方晞也要被逼得气炸了，又不敢和导演顶嘴，最后目光扫向颜兮，“你给我让开，每次都是你倒胃口，有你在我就哭不出来！”
颜兮转身走，方晞又骂，“你给我回来，你跟谁耍脾气呢，你是不是想当女三号，你来当啊！”
导演麦克风嗡的一声甩地上，“换人，我不管她是什么来头，换人！”
方晞助理连忙过去哄导演，“导演您别急，方姐今天家里有点事，情绪不太好。”
那边方晞还不知死活的嘀咕，“还让我怎么哭，我哭了八场了，还不过，这不是针对我是什么？”
制片和监制都上前劝，方晞估计是很有背景，现场乱成一团，颜兮早已司空见惯，退到一边靠墙根站着。
苏钰扶颜兮的腰，“疼不疼？”
颜兮奇怪，“不疼啊，我为什么腰疼？”
苏钰端详颜兮的脸，又看颜兮脖子，确实没发现脖子上有吻痕，笑着摇头，“怕你站太久。”
颜兮才跟苏钰说了两句话，就看见方晞冲出乱成一团的人群，朝颜兮走过来，指着颜兮问导演，“是不是要换她？我哭戏不如她是吧？所以要换掉我？她什么来头啊，她有背景啊？人人都说她哭得比我好，会哭就是演技吗？还说要换演员，那之前的戏就都得重拍，这损失和资金，谁能负责？”
这时片场忽然哐当一声响，所有人全部停下动作争吵，向声源方向望过去。
片场的一扇特质门被来人一脚踹倒了。
那人身穿笔挺定制西装，浑身气场冷漠，一双冷眸直盯方晞，声音浸着寒气，“我何斯野负责。”
“第一个换的就他妈是你。”
第62章
这是颜兮没有见过的何斯野。
她甚至从来没见过何斯野穿衣服这么规整过, 何况是三件套正装。
记忆里他总是穿着不系领扣的白衬衫, 或是穿宽松卫衣，一副闲散懒洋洋的样子，哪怕他们刚见过面的前一天，他也是穿得很不规矩。
此时, 他身着深色西装, 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 全身上下没有一分懒洋洋的样子，成熟稳重而深沉, 眸光沉沉很有压迫性, 周身气场是超越他年龄的冷漠。
是姚瑶所说的那样，变化很大。
但是, 真的，特别帅。
颜兮脚不听话，想要向他走去, 苏钰伸手拦住她, 轻摆了下头, 示意她不要动。
这是在片场, 料想苏钰是担心事后有人议论她, 或是日后传出去她和这位老板有关系，圈内名声也不好，颜兮便停住，只距离何斯野七八米远看着。
现场所有人都不认识何斯野，但看何斯野的气质就已经有所忌惮, 一时间没人接话，片场安静得气氛紧张，各个屏息凝视着何斯野。
何斯野气场强劲，冷眼盯着方晞，方晞方才的嚣张瞬时荡然一空，不禁被他看得有种望尘而拜的畏惧。
方晞嘴唇张张合合，到底是没敢发出任何反抗，趾高气扬变得灰头土脸。
接着，自何斯野身后走进来一人。
这人戴着方框眼镜，穿的很休闲，T恤中间一个八卦图。
他扶了扶眼镜，气质博学，文质彬彬的样子，“我是曦星影业的总经理左卦，哪位是制片方的？咱们现在来谈谈投资。”
——是左卦！
颜兮不可置信在这里能见到左卦！
左卦大四的时候人就不见了，说是和青梅竹马的女友关系更近一步，被女友的父亲带在身边学习业务。
他毕业的时候回过学校一回，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才说是在制片公司学习，除此之外就没有详说。
左卦大学就好八卦，在话剧社的时候十分擅长挖掘有潜力的小演员，包括颜兮进大学报道，都是被左卦第一眼看上的，非要拉她进话剧社。
这么一想，左卦确实适合这个圈子啊。
监制向左卦了过去，“左总你好，我是制片方的。”
他看何斯野，询问左卦，“那这位是？”
左卦淡道：“金主爸爸。”
颜兮：“……”
左卦这些年来长进不少，在杂乱的片场里，颇有种经验老道的淡定范儿，拎把椅子就和制片方谈投资谈换人，经验足而气场淡定。
苏钰不认识左卦，低声问颜兮，“他谁啊？看着挺有范儿啊。”
颜兮在苏钰耳边说：“何斯野室友，话剧社的副社长。”
说着颜兮爆料，“他以前黑眼圈特别深，爱八卦和话剧的宅男技术控，现在看着好像脱胎换骨了啊。”
苏钰感兴趣地看左卦，“他皮肤很好啊。”
颜兮笑说：“可能做医美了。”
苏钰状似不经意问：“他有女朋友吗？”
颜兮点头回答，“有呀，一直有个青梅竹马女神女友。”
苏钰顿时不感兴趣了，嘱咐她，“从现在开始，不准偷看何斯野一眼。”
颜兮嗫嚅，“一眼都不行吗？”
苏钰说：“不行，片场这么多双眼睛呢……要不你们就找别的房间眉来眼去。我培养你五年，别这时候搞出你被金主爸爸包养的传闻。”
颜兮立马问她：“那哪个房间是空的？”
苏钰捂她眼睛：“小何总一回来，你怎么就荡漾了？”
颜兮不好意思地说：“就想他啊。”
苏钰问：“这一会儿都忍不了？”
颜兮想了想，认真用力说：“我尽量忍吧，应该能忍住，但是好像也不一定。”
苏钰叹息，心说恋爱的女人怎么能荡漾成这样，往她怀里扔书，“低头看书，不准抬头。”
另一位震慑到现场所有人的何斯野，走到监视器和导演低言。
饶是或许有很足后台的方晞都不敢再发泼，退到旮旯哆嗦着手给自己的金主打电话求救。
现场其他工作人员和演员都装作没发生任何事的找事情装忙。
苏钰会做事，打电话叫人送炸鸡过来，颜兮安安静静坐在一边抱着暖手宝努力看书。
这位电视剧导演不是知名大导演，还是B组的，也没有摆谱的理由，见何斯野谈吐不凡，火气稍减，冷静下来后也知道换演员的事关系重大，“何总，换演员的事就算了吧，没剩多少场就杀青了。”
何斯野余光一扫颜兮，看到她怀里破旧的兔子暖手宝后呼吸停住两秒，心里情绪翻江倒海，想起她曾经把他送的暖手宝当宝贝的样子，再联想刚才那撒泼演员的场景，心疼极了。
他的宝贝颜兮，这五年来得受多少委屈。
何斯野解开西服扣子坐下，“我今天来就是参与投资的，正好碰上那个女演员撒泼，不换掉她我心里怎么能痛快。不痛快我怎么投资，您说呢？”
导演附和，“是是，理解。”
顿了顿，何斯野语气温和些，“导演辛苦了，那女演员刚才指的是谁？”
这句话说得好像他和颜兮完全不认识，导演没多想，指着颜兮说：“那个女孩，哭戏很厉害，入戏也快，但她只是个小配角，整部剧加起来也就十二三场。”
何斯野顺着导演手指方向回头看了一样，“看起来很安静。”
导演说：“是，也很稳重一丫头，群演里面很出彩的，安安静静不作妖。”
何斯野若有所思颔首，“那就换她来演吧，具体换演员和其他投资商由我公司联系，制片方今晚就能谈完，合同也今晚走完，导演这边从明天开始就把她当主要配角拍吧。”
导演助理在旁边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这位老板投资原因是什么，“何总，我多嘴问一句，您想带哪位演员进组吗？”
何斯野冷眼讽道：“我洁身自好，不好你们圈子里那口。”
一句话怼得导演助理讪讪闭嘴，不敢再打听。
何斯野起身，系西服绅士扣，漫不经心一扫在角落里打电话的方晞。
导演助理懂眼色，立刻过去劝方晞走。
方晞还不乐意，拉拉扯扯不走，导演助理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方晞终于像只泄了气的气球垂头丧气地离开。
最碍眼的演员被弄走，何斯野舒坦了，没久留，放左卦在这儿跟制片谈细节，他先离开。
直到他身影消失时，片场紧张的气氛好似才松下来。
炸鸡已到，比片场盒饭好太多，当是晚餐，众人开吃。
有苏钰警告，颜兮只在何斯野进来的时候看了他两眼，之后再没敢偷看。
这会儿何斯野走了，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果然看到何斯野发来的微信。
“我在停车场。”
颜兮立即借口去洗手间就走。
苏钰看见了，没拦着。
颜兮下到停车场，语音给何斯野，“你在哪呢？还是之前那辆黑色的雷克萨斯吗？”
来往停车场的人不多，颜兮不自觉的声音放得又柔又软。
没收到何斯野回复，颜兮忽闪着眼睛找车，没看到他，又说：“我不能出来太久，你说句话呀。”
她话音方落，腰被人搂住，向后一退，直接退到了他怀里。
何斯野在后面环着她腰，下巴放在她肩上，喷洒在她耳边的气息又是懒洋洋的，“刚才跟我装不认识呢？”
颜兮怕被人看见不免神色有些紧张，语无伦次推他，“小钰姐让的，也是你先不认识我的。”
何斯野搂得紧，故意说：“何总给了你这么一个大角色，不亲何总一口谢谢？”
颜兮耳朵微热，“何总不是说洁身自好吗，不好我们圈里这口什么的……”
何斯野眉毛挑起，“行啊，现学现卖用到我身上了？”
颜兮直觉昨天的往事可能要重演，忙道：“我这衣服是化妆组给的旧衣服，真挺脏的，你先放开我。”
何斯野固执，“不脏，不放。”
这时候停车场有关门和说话声，颜兮吓了一跳，转过来扯开何斯野的西装，低头往他怀里一藏，像极了怕陌生人往主人怀里挤的小动物。
何斯野被这小动物的爪子挠了心，挠得他心痒痒，又一次捏着她下巴，低头亲过去。
这是在停车场，不是在家里，颜兮瞬间汗毛立起，紧张得手忙脚乱无处安放，被吻眼睛都没闭，睁得好大，咕噜乱转看周围。
何斯野没得到她回应，也睁开眼，俩人下巴和嘴唇相贴，四只眼睛干巴巴对视，颜兮眼里完全没有进入情绪，眸光里只有忐忑。
何斯野有一秒钟的挫败感，稍移开唇放开她，然后在颜兮脑袋向后仰退开的时候，他突然贴近她脖颈，狠狠吸了一口。
颜兮推他，“疼！”
何斯野放开她，手指擦拭她脖颈，笑得轻佻，“宝贝，还想再多几颗草莓吗？”
颜兮侧脸看他手指下她自己的皮肤，扁了下嘴，正要说话，她兜里的手机响了。
何斯野以为是苏钰，颔首让她接，不经意扫了眼来电显示，他眼眸顿时变得黑漆漆的沉。
——阎淏。
颜兮像抓到了救命草，立即接起来，“警察同志晚上好。”
阎淏笑，“接起来这么快，没拍戏啊？”
“我在片场呢，一会儿拍。”颜兮反问他，“你这是下班了？今天没加班吗？”
阎淏诉苦，“加班啊，饭都还没吃。”
颜兮立即说：“我让小姨饭馆给你送饭去啊。”
何斯野听得桃花眼尾压了下来，唇角也抿直，等到颜兮终于聊完这通电话，已经是五分钟后。
但是他浑身酸意好似又不能对颜兮表现出来，毕竟他离开那么久，没什么资格发酸，而且以他对颜兮的了解，颜兮八成都不知道阎淏对她有意思，否则就不会当他面接电话。
心里闷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堵在胸口，何斯野稳着声线，“阎淏有什么事？”
颜兮若无其事地说：“不告诉你。”
何斯野：“……”
这口气又扩张了一圈，胸口更闷了。
颜兮又想起她脖子上的草莓，扁嘴问：“你居然会这个，你什么时候会的？你为什么一次就成功了？”
何斯野一怔，继而失笑，“你家何总会的比这个还多，要不要也试试？试完再质问？”
颜兮脸一红，“你在耍流氓吗？”
何斯野挑眉，“你说呢？”
何斯野打开后车门，推她进去，他意味深长地说：“我发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家单纯的颜兮好像懂了很多。”
颜兮被推倒在后座，又看到他身体覆下来，吓得脸一红，“我什么都不懂……”
何斯野低笑，作势要做坏事，俯身要解她扣子，“是吗？”
颜兮双手迅速抱胸做防卫姿势，不可置信瞪眼，“你不是说要追我两个月的吗，你现在居然要和我车|震？！！！”
作者有话要说：赌五毛钱，四爷此时怂逼不敢震
第63章
颜兮说完这句话, 自己就愣住了。
连何斯野也愣住了。
车里安静了很久, 久到颜兮捂胸的手变成捂脸，从手缝中露出她染上羞红的脸颊。
何斯野则头埋到她颈间笑起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新长的小草莓上。
颜兮确实懂了很多，连姚瑶都偶尔感慨“我们颜颜长大了”。
以前颜兮在学校的时候, 基本就是看书, 没有受到太多这方面的教育。
但这几年里, 再这个圈子里，她片场休息的时候总会听人聊八卦, 哪个导演和哪个女演员车|震的事儿, 或是哪个演员在酒店被男女朋友捉|奸在床的事儿，被人描述得有声有色细无巨细。
再或者她现场看男女主的吻戏, 一吻就吻十条二十条，再再或者她这几年阅片量的上升，随便提一部经典影片, 肖申克救赎的开场还有一段激|情戏呢。
颜兮哪能还不懂……
颜兮被何斯野笑得恼羞成怒, “你起来, 我要回去了。”
何斯野不放开她, 挑眉道：“我这不是还没和你震呢么？”
颜兮气急, “你别闹啊，我这脖子都还不知道怎么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