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野阔步追上她,笑着拽住她羽绒服帽子,“礼物吗?”

“对啊!”

颜兮回头,对上嘴角扬笑的何斯野的目光,知道他是故意的了,立马眉开眼笑,摇着尾巴说:“小野哥,你每次笑的时候,我都觉得……”

“嗯?”

颜兮伸手指他,“你这边嘴角像有个银光,叮的一下,一闪而过,脑袋里就出现好多主意。”

何斯野:“呵呵。”

“就像电视里的牙膏广告是么,”这什么乱七八糟比喻,还叮一下,何斯野拍开她手指头,“没礼物了。”

颜兮:“……”刚才的她八成是个傻子吧。

阶梯教室都有人,最后在三楼走廊尽头找到一间小教室。

颜兮坐在椅子上看剧本,不时地伸出食指挠一挠鼻尖儿,琢磨礼物的事。

何斯野面朝颜兮的坐在课桌上看剧本,偶尔捏一捏手上的小鸭子,教室里响起鸭子嘎嘎的尖叫声。小鸭子是小朋友洗澡时,妈妈们会放进澡盆里让小朋友玩的那种小黄鸭。

剧本叫《女将军》,是滕珊珊和左卦一起写出来的。

女一号是滕珊珊,戏里是守在边疆忠诚的将军之女,和男主青梅竹马,英姿飒爽十分英气的个性。

颜兮饰演女二号,戏里是奸臣丞相之女,温柔贤惠,暗恋男一号已久。

男一号是最不受父皇待见的皇子,也是最有野心的,想借女二号丞相父亲的权利谋反。

吻戏就发生在男一号想试探女二对他是否有情,故意喝醉酒睡在她房间,女二号没忍住偷吻男一号,男一号顺势搂住女二号吻上去,之后为了权利皇位迎娶女二北北。

何斯野看到吻戏这一段儿,坐在颜兮面前的桌上,垂眉看这姑娘。

她梳着干净舒服的小马尾辫,脸颊脖颈滑嫩白皙,看书时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眨着。

乳黄色小衫外面穿着件奶白色的开衫毛衣,袖口还有几朵浅红色的刺绣,抱着他送的新的小白兔子的暖手宝。

这个学妹看起来真是又乖又听话又好欺负的样子。

何斯野左腿荡着踢她小腿,“左卦演男一号?”

颜兮抬头,乌黑的眼底一片清澈,“不是呀,他演滕珊珊的将军父亲。”

“那左卦怎么跟你对戏的?”

“就假装他演男一号,帮我说戏和找感觉。”

何斯野若有所思地随口道:“嗯,左卦在戏剧方面很有天赋。”

以他对左卦的了解,左卦是绝对不敢亲颜兮的。

颜兮手机响起,她看是沈飞,开口笑道:“小飞哥!”

“对啊,我和小野哥在教室。是啊,就我们俩。”

“啊?哦,好。”

颜兮手机递给何斯野,“小飞哥让你接。”

何斯野眼微眯,去走廊接听,“说。”

沈飞如左卦附体,做戏哀求道:“求四爷你可千万别跟颜兮耍流氓啊,颜兮她还小,才满十八岁零五个月啊我的四爷,侬家不舍得啊,你别以为侬家没看见你这几天早上频繁支起的小帐篷啊我的四爷。”

何斯野:“……”

何斯野倚着门框,低头看着手指甲,漫不经心地说:“人活一口气。”

沈飞愣,“啊?”

何斯野嗓音轻飘飘的充满性感的磁性,“不流氓一点怎么神气?”

沈飞:“……”

何斯野倚着门,在手机上搜索柔和易入戏的轻音乐,列表都是什么高山流水,冥想或是催眠曲,听着就犯困,手指下滑,唔,这个看着不错。

他点击“胎教音乐”四个字,柔软温柔的轻音乐在小教室里徐缓响起。

走向颜兮,揉了把她脑袋,“来,哥哥陪你对戏。”

颜兮听话站起来,放下打印的剧本,从第一幕开始对戏。

轻音乐听起来太柔和,颜兮的声音也极其温柔,“父亲,昨日听闻九皇子犯言直谏,惹怒了皇上,引得皇上下令将九皇子关押大牢,女儿想……”

此时该丞相打断她,何斯野却没接。

她擅长模仿,看到相似的场景,就自动调用曾经模仿过的声音与神态,第一场对戏而已,她就迅速进入角色,神态与语气俱都透露出对丞相父亲又敬又怕的情绪。

何斯野想起她曾经在礼品店里瞬间入戏双目水雾起、声音带哭腔时的样子。

也总听左卦在宿舍里夸她,“四爷,你家颜兮啊,真的,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人。”

左卦很识才,除了爱八卦,还自称自己是最专业星探。

他对人的五官做过分析,他说有的人眼睛是三白眼,演戏时很难让观众入戏,再比如有些演员嘴角向下垂压,除苦情戏很难驾驭别的角色,还有些女演员无论是把双眉修得有多直,都演不出老辈的英气。

而老天赏饭吃的人,多少人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拥有,像是眼睛天生就深邃,随便一个固定镜头就让人看到很多故事。

左卦常言颜兮的双眸有灵气,高兴时双眼似开了花儿,难过时含着的泪让任何人瞧见都心里发紧。

颜兮看了何斯野一眼,见他没接,她也没问,继续演下去,“女儿深知父亲您不喜他城府深善谋略,可他在那城墙之内,不如此又能如何呢?总不能去做暴虎冯河之士。他宵衣旰食朝乾夕惕,也不过是为了天下河清海晏。女儿向来不忮不求,如今,想向父亲您……”

何斯野做了个暂停动作。

颜兮停下来问:“怎么了?我语气不对吗?”

何斯野放下剧本,“台词都背下来了?”

“是啊。”

“一字不差都背下来了?”

“是啊……”

何斯野:“……”

有天赋还努力,还给不给旁人活路了。

左卦时常在宿舍抱怨经常有人临上台前台词还没背熟,总在台上瞎改词,改得他这个亲爹都不认识。

何斯野捏了捏手里的小黄鸭子,吱嘎吱嘎鸭子叫起来,配着柔和的手机音乐,颜兮不知怎的,想起小姨家隔壁幼儿园。

“那年在海边放孔明灯,”何斯野低头玩着那个小鸭子,轻描淡写地说,“我看见你的愿望了。”

“啊?”颜兮倏然眼睛瞪得好大。

何斯野抬起头来,轻勾眼角,“希望小野哥梦想成真?”

“哎呀!”颜兮顿时一阵惊呼,“你怎么能偷看呢?”

她下唇抵着上唇噘了起来,噘得下巴露出一个个可爱的小坑,皱眉瞧着他,满脸都是愤怒的不高兴。

“我当时也写字许愿了,”何斯野食指揉她眉心,“我写的是,希望小可怜别再哭了。”

颜兮紧皱的眉心顿时散开,笑说:“呀。”

何斯野翘着笑唇,揉她眉心的手,滑向她耳尖儿,轻捏,“我今年多了一个愿望。”

颜兮耳朵被他揉得心跳快了一倍,强行忽略她脸轰然升起的温度,“什,什么?”

何斯野像变魔术一般,手指从她耳朵向后一滑,变出一管唇膏来,拿到她面前朝她晃了晃。

“啊!”颜兮双眸发光,颊边酒窝笑得灿烂,惊喜地伸手抢,“是送我的礼物吗?”

何斯野举高手臂没给她,打开长方盒,拿出粉色唇膏来,扭开,直接向她唇边落下,作势要为她涂唇膏。

颜兮脸微红,“我,我自己来就行。”

何斯野未理,抓住她手腕,锁到她身后,倾身垂眸在她唇上轻轻涂抹,从唇珠开始,仔细地向两侧轻滑,低撩的嗓音缓慢地说:“我许愿,颜颜跑慢点。”

“什么?”颜兮没懂。

“你越来越优秀了,”何斯野食指轻点她柔粉盈润的下唇,松软的刘海轻轻浮动,棕色眸子深邃至极,“我怕追不上。”

一束烟花猛然在颜兮心底炸开,才炸完,又发现这一束似乎只是开始,后面一束又一束烟花升起,淹进了烟花海中,不断地炸开。

她记得语文有一个写作修辞手法,四个字——一语双关。

小野哥是在一语双关吗?

颜兮心底烟花不停地炸着,已经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突然见何斯野视线在教室里轻扫一圈,吱嘎吱嘎的开始推桌子,拼成一排。

转折转得这么快吗?不给她一点反应时间吗?

颜兮嗓子略干,“小野哥?”

何斯野坐到那一排桌子上,接着缓缓平躺下,宛若一个睡美人般,慢慢合上眼,“既然台词没问题了,那就对吻戏吧。”

颜兮:“……”

何斯野今天穿的是浅蓝色衬衫,外面一件白色横条纹毛衣,躺在拼在一起的桌子上,往时面对陌生人的高冷褪去,面对朋友的嚣张也消失,似是一个干净犹如少年、且没有攻击性的校草。

他躺在那里,还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颜兮紧张尴尬的不知所措,双手绞在一起,站在他跟前,连呼吸都不太会了。

怎,怎么正常呼吸来着?

何斯野睁开眼,棕眸色变得清浅,语气颇为平常,“你剧本上这场吻戏,先是你偷吻男一,表达你对男一的感情,之后男一去偷吻离去边疆的女一,表达男一对女一的感情,两场几乎相同的戏,你要怎么才能演得不同?就得靠吻戏的角度,落下的速度,呼吸的起伏,以这些细节去诠释。吻戏就是全场最重要的戏,最能调动观众情绪的戏,你好好想想。”

说完,他视线划过颜兮认真听讲的乌黑双眼,再次合上眼,等她入戏。

颜兮向来入戏快,这次她却犹豫了,站在桌边,足足站了有两分钟,方才入戏。

以女二号对男一号爱而不得的卑微情绪,逐渐靠近何斯野的睡颜。

渐渐的,距离之近,似乎都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甚至能感觉到他鼻息间呼吸的温热。

他唇色好看得宛若果冻,还飘着果冻的甜香气。

颜兮突然缩回脑袋直起身来,整张脸烫得要爆炸了。

何斯野睁开眼,不紧不慢地捏了捏小黄鸭,嘎吱嘎吱叫声混着柔和音乐,气氛轻松许多。

他十分自然地翘起了二郎腿,枕着手臂懒洋洋地笑,“和左卦对戏也脸红吧?”

颜兮红着脸坦白,“红了两次吧……”

何斯野腔调依旧像个正经的老师,“正常反应,也不用真亲,你只要落下来,找好速度和角度就可以,多试两次就不脸红了。”

颜兮应道:“好……”

何斯野再次闭上眼睛,颜兮努力入戏,俯身靠近他……依旧脸红。

二次三次,到第五次,颜兮已经脸红到眼睛都红了,红得滴血。

何斯野睁开眼,歪着脑袋仰视这姑娘,嘴角叮的一声,闪过银光,“颜颜,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啊?”

“啊,没有没有没有。”颜兮慌张地迅速扯出来个理由,快速解释,“真没有,主要是你躺着,我这个姿势很怪,你就像病人一样,正常是我跪在你身边的。”

“唔,”何斯野坐起身,“来,那我坐着,你靠近我。专业点,别乱想别的,我今天可是推了教授的邀请,来陪你对戏的。”

颜兮顿时愧疚起,连忙闭眼深呼吸,让自己快速入戏。

她双眼努力酝酿出小心翼翼的仰慕之情,向何斯野凑过去。

何斯野忽而脑袋后仰躲开,失笑道:“你这个得闭眼亲,你刚才都是睁眼的啊?”

“啊……”

颜兮只好再来,闭上眼,以微微颤抖的手和轻抖的睫毛表现女二的紧张,向何斯野靠过去。

她也明白,真演出的时候,观众会很多,她必须克服紧张。

缓慢的,屏住呼吸的,向他靠近。

何斯野棕眸里笑意灿烂,以他软唇,飞快地碰她红唇,继而迅速离开。

颜兮呼吸一滞,脸颊瞬间嫣红滴血,不可置信地睁眼看他。

何斯野捏了捏手中小黄鸭,小黄鸭嘎嘎叫着,他挑眉笑,“看什么,它碰的,你以为我亲你啊?”

颜兮转而看向小黄鸭。

何斯野又捏了捏小鸭子,他不紧不慢的、意味深长的、极其心坏的问:“颜颜,你是不是真对哥哥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作者有话要说:#四爷一本正经的讲道理自己都快信了#

#不流氓一点怎么神气#

#亲吻get!!!#

今天5000+啊!!!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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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非分之想……

好像她面前有一米多高的篝火在燃烧, 烧得她满脸滚烫, 身上出了热汗。

她能感觉到方才那一瞬间的触觉不太对劲儿,那只小黄鸭的嘴很小啊,而且是塑料玩具,碰到后应该是偏硬的。

刚才的触觉, 是很柔软的, 像小孩子的唇, 可是正派稳重的小野哥又应该不会偷亲她啊。

何斯野含笑着看颜兮时而脸红,时而迷茫的可爱模样, 又捏小黄鸭, 追问:“颜颜,是不是对哥哥有什么非分之想?嗯?”

颜兮咽口水都艰难的嗓音说:“没有没有, 不敢不敢。”

何斯野坐在桌子上,双膝紧闭的姿势,颜兮站在他面前, 与他有距离的站着, 没碰到他双腿。

好像在恪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俗。

何斯野一下下抛着手里的小黄鸭, 慢悠悠地问:“哦?是不敢想?还是没想过?颜颜, 你不正直啊。”

就好像他是那个特别正直脑袋里如湖水般清澈的人, 颜兮才是那个对他有非分之想肖想他的人。

颜兮慌张地咽口水,抱起桌上的暖手宝,索性装傻,脸发红发烫地说:“有点冷。”

何斯野看着她红如苹果的脸颊,莞尔低笑, 一句话横冲直撞进耳边——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的脸红就胜过一大段独白。

她若不喜欢他,这世界就有鬼了。

何斯野歪头捏她暖手宝上的兔子脸,心满意足含笑揶揄她,“兔子真可怜啊,她脸都已经这么烫了,你抱在怀里还说冷。”

颜兮:“……”

元旦演出在十二月三十号、周五晚上,不耽误有安排的学生跨年和休息。

姚瑶知道冷彦然有未婚妻后,就没再缠着他,颜兮演出前一天中午,姚瑶听沈飞说冷彦然打算“弃商从文”,不接管家里的公司,下学期选下一任学生会主席接任他,他计划出国读研,专攻物理方面学术理论。不管家里的公司,就没必要联姻,可能下学期就退婚。

姚瑶听到这消息后甚是激动,非要拽着颜兮去看电影庆祝一下。

公交车上,姚瑶满眼桃心地说:“颜颜,你说这是不是太巧妙了?我觉得男神就是命运馈赠我的礼物啊!”

颜兮也在琢磨她男神,心不在焉地点头。

叶子那天和璐璐说——喜欢你,就会情不自禁地捏你耳朵搂你腰,会想要搂着你,想要亲吻,想要约你出去玩和单独相处,男生都这样。

小野哥最近总喜欢捏她耳朵,抱她,还约她单独去教室对戏,好像还有亲,亲,不,不算,是小鸭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