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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衿在外面用剩余不多的水刷了牙洗了脸,轻手轻脚钻进自己的小帐篷,她散掉头发,脱掉上衣,想换一件宽松的衣服。

刚把半袖刚脱下来,忽然从帐篷里钻进一个人。

月夜漆黑,顾衿惊慌,还未尖叫出声,那人细细密密的吻就落了下来。他压着她只穿了一件内/衣的上身,不断用嘴唇去咬她的耳垂和脖颈。

急切的,带着某种强烈渴望的。带着顾衿最熟悉的气息

他把手放到她光滑白皙的背上,低声念她名字,一遍一遍,充满暗示意味。

顾衿因为害怕而紧紧抓着帐篷边缘的手,倏地就松开了。

她想起萨娜刚才和她道晚安时说的话,她说,他一来,你被风吹灭的火焰又燃起来了。

第五十四章

夜风呼啸,海浪奔腾,帐篷被吹的不断发出清脆急切的声响。

一切发生的都让人无法预料又措手不及。

顾衿被旁政死死压着,拼命挣扎。她胡乱用指甲去抓他的背,推他沉重的身躯,用被钳制却依旧奋力挣脱的腿去踢他,她裸/着上身,月光从帐篷顶端透进来,照得她一身肌肤泛着柔润光泽。

在一片夜色中,那一身光泽神秘,圣洁,蛊惑人心。

好像她哪里都是软的,带着她身上固有的味道,只往四肢百骸钻。她依然在挣扎,脸憋的通红,披头散发,像只落败的狮子。

旁政用手去抓她两条手臂,她扭着躲开,头发缠在他左手的腕表上,硬生生拽了十几根发丝下来,她一下疼的蓄满了眼泪,旁政心疼,微微松开她,她却越发来劲的打他,红着眼眶,像是恨不得他死似的。

两个人上了脾气,谁也不肯服输,旁政恼怒,三下五除二剥了她的牛仔裤,干脆连前/戏也没有,直直给她个痛快。

顾衿不受控制的整个人往上冲,疼的她躬起后背,那一瞬间,脑中似有无数朵烟花炸开。

她是恍惚的,茫然的,窒息的,那种感觉好像置身无边无际的温暖海水里,任凭你上下沉浮,却连一声都发不出来。

她咬住嘴唇,良久才虚弱发出一声长长喘息。

异国他乡,荒野郊外,女人无暇柔软的身体,最重要的,她是顾衿,是他日思夜想整整半年的人,所有所有,都让旁政失去了自制力。

像是憋了一口气在心里,就等这一次宣泄的机会。

他下定决心不管她,只拼了命的捞着她动,顾衿久旷,自然受不住这狂风骤雨般的折磨,没坚持几分钟就缩着细白的身体告饶,她怕住在帐篷外的人听到,不敢叫,不敢喊,只趴在他耳边小声啜泣,念着他名字,颤的人心都软了。

她不挣扎了,也不打他了,两只手臂无意识搂着他脖子,鼻尖通红,双眼涣散,像个小孩儿。

旁政放缓了动作,又俯身去吻她。

先是眼睛,鼻尖,嘴唇,然后一路往下,像一个极温柔的情人。

他是真的,太想她了。

在她离开他近两百个日夜里,每次他晚上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枕边空无一人那滋味儿,远比单身时期做个青/涩小子还要来的难受。

梦中的顾衿娇气温软,宜喜宜嗔,他甚至能闭眼回忆起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他知道她喜欢什么,抗拒什么,知道她身体每一寸秘密。

可是偏偏,她不在。偏偏,他不知道,她在哪。

像是着了心魔,从那以后,所有女人在他眼里都变的没了意思。他有时也会唾骂这样没出息的自己,好像一辈子就吊死在她一人儿身上了,可是唾骂之后呢,恨过,也想过,到最后还是得掀开被子恹恹下床去浴室里冲凉。

他还记得当初结婚时,他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

她搬进他的房子,他觉得她是麻烦,他皱眉看她把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放进他的衣柜,刻意忽略她脸上的表情。

到如今,连家里她用剩的一瓶浴液他都不舍得扔。

那时候自己可是真混蛋。

所以,没人能理解旁政看到她安然无恙坐在路灯下那一刻的心情。他抑制着自己的激动,兴奋,同时还有对她脸上那些浅淡笑意的愤恨。

她在没有他的时候,依然过的生机勃勃,有滋有味。他怎么能平衡呢。

凌晨两点。夜风渐渐歇了。

一场极致的淋漓畅快,让人精疲力尽,饕鬄餍足。

女人低低的啜泣也停了,顾衿蜷在帐篷的绒毯上,似是累极。耳畔杂乱无章的扔着她的内/衣和牛仔裤,密闭狭小的空间里混合着一股暧昧焦灼的味道。

渐渐地,身体不适的酸痛感开始放大,那种温热湿润的泥/泞也让她难受。

旁政用手抹了一把肩膀,上面两排深深牙印,还往外渗着血,他恨恨骂她,属狗的啊?

顾衿不说话,只死死蜷着自己微弱呼吸,旁政凑过去,挑衅似的蹭着她鼻尖。

顾衿睁开眼睛,一对儿眼仁圆滚滚黑漆漆的。

旁政舔着嘴角笑,咬她耳垂。“…我没带套。”

顾衿冷漠的翻身背对着他,丝毫不在乎自己一丝不/挂。旁政听到她平静的骂自己。她说,去你/妈的。

她是真恨透了他。他心情大好,也不管她抗拒,摸出一件松垮半袖给她歪歪扭扭的穿上,拿了烟去帐篷外面抽。

她依旧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旁政想了想,怕风刮进烟气呛着她,又抬手把帐篷的拉链拉上。

好像胸口一直憋着那股气终于散了,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潮湿凉爽的海风一吹,心旷神怡,旁政穿着白天的那身灰色运动装,光着脚,懒洋洋的坐在沙土地上。

他懒洋洋的抽着烟,眯着眼想,好望角可真是个好地方。

抬起手,就着昏暗月色旁政才发现,自己手背上都是长长的血痕,都是刚才顾衿闹的,被风一吹,火辣辣的疼,他无奈笑着,用另一只手碰了碰,然后,他忽然敛了笑意。

他的手腕上,还挂着十几根细细的头发。

那是刚才和她撕扯间拽下来的,乌黑的发丝缠在银色的表带中间,是连着发根的。旁政眯眼把烟含在嘴唇里,开始用右手解。

他解的很认真很耐心,一根一根,生怕扯断了。那发丝藏在细小的螺丝中间,藏在两截链子的衔接处,不难想象她挣扎的时候有多疼。

终于,全都解下来了。

旁政把那一小撮头发绕在指间,风拂过,纤细发丝刺的人心里发痒。

他知道她是看到这块表了的,她只是假装自己没看见,假装不认识。

那天周末,他在家给那盆含苞待放的茉莉换土,换完之后打算出门去公司,衣帽间的两层抽屉有些旧了,滑道磨损,拽上层的时候会把下面那层也带出来。

两层抽屉,上面的一格放他的手表袖口和领带夹,下面的一格放她的项链首饰和戒指。

他从来没动过她的东西,更别提说仔细翻动了,他把那层抽屉往回推,可怎么也推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又把手往里探,然后摸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

深绿色的,印着皇冠,rolex的经典字样。

鬼使神差的,旁政打开,里面放着这只黑色的潜航者,和一张小小的米色卡片。卡面上面用拙劣的画技涂了一个南瓜鬼脸,像极了顾衿嚣张的样子,鬼脸下面写着,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他倏地想起他生日那天晚上她的表现。

她脱掉打底的笨重毛衣,盛装出席,她不习惯那么□□的衣裙,可还是故作镇定,她从他手里抢过那只纸袋紧张的藏好,她跟他站在一室黑暗里,她把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他。

他以为,那就是她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他甚至能想象到她把它偷偷摸摸塞进这里面的神情,她不好意思送,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只能懊恼的放在这里,让它永不见天日。也许,她以为可以等到他下一个生日。

旁政没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像是被人扼住无法呼吸,他垂眼摩挲着光亮漆黑的表盘,忽然醒悟,在这间房子两人共处的很多个日夜里,她大概一直都是那样的,沉默,无声,却也用情至深。

潜航者…潜航者…

她知他熟习水性,对海热衷,连礼物都送的这么别出心裁。

一支烟燃尽,旁政碾灭烟蒂,拉开帐篷,又钻了进去。不知道顾衿是醒着还是睡着,他拿绒毯给她裹严实了点。

“顾衿?”

她没说话。

旁政用手揉着鼻子,那是他尴尬或者不知如何说话时的习惯动作,他俯下身,用手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温柔轻缓。

“对不起。”

顾衿闭着眼。

无数的话噎在嘴边,旁政说不出来,也难堪开口。他想了想,最后跟她讲。

“明天一早我和雷西乘快艇去达卡马峰取景,如果不危险的话,等我回来带你去看。”

达卡马峰,耸立于太平洋和印度洋冷暖流水的分界,耸于海上,危崖峭壁,曾经是多少航海者丧命也要为之一观的地方。

顾衿睁开眼。

旁政笑了,他知道她想什么。“别担心我。”

“谁担心你。”顾衿闭上眼睛,用绒毯蒙住脸,赌气似的。“死了才好。”

旁政叹气,也不再说话,用手一遍一遍摸着她浓密的头发,动作轻柔,像是给自己赎罪。

……

第二天天气大晴。

顾衿在一片明亮日光和海浪声中醒来,帐篷外不断有人走过,她揉揉眼睛,弯腰出去。

萨娜他们站在一个相对低矮的山坡下,在给雷西和旁政送行。两人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快艇,正在穿救生衣,救生衣明晃晃的颜色,无端让人看了刺眼。

张教授给他们拉住船栓,不断嘱咐他们。

“今天晴天,估计上午不会有大风浪,但是千万千万小心。一旦靠近发现有杀人浪,马上回来,不要侥幸。”

雷西点头答应,“放心。”

旁政坐进快艇的驾驶座,一只胳膊举起,轻轻弯动两根手指,他在跟上面的人道别。

他带着墨镜,穿着白色的衣服和橙色的救生衣,笑着跟她招手。

顾衿远远的站在山坡上,赤着脚,她想起他几个小时前跟她说过的话,他说如果不危险,我回来,带着你去看。

你以后想去哪儿,我都带着你去。

上午东风,快艇后面的风向旗在风中轻轻舞动,喷着黑漆漆的尾气开远了。

顾衿跟着萨娜胡澎他们收拾帐篷,吃了一顿简易早饭,始终无话,她静静等着那艘快艇回来。

中午太阳西偏,黑压压的乌云渐渐遮住日光。

来好望角的游客开始变少,都在启程往回走。

顾衿站在山崖边,仰着头,她问,“要下雨?”

萨娜摇头,胡澎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预报上说,是暴雨,就一个小时。”

顾衿手脚冰凉,“那他们会有事吗?”

没人说话,死一样的宁静,“但愿平安归来。”

话音刚落,震天响的雷声就砸了下来。

狂风夹杂着雨点席卷整个非洲南端的土地,顾衿被人拉扯着躲到一个房子下,眼前一片灰色水雾。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太阳重新出来。

岸边慢慢出现一个身影。

棕红色的上衣,雷西正一步一步缓慢的朝着他们走来。

顾衿挣脱开萨娜,疯了一样的跑过去,她满怀期待的看着雷西,“旁政呢?”

雷西的胡子也在往下滴着水,浑身湿透了。两只小臂上全都是绳子抽打出来的血痕。

他深深的望着顾衿,环顾众人,健硕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恐慌,浑身都在发抖。

“遇上杀人浪,船翻了。”“我和他…失散了。”

顾衿脑中轰的一声,忽然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她朝着暴风过后平静的海面哭喊,她冲进一层漫过一层的海浪,撕心裂肺。

“旁——政——!!!!!”

第五十五章

顾衿感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耳膜和胸腔因为压力的关系好像被封闭住了,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呼吸不了新鲜空气。

她在茫然的不断下沉,双手拼命朝前方划着,没有止境。

那种冰凉彻骨的感觉,让她眼前渐渐浮现起小时候在海岛的那些日子。

她被父亲抱着,拖着腰,先是站在沙滩上,然后慢慢往里走,渐渐的,水没过她的腿,她的腰,然后是脖子,再然后,她漂浮在水面上,有人在她耳边说,衿衿,不要怕,我在呢。

她一鼓作气往海里扎,南望岛的海鸥在天上飞,咸涩的海水冲进鼻腔,她哇哇的从水里往外扑腾,跟爸爸撒娇打商量。

“爸爸,我不想学游泳了,我们不游了行吗?”

“不行,我顾永明的女儿怎么能不会水呢,爸爸是海军,天生就是征服大海的人。”

“那…那你拖着我,别撒手行吗?”

“行,有爸爸在,保证你没事,咱们再试一次,一会儿就回家吃晚饭了。”

小小的顾衿绑着两个羊角辫,死抓着爸爸不放。

她站在岸边踌躇不敢前行,岸上渐渐来了很多穿白色军装的叔叔,他们晃着她的小手,和蔼的给她鼓励。

爸爸穿着蓝白相间的海魂衫,也温柔慈爱的看着她。

两只羊角辫一晃一晃的,在父亲的视线里渐渐跑远了。

顾永明告诉她,你不要把海当成你的敌人,你把它想象成你的朋友,在它的怀抱里,能承载着你去很多地方,不要恐慌。

她钻进水里,然后小小的顾衿成了南望岛上最自由快乐的一尾鱼。

她热爱游泳,有骨子里父亲遗传给她的天赋。她每天与海为伴,沙滩上的石子和贝壳是她童年时期最好的玩具,她曾经以为自己会在南望岛生活一辈子。

她和爸爸商量好,等过了暑假,等顾永明执行完这次任务,她就去市里的游泳队报名参赛。

爸爸出海那天,她被妈妈抱着,远远在岸上望,她欢快稚嫩的和爸爸招手,她说爸爸,等你回来,记得送我去报名啊。

海笛长长鸣叫,冒着黑烟,顾永明穿着白色军装,带着白手套,朝她和妈妈敬礼,那艘船在视线里渐渐开远了。

海水彻骨,顾衿依然在往下沉着,她闭着眼,从鼻腔和嘴里涌出好多个透明的气泡,一头浓密黑发在水里荡漾,了无生气。

画面一转,她看到了那天在码头上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