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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顾衿自己的事情,不该这么做。可是她实在很难拒绝傅安常,何况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这点人品她还是信得过。

毕竟一个人如果因为钱的原因不能尽孝道去挽救家人的生命,真是太遗憾的一件事了。

顾衿下午去银行给傅安常转账,她一边输着密码一边侥幸的希望旁政不要知道这件事情。

……

因为过年那段时间贪吃,顾衿真的胖了一斤,虽然没有傅安常说的那么夸张,她总心里作用觉得多出了很多肉,于是又捡起了跑步的习惯,只不过因为早上时间紧张,她改成了晚上。

下班一回到家,她就卸了妆洗了脸,利落换上一套干净的运动装,把头发绑的精神干练。

出了门,她沿着植物公园那条路慢慢跑着,偶尔来个深呼吸,心情十分平静。

跑了两公里,她在路边的石凳上压腿,伸腰,做了一系列舒展动作之后,顾衿坐在石椅上,开始静静的坐着等待。

期间,她还接了旁政一个电话。

他人在外地,通话背景很嘈杂,偶尔还有长长的汽轮声,顾衿对这个声音非常敏/感。

她问他,“你在哪儿?”

旁政回答。“在港口。”

顾衿没有说话,她总是很厌恶港口这两个字。察觉到顾衿沉默,旁政故意想说点轻松的话题逗她开心。“想我了吗?”

顾衿扫他的兴。“你才走几天啊,不想。”说完她还特地补了一句。“明天我要去广州出差,你记得回家的时候拿钥匙。”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养成的坏毛病,最近一段时间回家总是不带钥匙,有时候在外头应酬晚了,顾衿还得困顿着起来给他开门,说过他几次,他还总是振振有词。

回家回家,拿了钥匙才能进去的地方,还能叫家?

“广州啊…”旁政慢慢重复了一遍,迅速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在逛街?”

他思维模式转变的太快,顾衿一时没跟上。“没有啊,上了一天的班,我刚回家。”

“你在外面。”旁政皱眉,语气很严肃。“家里座机没人接。”

远处跑来了一个身穿着白色运动套装的女人,手里牵着一只爱斯基摩,正在朝这个方向跑来来。

顾衿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滚,一下沸腾起来,她心跳的极快,同时她也异常的兴奋。

那种兴奋和喜悦无关,是即将揭晓一件事的刺激,等待,和好奇。尽管她知道,那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她握着手机,镇定的冲着手机那端说。“我在跑步,就在家附近那个植物公园。”

那个植物公园旁政知道,之前偶尔几次吃多了他和她一起去散过步,那里一到了晚上全都是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虽然热闹,可是仍然不□□全。

“别跑了,赶紧回家。”

顾衿恍若未闻,一直盯着那两道白色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旁政还在电话那端说着什么,顾衿已经没有心情去听了,她挂掉电话。迎上那个正在朝自己亲切招手的女人。

“顾小姐,好久不见了!”

顾衿看着白梓卿和她手中的那只大狗,露出贝齿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了啊,白小姐。”

第三十八章

白梓卿今天打扮的很有青春活力,看上去就跟大学里还没毕业的小姑娘似的。白色拉链衫的链子只拉开了一半,露出里面黑色的背心和清晰突兀的锁骨,一条bvlgarib.zero1的链子坠在锁骨中间,细碎钻石的光芒流转,那线条,真好看。

她仍然牵着那只利奥的大狗,它一见到顾衿,就围着顾衿的裤腿嗅来嗅去。好像是在判断她的危险性。

“最近晨跑一直不见你,怎么,改在晚上了?”

顾衿笑容不减,像跟一位老朋友聊天儿似的。“是啊,太懒了,早上起不来。”

白梓卿摸着利奥的毛,跟它玩耍,那一身毛雪白而浓密,看得出是精心打理过的。“我也是,早上的时间太匆忙了,只能改在晚上溜它,没想到又碰到你了。”

利奥蠢笨的伸出舌头,顾衿不经意间望见它那一排牙,失神了几秒。

她回神,跟着白梓卿并排坐在石凳上。“白小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白梓卿大大方方的也不掩饰,相反,还有点骄傲。“舞蹈演员。”

“难怪身材这么好呢!”顾衿吃惊的打量着白梓卿,一副羡艳之色。“我从小就特崇拜舞蹈演员,小时候住的地方偏僻,那儿常常有部队文工团下来慰问,当时我在底下坐着,看着她们在台上跳舞,就跟我妈说以后想当个舞蹈家。”

白梓卿听的很有兴致,“那怎么没去学呢?”

“没办法,身板太硬,何况我妈说舞蹈演员是吃青春饭的,早晚有跳不动的那一天,等老了落下一身病,我吃不了那个苦。”顾衿没心没肺的说着,丝毫没注意白梓卿听到她讲“落下一身病”之后不自然的表情。

“也不能这么说。”白梓卿微笑着反驳她,“我就跳了十几年,现在年龄也不小了,可是我是加拿大柯博尔舞团的女领舞,一领就领了三年,这个不在岁数的多少,关键在于技艺的精湛与否。”

白梓卿带着典型南方女孩的特质,相貌就不说了,讲话的时候也很温柔,很有力量,慢条斯理的,不管说什么,总是让人有耐心听下去并且特别信服。

“柯博尔舞团啊…”顾衿小声重复了一遍,白梓卿眼睛亮了。“怎么?你知道?那个湖畔清晨的少女就是我跳的。”

顾衿遗憾的摇摇头,“不知道。”

“…”

白梓卿笑一笑不再说话,也没有因为顾衿刚才的话觉得没面子,她妥帖的往那儿一坐,礼貌又得体。

顾衿觉得自己特别没文化,特别拿不出手。

柯博尔。她乍一听,还以为是德国那个澳网公开赛的女冠军呢。

尹白露的名言之一,也是在她驰骋商场阅过无数酒桌和美女公关得出来的结论。

对待一个有文化并且绿茶味儿十足的女人,你不能比她还有文化,不能比她还绿茶,那样话茬子就没法往下接了,你会离你想聊得东西越来越远,你要充分发挥女流氓的本质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一举拿下。

顾衿不知道她这套谬论适不适用这个场合,她也在试。试这一脚踩下去的深浅。

为了不冷场,顾衿抓了抓头发,朝着白梓卿嘿嘿一笑。“你别介意啊,我这人心直口快。”

“没关系的。”

“顾小姐,认识这么久一直见你一个人,天晚不安全,怎么不见你丈夫陪着你?”

顾衿:“他忙,出差了。你呢,结婚了,还是单身?”

尹白露低头逗着利奥,动人一笑。“还是单身,不过有爱人,可惜我们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在一起,所以这些年一直一个人。”

说完,她还抬头深深看了顾衿一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衿眨了眨眼。“明白。”

“其实我很羡慕你,顾小姐。”白梓卿悠悠感慨,“大概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结婚嫁人了,有的早一点的,宝宝都有了,我呢,每天只守着一个空荡荡的排练室,无止境的跳啊,跳啊,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可也割舍不下。要么就是回家面对这么一只大狗,和他面面相觑。”

一只大狗,好歹它是真心毫无保留的待你。

好歹能在你晚上出行的时候一直牢牢的陪在你身边,它单纯,它一心一意,它眼里只有一个主人。

“那你还在等你那位爱人吗?”

“在,一直都在等啊。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顾衿望着她。“如果他已经结婚娶妻了呢?也许…他已经不再等你了。”

“不会的。”白梓卿很坚定,“他心里是有我的位置的。”

“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那时候在澳洲,我们会每个周末一起去跟着当地的朋友听道做礼拜,一起打义工,照顾流浪的动物,做一些兼职赚零花钱,等毕业了,我和他一起来北京,后来他因为家庭的关系去了另一个城市,我就跟着他去,我为他牺牲了那么多,他都知道的。”

顾衿觉得自己嗓子发紧。“从来都是你为他付出吗?”

一个在一段感情里一直把自己放在中心的人,从来都只考虑自己付出不问别人牺牲的人,注定只能接受万人敬仰和膜拜,她无法在两人惺惺相惜中学会信任和体谅。

“不,他也为我做了很多。”

白梓卿当然知道,她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儿,没有显赫的名声和家世,如果没有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是万万不可能走到今天的。

“所以啊。”白梓卿心情好像晴朗了一些,语气轻快。“我觉得我们是天生一对,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他注定是和我在一起的。”

远处有晚上来遛弯儿的行人渐渐走来,也牵着家里的宠物,里奥见了朝着白梓卿摇着尾巴,急切的想要过去玩儿。

白梓卿松开利奥脖子上的链子,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头。“去吧,不要欺负人家。”

利奥迈着爪子迅速跑远了。

晚风最不近人情,刮的心里发冷,手也发冷。

顾衿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如果他结婚了呢?”

她这次问的很生硬,白梓卿听出她话中的异样,转头和顾衿对视,生疏冷漠了很多。“顾小姐,这和你有关吗?”

顾衿的眼睛很平静,波澜不兴,她沉默不语,似乎很想知道白梓卿的答案。

白梓卿转过头不看她,“就算结婚了一定也是不得已,他可以离婚,也可以再婚。”

这最后一句话是威胁,也是挑衅。

顾衿翘起唇角,不动声色的笑了。

远处利奥和一只棕色的导盲犬玩儿的正欢,它追着人家的尾巴,讨好似的伸出舌头。看吧,动物的情感世界总是很单纯,它一眼遇到的伙伴,可以迅速和对方成为朋友。它坚信对方是善良的,不会伤害自己。

很像顾衿以前看待这个世界的观念。

顾衿望着那只爱斯基摩犬,举起一只胳膊停在空中,等了几秒,忽然朝远方大喊了一声。

“莱昂!!!!”

远处一直追着金毛玩儿的爱斯基摩听到有人在召唤自己,迅速朝着这边蹿过来。它乖顺的在顾衿脚边走了两圈,最后停在她和白梓卿的中间。

它吐着舌头,搭起两只前爪,一对儿黑漆漆的眼珠左看右看,似乎在辨别主人,它分不清是谁喊它。

是leon,不是leo。从来就不是。

白梓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特别僵硬,那表情是惊慌失措,是出乎意料,是打死都不会想到。

真他/妈痛快啊。

顾衿亲切的抓起莱昂的两只前爪,让它搭在自己腿上,伸出手去挠它的下巴。“你还记不得记得我了啊?”

忽然被喊了一声名字的莱昂变得异常兴奋,它蹿到顾衿腿上,舔着她的手指。

“忘恩负义的东西,还真不记得了啊?怎么说也养了你小半个月,你给我咬的疤现在还在呢,你瞧。”

顾衿拉起右手的衣袖,凑到莱昂眼前儿,好像它真能看懂似的。

那半条白皙光滑的小臂内侧,就着路边昏暗的灯光,依稀还能看出星点浅色痕迹。莱昂似乎想起自己做的错事儿了,呜咽两声,顾衿摸着它那颗小脑袋搂在怀里抱了一会儿,给它放到地上。

白梓卿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

等莱昂再度跑远了,顾衿才不紧不慢的。“我们很早之前就见过了,第一次是在海军总院的门口,哦不,是在电话里。”

“白小姐,我是不是应该重新和你介绍一下自己。”

像你之前在电话里那样。

顾衿整了整衣服,上面沾了不少莱昂的毛。她扭头冲白梓卿笑了一下,很正式。

“你好,我是顾衿,旁政的妻子。”

白梓卿眼光落在别处,淡淡的。“你比我想的要聪明。”

顾衿自嘲,“丈夫的前女友啊,带着俩人以前的小定情信物每天在你身边神出鬼没时不时打着交朋友的旗号跟你聊天,是个女人都有第六感,再察觉不出来对方是敌是友,您是真拿我当傻/逼了。”

和旁政在一起混久了,顾衿就连说话也深得他真传,地道京腔一口气说下来慢条斯理儿的,她勾着一边的嘴角,似笑非笑。

她这话一半说自己,一半不着痕迹的骂白梓卿。

天色晚了,顾衿要早点回家洗个澡睡觉,明天还要赶飞机。她站起来,快一米七的个子,俯视着白梓卿。

“白小姐,我不知道你接近我是什么目的,似乎这种处心积虑的偶遇一直是你用来交朋友的特殊方式?”

白梓卿已有些沉不住气,“你什么意思?”

顾衿耸肩。“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你和旁政的过去我管不着,但是你要再拿着以前和他那点事儿来恶心我,总飘忽不定像只没皮没脸的癞□□出现在我生活的周围,我一定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顾衿嚣张,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她欲转身走,白梓卿忽然叫住她,神情悯然。“我真可怜你。”

“你说什么?”顾衿回头。

白梓卿也站起来,和她平视,还是之前温柔的,慢慢的。“我说我真可怜你。”

“你说你是旁政的妻子,可你除了有旁家儿媳妇这个称号之外的东西你还有什么?旁家那个刁钻老太太的宠爱?你真正得到过旁政吗?你了解他吗?”

“我也真可怜你。”顾衿的背影在夜色中静止了几秒,她攥起来的拳头又不露声色的放开。“一个牺牲了女性最基本的尊严和脸面只为了去抢别人丈夫的人,却依然没得到。”

“我真没真正得到过他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至少你现在没有得到过。”

顾衿回头,与白梓卿面对面,一字一句,“而且你以后也不会得到。”

白梓卿脸色变得青白,无数的话滚到嘴边想要说出来,又被她的理智按了下去,第一次,她心中迸发出无比浓烈的不快和恨意。

顾衿朝她微笑着招手。“白小姐,再见了。”

这条公路蜿蜒而漫长,顾衿一步步的走着,表情渐渐在夜色中清晰起来。她敛起笑容,嘴角轻轻抿着,那是一个很悲伤的表情。她想努力高兴一点,却又显得很滑稽。

赢了吗,没赢。

输了吗,也没输。

心里痛快吗,痛快,但是也真疼。

她一直长久以来生活在旁政身边,日益与他一同喜怒哀乐,两人同睡一张床,分享同一床被子,妻子这个名讳在她心里慢慢扎根发芽,她变得温柔,敏感,和这芸芸众生一样贪心,她渴望有一个家,她想守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可是她忘了,她也是顾衿,一个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能肩扛万丈重山直面深渊海啸的人,她脸皮厚,胆子大,她豁得出去,她谁都不在乎,她容不得自己吃一点儿亏。

第三十九章

旁政在外头待了整整一个星期。

这是远洋船队今年签的最大一单生意,负责项目的老总不敢单独拿主意,特地给他打电话请他过来。

案子是之前就谈过几次的,和一个医疗器械公司合作,向非洲出口大量的日常医用品和医疗器械,租用船队运输,整个远洋公司三分之二的货轮出动,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除了必要的租赁费用以外,还需要向当地申请手续和护航。

之前一直因为细节方面敲不定合同,旁政最后又耐着性子磨了两天,跟对方喝了顿大酒,谈拢价格以后把后续留给了无锡方面的负责人,紧赶慢赶,想着连夜回家看顾衿一眼,没想到还是错过了。

本来是晚上九点多的飞机,中途遇上雷雨天气,只能迫降在天津。旁政跟着航空公司的车入住酒店,到了地方都已经凌晨两点了。

好不容易换乘早上六点的航班回来,到站八点半,舟车劳顿,酒店简陋的休息环境又是一夜失眠,旁政脸色非常不好。

戚琳带了公司最近几天着急需要处理的文件来接他,一见面,就跟个复读机似的。

“华邑澜湾的二期城建图纸出来了,上面的排污工程和绿化面积都根据您的意思做了调整,gdc科研阶段,我们和电子大学的两个研究室都做了接洽,刘导说最晚五一假期之前就能给您答复,还有年前我们给威尔投行的那笔贷款申请也批下来了,对方表示非常看重这个项目,财务款项一直没动,二期扩建等着动工,您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