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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盏新剧开机,作为编剧她走了十几个地方采景,雅江是最后一站。

第三天,制片方也来了,苏盏被拉去喝酒,屋子里坐了一溜的领导,小辈们纷纷上演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绝活,苏盏出了名的不会说话,就安静坐着,撑个门面,觥筹交错,几杯下肚,苏盏脑子已经有点昏沉沉了。

好不容易捡了个空隙,忙跟领导请示去个厕所。而上完厕所的苏盏并不想回到那个纸醉金迷的包厢,胸口微痒,想了想,转身走到酒店门口去抽烟。

大衣被她落在了包厢,上身只穿着一件宽松的薄薄线衫,小脚长裤,短靴,一双腿又长又直,就这么倚着酒店门口的石柱,点了支烟,仰着头,吐出一口烟雾,一双眼冷漠地看着来往的行人。

她身段儿好,人又美,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了两眼。

而此时,路边正泊着一辆车,围着三个男人。

苏盏一眼就看到了那道身影,仅是一个侧影,她肯定,那是他。

雅江本就不大,相遇是早晚的事。

她转过身,用肩膀顶着柱子,抽了口烟,吐着烟雾,眯着眼,开始细细打量起来。太久没见,她目光贪婪,仿佛那是一片幽幽深海的浮萍。

那人倚着车门,侧对着她,正跟面前的两个男生说着话。

头发似乎又短了点,额前有几根碎发微微垂着,却挡不住饱满的额头,五官英挺,那是一张清隽柔和的脸,上身穿着一件干净修身的白衬衫,衣领规整的翻着,露出一截白净的脖子,衬衫袖子被他卷了几下搭在手肘的位置,长裤皮鞋,禁欲十足。

能把白衬衫穿这么禁欲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三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弯了下嘴角,俯身探进车窗,取了包烟出来,抽了支捏在手里,在烟壳上轻轻磕了磕,摸了两下裤袋,发现打火机在西装口袋里。

有一个男生拿出自己的打火机,送到他嘴边。

他微微偏头,火光在黑夜里瞬亮,照着他半张脸更清晰,侧面的弧度看上去更柔和,烟含在嘴里,随后又靠回车上,扯开了领口第一颗扣子,仰着头吐了口烟雾。

这时候的样子,才有点像从前,略带点痞气的男人。

苏盏把烟拧灭,扔进垃圾桶,转身上楼回包厢,不能再看下去了,回忆这东西,有毒,碰不得。

以前,他很少穿白衬衫,喜欢穿连帽的线衫或者卫衣,然后走在路上永远都是扣着帽衫的帽子,戴着口罩。而现在,他穿着正儿八经的修身西装,衬的整个人精神又帅气,却比以前少了痞气,多了风光霁月。

又在包厢里坐了两个多小时,领导们才意兴阑珊地准备离开。

苏盏陪到最后,全包厢大概只有她还清醒着,连她的直接领导也醉得一塌糊涂,就差把她往那些高级领导的床上送了,到底是知道她的脾气和名气,也不敢太过分。

她驾着领导胳膊给人扶进电梯里,后者有点喝高了,面色通红,站都站不稳,嘴里还在念念不停:“小苏,有些话我得给你捋捋,现在你有名气,大家愿意买你账,等你哪天没有名气了,就是你去求别人的时候,王处看得进你,也是你的福气,别把自己看的多清高,清高能当饭吃?”

苏盏只当做没听到,“您还成么?我给您找代驾?”

领导一挥手,“你到底听进去没?”

见她还是没反应,这才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这臭脾气,不知道给谁惯的。”

……

那个人正在外头抽烟呢。

电梯在五层停下。

“叮咚——”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苏盏驾着领导的胳膊靠在电梯的后墙上,听见声音,她眼睑一抽,下意识抬头,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刚刚帮他打火的男生。

心跳、呼吸骤停。

刚刚只敢隔着夜色偷偷打量的人,如此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完完全全曝露在灯光下。

这么近看,头发短了很多,精神了许多,一双黑眼仁平静无波,眼眶很深,皮肤白了,五官更加硬朗,成熟了许多。此刻,搭配着白衬衫黑西裤,脚上一双锃亮的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穿着修身的正装,身体的线条更为流畅。

早就说过。

他会是全世界穿西装最好看的男人。

徐嘉衍正在打电话,电梯门打开,抬头往里面扫了眼。

四目蓦然相对。

没有预想的震惊。

没有预想的惊喜,狂怒。

看向她的那双眼眸中,让人读不出任何情绪,苏盏记得,他是一个脾气暴躁没什么耐心更不会掩藏情绪的人。

而她彻底意识到,

他的冷漠与疏离,都是发自内心。

他从容不迫地走进来,目光只淡淡从她身上略过,很快就别开,走到电梯另一边站着,继续打电话,权当她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他不太说话,一直都是电话那头的人在说话,他很有耐心很好脾气地低声发出单音节。

“嗯。”

“好。”

苏盏记得,以前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他的耐心都用来喂狗了。”

他挂了电话,电梯持续往下,里面只有他们四个人。

男生忽然问那人:“你等会去接我姐么?”

“恩。”

“那我跟你一起去,你不会怪我打扰你们吧?”

徐嘉衍这才侧头看他一眼,一贯玩世不恭的语气,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男生嘿嘿直笑。

电梯到达一楼。

“叮咚”声传来。

“徐嘉衍。”

这一声是在齿缝间叫出来的,她几乎快要把自己牙龈咬出了血沫,可到底还是没控制住自己。

人只停了一瞬,没应答,也没回头看她。

苏盏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可就是觉得,如果不叫住他,有什么要在她心里消失,沉没,然后不见。

全世界仿佛都静了。

似乎在等什么宣判。

下一秒,徐嘉衍继续迈开步子,一言不发地离开。

男生追上去,“好像有人在叫你。”

“你听错了。”他平静地仿佛没有见过她。

苏盏闭了闭眼。

满意了吧,这场闹剧你满意了吧?

她使劲儿咬牙,终于尝到一点儿腥味。

不回来多好啊,采景哪里不可以采,为什么偏偏选了这里。

其实她早就明白。

不过就是想着再见他一面。

垂在身侧的手,又握了握。

现在,见到了。

满意了吧?

该死心了吧?

那奄奄一息的希望终于可以扑灭了吧?

莎士比亚曾说过:“不速之客只有在告辞之后才受欢迎。”

是该跟过去彻底告别了。

电梯门重新合上。

苏盏还未回神,领导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苏,你认识啊?”

苏盏脑子里全是那人修长挺拔的背影,他走的极快,毫不犹豫,仿佛在逃离她这片荒地。

随即,她低声笑了下,不语。

一眨眼,一颗泪水“啪嗒”落在手背上,自己也愣了。

怎么就哭了?

“叮咚——”电梯提示音再次响起,到了地下一层,苏盏忽然说了一句:“是他。”

领导没懂,一脸发懵地看着身边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