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一只真正的汪星人走进了客厅,摇头摆尾地冲向了正在吃面的钟越,水汪汪的大眼睛,诚恳而期待地看向某人。钟越显然吓了一跳,整个人往沙发里猛地一缩,半晌才反应过来,含混不清地问我:“这是什么东西?”
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狗!”
“你什么时候养狗了?”他恢复了镇定,把碗举得高高的,生怕被抢走一般。
我把甜瓜抱到腿上,防止它忍不住飞扑过去:“它叫小甜瓜,你走了之后我才养的,不太乖,脾气也很倔。”
“嗯,跟你差不多。”他一边吸着面条,一边满足地眯着眼睛,看着我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但显然,甜瓜性子是随我,可惜志气却差太多,钟越分了半个蛋黄给它,它立马狗腿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吃完面条的钟越两手一推,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不亦乐乎地同甜瓜玩了起来,仿佛是在他自己家一般怡然自得。我斜了他一眼,认命地钻进了厨房洗碗。想当初住在他公寓的时候,我也像个厨娘,每天为了他钻研厨艺,吃完饭也要死缠烂打才能求得他偶尔洗一次碗。
公子爷!谁让人家有公子的命呢!我就是那可怜兮兮的小奴仆,咬着手绢,嘤嘤抽泣。想着这画面,心情倒是明朗了许多,迅速洗完碗筷,走出厨房,钟越却不在客厅中。
我的卧室里映出了灯光,我拖着拖鞋走过去,却没有听到半点声响。悄然探头,我的单人床上,钟越已经闭着眼睛睡熟了。
又没盖被子,不听话的东西!我有些恼,愤愤上前,却还是放轻了动作,试图给他脱身上的大衣。孰料他实在警觉,我刚刚将大衣退下肩膀,他已经缓缓睁开眼,直接看向了我的眼底,唇边一抹坏笑。
“你装睡?”我眯眼威胁。
他即刻闭眼,装模作样打了一个哈欠:“突然间真困了,来,陪我睡觉吧。”
他拍着身边的位置,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我脸上的表情。我倒是不动声色,盯着他半晌,也跟着扬起嘴角坏坏地笑了起来:“好,我来给小越越说睡前故事,要乖乖的哦,想听白雪公主还是灰姑娘呢?”
钟越忍住笑,表情认真地看着我:“我想听乐遥的故事。”
我眉头一扬,抚掌而笑:“那好!我就给你说乐遥流浪记吧。”
我蹬掉拖鞋上了床,盘腿坐在被子上,钟越顺势脱掉了身上的大衣,横在我面前躺了下来,头放在了我的腿上,伸手又将我的手拉过去放在了胸口的位置。见我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为妈妈说故事的时候,都会这样抱着孩子的。”
听到他口中的那句“以为”,我顿觉黯然。我知道,他的妈妈很早就过世,爸爸又不是亲生父亲,所以没有得到过任何的疼爱,怎么会有人为他说睡前故事呢?他和我一样,都缺失了童年,也缺失了童年该有的快乐。
我抱住他的头,轻轻地给他说起我的故事,那个还是小小乐遥的故事。
他的呼吸渐沉,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软软地趴在我的腿上。然而,他的手却一直紧紧地、紧紧地抓着我,一刻都不曾放松过。看着他少有松开的眉头,还有脸上如孩童一般恬静的睡容,我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吻上了他的额头。
有人说,吻额头,那是男人对女人做的动作。如同埋单,那是男人该做的;如同保护,那也是男人对女人的专属。可是我却也愿意为了爱而变得强大起来,像一个超人,去保护属于我的梦。
爱上一个人,可以让你变得柔软,也可以令你想要更加强大。
Chapter 06.难离难舍想抱紧些,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01】
一夜和衣而眠。
天光大亮时,钟越已经不在。
卧室里温度调得太高,我口干舌燥,伸手关上空调,扭头看着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又抱着靠枕发了一会儿呆。他什么时候走的,我竟一点都没有察觉。然而身畔那个凹陷下去的床垫,又的的确确证明他来过。
走出房间,我妈正在准备早点,闻声扭头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口气这才稍微正常一点:“过来吃饭,睡觉衣服也不脱。”
我低头一看,果然还是整整齐齐的毛衣和仔裤,不过若是真脱了衣服睡觉,我妈现在肯定要把我生吞活剥,然后直接摆在餐桌上当点心。
我趿拉着拖鞋吧嗒吧嗒下楼取报纸,回来时,我妈已经把新鲜的豆浆和水煮鸡蛋摆在桌上。我捏着光滑细腻的鸡蛋,一口咬去大半个。其实我最爱高压锅里煮出的鸡蛋,我妈把我从外婆身边接回来后,为了弥补自己未尽的母亲责任,经常给我做好吃的。她习惯用高压锅煮粥,把鸡蛋洗干净放进米里,短短十几分钟,粥已黏糊,鸡蛋也喷香扑鼻。虽然那会儿我不怎么待见她,恨屋及乌也不怎么待见她做的饭,但还是没忍住把鸡蛋全部一扫而光。
可下一秒,我却被鸡蛋活活噎住。娱乐版的头条是两行大字,主标题“人气嫩模宋未来,夜店私会荣凯瑞”,副标题“钟公子被戴绿帽为哪般”。看着这标准的知音体,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照片中在舞池里扭动着腰肢的,正是化了浓艳烟熏妆的宋未来,而紧贴在她背后的,正是那日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荣凯瑞。
宋未来怎么可能会如此不谨慎?何况她同荣凯瑞,原先并没有过交集,这则新闻一出,对钟越、对公司都没有任何益处。我急忙掏出手机打给钟越,但那边已经是关机状态,看来他也得知了消息。再拨宋未来的手机,也无人接听。
我早饭也顾不上吃了,急忙拨通经纪人阿Moon的电话,得知宋未来已经安全抵达公司,我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出门拦了出租直奔公司。迎面而来的就是各种鸡飞狗跳,我走到前台拍了拍正在打电话的阿真,她捂住话筒,扭头朝我看来:“你终于来了啊!我们都急疯了!”
“楼下有狗仔潜伏,你通知大家留点心。”出的士的时候,身后一道道探究的目光,就已经让我抖擞起精神了。
网站上的新闻已经全部撤下,但人言可畏,覆水难收。万幸的是,投资方打来电话,宋未来的那部戏,他们打算借一借东风,征用荣凯瑞当男主角。这样一来,对外便可回应,所谓的“私会”,其实是剧组聚会。况且多了话题,还可以为这部剧预热。
我联系好荣凯瑞的公司,确定了大家会面的时间地点,这才有工夫坐下来喝那杯冷掉的咖啡。阿真神神秘秘地走过来,趁着给文件,顺势弯下腰凑到我耳边:“宋未来正在受训,被欧姐关了好长时间。”
我重新倒了两杯咖啡,小心翼翼地端去欧姐的办公室,才到门外,欧姐的声音就高高扬起,带着不悦:“谁啊?”
“欧姐,是我乐遥。”
咖啡由我亲自送上,宋未来靠在椅背上纹丝不动,头微微低垂,嘴唇紧抿,一脸倔强的表情,倒像是个桀骜不驯的少女。好吧,她的确适合这样的下垂眼装扮,显得单纯又无辜。待到欧姐放行,宋未来已经满脸的倦容,我将那杯她碰都没碰的咖啡再次递过去:“昨晚没睡好?”
她扬眉看向我,静静的,分不出喜怒哀乐,良久才扯起嘴角自嘲地笑:“私会去了,当然睡不够。”
我不由得被惹恼:“任性不是你这种年纪的特权了。”
“是吗?”她挑衅,“可是我也不想被你们当成玩偶操纵。”
我不由得皱眉,她却终于从我手中接过咖啡,抬起眼皮幽幽地看向我:“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签给这个刚刚起步的公司吗?”见我抿唇沉默,她反倒笑了起来,自嘲一般,“因为钟越。”
她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咖啡杯边缘,我的心随之一紧,或许钟越选择告诉她真相,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不管你是怎么想,”我鼓起勇气说道,“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你不该连累钟越、连累公司。”
她愣了愣,冷笑一声,掉头就要离开。
我即刻拉住她的手臂:“你应该也记得那份合约,如果是你先毁约,就不要怪钟越不留情面。”
【02】
一天未见钟越,他的电话也始终关机,宋未来的事算是完美解决,为何他还没出现?
挨到下班点,我想到他给我的那把钥匙,决定去他的新公寓。地址还是找Cindy要来的,身为女友,竟一无所知。不,还算不上是女朋友。
我抱着一丝侥幸敲门,无人来应,只得用钥匙打开,簇新的家具电器,还有一张偌大的深灰色布艺沙发,依然是他简洁有力的风格。然而令我惊讶的却是盥洗台上的布置,两条毛巾并排挂起,台面上一红一蓝的水杯紧紧相依,杯子里各有一把牙刷,红色的那把依然崭新。
我不由得有些眼眶发热,抬头看着镜面里的自己,竟然挂着一抹心酸的笑。重新走回玄关处,我很快就从鞋柜中找到了那双粉红色的女式拖鞋,要是见到他,我一定要告诉他,其实我并不爱粉红色。
天还没黑,我收拾好了房间,走进厨房准备倒一杯水,看到冰冷的灶具,我这才想到答应过他的晚餐。想到他当时失落委屈的模样,我不由觉得好笑,掏出钱包出门采购。
白灼虾仁西兰花,杭椒牛柳,还有正在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那盅玉米排骨汤。我洗干净手,打开电视静静地等他回家。电视里正在放地方时政新闻,我兴致索然地按着遥控器,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二叔的脸,准确说来,是钟越的父亲钟振华。
他正在和老友打高尔夫,出门的时候被狗仔抓到,他并没有抗拒,反倒大方地面对镜头。有记者问宋未来的新闻,他只是笑眯眯地开口说道:“未来很懂事,每周都会陪我这个老人家吃饭聊天,还会监督我做运动,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这么耐心的了,”他满足而安慰的笑容,并不像是做戏,“最近的新闻我也有看到,不过我并不关心,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心里知道就好,阿越也会明白的。”
嘁——
我忍不住嗤之以鼻,迅速调台,转到了一档娱乐综艺节目,跟着笑了几声,却也觉得挺没趣。墙上的钟指向十一点,他的电话还是不通,我从卧室抱过被子,关了灯直接睡在了偌大的沙发上。
钟越是凌晨回来的,随着“啪”的一声响,刺眼的光亮充斥着房间。我惺忪地揉着眼,听到玄关处的动静,下意识地嘟囔:“哎呀,把灯关上!都几点了,让不让人睡觉啊!”
半晌没等到回应,我更加不悦,蹬了一脚被子埋怨:“关灯睡觉,一觉天亮,来,来抱抱。”说着,我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意识瞬间下坠,我叹息一声抱紧了被角。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身边的小甜瓜开始闹腾,不停地用它湿漉漉的小舌头舔着我的额头,痒痒的,我忍不住伸手去制止,却不料这狗东西竟张口咬住了我的手腕!哎?不对?它嘴巴再大也吞不下我的手腕啊!我迷迷糊糊地转醒,却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钟越正握着我的手,见我睁眼,下一秒迅速地低头,轻吻着我的额头,再到眼皮,再到鼻尖,再到——
我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含混地嚷道:“我没刷牙!”
他眼底含笑,拉过我的手把吻落在了掌心:“你怎么来了?”
我这才回忆起点点滴滴,鲤鱼打挺地跳起,差点撞到他的额头:“我给你做了晚饭,你去洗手,我来给你盛。”
“我吃过了,”他拽住我,“只是你怎么会来?”
“我回家啊!”我理直气壮地回答,“你吃过了我还没吃呢,那么好的手艺你错过活该!”
最后只是热了点汤,我泡着米饭稀里哗啦地消灭了两大碗,他坐在餐桌对面看着我:“你这种吃法,伤胃。”
“饿着肚子等你那么久,更伤胃!”
吊灯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亮闪闪的,我听见他说:“开门之前,我还觉得下一秒可能就会是末日,可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知道就算是末日,有你一起也无所惧怕。还有,你说要我抱抱。”
我腹诽着他的肉麻,旋即就被他的动作吓到,他居然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轻笑:“来,来抱抱。”
冤枉!我只是错把他当成了小甜瓜!
钟振华出面的事,他自然已经知晓。他抱着我,咬住我的耳朵:“你连我爸都能拉下水?”
我躲过他的气息,红着脸嘀咕:“不是我。”
不是我找他来应对危机,即便是再棘手的问题,我也不愿意违背我自己的内心。我期盼的是有一天钟振华能够认可我,所以我才不会让他去告诉大众,他很喜欢宋未来呢。
【03】
宋未来首次触电的偶像剧终于顺利开拍,开机仪式那天我亲自去了现场。化妆间里,荣凯瑞也刚刚化好妆,两人头抵着头,不亦乐乎地玩着手机游戏。我轻咳了一声,走过去同阿Moon交代几句话。宋未来听到动静,抬头见是我,眼神淡漠,旋即又回到游戏中,开怀地笑出声。
倒真像是假戏真做。
Mia也随之正式出道,首张专辑里有三首是她自己作词作曲,被公司打造成原创实力派歌手,短发、淡妆,很是小清新。她的曝光率开始逐步提高,渐渐拥有了自己稳定的粉丝团,大家更爱叫她的中文名字,陈妙言。
她忙于宣传期,我们很难碰面。一次加班,我在公司的沙发上睡着,醒来已经天亮,匆匆起身去清洗,她已经化好妆,正要出发去赶通告。我满脸油光,双眼浮肿,她却冲我露出了两颗虎牙:“乐遥姐,你要多多休息啊。”
一个“姐”字,令我颇为尴尬,暗想她并不比我年轻几岁,却还是自嘲地笑笑:“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啊。”
告别时,她转身对我点了点头,我听到她在跟我说谢谢。
处理完遗落下来的工作,已经到了上班点,我一连好几个哈欠,还是决定请上半天假。回到家看到我妈留的字条,大意是我一夜未归,让我好自为之。我没理会,直接甩掉拖鞋倒在了床上,衣服也懒得脱,小甜瓜兴高采烈地扑上来,瞬间被我一脚踢开。
后来是被砰砰砰的捶门声吵醒的,我睁开眼,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骂骂咧咧地起身去开门,钟越正横眉冷对地立在门外:“你怎么回事!”
我没睡醒,脑子里一团糨糊,只迷糊地看着他。
“打你电话一直关机!阿真说你请了半天假,”见我眼神飘忽,他的口气渐渐软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说着,他已经下意识地探了探我的额头,然后眸光一紧,口气又凶恶起来:“你都发烧了,还光脚在地板上走!”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脚指头不自然地缩了缩,旋即他已经弯腰将我打横抱起,我下意识挣扎抗拒,可惜他臂力太大,只能头昏脑胀地任他处置。余光中,小甜瓜正再一次兴高采烈地扑过来,瞬间被他一脚踢开,我闭上眼睛,暗自默哀。
喝了水,吃了药,又被强迫灌下半碗白米粥,我这才得以安稳地睡上一觉。再次醒来时,天色已黑,客厅传来温暖的光,我听到钟越和我妈说话的声音。
“我这个当妈的自然会照顾她,不用麻烦您操这份心,那您慢走,我就不送了。”接着一声摔门响,我急急忙忙跳下床,钟越已经离开。
“妈!”我不由得埋怨,“您干什么呢?”
她回头冷冷看我一眼,低头盯着我的脚,怒斥:“回去把鞋穿上!”语气不善,看来心情不太好,火力太强。再看看我自己,病患一个,精神萎靡,手足无力。于是我决定忍气吞声,姑且向她举起小白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惜病来如山倒,我面对着桌上的烤鸭和鸡腿,只觉得口中无味,难以下咽。见我戳着米饭,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母上大人正要摔筷子开骂,恰好门铃声优雅响起。我也没留意,只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而我妈也随之压低了嗓音。我好奇地回过头,视线正好被挡,只好高扬一声:“谁啊?”
“没事了。”说着她已经关上了门,走回来时,面色却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谁敲门啊?”
“走错门了。”她端起碗,迅速地扒拉起饭来。我盯着她,只觉得实在怪异。心里想着别是钟越又半路折回,于是干脆推开碗筷,迅速走到门边,还没拉开,我妈已经暴跳如雷:“林乐遥!我说走错门就是走错门了,你看什么看!”
我呆立在门边,面对她的无常迁怒,有些无措:“我看是不是钟越…”
“不是!”她默默收拾碗筷,不再给予任何答复。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我哄了一会儿闹脾气的小甜瓜,这才走进去:“妈,”鼻音还有些重,“你是不是叫林美云啊?”
我妈迅速掉头,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叫什么你不知道啊!”
“哦,”我吸了吸鼻子,“那这封信就是给你的,林美云亲启,门缝里丢进来的,刚刚扫地发现的。”我妈伸出湿漉漉的手,迟疑了一下,这才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把信拽了过去。我若无其事地哼了哼歌,接手她没洗完的碗,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04】
那封信,我妈没再跟我提起,我也迷迷糊糊抛在了脑后。趁着几天病假,我决定跟她一起去美容店看看,程程在那里当二把手,忙得很是风生水起。
还没进店里,老远就听见她的吆喝声,一如既往地洪亮,中气十足:“你不如办个四千八的套餐,我给你打个八折,还送你一个疗程的减肥清脂产品,再说了,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没事就来逛逛,我们新请的小妹化妆技术不错,还能给你化化日常妆。”
我停住脚步,扭头问我妈:“她这是不是想倒闭关门啊?”
我妈一脸自叹不如的表情:“你说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程程这是天生一脑袋生意经,瞧这坑蒙拐骗的技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我扯起嘴角干干一笑,进到门里一眼看到一头红毛的程程,不过头发倒是长了不少。等到顾客满意离开,我猴急地扑了过去,趴在柜台上敲着台面:“老板娘,给我也送个花容月貌的套餐呗?”
程程一见我,喜上眉梢:“你也就一残花败柳,花枝乱颤什么呀?”听说我这几日抱病在床,满脸病容,气色不佳,她顺势将我推倒在美容椅上:“来,我给你做个脸,保证你容光焕发,枯木逢春!”
“你才枯木呢!”我斜她一眼,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好歹享受一次白富美阔太太的滋润生活。程程一边在我脸上自由发挥,一边闲闲地跟我聊天,仿佛漫不经心地说:“我妈要回国了。”
“嗯?”我猛地睁开眼,然后被她狠狠地拍了一掌,痛得我闭眼哀号,“救——命——”
虽然程程不说,但我也知道她只是强作镇静,她爸妈很早就离婚,妈妈改嫁到美国,后来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更少回来,就连程程结婚,也没抽出时间回来看看。这么多年没见了,不可能不紧张的。
“她回来定居?”
“听说是打官司,”她继续漫不经心,“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要把小小鱼带回来。”
“小小鱼?”
“我同母异父的妹妹!”终于有点反应了,程程下手都重了些。
我努力让自己的面容保持平静,耐着性子追问:“拖家带口?”
“听说是没人照顾,”她停了一会儿,接着更大力地揉捏起我的脸颊,“但凭什么要放我家里让我照顾啊!”
我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翻身跃起,避开了她的魔爪:“你大爷的!你是想让我暴毙身亡吗!”
话是这么说,程程还是决定提前去置办些零食玩具,一路上掰着手指头边算边问:“六岁大的小女孩,她应该喜欢洋娃娃小熊这些吧,小猫小狗应该也不错,喂,不如把你家小甜瓜带来让她玩玩?”
我好心提醒:“甜瓜是个危险分子,暴力,嗜血,大牙都多长了一对。”
程程嫌恶地扫了我一眼:“靠!怎么跟你一个德行?”
我眯起眼睛威胁:“我是哪个德行?”
她眼色一转,扭头朝着远方摇臂呐喊:“嘿,那不是钟大公子吗?”
我顿时收敛,笑不露齿地转头看去,只有身边程程老鼠一样地窃笑。居然被这丫给涮了!
【05】
程程满载而归,红色卡宴里堆着满满当当的毛绒玩具,与她的霹雳形象很是不相符合。她心情转好,亲自将我和我妈送回小区门口,还从购物袋里扒拉出一大袋水果,做了个顺水人情:“阿姨,这个你带回家吃,才上市,可新鲜了。”
我妈一边夸着她,一边损着我,大包小包地走进小区,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车门上抽烟的钟越。我大步走过去,正要叫出他的名字,却听到我妈在身后一声惊喜:“哟,峥嵘你怎么来了?你都好久没来看看阿姨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阿姨好多买些菜啊。”
我愕然地扭过头,恰恰看到崔峥嵘从一辆宝蓝色的保时捷里走了出来,面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眼神不经意地从我身上一扫而过:“这阵子院里事多,忙得昏天暗地的,好不容易抽了空,就想着来看看阿姨了。”
的确是好些日子了,我都快忘记有他这号人物了。看着我妈眉开眼笑的模样,我努了努嘴,大步走回钟越身边,自然而然地拉住了他的手:“正巧,阿越也在,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我妈不应,眼神冷冷地盯住我和他紧紧牵在一起的手。良久,她才露出微笑朝着钟越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钟大公子,今天是乐遥男朋友来家里做客,留你吃饭有些不太方便,回头咱们再找一天,我请下馆子去,到时候你可别嫌弃。”
一群乌鸦飞过脑袋,我梗着脖子,实在无奈:“什么男朋友啊,峥嵘又不是我男朋友。”
“都叫峥嵘了还不是你男朋友?”她斜了我一眼,“别在人钟大公子面前闹笑话,他都快有家室的人了,你也别老是瞎掺和,影响多不好,听说女朋友还是个明星吧?”
听我妈句句带刺,我脸黑了一层又一层,却又不好当着崔峥嵘的面和她争辩。钟越攥紧我的手,走到我妈面前:“阿姨,您说的那个明星是叫宋未来吧?她的确是我公司旗下的,不过并不是我女朋友,那都是报纸随便写写的,希望阿姨别当真。”
“别当真?那可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啊,你都和她手拉着手上电视了!”我妈怒气更盛,“您是钟家公子,我们高攀不起,乐遥的时间也耗不起,等不起一个两年又一个两年!”
我知道我妈是替我委屈,所以才会这样反感钟越,一时间我竟也没了立场再去辩护,反倒是崔峥嵘先开口帮着解围:“阿姨,怎么说他也是乐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大家一起吃个饭,人多也热闹,这样吧,今天我做东,有家馆子的菜味道不错。”
听着这口气,还真把自己当家里人了!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妈却撂了撂手,满不在乎地说:“别浪费钱,就在家吃,今天让乐遥下厨,让你尝尝她的手艺。”
“不行。”钟越兀地开口。
我愕然朝着他看过去,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声音淡淡,眼神却格外严肃:“乐遥的手受伤了,不能下厨。”
什么时候受伤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见我懵然,钟越暗暗瞪了我一眼,我立马接茬,皱着眉头唏嘘:“是啊,我昨儿个扭着手腕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亲自下厨。”
我妈恨恨地瞪了我和钟越一眼,气呼呼地扭头走进了楼道。我朝着崔峥嵘致以抱歉的一笑,钟越立马拽了我一把,我只得跌跌撞撞地跟紧了他。他低着头不说话,握着我手腕的力气却格外大,半晌,他的声音低低地在耳边响起,带着一股子压抑的怒气:“除了我,你不许为任何男人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