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笑容,金鲤真有种不好的预感。
曲小敏从她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脸上露着带着悲哀又倔强的自嘲,让她那张苍白的巴掌小脸越发柔弱无辜:“我的亲生母亲的确过世了,但是我的养母对我很好,和我的亲生母亲无异,我不需要别人来可怜我——更何况,”曲小敏冷冷地看着她:“你还没有资格自称长嫂来可怜我。”
轻敌了!
金鲤真受到敌人必杀技攻击,减血999!
……可惜。
金鲤真余血99999!
“小敏妹妹……”
“你为什么要叫我小敏妹妹?”曲小敏冷笑着,同时质问地看向张逸昀。
“你不是叫曲敏吗,你应该比我小,我就叫你小敏妹妹了……”金鲤真一脸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的茫然。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曲小敏冷笑。
你不喜欢?行,金鲤真表示知道了。
“小敏妹妹你别生气,是我不会说话,小敏妹妹你别在意,你的胃还疼着呢,我看看你现在该吃什么胃药——”金鲤真低下头在药盒山里翻找,故意拿药盒的尖角去戳曲小敏的手臂。
让你穿吊带勾引她的男人!
戳死你!戳死你!
“你弄疼我了!”在金鲤真的不懈努力下,曲小敏终于发怒,一把推落了堆积在床上的药盒。
“我……我弄疼你了吗?”金鲤真故作茫然地看着曲小敏。
两个十六岁的身体,正在攀登演技的巅峰。
曲小敏的演技明显高出金鲤真几个头,但显然,她的容忍度赶不上丢了脸皮裸奔数十年的金鲤真。
有演技又怎样?气得破功看你怎么演。
曲小敏的胸口急促起伏了几下,知道面对金鲤真讨不了好,她转而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张逸昀:“你是专门带她回来给我难堪的吗?!”
话音未落,曲小敏就露出痛苦的表情,单手捂向小腹。
金鲤真已经明白拼演技自己拼不过曲小敏,于是她一脸焦急地扑向曲小敏,伸手向她的小腹摸去:“小敏妹妹你怎么了,快给我看看,我学过按摩——”
金鲤真才没学过按摩呢,反正她知道——
“别碰我!”曲小敏厌恶地一巴掌打在金鲤真的手上。
响响亮亮,光听声音就是了不得的一巴掌。
金鲤真带着茫然又受伤的表情收回了手,看了张逸昀一眼。
然而对方看的是曲小敏。
他看着曲小敏,下一秒却把金鲤真拉到了身后:“适可而止吧。”
“你说什么?”曲小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张逸昀没说话,拉着金鲤真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曲小敏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从她身上滑落,露出纤瘦的锁骨和脖颈。
多么楚楚可怜又倔强的人啊,可惜,赏景的只有金鲤真。
金鲤真朝她幸灾乐祸地挤了挤眼,气得曲小敏拿起身边残存的药盒向她砸去。
药盒落到地上,曲小敏又气又伤心地喊道:“哥哥!”
张逸昀头也没回。
出了曲小敏的卧室,张逸昀说:“我送你回去吧。”
金鲤真看出他心情不好,收起没心没肺的俏皮样子,乖乖地挽住他的手臂:“好。”
出了观澜苑,张逸昀拿出手机想要给金鲤真叫车,她按住他的手,说:“我们边走边打车吧,我还想和你再呆一会。”
张逸昀没有反对。
两人在十月的寒风下沿着街道前行。
张逸昀没有说话,心思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金鲤真看着他冷峻的侧颜,挽着他的手往下一垂,自然地握住他放松张开的手,十指相扣。
她举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努力地往他冷冰冰的手上哈气,然后眼睛弯弯地抬起头,对上张逸昀怔神的双眼:“还冷吗?”
张逸昀笑了,然后,低声说:“傻瓜。”
微笑和昏黄的灯光融化了少年脸上的冷峻,金鲤真第一次见到他笑,在他叫她傻瓜的时候。
“你如果能多开心一点,你叫我傻瓜我也原谅你了。”金鲤真嘟着嘴说。
“你觉得我不开心吗?”
“是啊,傻瓜也能看出来你不开心。”金鲤真一语双关,她握紧了张逸昀的手:“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不开心会影响牛奶质量。
张逸昀把她的手揣进了宽大的外套口袋里。
“刚刚我妹妹打了你,你不生气吗?”
“别人我就要生气,因为是你重要的妹妹,所以我不生气。”金鲤真笑着说。
等你觉得不重要的时候,你看我不踩爆她的狗头?来自织尔蒂纳宝宝的OS。
“我知道你在生气。”张逸昀撤回目光,望着街道无人的尽头,“我也知道她的胃疼是假的。”
金鲤真一惊,但是她的手依然被张逸昀握在兜里,这至少证明还有挽回余地。
“我……”
金鲤真话刚出口,张逸昀就又说道:“……所以我也知道,你说喜欢我,是真的。”
金鲤真谨慎地没有立即说话。
张逸昀和符康那种粗神经的人不同,他有一颗敏感的心,他少言寡语,不是因为一无所知,恰恰是因为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所以才会少言寡语。
“金鲤真。”他停下脚步,垂眼凝视着由一开始的忐忑变为镇定的金鲤真:“你现在依然喜欢我吗?”
“喜欢。”金鲤真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坦荡地直视着张逸昀的眼睛,知道这是关乎她能否成为张逸昀第一个交往时间超过3个月女友的关键时刻。
“为什么喜欢?”
金鲤真笑了。
在弯成月牙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张逸昀的样子。
若论真心,金鲤真不可能会输。
“因为我想要你。”
每一个字,都是肺腑之言。
“告诉我,我说的是真的吗?”金鲤真仰头笑看着张逸昀。
张逸昀没有说话,却默默握紧了她的手。
刀枪剑戟攻不破严防死守的心防。
唯真心,可破真心。
第27章
在这之后, 金鲤真没有再见过曲小敏, 她还是一天又一天地围着张逸昀转,连体婴儿似的跟着张逸昀仗贱江湖, 就在这吵吵闹闹的青春里, 时间到了年底, 张逸昀和金鲤真的交往时间不知不觉就满了三个月, 而且,看样子还会有下一个三个月。
张逸昀的朋友们都很不可思议,除了油头少年。
油头少年早就觉得那个路上捡来的嫂子不容小觑。
刚开始的时候,油头少年和其他人都是像看笑话那样看金鲤真, 因为他们觉得金鲤真和张逸昀的前面数任女朋友一样,都是更新换代速度极快的消耗品,当金鲤真为了他的老大跑去染了个金发的时候,油头少年第一个察觉出了此人的不同凡响, 后来, 看着她跟着老大一起逃课打架、形影不离的时候, 他的心里多了一个“说不定她真的能超过三个月”的预感,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只是……这个嫂子,是不是太过欲求不满了些?
油头少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车后排又贴在一起的两人,面红耳赤地移开了眼。
这金鲤真真是爱惨了大哥,油头少年在心里感慨。他以前一直觉得大哥的前女友们多多少少都爱着大哥, 但是遇见金鲤真之后, 他才明白什么叫真的爱, 金鲤真不嫌弃他们这群大哥的狐朋狗友,主动染了头发加入他们的队列,还跟着大哥一起逃课打架,有大哥的时候,那眼睛从来就没正眼看过其他人一眼,任谁来看,都能看出她对大哥的感情有多热烈。
说实话,油头少年有些嫉妒。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嫉妒抢了大哥关注的金鲤真,后来他慢慢发现,自己嫉妒的是拥有这么一份心无旁骛爱情的大哥。
没有人能够在这么纯粹的一份感情下无动于衷。
轿车在靠近郊区的护城河边停了下来。油头少年松了口气,从车里暧昧的气氛里逃了下来,囔囔着跑向不远处的另一辆车:“开后备箱,搬烟花!”
另一辆车的车门也开了,绿毛和另外几人跟着下了车。
“你急什么啊,天都没黑呢。”绿毛看样子在车上睡了一觉,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说道:“大哥和嫂子呢?”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他们想下来的时候知道下来——”油头少年说。
“我真担心嫂子有一天把大哥榨干啊……”年纪最长,“经验”也最丰富的绿毛叹了口气。
“用得着你瞎操心!搬东西吧!”油头少年瞪他一眼。
车里,张逸昀握住了金鲤真不安分地伸向他裤子拉链的右手:
“够了。”
金鲤真稍微后退了一些,意犹未尽地抿了抿红艳艳的湿润嘴唇。
金鲤真越是隔着一层包装纸舔冰淇淋,就越是抓心挠肺地想要完整品尝冰淇淋的美味,这股期待让她坚持了三个月的素食生活,但是差不多也到极限了。如果他再不从,金鲤真就要考虑先用一些能吃但不好吃的人垫垫肚子了。
她回味着刚刚摸到的□□触感,目光从张逸昀的下身转到他的脸上。少年面不改色,只有那双冷淡的眼睛里确确实实地染上了□□的颜色。
属于金鲤真的颜色。
金鲤真的双手穿过他的手臂,在他怀里撒娇:“你不想要我吗?”
“你会后悔的。”张逸昀说。
“我不会。”
尽管金鲤真的回答毫不犹豫,但这依然没让张逸昀改变主意。他摸了摸金鲤真的头,给这段对话划上了句话:“下车吧。”
金鲤真在张逸昀之后下车,正在从后备箱里搬卸烟花的绿毛看见两人下车,立即热情地招呼金鲤真过去看他带来的烟花。
“嫂子你看!大的小的烟花我全买来了,这是金银树、飞空流星……大的礼炮我也买了不少,我们在河边放,绝对不会比环球广场的新年倒计时差!”
金鲤真立即兴冲冲地走了过去。她在里面翻来翻去,看什么都稀奇。
“嫂子,你以前放过烟花吗?”油头少年问道。
“没有,这个怎么放?点燃就可以了吗?”金鲤真拿起一个冲天炮。
“小心一些。”张逸昀说:“我教你。”
张逸昀纠正了她的手势,又让她面对无人的河面,然后掏出了打火机:“准备好了吗?”
“OK!”金鲤真喊道。
张逸昀点燃了她手中的冲天炮,金鲤真一开始很是期待,三秒后,手中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失望地刚要开口询问,咻地一声,她手中的冲天炮忽然冲着河面射出了第一炮,金色的火花惊扰了平静的河面,在夕阳下洒下一阵金色的粼粼波光。
金鲤真惊喜地叫了起来。
人是容易被情绪感染的生物,见到金鲤真的样子,其他几人都不由跃跃欲试起来。
“我也试试!”油头少年拿起一个霹雳鞭。
金鲤真放完手里的冲天炮,立即又去烟花堆里翻找。
“这是什么?在燃放烟花的同时许愿,愿望会更快实现——”金鲤真好奇地读着烟花包装上的文字。
“你家除了卖烟火,什么时候还兼营算命的生意了?”油头少年嘲笑地看向绿毛。
“还不是骗小女生的嘘头——这年头谁会信啊?”绿毛说着,转头朝张逸昀喊道: “大哥,你也放一个吧?”
张逸昀刚刚摇了摇头,身后就传来了金鲤真的声音:“张逸昀!”
他转过头去,看见金鲤真双手握着点燃的烟花棒,在夕阳下笑容灿烂地看着他。
她挥舞着雪花状的烟花棒,在飞扬的火花后旁若无人地大声喊道:
“我希望我的男朋友能喜欢我!”
“我希望我的男朋友能喜欢我!”
“我希望——”她大声喊道:“张、逸、昀——能够——喜欢我!”
少女的面容在夕阳下和她的长发一起在发光,张逸昀从来没有见过有比她更适合沐浴在阳光下的人,她的身上总是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眸里总是充满炙热和坦率,容不下任何阴霾。
所有人都愣住了。
金鲤真不算是让人一目难忘的美人,但是她总是能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生命力,她的身上有着谁也比不上的生命力,就像太阳,灿烂夺目。
因为这个笑容而心跳加速的人,也许不止一个。
张逸昀朝金鲤真走了过去,她笑嘻嘻地看着他,无畏无惧,就像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无所畏惧地和六个不良少年对峙。
然后,他伸手将她拉入怀里,低下头第一次主动吻住少女。
他挡住其他少年的目光,低声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放完带到河边的一车烟花和礼炮后,金鲤真一行人才心满意足地沐着月色回到了上京市区。
在绿毛的提议下,大家决定去环球广场去吃烧烤。
大家都知道金鲤真的食量,在烧烤摊老板为金鲤真几乎拿了半个店的食材现货而震惊的时候,其他人都见怪不怪地选着自己想吃的东西。
金鲤真选完菜,刚刚坐回桌子,江璟深忽然打来了电话。
“舅舅?”金鲤真高高兴兴地接了起来。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江璟深略显疲惫的声音:“你还没睡?”
“我一直在等舅舅给我打电话呢!”金鲤真说谎不写草稿,张口就开始表忠心:“舅舅,我好想你!”
坐在旁边的张逸昀抬眼看了她一眼。
江璟深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托你父亲的福,这几个月我忙得脚不沾地,没空去看你。你自己自觉一些,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是期末考试了,我会打电话给学校询问你的全校排名,希望你不要让我面上无光。”
“没问题的舅舅,你打电话的时候叫上我,我一定给你把光打得漂漂亮亮的!”
“你觉得在我这里装傻充愣有用吗?”江璟深冷冷地说。
金鲤真的笑脸立即垮了下来。她这三个月就没去上两堂课,能考出什么名堂显而易见。
难道这就是语文课本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意思?去刷张逸昀的好感,势必会因为成绩难看而降低江璟深的好感,去刷江璟深的好感,势必会因为优先学习而降低张逸昀的好感。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舅舅……”金鲤真小心翼翼地问:“我要考到什么成绩才算没有让你‘面上无光’啊?”
“你们全年级有280名学生,考虑到你比其他学生少受几年教育,我只要求你考到200名之前,这个要求不算高吧?”
金鲤真心里拔凉拔凉,如果是让她不要抢占倒数第一的宝座那她还能挣扎挣扎,但是要想考到200名之前——这要求对金鲤真不算高,是非常之高!
“那是我点的猪蹄!把我的卤猪蹄还回来!”绿毛在店外和挑选凉菜的油头少年闹了起来。
“什么声音?你不在家吗?”江璟深的声音多了疑惑。
即使身在期末考试的悲伤之中,也不妨碍金鲤真迅速反应: “你听错了吧?那是家里的王婆婆在客厅里看养鸡场厂长的爱情故事 呢!”
“真的?”江璟深疑神疑鬼地问。
“不然呢?难道我会在凌晨这个时间里和七八个男生一起坐在路边摊里吃烧烤吗?!”金鲤真理直气壮。
张逸昀又看了她一眼,上回的目光是意外,这回是佩服。
“你父亲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