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南京人。”凌瀚平静地回答。

“哈哈,那这次来宁办讲座,一举两得呀,正好可以看望岳父岳母。”

凌瀚淡淡地笑。

钟荩吃得快,和同桌的人打了招呼,起身先走了。她想找间会议室,喝点水,再休息会。

“钟荩…”会议室的门,身后急跑过来的人替她开了。

她没有回头,直直地看着围着墙的一圈沙发。上次会议残留的烟味,还飘汤着空气中。她想把窗打开,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是我!”身后的人又说。

“我知道。”她以为自己会发不出声音,一旦开了口,她发觉自己很镇定。

“我要是不喊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再和我说话了?”轻声叹息。

钟荩拽住制服的衣角,紧紧的,她慢慢回过头。

不是不说话,而是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走廊灰暗的光线中,他垂着的双手微微发抖。真是好笑,特警队长也会紧张?

她很想视若不见,就这么走开。不过她最终没有这么做。默默挨过这痛彻心肺的时刻,那便是成长。

“你好吗?”他很好,看得出来。她只是想找句话说。他是今天请来的贵宾,她得罪不起。

“你呢?”他拿下了眼镜,在她面前,他的眸光自然而然放柔。

有一次,她俏皮地把他的眼镜藏起,要他对她凶一下,让她见识见识传说中的不寒而栗。他失笑,揉揉她的头发,让她别闹。

来么!她竟然还对他抛媚眼,想诱惑他。

他搂过她,说,我真做不来。

她说那就证明那些传说纯粹是吹牛。

他轻笑出声,眸光柔若湖水。

“我很好!”就留下这些空洞而又苍白的寒暄了,她耸耸肩,升起一股无力感。“我想休息会,下午专心听你的讲座。”

她扭头朝会议室看看。

“晚上我们一块吃个饭。”他舍不得眨一下眼睛。都已记不清上一次她离他这么近是什么时候了。

“抱歉,我晚上和别人有约了。”

说话间,恰巧听到有短信进来的声音。她打开一看,胡老师把相亲地点发过来了:丽莎饼屋。

“我会在南京呆一阵,方便给我个号码么?”她排斥他的意思是那么明显,但他选择忽视。

她拧了拧眉,“我觉得我心理很正常,也没犯罪的想法,应该不用麻烦专家的。”

他心里明白,该道别了。他半天没吭声,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只得没话找话说:“晚上是什么活动?”

“约会!”她很想回答得中气十足、铿锵有力,结果,她自己听着都心戚戚,差点眼泪都忍不住。

这很悲哀,不是吗?

曾经所谓的也算得上很相爱的一对恋人,如今,他就要结婚了,而她也正奔跑在相亲的大道上。

那些一生一世的东西说没了就没了。

镜花水月终成空。

他默默把眼镜戴回鼻梁上,月牙型的疤痕逼入她的眼帘,“玩开心点。”说完他转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她一步一步,靠近沙发,拉开窗,任北风呼呼倒灌,她闭上眼,热辣辣的感觉直接冲了上来。

13,雨点不断打在我头顶上(上)

“你…怎么穿这一身来?”胡微蓝瞪大眼睛,真希望眼前站着的是个幻影。

钟荩低头看看自己的制服,整齐又整洁,她坦然说道:“讲座结束得太晚,想回家换,可是让人家等太久,好像不太好。不过,这就是我的职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胡微蓝抓狂了,这检察官看得文静静的,怎么傻不拉叽的?这哪里来相亲,瞧着分明是来办案,从门僮那那绷紧的面容就能察觉到。

“你进去吧,他已经到了。”事到如今,只能面对现实,胡微蓝苦笑笑,心里面已经不抱什么想法了。幼儿园里的老师,哪个不是能唱会跳,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他去过一次,就没多瞄谁一眼。她无意中提了句钟荩,他懒懒地回了一个字:哦。她搞不清楚他的意思,试探地问要不要见下她?他嗯了一声。

他今晚准时来,让她很是意外。

“你…不陪我一起进去?”钟荩只想来交个差,并不是真的很想和谁见个面。两个陌生的人像两只呆头鹅对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多傻有多傻。

胡微蓝笑了,“他不吃人,别怕。感觉好就多说几句,感觉不好把糕点吃完就走人。这家饼屋的糕点是省城最最有名的,平时想买都要排队。孩子还在家等呢,我先走啦!”

钟荩听花蓓提过丽莎饼屋,近两年才开的。说是饼屋,其实是英式茶餐厅,镇店之宝是提拉米酥和蓝莓慕斯,每天限量供应,想要都得预定。钟荩对西点向来近而远之,她还是喜欢中式的馒头、水饺…还有海鲜饼。

心口有些闷,深吸了几口气,对着紧张到不行的门僮笑笑,走进厅堂。

饼屋装饰很奢华,英伦风的乱花宽大少发,雕花的白色餐椅,高大的靠背椅。餐桌中间是一束盛开的白玫瑰,配上藕荷色的桌布,显得特别高贵、淡雅。

见面约在饼屋,挺标新立异的,但钟荩喜欢。这里至少灯光明亮,满屋飘着糕点的甜香,餐桌边坐着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愉快的笑意。

从她跨进来那一刻,众人的笑意不约而同都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