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那么多同事,你为什么要想到找我当伴郎啊?”

“小李同志,但跟我同一个宿舍的却只有你,小丁都已经被调走了。所以,咱们可以说是一起睡出来的交情啊!”

李麒哭笑不得:“你这话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咱们是一对gay呢。”

“咱们就是好基友了!现在我要结婚了,需要人当伴郎,你说我不找你找谁呢?闪电,你说,你李爸爸是不是最适合的人选?”

闪电一直趴在一旁听着两名警察的对话,虽然不知道它能听懂多少,但是雷霆看着它问出的这个问题,它却煞有介事地抬起头“汪”了一声,似乎是深表赞同的意思。

“你看你看,连闪电都说是,伴郎的人选简直非你莫属啊,是吧?小李,那就这么说定了,找一天空档咱们一块去挑礼服啊!”

对于雷霆不由分说的安排,李麒苦笑着说:“NO,先别这么快说定,让我好好想想。过两天再答复你啊!”

来到雷家居住的名都新苑公寓楼后,雷霆和池清清先直接乘电梯去了十六楼的新房。

新房里的装修才进行了不到一个月,目前为止初步的雏形都还没有出来。屋子里还乱糟糟的,厨房、卫生间有两名工人正在贴墙面、地面砖。

雷霆之前来看过两次了,每次都有一位名叫尹强的装修工程师在场负责监督工人们的工作。可是今天却没有见到尹强的人影,他不由地随口问了一句:“尹工今天没来吗?”

两名工人对此也表示奇怪,他们说原本尹强每天都会来现场走一趟的,看看施工情况与进展。但是今天他却一直没有露面,打他的手机也没有人接。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应该不至于吧,尹工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啊!”

两名工人觉得一个男人的失联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是身为刑警的雷霆,却觉得无论男女,只要出现了失联现象就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掏出手机给尹强打了一个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后,他又给尹强工作的那家装修公司打了一个电话。

公司方面对于今天一直联系不上尹强的事也深感奇怪,说他平时从来不会无故缺勤旷工。雷霆一听更加认定尹强的突然失联有问题,问清楚了他的住址后,决定就近调配附近派出所的警力过去查看一下。

池清清一直在一旁听着雷霆打电话,几个电话打完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上帝保佑这个尹强不会有什么事吧。”

可是上帝没有保佑尹强,派出所的警员来到尹强的家时,怎么敲门都没人应。鉴于尹强出现的失联现象不正常,他们最后找来锁匠打开了他家的房门,结果发现了他趴在地板上已经僵硬的尸体。

尹强的尸体经过法医老夏检查后,初步断定死亡时间是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身体上没有任何外伤,只是在脖子处发现了一个针孔。另外,老夏在翻开死者的眼皮检查眼睛各部时,还发现死者的双眼都被刺瞎了。

老夏把尸表检查结果第一时间告知了马啸。因为他知道这位刑警队长之前负责的一桩针刺袭击案,作案手法与这桩案子高度相似,只是受害者没有死罢了。

马啸在晚餐桌上接到了老夏的电话,电话挂断后,他立刻拨通了雷霆的手机,劈头就说:“小雷,陈明霞看来又动手了,而且这回还死了人。”

得知尹强已经陈尸在自己的家,而且身上有针孔,眼睛被刺瞎,雷霆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说:“陈明霞以前都不杀人的,现在怎么升级了?”

“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只会越来越危险。你吃完饭了吗?完了赶紧回局里来,今晚咱们又得加班了。”

接到马啸的电话时,雷霆也还在吃晚饭。他赶紧三口两口匆匆扒光碗里的饭菜,赶着回局里加班。池清清和他一起出了门,在电梯里,她犹自难以置信地问:“这么说,陈明霞不只是伤人还杀人了!”

“是啊,她居然杀了尹强,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恨他。”

“刺瞎眼睛的手法与之前针刺袭击案中的三个人完全相同,这意味着尹强应该也是当初在千秋路公交站台对曹书韵见死不救的人之一。对了,我第一次潜伏进陈明霞家时,曾经听到她说还有一个留着八字胡的流氓男也是她很想惩罚的对象。因为当时那个男人色迷迷地对着曹书韵的下身猛拍一气,让她觉得特别恶心。难道尹强就那个男人吗?”

雷霆怔了一下,“不可能吧,我和尹强打过几次交道,他看起来挺正派的一个人,并不像是一个色鬼或流氓呢。而且他也没留八字胡啊!”

“但是陈明霞都把他杀了的话,显然一定是特别恨他的。至于胡子…可能是刮掉了吧?”

谈话间,电梯已经下到了负一层的停车场,雷霆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己的车旁,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现在一切都是猜测,等我回到局里后好好调查一下尹强这个人再说吧。现在我先把你送回家。”

雷霆把池清清送回住所后,自己独自返回公安局加班。

那时候,吴悠正独自一人躺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电脑玩游戏。见到池清清回来了,她有些奇怪地扬了一下眉:“咦,今晚某位佳人不是有约吗?怎么又被你的刑警未婚夫放鸽子了?”

“是啊,被他放鸽子是常态,哪天不放才叫不正常呢。”

“妞,这就是找警察当男朋友的坏处。他们都上交国家了,你每天都要跟国家抢男人,心累吧?”

池清清笑着说:“某人不是也看中了一位警察欧巴吗?怎么样,要不要加入到跟国家抢男人的彪悍女队伍中来呀?”

吴悠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放下平板电脑抬起头问:“小李是不是答应了当伴郎啊?”

“暂时还在考虑中,不过他没有一口回绝,就让人觉得还是有戏了。”

“如果他最后还是拒绝了,拜托你们千万要给我找一个高颜值的伴郎来啊!看看能不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吴悠嘻嘻哈哈的一番话,池清清报以同样的嘻嘻哈哈:“行,没问题,伴郎的人选一定会充分满足你这位外貌协会荣誉主席的要求。大不了我让雷霆把他的死党照片统统发过来,让娘娘你从中挑选了!”

吴悠端出一派皇后娘娘的架势说:“嗯,如此甚好。”

玩笑话说过后,吴悠一本正经地问了池清清一个问题。

“清清,假设你有一个弟弟,他得了白血病,现在需要你捐献骨髓,你捐不?”

池清清不假思索地就点了头:“当然捐了,捐献骨髓对身体的影响不是很大,又是自己的亲弟弟,能救怎么可能不救呢?”

“但是如果你已经结婚了,还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而且肚子里还是一对双胞胎。在捐骨髓前你必须打掉孩子,你还愿意吗?”

池清听得呆了:“这…悠悠,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选择题呀?这让人怎么选啊?一边是自己的弟弟,一边是自己的孩子,根本没法选好吧?不选了。”

吴悠一声长叹说:“你可以不选了,因为这些对你来说只是假设性的题目。但是,这道残酷的选择题却是一个女人必须要面对的事实。因为,这就是发生在我爸他们医院的一件真人真事。”

吴悠父亲所在的人民医院,最近接诊了一位年仅二十三岁的白血病患者沙旭东。一开始,沙氏夫妇还以为儿子只是简单的贫血问题,没想到入院一检查,却发现他患的是急性白血病,必须要尽快做骨髓移植。而治疗白血病的最好办法就是亲属之间的骨髓移植。医院方面建议找亲属来配型,那样成功率会更高。

沙氏夫妇做了配型都不成功,他们就想找到已经结婚怀孕的大女儿沙虹找来做配型。

沙虹比沙旭东大五岁,三年前就结了婚,与丈夫翁志高是大学同学。婚后两个人一直怀不上孩子,检查结果说是沙虹有问题。所以这几年她一直在求医问药,各种中药西药几乎就没停过。今年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怀了孕,而且还是一对双胞胎,这让夫妻俩都乐得眉开眼笑。

得知弟弟查出急性白血病,父母需要自己去配型时,沙虹就曾经犹豫过。因为她不知道捐献骨髓是否会对自己的胎儿造成影响。当从医生嘴里得知,如果要捐骨髓必须先打胎儿——因为孕妇不能捐骨髓,她一下子就傻掉了。

沙虹的配型结果出来了,与弟弟的重合度很高,这意味着她是再理想不过的骨髓捐献者。可是,她却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而且还是她用了三年时间求医问药才好不容易怀上的一对双胞胎。

沙虹的丈夫与公婆坚决反对她堕胎,认为她捐骨髓救弟弟没有必要。理由是血癌不是那么好治的,骨髓移植的成功率也并不高,而且移植后还可能出现严重的排斥反应和感染。到头来患者还是难逃一死,人财两空。

沙虹的丈夫翁志高为此特意查阅了许多相关资料,一一拿给老婆看。资料中显示,许多接受了骨髓移植的患者最后都不是死于白血病,而是死于手术后的排斥和感染。

“老婆你看,这位病人当初就是做了骨髓移植,结果在住院住了整整一年都还不能出院。移植前半年花了20万化疗,移植手术当月的全部费用是40万,接下来一直出现严重排斥与时不时的感染,又花了40万。而现在情况还在恶化,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有效的药物能够控制他的病情了。”

沙虹的公婆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花了这么多钱还是救不了人,还白白让他受了那么多苦,又何必呢?如果还要让你因此把一对双胞胎打掉,就更加没必要了。到头来只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与翁家人的想法截然不同,沙氏夫妇希望女儿能牺牲自己的胎儿来挽救儿子的生命。所以,他们一直在反复哀求女儿打胎。理由是这一胎没了她以后还能再设法怀孕,可如果她不给弟弟捐骨髓他就只能等死了。

婆家与夫家两种完全相反的意见,让沙虹陷入了左右为难中。实话实说,她打心底舍不得打掉自己的孩子,五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成形了,会在肚子里顽皮地踢妈妈了。这种胎儿与母亲之间独有的交流,让她最能切身体会到两个孩子的鲜活存在。如果要硬性引产置两个孩子于死地,她光是想一想,都有如万箭穿心似的痛苦难耐。

但是,如果沙虹不打掉孩子,就不能给弟弟捐骨髓,他现在正眼巴巴地等着姐姐捐骨髓救命。想到自己的拒绝会葬送弟弟求生的机会,她又实在无法不心生愧疚。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自己的亲骨肉,一边是自己的亲弟弟,在这种左右为难的处境下,沙虹实在不知该如何选择。而无论她选择哪一边,都注定会失去另一边的亲人——要不她再也回不了婆家,要不她再也回不了娘家。

沙虹希望能有一个两全的办法,她为此特意找到弟弟的主治医生谈话,想看看能不能拖上几个月,等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再捐献骨髓。但是医生却摇头说:“你弟弟的病情很严重,恐怕拖不了那么久了。”

沙虹泪水涟涟地问:“如果…他真病得这么严重,骨髓移植会不会也没有多大作用呢?听说移植的成功率并不高,手术后的排斥与感染也很难避免,是这样吗?”

医生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的确如此,骨髓移植手术费用极高,但手术成功率只有30-60%。即便是手术成功了,还要终身服用药物来防止免疫排斥反应。几年后,病情也仍然可能会复发。并不是做了骨髓移植就等于完全治好了。”

“既然费用那么高,成功率又那么低,也无法避免复发的可能,为什么还要号召人们捐献骨髓呢?”

“因为,骨髓移植是目前为止唯一可以治疗血癌的方法。所以,对于许多病患来说怎么也还算是一份希望。当然,你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不愿意捐,谁也不能勉强你的。”

沙虹流下两行苦涩的泪水说:“医生,你可以这么说,但是我爸妈只差没给我跪下了。如果我坚决不肯捐骨髓救弟弟,他们一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认我这个女儿。而如果我捐了骨髓救弟弟,我公公婆婆这辈子也不想再理我这个媳妇。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医生能说什么呢?除了沉默,他什么都说不了。病人的家事轮不到他来发表意见。他只能满是同情地看着这个陷入两难处境的准妈妈,沉重无比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沙虹面临的这一艰难抉择,池清清也是除了叹气之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真是没法选呢,不管怎么选,她的日子都不好过。”

吴悠也深有同感地点头:“是啊,如果选择保自己的孩子,她会觉得对不起弟弟和父母;如果选择为弟弟牺牲亲骨肉,她又会觉得对不起丈夫和公婆。唉,老天爷对这个女人真是太残忍了!居然给她出了一道如此变态的选择题。”

“好在我是独生子女,永远都不会遇上这种难题。”

吴悠一声嗤笑:“你别以为独生子女就遇不上这种事,照样有。譬如说,如果遇上父母生病需要移植器官,你又配型合适,你一定会捐吧?”

池清清不假思索地说:“那肯定要捐的,自己的亲爹妈,生恩养恩大过天,怎么都得回报是吧?”

吴悠继续假设:“如果你爸已经是快七十岁的老头,突然得了尿毒症,需要你捐一个肾给他。你还会不会捐?”

池清清呆了一下:“啊,七十岁了还能做移植手术吗?”

“手术当然可以做,术后恢复效果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年纪大了,各方面机能都有所退化。”

池清清小心翼翼地问:“也就是说,手术的意义并不大,是吧?”

“可以这么说,但是如果你爸还很想活,也很希望你能捐一个肾给他,你捐吗?”

池清清只能苦笑:“如果…我爸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也只能捐了。否则我一定会被人当成白眼狼骂死的。”

“清清,在医院的泌尿科曾经有位患了尿毒症的大爷需要换肾,希望自己的独生女儿能为他提供肾-源。可是他女儿考虑很久后没有点头。理由是父亲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就算换一个肾给他又还能活多久呢?而她自己也上有老下有小,少了一个肾不能干重活,只能天天在家养着,到时候靠老公一个人怎么养家糊口?”

吴悠说的这件事,是去年发生在医院的事。

当时那位患了尿毒症的老大爷还很想活,所以他不愿意坐以待毙地等死,要求女儿为自己捐肾。但是他女儿也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家里上有公婆要赡养,下有儿女要扶持,担心少了一颗肾会影响到自己以后的身体健康与生活质量,慎重考虑后没有同意。

对于女儿的摇头,老爷子当时很是气愤,还在病房里当着医生护士的面大骂她是白眼狼。女儿也很愤然地予以反击。

“爸,您就别说我自私了,您难道就不自私吗?您为什么不替我考虑一下呢?我也四十多岁的人了,少了一个肾以后身体机能会大受影响,您就一点也不担心吗?而且您这把年纪还做什么换肾手术啊?这样折腾自己也折腾我有意思吗?”

这场父女之间的争吵当时在医院广为流传,吴悠的爸妈听了都表示,如果自己老年时遇上这种情况,坚决不给女儿添麻烦。别说自己不会开口要求女儿捐器官,就算女儿想捐他们也坚决不会要的。

吴悠讲述的这一事例,让池清清听得呆了好半天才叹着气重新开口:“这个…不得不说,医院还真是人间百相的一个最佳展示窗口啊!”

“可不是嘛,我爸妈都说,在医院工作时的所见所闻,都可以写好几本书了。”

第168章

雷霆赶到公安局时, 有关尹强遇害的相关案卷材料都已经转交过来了。

尹强, 三十岁,本市人,父母双亡, 唯一的亲人是一位双胞胎弟弟尹健。尹健去年年底因为在网络上传播淫-秽视频获利被抓, 判了入狱三年以及罚款一万元。

把尹健与尹强的照片对比了一下后, 雷霆发现他们长得完全一模一样, 应该是同卵子双胞胎。只不过, 尹健的入狱照上留着两撇八字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透出几分猥琐的流氓气息。

看过尹健的照片后, 雷霆马上跑去对马啸说:“马叔,咱们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陈明霞的法外判官行为果然出现了误判。这一次, 她伤害并杀死的是一个完全无辜的人。我想, 她的真正目标并不是尹强,而是尹强的双胞胎弟弟尹健。”

看了尹健与尹健的照片,再听雷霆说池清清记得陈明霞曾经说过, 她还想要惩罚在曹书韵受辱案中的另一个在场男子, 一个拿着手机对准曹书韵下身大拍特拍的八字胡流氓男,马啸也明白了一切。他长长地叹息着说:“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之前我就担心陈明霞会搞错惩罚对象, 结果,她不但真的弄错了人,甚至还把一个完全无辜的人给杀了。”

之前陈明霞的几次法外判官行为,还好歹勉强算得上是惩罚了一些不作为的人。对童大振的惩罚也称得上是为民除害。然而这一次, 死在她手里的尹强却是一个无辜者。她自以为是的正义行为,却让一个无辜的人成了牺牲品。

马啸和雷霆当天就找去了陈明霞家,她来开门时,一脸淡然的表情看着他们询问:“两位警官,你们又来找我干吗?不是又有谁出什么事了吧?”

马啸锐利的目光锁定她,沉声说:“有个名叫尹强的男人昨天晚上被杀了。”

陈明霞吃了一惊:“什么?谁死了?”

她脸上的吃惊神色是如此真实,似乎真是完全不知道尹强的死,雷霆不由地加重语气重复一遍:“一个名叫尹强的男人,他昨晚被人杀死在自己家里。”

陈明霞呆住了,一双眸子异常复杂地变幻闪烁着。雷霆看出了这一点,心想:她好像真不知道尹强死了呢?难道是误杀?对了,麻醉药过敏也可能造成人死亡,这会不会是尹强的死因呢?

片刻后,陈明霞定定心神重新开口:“他被杀了你们来找我干吗?我又不认识这个什么尹强。”

马啸说:“因为尹强死前挨过麻醉针,双眼也被刺瞎了,与之前的针刺袭击案伤人手法完全相同。陈小姐,你曾经是针刺袭击案的嫌疑人,所以,我们需要再找到你进行配合调查。请问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你在哪儿?不会又是在家睡觉吧?”

陈明霞袖起双手神色平静地说:“不好意思,警官,这个时间段我还真是在家睡觉呢。”

雷霆无法不冷笑:“真是太巧了,每次出现针刺伤人案的时候,你都正好在家睡觉。这样的巧合概率也未免太高了吧?”

“警官,每次你们都问的都是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请问那个时间我不在家睡觉还能去哪儿?”

马啸决定不跟她纠缠这些无法证明的东西了,他直截了当地拿出一张尹强的照片给陈明霞过目。

“你确定你不认识这个男人。”

“不认识。”

“那么这个男人呢?”

雷霆另外将尹健那张八字胡的入狱照举到陈明霞面前,她看得一震:“这…他…他和刚才那个照片上的男人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一瞬不瞬地盯着陈明霞的眼睛,雷霆一字一顿地说:“当然不是一个人,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哥哥叫尹强,弟弟叫尹健。哥哥是一个本本分分认真工作的装修工程师,弟弟却是一个游手好闲心术不正的家伙,几个月前刚刚因为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被判入狱三年。”

陈明霞惊恐地睁大眼睛,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因为雷霆的话让她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一个令她几乎不敢去深思细想的重大错误…

上星期,尹强所在的室内装潢公司为所有员工安排了一年一度的免费体检。当尹强来到医院的体检中心进行体检时,陈明霞在走廊上迎面遇见了他。

当时一照面,陈明霞就觉得尹强看起来有些眼熟,而且她也很快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就是曹书韵去年受辱的那个千秋路公交站台,当时这个男人还留着两撇八字胡,看起来就流氓兮兮的。而他的行为也足够流氓了,在赵家三姐妹强行扒光了曹书韵的衣裳后,他兴奋不已地举着手机凑到赤身**的曹书韵面前,毫无廉耻地对着她的下身大拍特拍。

因为现在的尹强没有蓄八字胡了,陈明霞最初还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那个流氓男。于是她特意又把曹书韵找来,让她也暗中把尹强端详了一番。

曹书韵看过尹强后,十拿九稳地对陈明霞说:“没准,就是他。虽然胡子没有了,但他那副恶心的嘴脸哪怕烧成灰我也忘不了。”

“好,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我可就要不客气了。书韵,这个人渣我会替你好好惩罚他的。”

曹书韵十分感激又有些不安:“可是明霞,警方都已经怀疑上你了。你现在不好动手吧,因为只要你一动手他们就肯定知道是你干的?”

陈明霞淡然一笑说:“警方知道是一回事,有没有证据证明又是另一回事。你放心,我会做得很干净,不会留下任何尾巴让别人来抓我的。就算万一被抓了也无所谓,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通过尹强在医院留下的个人信息,陈明霞很快弄清楚了他的工作单位与家庭住址。

尹强住在父母留下的一套房子里,位于老城区某条小街上的一栋四层小楼房的三楼。他家与陈家离得并不远,就是相邻的两条街。她下班途中就顺便跑去实地侦查了一番,发现那也是一栋没有监控的楼房,十分利于自己的行动。

有过在童大振家实施犯罪行为的经验后,陈明霞决定对尹强也采取同样的作法。因为那样更方便也更隐蔽。

昨天晚上九点半,陈明霞趁着漆黑夜色出了门,步行来到了尹强家。在楼下她就看见屋里亮着灯,知道他肯定在家,上楼后就直接敲了门。

敲了门之后,陈明霞故意把自己随身的一个双肩背包放在门前的楼阶上,然后自己手持麻醉针躲在门背后面。

屋里的尹强听到敲门声过来开门,却发现门外没有人,只有一个背包搁在门口。他自然而然地探出半边身子去捡那个背包,想弄清楚这是什么情况。趁此机会,躲在门背后的陈明霞一针扎向他的脖子,成功地把他麻倒在地。然后她动作利落地将他拖进屋,关上门,再分别用针尖刺瞎他的眼睛,刺聋他的耳朵。

大功告成后,陈明霞就立刻撤退。她重新背上自己的背包离开了尹家,原路返回自己家。一路上尽量避开有路面监控的大路,专挑弄堂小巷走。

案发第二天,两名刑警就找上门来的行为早在陈明霞的预料之中。

因为,陈明霞很清楚这一系列的针刺袭击案,自己就是警方眼里的重大嫌疑人。只是他们一直找不到相关证据可以证明她与案件有关,所以才不能把她怎么样。但是只要相同案件或类似案件再次上演,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跑来找她协助调查。

事实上,陈明霞还觉得警方这回的动作太慢了,居然拖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找上门来。当听说尹强已经死了的消息,她最初大吃一惊。因为她并没有要他的命,只是像以往那样先把人麻翻再刺伤眼晴耳朵。但是他怎么会死了呢?

不过这个问题陈明霞很快就想到了答案——或许是尹强对麻醉药过敏的缘故。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某些人会对麻醉药物产生过敏现象。麻醉过敏可不是小事,如果一旦发生,又没有及时处理或是处理不当,都有可能危及生命。

尹强如果也对麻醉药过敏的话,那么那针麻醉剂或许就是造成他死亡的原因。陈明霞并不想杀人,只是想对这个恶心的家伙施予惩罚罢了。然而他却因此死了,这让她无法不大吃一惊。不过震惊过后,她还是很快恢复了镇定。因为她觉得像这种人渣死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就当是为社会铲除了一颗毒瘤吧。

陈明霞万万想不到,两名刑警却拿出两张容貌相同的照片给她看,告诉她尹强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尹健。尹健那张留着八字胡的照片,看得她面白如纸。哪怕时隔近一年,她也还是可以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当初对着曹书韵的**大拍特拍的那个流氓。

——这么说,尹健才是那个恶心的流氓,尹强根本与整件事毫无关系?可是,可是我却惩罚了尹强,而且他还因此死了…

一念至此,陈明霞整个人活像是被武功高手点了穴似的,完完全全地呆掉了。

陈明霞极度惊骇的表情,被马啸和雷霆尽收眼底。他们都知道她一定很清楚自己的失误,所以才会惊骇至此。

“陈明霞,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是在替天行道。但是你错了,你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打着正义的旗帜在报私仇罢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行为与当初侮辱曹书韵的赵家三姐妹并没有任何不同。因为她们偏执地认定曹书韵是小三,所以不听她的任何解释就当众殴打她并扒光了她的衣服。而现在,就因为你偏执地认定尹强不是好人,就直接夺走了他的生命。可是你的想法都只是你的主观臆断,你根本没有权利去判决他人是否有罪。但你却一意孤行地非要这么干,结果现在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请问你还觉得自己是对的吗?”

雷霆长长的一番话,听得陈明霞的脸色更加煞白,白得已经毫无血色。马啸也语重心长地动之以情:“陈明霞,你就认罪吧。如果你觉得自己是好人,初衷也只是想要做好事,那么,你现在就应该对尹强的死负起责任,而不是逃避责任。你一向很鄙夷那些逃避责任的人,现在你自己应该该不会也想成为那样的人吧?”

在发现尹强的死与陈明霞有关后,雷霆和马啸都认定陈明霞这种法外判官的行为绝对不能再继续了。这回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抓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但是,这桩案子与陈明霞之前做的那几桩一样,没有留下任何与她沾边的证据。只不过,她的犯罪行为一直都冠以正义之名,她本人也一直以正义者自居。所以两名刑警在找不到证据的情况下,只能寄希望与她能在意识到自己杀错人后主动认罪。

沉默良久后,陈明霞白着脸重新开了口。她用很轻很轻地声音否认了一切:“两名警官,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什么尹强,不管他出了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走出陈明霞的家门后,雷霆气得冲着楼梯间的墙壁狠狠踹了一脚,脸上的神色是恨不得画个圈圈诅咒人的表情。

“这个陈明霞,亏她以前还有脸还责怪别人懦弱胆小没担当,她自己还不是一样嘛!之前她打着惩罚见危不助的旗帜到处惩罚这个惩罚那个,现在自己杀了一个无辜的人怎么就不用惩罚了?这种打死不承认赖到底的架势不也就是不想承担责任吗?最讨厌这种双重标准的人。”

雷霆相信陈明霞应该是误杀了尹强,之前的几桩伤人案她都没杀人,连罪大恶极如童大振都只是被人工阉割了,她更加没理由杀死尹强。他极有可能是死于麻醉药过敏。

而陈明霞在明知自己弄错了人,并且还错手杀死了一名无辜者的情况下,还坚持否认自己与尹强的死与关,这让雷霆无法不对这位一直以为以“正义者”自居的女人愤怒到了极点。

马啸对此也同样愤慨:“双重标准的人确实可恶,用严苛的标准要求别人,却用宽容的心态来要求自己。陈明霞看来也是如此。好吧,既然她不肯认罪,那就只能由咱们想办法找证据定她的罪了。”

雷霆用力点了一下头说:“好,马叔,走吧,咱们回局里重新研究案情,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来证明她就是凶手。还有,在那之前,你最好派几个人把这个女人盯紧了!她没准会想跑呢。”

“我会安排人手二十四小时盯着她的。不过她如果真跑了,我倒开心了。那样可以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是吗?”

“这倒也是,希望她跑吧。不过,她应该不会那么蠢,这个女人很聪明的,所以一连几桩案子都做得滴水不漏。”

陈明霞的确没有像马啸所希望的那样潜逃跑路,第二天一早,她神色如常地去了医院上班。

两名便衣警察也跟进了医院,一直守在陈明霞工作的综合楼大楼门口。只要她走出大楼,他们就能第一时间跟上去。

这一天陈明霞负责了两台手术的麻醉工作,忙碌到下午两点过后才有时间休息一会儿。趁着这个空档,她离开综合大楼去了一趟五号病房楼。两名便衣警察见她进的是病房楼,照例守在楼下的进出口没有上楼。

五号病房楼第七层的住院患者主要以血液内科的病人为主。吴悠昨天对池清清说过的那位白血病人沙旭东就住在七楼的一间病房里,床号是14号。

陈明霞目不斜视地穿过走廊直接走向了沙旭东的病房。这一回,沙旭东是她的最新目标。在病房门口她停了下来,侧耳谛听着屋里的沙氏夫妇与儿子的对话。

“爸,妈,姐姐还没有答应给我捐骨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