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雷霆笑容讥诮地说:“的确是不像。我倒是觉得你长得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她的名字叫迟景瑜。你认识吗?”

雷霆这句话,让那个女人的表情彻底陷入了僵化中。一旁的马啸慢悠悠踱过来,百上加斤地说:“咦,小雷,怎么这个女人长得和咱们负责的一桩绑架案受害人一模一样——是我活见鬼了!还是她压根就没死啊!”

“我必须要说,活见鬼的概率相当低,而人没死只是装死的概率却高到爆表哇!”

自从自己被警察拦下“临检”那一刻起,迟景瑜就已经预感到了不妙。但是她还是心怀侥幸地希望这真是临检,自己可以顺利脱身。而现在,两名警察的对话让她知道自己其实早就暴露了,所以今晚他们会守在这里抓现行。

面对自己功败垂成的局面,迟景瑜只能无比绝望地闭上眼睛:为什么?计划只差一点点就要成功了,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呢?

这个骗保计划,迟景瑜从几年前就开始盘算了。

几年前,迟景瑜与蔡文志从老家来到S市寻求发展。他们孤注一掷地抵押了老家的一套房,将全部财产都拿出来在建材城开了一家品牌木门店。

当时,蔡文志还有些担心:“景瑜,咱们有必要这样押上所有吗?万一亏了怎么办?以后不过了?”

“现在木门生意很好做,咱们只是缺第一桶金,当然要豁出去赌一把。你先别想亏的事好不好?你怎么就不想想可能会大赚特赚呢?”

“能赚钱我当然也高兴,但是也要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了。万一亏了本,咱们以后可就要日子难过了!”

“放心吧,万一亏了本,我也有办法翻本的。”

迟景瑜坚持不改初衷,虽然她只是一个女人,却在这个家里说一不二。蔡文志虽然名义上是户主,事实上他大事小事都唯老婆马首是瞻。老婆既然说有办法,他也就按她的意见行事了。

第一年,木门店的效益的确很好,让迟景瑜和蔡文志的资金回笼了不少。她马上去保险公司申请购买大额意外险,而且一口气在不同的保险公司买了好几份这类保险。她告诉蔡文志,这个就是她为他们准备的翻本保障。即使店里以后生意不好了,他们也不用担心亏本。可以想办法从保险公司拿赔偿金。

“老婆,这些意外险都得要是人死了才能拿到手的。店里生意不好了,他们又不会管,怎么可能赔偿嘛!”

迟景瑜意味深长地说:“老公,到时候我可以死给他们看啊!”

“怎么死给他们看啊?难道生意不好了你就自杀不成?自杀的话保险公司也不会赔钱的。”

“当然不能自杀,但是可以想个办法让他们认为我意外死了。到那时,你就可以去领保险金了。”

蔡文志听懂了老婆的意思,那时候他还觉得这么做不可行:“这个谈何容易呀!想装死把保险公司骗过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能找到一具尸体冒充你,警方还得验尸验DNA呢。”

“事在人为,总会有办法的。不过现在生意好,咱们可以先不用考虑这些,先争取把店铺做大做强吧。”

木门店的生意红火了两年后,慢慢地开始不行了。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去年年底一位安装工人在干活时出了事意外身亡,身为雇主的蔡文志与迟景瑜不得不赔偿了对方家属好几十万。这笔赔偿金更是让店铺伤了元气,今年一直是惨淡经营中。

眼看店铺像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那样很难救活了,迟景瑜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那个翻本保障。如果可以成功从保险公司手里骗到价值一千五百万的赔偿金,那么这个店铺即使倒闭了,她也怎么都不会亏本,而且还会赚大发了。

迟景瑜于是开始和丈夫蔡文志讨论起了骗保的可能性。为了不在店铺倒闭后落得一穷二白的下场,他也很希望能发上这么一笔横财。与老婆深入讨论一番后,他觉得这一计划很有可能成功实现,也就十分心动地点了头。

“如果真能从保险公司弄回一千五百万,那么冒险杀个人也值了。”

“是啊!而且杀一个女人应该很容易,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要为自己买保险、而不是为你买保险的原因。如果想要骗一个男人回来杀掉,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景瑜,你想事情就是周到了。你说怎么办吧,我全都听你的。”

蔡文志对迟景瑜的言听计从,让这个计划很快正式开始了。按照自己的设想,迟景瑜开始在大街上留意那些外地进城找工作的乡下妇女。因为她需要一具可以移花接木的尸体,而那些乡下进城打工的女人无疑是“献身”的最佳人选。城里女人可不能找,一旦失踪家人马上就会报警,会惹来麻烦的。

S市城北有个马路劳务市场,每天一大早就有很多农民工聚集在路口,希望能找到一份工作来解决温饱问题。一般来说,需要劳力的工头都会来这里找人,工种大都去建筑工地或搬砖或挑沙什么的。

在这个劳务市场里,除了大老爷们外,还有很多的农村妇女也在这里找工作。女人们没有男人那么大的力气,做不了体力活,也缺乏技术。她们只能寻找一些在工地做保洁或是厨娘之类的工作。

迟景瑜就在这个劳务市场里找到了她的替死鬼。那是一个甘南山区来的年轻妇女,名叫苏引娣。别人都是三两成群地站在一起,等着雇主的出现。唯独她怯生生地一个人站在角落里,一个熟人都没有的样子。

迟景瑜就想找这样的人,所以她一眼就看中了苏引娣。她把这个胆怯不安的年轻妇女叫到路边谈话,详细了解了她的基本情况。最后十分满意地暗中点头: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苏引娣出生在甘南山区,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但是重男轻女的父母对这个女儿并不太欢迎,因为他们想要的是男孩,所以她的名字叫引娣——父母希望她能把一个小弟弟引到家里来。当第二胎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儿子后,高兴得借钱买了一车鞭炮回家放了好半天。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中,苏引娣的待遇自然不会好。在她十八岁那年,因为弟弟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一条腿摔成了开放性骨折,需要动手术打钢板才能接上。她父母掏不出这笔钱,却又不愿意儿子下半辈子变成一个瘸子,于是想也不想地就决定牺牲女儿。他们十万火急地收了邻村一个老光棍的一万块钱彩礼,硬把十八岁的苏引娣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

苏引娣嫁给那个老光棍后,每天的日子就像泡在黄莲水里。因为男人认为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还认为女人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所以他打老婆成了家常便饭的一件事。尤其苏引娣是嫁给他后一直没有生育,这让老光棍觉得她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自己的一万块钱花得太亏了,愈发要打她来解气。

这种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日子,苏引娣咬着牙硬捱了十年,遭受了整整十年的家庭暴力与虐待。今年老光棍总算一蹬腿死了,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反而宽慰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以后终于不用再挨打了!

可是变成了寡妇的苏引娣也还是没有好日子过,她父母觉得这个二十八岁的女儿还有再次利用的价值。正好宝贝儿子要娶媳妇筹不够彩礼钱,他们打算再把女儿“转卖”一次,让苏引娣嫁给村里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当填房——那个男人答应给他们三万块聘金。

父母为自己准备的再婚对象让苏引娣无法不胆寒,因为那个老男人也是出了名的打老婆。他之前的老婆就是因为受不了他的虐打喝农药自杀了。她无论如何不想步其后尘。

苏引娣不愿意再嫁给一个打老婆的男人,在反复哀求父母无效后她决定逃。她毕竟不再是十八岁的少女,手头上也有一些积蓄,让她有足够的路费来逃离甘南。

连夜逃离了老家后,苏引娣在火车上站了一宿来到了S市。因为她有一个同村小姐妹初中毕业后来了S市打工,几年前那个小姐妹回家乡探亲时,曾经带走了村里好几个女孩,说是带她们去打工赚钱。

当时苏引娣也很想去,但是老光棍当然不会放她走,把她看得死死的,甚至每天外出下地干活时都会把她反锁在家里。

当苏引娣逃离家乡后,第一个想要去投奔的人就是那位小姐妹。她记得她说过自己在S市一个名叫中华大酒店的地方上班,是中餐厅里管服务员的领班。还说那家酒店有好几十层高,站在楼下往上看能把人的脖子都望酸。

甘南地区大都是贫穷落后的乡村,根本看不到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所以在苏引娣的想像中,这么高的大酒店一定很好找。然而在火车站一出站她就晕了,四面八方都是高楼大厦,她压根就不知道那家中华大酒店在哪儿。

苏引娣怯怯地四处找人问路,有一位路过的老人知道中华大酒店在哪里,还详细地告诉她从火车站搭地铁要怎么走。听得她一脸糊涂地说:“我不想搭那个什么铁,我就想走过去,行吗?”

“如果是走路的话,那你最少要走上好几个小时。”

“没关系,我不怕走远路。我是乡下人,平时进城走上几十里路是常有的事了!”

“你们走路进城应该只有一条路吧?可是在城里走却是四通八道全是路,你没法走,会迷路的。走吧,我带你去坐地铁好了。坐地铁很快的,选对出站口一出站就是中华大酒店。”

那位好心的老人带着苏引娣找到了中华大酒店,在她的千恩万谢中离开了。可是苏引娣怯怯地向站在酒店门口的两位门童打听她那个小姐妹时,他们表示不认识这个人,让她去找酒店餐饮部的人打听。

苏引娣好不容易找到了酒店餐饮部的一位主管,而她告诉她,中餐厅从来没有过一位姓苏的领班。

“你一定弄错了,你要找的人不在我们酒店。”

找不到要找的人,苏引娣顿时傻眼了。

遇上迟景瑜之前,苏引娣已经在S市流浪了好几天。她原本是想来投奔老家那位小姐妹的,可是她却并不在中华大酒店工作。偌大的城市中,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而找不到她,她就没有立足落脚之地,只能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流浪。

第159章

虽然苏引娣身上还有一点钱, 但是并不多。所以她无论如何舍不得花钱住店, 宁愿把钱都用来填饱肚子。身体睡不到床没有关系,胃里没有饭菜可填却是要饿死人了。而且在她看来大城市里有很多地方都可以过夜,譬如街心公园的长椅就是很不错的选择。

但是坐吃山空, 苏引娣知道自己的钱花不了多久,所以她得想办法找工作来养活自己。她试着去应聘了一些工作,多半都是她在街上乱走时看到的招聘启事,直接贴在临街的店门上。但是每次她推门进去问要不要人干活时,人家都客客气气拒绝了她。

“对不起, 你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因为, 苏引娣不但是一个来自落后山区的农村妇女, 有着一身土气的装束和一口浓重的乡音,而且她还是一个睡大街的流浪者, 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的。这让她的个人形象压根就是没有形象可言。而临街店面招聘服务员或导购员都很注重外在形象,所以她完全不达标。

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后,苏引娣从一位店老板那里得知城北有个劳工市场, 他建议她去那里找工作。

“那边应该会有适合你的工作。”

就这样,苏引娣出现在了城北的劳工市场。她在这里只站了半天, 就被迟景瑜挑中了。

之前, 迟景瑜挑了好久都没有挑到一个合心意的人。但是这一天, 她开心地发现自己终于捡到宝了。苏引娣这个在S市一个人也不认识, 并且与家乡亲人也完全断绝了来往的乡下妇女,在她看来是再合适不过的替死鬼人选。

只是有一点美中不足,苏引娣要比迟景瑜矮上好几厘米。如果想用她的尸体来冒充“意外身故”的迟景瑜, 这可是一个不小的BUG。

但是迟景瑜脑子转得很快,她想:如果是这样,就不要留尸体。留下足以证明人已经遇害的大量血液或是尸体残骸,也就足够了!

于是,迟景瑜当场拍板要把苏引娣带回家当保姆。而苏引娣还以为自己终于走运了,可以不用再在大街上流浪,而是有了一个栖身之所。她激动得反复向迟景瑜保证:“大姐,谢谢你肯给我这份工作,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迟景瑜把苏引娣带回家后,就要走了她的身份证,说是要给她办理暂住证。与此同时,她还吓唬她说没有暂住证的人出去乱走,如果被警察发现是要抓起来遣返原籍的,让她每天除了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而她对于自家多了一个“保姆”的事也绝口不提。

头回进城见不多识不广的苏引娣对此信以为真,吓得赶紧保证在暂住证办下来之前,自己绝对不再走出大门一步。因为她既不想被警察抓,更不想被遣返原籍——那样结果肯定是被父母硬逼着嫁给她不想嫁的家暴男,再想逃跑估计都没机会了。

就这样,苏引娣每天老老实实地呆在迟景瑜家里负责做饭和清洁。迟景瑜给她买了牙刷和梳子等洗漱用品,还给她买了一些换洗衣物。她还以为自己遇上了大好人,对此感激万分。

苏引娣感激地说:“以前老听村里那些外出打工的人说城里人怎么怎么坏,怎么怎么看不起乡下人。可是大姐你对我真好,你真是一个好人。”

迟景瑜像看金山银山一样地看着苏引娣笑:“不用谢,应该的。”

迟景瑜拿走了苏引娣的身份证后,就开始第二步计划。在S市里到处寻找一个合适的出租屋,准备用来充当自己假死时的避风港。

与此同时,已经看出陈良生对自己心怀好感的迟景瑜,觉得这个孤儿男也可以大加利用。于她有意无意地更加关心他,反复拨动他的心弦,好加深他对自己的情感,方便自己日后对他的利用与掌控。而在案发前一阵子的时间里,又假装察觉到了他的心意故意躲着他。试图炮制出一种他因为得不到她的感情而铤而走险的假象。

最终,迟景瑜相中了一套位于城东玉湖小区的两居室。房子在一楼,屋主把大门重新改造在阳台处,进进出出都不用和任何人照面了,**性十分有保障。看过房子后,她就不假思索地点头了,并用苏引娣的身份证与屋主签了三个月的短租合同。

接下来的一个月,迟景瑜和蔡文志反复研究了整个骗保计划。确定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问题后,他们准备开始行动了。

案发当天,正如雷霆后来所猜测的那样,迟景瑜走出公寓楼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开门,而是改变路线悄悄离开了经济开发区。路线当然也是她一早研究好的,专挑小路走,避开了所有监控摄像头。

一个小时后,迟景瑜就躲进了城东那套短租屋。那时候,苏引娣已经在屋里很起劲地搞着卫生。头一天,她就已经把苏引娣带过来了。

苏引娣并不知道迟景瑜租这套房子的真实目的,她只说是自己和蔡文志的感情最近出了一点问题,想跟他分居一段时间,所以打算搬出来另住。还说苏引娣单独留下和蔡文志同处一室不好,所以决定把她带过来跟自己住。

对此,苏引娣当然是一百个没意见:“迟大姐,你能带上我再好不过了。不然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好单独和蔡大哥住在一起呢。”

迟景瑜利用一台手提电脑上网,给蔡文志打了两个网络电话。让他好有证据向警方报警,声称自己的老婆被绑架了。警方开始大张旗鼓地展开侦查工作时,她其实一直躲在出租屋里睡大觉,为晚上的行动积蓄能量。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迟景瑜借口心情不好,要出门走一走散散心。其实,她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给陈良生打电话,神秘兮兮地约他出来见面,反复强调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迟景瑜约见陈良生的地方是一个小宾馆,她事先开好了一间钟点房。当他走进房间见到迟景瑜时,一脸惊喜万分地问:“迟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两个警察之前还来找我问话,说是你被绑架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迟景瑜楚楚可怜地一声长叹:“其实,我说自己被绑架了只是想吓吓蔡文志。因为他实在太让我生气了!”

“迟姐,出什么事了?你和蔡哥两个人不是一直很好吗?”

“好什么好?那只是他在做表面功夫罢了。你不知道,他居然背着我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

“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他和那个女人都已经被我捉奸在床了,我…我真是难过啊!”

一边说,迟景瑜一边掩面痛哭,将一个可怜伤心的怨妇角色演得入木三分。陈良生完全信以为真,不停地在一旁反复安慰她。最后,她梨花带雨地倒在他怀里。

“良生,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其实我也对你有好感。只是,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应该要对婚姻忠诚,不能做出背叛老公的事,才一直压抑着这份好感。没想到…蔡文志现在却背叛了我。所以,我也不想再压抑自己了。今晚,我想和你在一起。”

一番话说到最后,迟景瑜还主动向陈良生献上了一个缠绵热烈的吻。陈良生早就爱上了迟景瑜,对于她如此主动的投怀送抱,他当然不可能当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两个人立刻在床上滚成了一团…

在与迟景瑜上过床后,陈良生觉得自己必须要对心爱的女人负责任。所以,他请求她嫁给他。

“景瑜,既然你老公对你不忠,那你干脆和他离婚嫁给我吧。我保证,我以后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良生,你真的会保证一辈子对我好吗?”

“当然,请你相信我。我是一个孤儿,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家。如果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我愿意为家庭付出一切,牺牲所有。哪怕是自己饿肚子,也一定会让你吃饱饭的。”

迟景瑜色-诱陈良生,要的就是这个男人从此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忠诚。眼看目的达到了,她的眼眸中满是得意之色,并趁机提出了一个要求。

“好吧,良生,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答应你,跟蔡文志离婚再和你结婚。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想和那个小三见个面了结这件事。你可以陪我走一趟吗?”

陈良生满口答应:“当然可以了。”

“那走吧,我们今晚就去找她。”

“啊,今晚就去。”

“对,我想在今天晚上就把这么糟心事全部解决掉。明天开始,就是属于我们的全新一天。”

迟景瑜这么一说,陈良生也就毫无异议地点了头:“也对,那这件事就今晚办了吧。”

陈良生开着小货车载上迟景瑜,并在她的指引下来到城东那套出租屋前停下。

“那个小三就住这儿,良生,我自己进屋跟她谈,你在外面等我就行了。”

“小心点儿,如果有什么事就马上叫我啊!”

迟景瑜独自站在门口敲门,苏引娣来开门时还纳闷:“迟大姐,你没带钥匙吗?”

“哦,忘带了。”

一边回答,迟景瑜一边迅速闪进屋关上门。苏引娣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继续兴致勃勃地看电视剧。

因为每天被要求不能离开屋子,苏引娣打发时间的主要方式就是看电视。在她那个贫穷落后的老家,绝大多数人家里都没有电视机,有的人家也收不到几个台。像大城市这种可以收上百个台的高清数字电视,让她每天看得入了迷。

苏引娣全神贯注看电视的时候,迟景瑜独自走进卧室。单独在卧室里呆了一刻钟后,她拿着一个仿玉石的摆设品重新走回客厅。那个摆设品下面是四四方方的基石,上面是一对交颈天鹅。

迟景瑜脚步轻巧、无声无息地走到正在看电视的苏引娣身后,朝着她的后脑勺用力砸下去。毫无防备的苏引娣遭此重击,立刻身子一软当场身亡。

砸死了苏引娣后,迟景瑜假装慌乱害怕地跑出屋,向等在车里的陈良生求助。谎称自己在与小三交涉的过程中,一时愤怒失控失手砸死了她。

“怎么办?良生,我不小心杀了她。我要坐牢了,可我不想坐牢,我该怎么办?”

听说迟景瑜失手杀了小三,陈良生一开始都傻了。但是心爱的女人声音哀切地向自己求助,他怎么也得想办法保护她。爱情令他盲目,他想也不想地就说:“别怕,我不会让你坐牢的。大不了我陪你一起逃跑了。”

“可是我们又跑到哪里去呀!警察会布下天罗地网来抓我们,而且我也不想过逃亡的日子。”

“那怎么办?”

迟景瑜趁机提出自己的建议:“良生,我听说命案必须要有尸体才能立案。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尸体的话,警察就不会管。要不,你帮我把尸体藏起来,那样我就没事了。”

陈良生希望迟景瑜没事,所以他想也不想地就点了头:“行,就这么办。”

在迟景瑜别有居心的引导下,陈良生成了她不知情的共犯。先帮她把苏引娣的尸体从屋里搬到车上,再开着车载上她一起去处理尸体。

陈良生经常在外头跑货运,所以他知道有一个地方很适合弃尸。当他把小货车开到郊外那处临江的偏僻林地时,迟景瑜也对这个弃尸地点深感满意。

陈良生最初是打算直接把苏引娣的尸体扔进江中,但是迟景瑜不同意。她的理由是完整的尸体极有可能浮出水面被人发现,最好是化整为零再去扔。所以,她要求他把尸体碎成尸块。

碎尸这种事,可是一桩令人无法不头皮发麻的事。陈良生最初有所犹豫,但是迟景瑜有办法支使他。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含泪说:“良生,如果你不敢就算了。要不我自己来吧,我自己闯的祸,也应该由我自己来解决。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能再让你做这种事了。”

女人一落泪,男人就心软,陈良生于是不再犹豫,他甚至还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迟景瑜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保护她就是他的责任。而现在如何把这个小三的尸体妥善处理,就是他保护她的重要一步。

于是,陈良生从驾驶室里找出一把菜刀开始碎尸。货车司机一般都会藏一把菜刀在座位下。有时候跑长途或跑夜车可以起到防身的作用。这一点,迟景瑜也早就掌握了。所以她知道,只要俘虏了陈良生,他就能成为她最得心应手的一个人形工具。

陈良生独自在货车车厢里把苏引娣的尸体碎成了十几块。整个碎尸过程中,迟景瑜一直呆在车外担任放哨的角色。尽管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但是她觉得小心一点终归没错。万一有人走近,她会及时叫停陈良生在车厢里炮制出来的动静。

碎尸结束后,陈良生把尸块分别用垃圾袋装好,准备拎到江边扔进江中。作为碎尸现场的车厢里,到处溅满了血肉骨渣之类的人体组织。当时他看着狼藉一片的车厢,还对迟景瑜说,这辆车自己明天得亲自动手好好清洗一下才行。

陈良生却不知道,迟景瑜并不需要他清洗车厢。因为这个碎尸现场的车厢,就是她证明自己已经被害身亡的最佳证据。

装满尸块的垃圾袋被陈良生拎到江边统统扔掉了。他走了三趟才扔完那十几个垃圾袋,最后一趟,迟景瑜也跟在他身后。在他扔垃圾的时候,她猛地朝他的背心处推了一把,让他和那两袋垃圾一起跌落在湍急的江水中。

这处临江的林地,地势要比江面高出十余米,下面是湍急无比的江水。迟景瑜知道陈良生不会游泳,而且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进这么急流汹涌的江水中,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能活着逃生的机会压根就是零。

就这样,迟景瑜在一个晚上的时间杀了两个人。她利用了善良无知的苏引娣,又利用了痴情一片的陈良生,把这两个人都变成了牺牲品,来坐实她遭遇绑架并遇害的事。一千五百万的赔偿金,让她觉得这两条人命的牺牲不足挂齿,只要她能拿到钱就行了。

迟景瑜外表是一个十分正常的女人,看起来和一般人没什么不同。在与人交往的过程中,甚至还经常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是她的内心世界有时候和恶魔一样可怕。

迟景瑜念初中时,她们班有一个女生家境十分优越。初二那年,那个女生十四岁生日的当天,邀请了好多同学去她家做客。迟景瑜也在被邀请的人之中。

那个女生家住在一栋高层电梯房的顶楼,当迟景瑜走进那个装潢奢华的公寓时,感觉自己简直就像走进了一栋宫殿。这让她震动极了,也嫉妒极了。嫉妒别人可以住这么好的房子,自己家却像狗窝一样。

强烈的嫉妒与不满,在迟景瑜心头如海浪般此起彼伏,奔涌不止。她无比希望自己是那个女同学,可以住在那栋漂亮的房子里,像个小公主一样生活。但是这个愿望不可能实现,而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她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拥有与享受。

几天后,在一次全班同学进行大扫除的过程中,迟景瑜和那个女生一起搭档负责擦窗玻璃。她俩才擦了不到一扇窗户,那个女生忽然就惊叫一声从窗台上摔了下去。

教室在七楼,楼下是坚硬平坦的水泥地,那女生当场就摔死了。当时,所有师生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意外,没有人知道,其实是迟景瑜趁着大家都没注意,猛地推了那个女生一把。

女生的意外坠楼被学校当成意外处理了,因为校方给所有孩子都买了意外险,所以保险公司赔了一大笔钱给她父母。她母亲泪流满面地说:“我要这些钱干吗?我不要,我要我的女儿,你们赔我一个活生生的女儿。”

人死不可复生,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样没了,始作俑者迟景瑜却什么事都没有。因为没有人会怀疑她,毕竟表面上,她和那个女生之间没有任何矛盾。她对她的嫉妒是长在心底的毒瘤,谁也看不见。

就这样,迟景瑜不动声色地就害死了一位同班同学,而她当时才十四岁。

高中的时候,迟景瑜喜欢上了班上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各种对他眉目传情。但是男生却对她没感觉,完全没有回应过她的种种示好。而且,他后来还和班上另一个漂亮女生好上了。

感情受挫的迟景瑜恼羞成怒,既恨男生对她的无动于衷,又恨那个漂亮女生的“横刀夺爱”,发誓要报复这对“狗男女”。

那段时间,学校正好在准备元旦联欢会,那个男生和女生都被选中参加表演节目,需要留在学校进行排练。每天都要排练到晚上八点钟才能回家。

不过,这对小情侣在每晚的排练结束后,并不会急着立刻赶回家。他们离开学校后,会手牵手跑去附近一个街心花园里坐下聊天,等到九点钟才会回家。

迟景瑜也要参加联欢会上的一个合唱节目,所以她每晚也要参加排练。当她发现了“狗男女”的这一规律后,她就打算趁机展开报复行动。

某天晚上,那对小情侣又在那个街心花园坐下聊天,迟景瑜拿着一大瓶硫酸偷偷地从后面接近。趁他们俩只顾着卿卿我我,完全没有留意到四周的情况,她突然朝着他们当头淋下具有强腐蚀性的硫酸水。

第160章

硫酸直接从头部流下, 强烈的烧灼感让两个年轻学生顿时都完全睁不开眼睛。迟景瑜趁机丢下玻璃瓶逃跑了。寒冬时节她反正戴了毛线手套, 玻璃瓶上不会留下任何指纹。

当头淋下的硫酸水让这对年轻漂亮的男女生都惨遭毁容。对于他们的遭遇,家长虽然报了案,但是警方在侦查这起案件时一无所获。

因为案发当晚街心花园除了这对男生女生外没有其他人, 也就没人目睹案发经过。甚至连两位当事人都没有看见是谁泼的硫酸。尽管警方也推测这桩案件是否因感情纠纷而引发,也调查了所有追求了女生与男生的其他学生,却还是没有查到迟景瑜头上去。

因为迟景瑜从来没有公开流露过自己对那对男生女生的憎恶。她非常懂得隐藏自己的恶意,永远以一个文弱善良的女生形象示众——她就是那种不折不扣的腹黑女。

远在中学时代就已经心狠手辣地害死了三个人,今时今日的迟景瑜, 为了骗一笔巨额保险金再动手杀两个人自然也不在话下。杀人这种事, 她早就有了丰富的经验。

蔡文志一开始都担心老婆能不能下得了手, 因为苏引娣的死必须要在报案后,所以他不可能提前杀了她。这就意味着只能由迟景瑜来动手, 因为一旦报了案,他就不可能再离开警方的视线。

对此,迟景瑜谎称她会找陈良生来负责杀人毁尸的事, 自己什么都不管。她可不想被丈夫知道自己对杀人毫无怯意的事,否则, 这个听话的男人可就要不好掌控了!任何丈夫知道老婆有杀人经验时, 恐怕第一个念头都是要离婚吧?否则, 谁知道什么时候她会把自己给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