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夫妇的这家木门专卖店属于夫妻店,迟景瑜负责售前, 蔡文志负责售后。平时早晨开店晚上关店以及所有卖场销售方面的事,全部都由迟景瑜张罗,蔡文志基本上不管事。

这天清晨,迟景瑜像往常一样八点钟一刻出了门。如果不出意外, 她会在八点半的时候带领几名店员正式打开店门营业。但是店长等到九点钟都没有见到老板娘的身影。

迟景瑜每天早晨来开店时从来没有迟过到,今天却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露面。打她的手机也打不通,只有机械女声在应答:“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虽然店长也有钥匙,迟景瑜没来也能打开店门做生意,但对于老板娘这种一反常态的行为,她还是无法不感到奇怪。一开始,她还在想老板娘是不是睡过头了。等到九点半还是不见迟景瑜出现时,店长有些不放心地打了蔡文志的手机。

那时候,蔡文志还在蒙头睡大觉,手机被调成了静音模式,什么都听不见。一觉睡到十点半他才醒过来,发现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绝大部分都是店长打来的。另外一个陌生的来电号码没有姓名显示。

陌生号码蔡文志没有搭理,因为想着可能是骚扰电话,所以他只回复了店长的电话。得知老婆今天上午迄今都还没有在店里出现,他也觉得奇怪,同时也深感不安。因为他担心她会不会是在路上出了车祸什么的。

当时,蔡文志还以为自己这种猜测就是最可怕的猜测了。他马上跳下床换衣服裤子,准备沿着老婆的上班路线找上一遍,问上一问,看有没有哪一段路程曾经发生过车祸,而这会不会就是老婆一直没有露面的原因。

就在蔡文志准备出门前,他的手机响了。又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这回他随手接听了一下。

“喂,谁呀?”

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杂,而且好半天没有人说话,正当蔡文志打算挂断电话时,忽然有人开了口。

“喂,老公,是我。”

蔡文志十分意外一怔:“景瑜,是你呀!这是谁的手机?你干吗不用自己的手机打?还有,你今天上午怎么一直没去店里呀?”

“老公,我很好,不用找我,等我电话。”

迟景瑜的话音未落,电话就莫名其妙地被挂断了。蔡文志一肚子的问题都还没有得到答案呢,自然是想也不想地就立刻回拨,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因为话筒那端传来的声音是:“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蔡文志觉得这太没道理了,半分钟前,迟景瑜才刚给他打来电话,怎么现在这个号码就变成空号了呢?

蔡文志不死心地又试拨了一遍这个号码,结果还是空号。他再打了一次迟景瑜的手机,结果还是关机。这让他觉得不对劲了,他回想了一下这天上午发生的所有事,以及刚才与妻子在电话里的短暂通话。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迟景瑜刚才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紧张不安。

思来想去一番后,蔡文志忽然有所明了地浑身一震:天啊,景瑜她该不会是被人绑架了吧?!

蔡文志的担心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成为了事实。他的手机在这一刻再次响起,来电显示仍然是一个陌生号码,只是尾号与之前两个有所不同。

这一次,电话那端响起的依然是迟景瑜紧张不安的声音。

“喂,老公,我被绑架了。你千万不要报警,准备好一百万赎金,一定要现金。明天晚上九点钟会有人和你联系。”

“什么?老婆,你现在安全吗?”

“我现在安全,但是如果你不交赎金,我就会没命…”

迟景瑜的话还没说话,一个凶狠的男人声音就在一旁响起了:“赶紧筹钱,否则就等着给你老婆收尸吧。”

然后,电话再次被突然挂断了。而且和上回一样,蔡文志回拨时又显示是空号。虽然迟景瑜强调了不能报警,但是他没有犹豫太久就做出了报警的决定。

这起恶性绑架案很快被上报到了市刑侦总队,魏队将案件交给了马啸主管的一支队负责。

马啸听完蔡文志的陈述后,表扬他在第一时间当机立断的报了警,为警方掌握线索侦破案件争取了最佳时机。他对此苦笑着说:“警官,其实我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因为我拿不出一百万的赎金。”

蔡文志很坦率地告诉马啸,作为一个生意场上的人,他们两口子手里并没有太多的流动资金,基本上全部身家都投在店铺的运营上。而一天之内就要他筹齐一百万现金,无论如何来不及!

“所以警官,我只能选择报警求助。希望你们能够救回我老婆。”

马啸听完后询问:“那你能筹到多少钱?”

蔡文志一怔:“警官,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还是必须去筹钱吗?”

“是的,以防万一,你还是先尽量筹钱。我们警方会尽一切努力争取在交赎金前把人救出来,但如果不行,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就只能先把赎金付出去,用这种方式来保证人质的安全。等人质被平安放回来后,再大力追捕绑匪追缴赎金。”

蔡文志有些不放心地问:“可是付了赎金绑匪就一定会放人吗?会不会人财两空啊?”

“蔡先生,目前你还是先别想这些问题了。如果你希望老婆平安回来,就先尽量配合警方的工作吧。”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筹钱的。”

和蔡文志谈完话后,马啸就组织一支队的全体刑警开会。迟景瑜的失踪是一起恶性绑架案件。人质落入劫匪手中,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警方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清绑匪的身份和意图,立即全面展开侦破工作,寻找案件的突破口。

会议结束后,雷霆奉命开始对迟景瑜的家庭住址、以及平时上下班的工作线路进行全面分析。

迟景瑜与蔡文志的家位于城北经济开发区,就在他们开店的那家建材城附近。这套房子并不是他们买的,而是租的,就是图一个上下班方便快捷。

城北经济开发区在十几年前还是一片人烟稀少的土地,放眼望去荒凉处处。虽然被划为开发区后,商业住宅的完善,交通设施的开通,让这块原本的偏僻地区变得热闹了不少。但是,它终究不是市区的繁华地段,没有那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流。

迟景瑜是在早晨八点一刻时离开了家。她家住在一栋十二层高的商住楼,一楼二楼都是店铺,三楼以上是住宅。电梯监控显示她在八点十七分进了电梯下到一楼,然后走了出去。按照她以往的习惯,应该会从商住楼后面的小街穿去建材城,那样要比走大马路节省近一半的时间。

迟景瑜离开电梯后,最后一个见到她的是坐在大堂里的保安。然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

小街没有监控,要一直走到建材城门口才会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在这段短短十分钟的路程里,她显然就被人抓走了。绑匪看来十分了解她的上下班路线,而也这不是什么秘密了。如果有心跟踪她几天的话,就会很容易知道这一点。

中午一点半的时候,池清清与戴宁道别,赶回广告公司上班。对于这一次的设计稿,她个人是比较满意的,不过还得再征求雷霆的意见。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新家,所有主意都必须要两个人一起拿。

池清清回到广告公司后,就把设计稿的图片在微信上发了一份给雷霆。发完了图片,她就随手点开了吴悠发给她的一条微信消息,发现那是一张胡萝卜的图片。图片上的胡萝卜有半截是完整的,还有一小堆是小块小块的碎粒。

池清清不明白吴悠为什么会给自己发来这么一张图片,看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回复她一行文字消息。

“悠悠,你发一张胡萝卜的图片给我是什么意思啊?”

吴悠没在微信上回复池清清,而直接打来一个电话,开口就说:“你猜。”

“没头没脑的我怎么猜得出来,好歹给个提示啊!譬如这胡萝卜哪来的?”

“这个问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如果你知道它的来处,一定会像我一样,以后再也无法直视胡萝卜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吴悠笑嘻嘻地揭晓谜底:“好吧,我说。这根胡萝卜——是几位医生上午刚从一个男人的□□里弄出来的。”

吴悠父亲所在的人民医院,这天上午接待了一位十分特殊的求诊病人。一名四十八岁的本地男子童大振来医院的肠胃外科看病,他面色煞白,满口嚷痛,捂着肚子扭扭捏捏地告诉医生,自己前两天晚上“不慎”从肛-门塞进了一根胡萝卜。

接诊这名患者的医护人员,在为童大振做初步检查时都惊呆了。肛-门处已经出现了水肿,而且胡萝卜已经深入到了肠道,距离肛-门差不多有七八厘米。靠手指仅能勉强触摸到,根本没办法硬拉出来。就算能拉也拉不动,因为胡萝卜紧紧地卡在肠道里,就如同木塞牢牢地楔在葡萄酒瓶中,严丝合缝,腾挪不得。

据童大振羞答答的透露,这根胡萝卜在他的身体里已经呆了整整三天。期间,他自己在家苦苦努力想要“拔萝卜”,但是所有努力都以失败告终。他已经三天没有排便,现在坐又不能坐,站又不能站,肚子里还疼得厉害,最终不得不来医院向医生求助。

两位医生先尝试着从肛-门处拔萝卜,结果折腾得满头大汗还是无济于事。最后,他们找来了肠胃外科的主任一起研究解决方案。

一开始,主任打算动手术取出跑错地方的胡萝卜。通过开刀的方式,在肠子上打开一道十或二十厘米的口子,直接把胡萝卜弄出来。但是这个方案很快就被否决了,因为做这样的肠道手术必须洗肠,可胡萝卜堵在肠道里,洗肠这道程序因此没法进行。

当然主任之所以是主任,当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最终,主任想了一个另辟蹊径的办法。他先在童大振腹壁上打一个直径约为5厘米的小洞,然后将手指伸进去直接触摸肠壁,再缓缓在肠壁上摸索寻找胡萝卜的位置。找到后,开始慢慢地将它往外推。

因为那根胡萝卜非常粗,主任能够探入童大振体内的又只有两根手指,不好使劲,所以这个推的过程并不容易。另外一名医生,负责使用手术器械将童大振的肛-门撑开,再一点点地将胡萝卜往外拉。

就这样,数名医生推的推、拉的拉、上下其手一起发力,花了大概一个小时,才终于把胡萝卜拔了出来。因为胡萝卜本身既硬又脆,所以在“拔萝卜”的这一过程,医生还拉扯下来了很多碎粒。

取出那根胡萝卜后,医生们才发现萝卜的直径足有六厘米粗。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肠道宽,难怪它会在童大振的身体里堵得那么死、卡得那么紧。

童大振为什么要把如此硕大的胡萝卡塞进肛-门,他个人含糊地解释为“不慎”。为了尊重病人的**,医护人员也体贴地没再细问。不过,个中原因人人都不难猜到了。

一位年轻的女护士拍下了那张胡萝卜的图片,并发到了自己的微信朋友圈里。配图文字是:一根经历了肠道三日游的胡萝卜——真是心疼胡萝卜,憋屈屎了!有人知道我在说什么吗?知道的童鞋都很不CJ哦!

吴悠的父母都在医院工作,这桩当天发生在人民医院的特殊病例在医院很快就传开了,他们也第一时间听说了这件事。吴悠的母亲还转发了那位护士的微信消息,吴悠一看就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因为吴悠平时会在网上看看**小说,所以她属于“不CJ”的童鞋,配图文字一看就秒懂。对于这位年度最污就诊病人的奇葩事迹,她觉得很有必要和池清清“分享”一下。

吴悠揭晓的谜底,让池清清无法不一阵恶寒:“什么?不用说,那个男人一定是基佬了。因为正常人是肯定不会往自己的菊花里塞胡萝卜的。靠,有没有考虑过胡萝卜的感受啊!”

“人家可不承认自己是基佬。人家说了是不慎,不慎啊!”

池清清无法不翻白眼:“不慎他个头哇!一根胡萝卜怎么可能会不慎跑到他的菊花里去了?这种鬼话骗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是啊,说得胡萝卜好像会迷路似的。”

池清清一脸苦笑:“原本我还很喜欢吃胡萝卜的,这么一来全完了。悠悠你真是太坏了!这种图片就不要发给我了嘛!实在是辣眼睛了”

吴悠嘻嘻哈哈:“这么辣眼睛的胡萝卜可不能我一个人瞎啊!好朋友不就得同甘共苦嘛!”

从迟景瑜家到建材城之间,有好几条首尾相连的小街。这些街道两旁大多是新建的居民楼,属于开发区里的住宅区。只是,这里的很多房子都是空屋。因为很多人在这里购房只是当成置业投资,并没有真正搬进来居住。所以,某种程度上,这片住宅区相当于一座空城。

技术科检测到迟景瑜的手机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这一片区域。消失的时候是八点二十三分,显然她离家几分钟后就遭到了绑架。

雷霆和几名同事一起沿着迟景瑜上班的路线检查查了一遍。他们发现这条路线不但行人稀少十分冷清,小街两旁的许多空房子也十分有利于绑匪展开埋伏与偷袭了。

虽然找到了迟景瑜最有可能遭遇绑架的地点,但是警方在这条路线上进行的相关线索搜查却一无所获。几条小街上都找不到任何可能是迟景瑜被绑匪强行掳走时,没有任何反抗或是挣扎留下的痕迹。

如果绑匪就是在这条小街上绑走了迟景瑜,那么他们有很多路线可以逃离现场。这一片街区四通八达,而且住户又少得等同空城,在逃离过程中也很难遇上目击者。

而之前绑匪之前用来联系过蔡文志的几个来电号码,经过警方技术人员的核查后,发现都是网络电话。网络电话的号码随机,无法追查。所以,警方没法通过这些号码对绑匪展开相关侦查。

在没有线索可以直接追踪绑匪的情况下,马啸只能再次盘问起了心急如焚的蔡文志。想要了解他们夫妇俩平时有没有什么仇人,或是因为种种原因可能与他们结怨的人。藉此来确认或排除是否熟人作案。

马啸向蔡文志展开相关询问时,他很敏感地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间。

“警官,你们怀疑我老婆被绑架可能是熟人作案吗?”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事实上,在杀人、绑架、强-暴等恶性案件上,熟人作案的比例一直很高。所以,你想想你们两口子平时有没有什么不靠谱的熟人,可能干出这种非法勾当来的呢?”

蔡文志还真想起了一个人,连忙点着头说:“有,以前店里有一名负责售后安装的工人,因为干活不利落手脚还不干净,前几天刚被景瑜辞退了。他走的时候十分不满,还嚷嚷着要让景瑜好看呢。”

“哦,那你马上把这个工人的名字,住址和联系方式都提供给我们吧。”

马啸和蔡文志在公安局里谈话时,雷霆也在蔡氏夫妇共同经营的专卖店里,向几名店员们了解了相关情况。

店长在被雷霆询问老板和老板娘平时是否有仇人或者与人结过怨时,也提到了这位被辞退的安装工人。她告诉雷霆,这个名叫燕军的工人是个懒家伙,平时上班总是哈欠连天,干起活来总偷懒。下了班就精神百倍地钻进了麻将馆,可以搓上整宿的麻将也一点都不犯困。

燕军彻夜打麻将的结果,自然就是上班时间各种混。店长每次想安排他去客户家安装木门的时候,都得三请四请才能叫得动他。而且就算去了,他干起活来也总是草草了事,有时候还导致不得不返工。

因为安装工人属于技术工种,不太好找。所以,对于燕军的种种怠工行为迟景瑜都只能一忍再忍。不过,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容忍他了。

第148章

有一天, 燕军去某位客户家进行了安装木门的工作后, 女主人发现自己原本放在抽屉中的几百块钱不见了。

女主人马上一个电话打给了迟景瑜投诉,认定燕军就是偷钱的人,因为当天家里的外人只有他一个。尽管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钱就是燕军偷的,但是因为他平时有赌瘾,迟景瑜也毫不怀疑他一定就是那个小偷。

就这样, 迟景瑜毫不犹豫地辞退了燕军。而燕军本人对此十分忿然,因为这个辞退的理由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当他收拾东西走人时,还怒气冲冲地踢翻了一张椅子,并大声咒骂。

“居然怀疑我偷钱, 请问你们有什么证据啊!姓迟的, 你这样抹黑我,我一定会让你好看的。不信就走着瞧吧。”

燕军今年二十七岁,S市郊区人,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在城里打工。他在S市的住所是一间属于半地下室的出租屋,在一片老旧的楼房区。

雷霆和马啸找到燕军的住所时,尽管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时间, 可他居然还在蒙头睡大觉。

对于两名刑警找上门来的用意, 燕军完全否认自己与案件有关。他声称自己昨晚和几位麻友打麻将打到凌晨三点多钟, 牌局散场后还去吃了夜宵,直到五点多钟才回到家里睡觉。

“这一觉睡到你们来敲门我才醒,不然还能继续睡下去。老板娘今天早晨出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我一直在家睡觉。”

“有人可以证明你没有出过门吗?”

“警官,你也看到了, 我一个人住,谁能证明啊?”

燕军独自住在一个半地下室里,这种老旧小区又没有监控。这让两名刑警都对他的话将信将疑,毕竟,在没有任何旁证的情况下,他可能是真的在家睡觉,也可能偷偷溜出去绑架一个女人,两种情况都有可能。

独自一人在家睡觉终究不是什么过硬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无论是马啸还是雷霆,审视他的目光都仍然带着怀疑。

燕军显然也看出了两名刑警对他的不信任,他十分悻悻然地说:“你们还是觉得我有嫌犯是吧?操,都说了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了。还有,老板娘真的被绑架了吗?该不是红杏出墙被老板干掉了,然后贼喊捉贼吧?”

燕军这番话听得马啸与雷霆双双一凛,马啸立即追问:“你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些什么?”

“我并不是知道什么,只是我觉得老板娘最近两个月和一个男人走得挺近,没准他们俩有什么暧昧关系,然后被老板知道了呢?如果老板发现他们俩真的不干净,会干出什么事来就不好说了。是吧?”

燕军告诉两名刑警,那个与迟景瑜来往密切的男人叫陈良生,是一位小货车司机。平时,有许多小货车司机在建材城揽活干,需要送建材的商家就是他们的主顾。

以前迟景瑜一直用着一位五十出头的老司机,但是近两三个月,她却把所有送货的活都留给了一个新来的司机陈良生。

陈良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模样长得也挺端正。老板娘这样处处关照一个小鲜肉,自然会让人背地里说闲话了。不过尽管传出了风言风语,但是从来没有人真正发现过他们有暧昧关系。

从燕军嘴里获得的最新消息,让马啸与雷霆重新梳理了一遍这桩所谓的绑架案。之前有所忽略的地方,此刻一起浮出水面。

迟景瑜遭到绑架的事,自始至终都是蔡文志的一面之辞。他说他接到了妻子打来的两个电话,电话中说她被绑架了,需要他准备一百万赎金来赎人。但是那两个网络电话的号码都无从追查,警方也因此根本无法证实绑匪的存在。

“马叔,这么看起来,还真不排除贼喊捉贼的可能性呢。”

“是的,现在想一想,蔡文志其实也没有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他说老婆出门后,他一直留在家里睡大觉,睡到十点半才醒。可如果他并没有睡觉,而是尾随老婆出了门呢?”

“嗯,他可以走楼梯,那样就不会被电梯监控拍到。出大堂的时候,没准也是趁着保安不注意溜出来的,再一路跟踪老婆走上僻静的小街,伺机下手。如果他成功了,那就意味着在他中午一点钟跑来报警前,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处理老婆的尸体。不得不说,这个时间很宽裕呢。”

“这个猜测虽然说得通,但还需要证据的支持。走,先找到这个陈良生问问什么情况。如果他承认与迟景瑜有暧昧关系,那这桩所谓的绑架案恐怕性质就要改写了。”

两名刑警在找陈良生之前,先调查了一下他的基本情况。

陈良生,男,二十四岁,S市人。他在孤儿院长大,性格比较孤僻内向,平时很少跟人来往。陈良生平时驾驶的那辆小货车并不是他本人的,车主另有其人,只是雇了他当司机负责运送货物。

马啸和雷霆联系陈良生时,天已经黑透了,他刚刚送完一批货回来。今天下午,他满载着一车瓷砖送去了郊外一个别墅区。有位土豪准备装修自家新建的别墅,在建材城订了不少装修材料。好几位货车司机一起跑了三四趟才送完全部货物。跑到天黑才回来。

听了两名刑警的来意后,陈良生一脸由衷的吃惊表情:“什么?迟姐被绑架了?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具体谁干的,我们还在调查。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线索。”

“当然可以,你们需要什么线索?”

雷霆直截了当地问:“我们想知道,你和迟景瑜之间是否有暧昧关系?”

陈良生的神色顿时就变得不自然了,“这…你们怎么会这么问?我和迟姐的关系难道跟她被绑架会有关系吗?”

“当然有,如果你们之间有暧昧关系,那么迟景瑜的丈夫上报她被绑架的事,究竟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

陈良生听懂了马啸这番话的意思,惊骇地睁大眼睛问:“啊!你们怀疑迟姐的出事和她丈夫有关吗?”

“我们的确有这样的怀疑,所以现在想听听你怎么说。”

“可是…可是我和迟姐…并没有暧昧呢。虽然她一直对我很好、很关照,但她说…她只是把我当成弟弟对待了。”

陈良生回答问题时,雷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捕捉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神色变化。他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伤感、遗憾、失落,还有浓浓的眷恋与深深的担忧…这些复杂的表情,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也许你和迟景瑜之间没有暧昧关系,但你是喜欢她的,对吧?”

沉默了片刻后,陈良生声音真挚地说:“其实…我爱她。”

在雷霆的追问下,陈良生坦率地说出自己不只是喜欢,而是爱上了比自己年长六岁的迟景瑜。

因为在陈良生乏善可陈的孤儿生涯中,迟景瑜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人间温暖的人。这个文静娟秀的女人,不仅处处关照他的生意,还经常对他嘘寒问暖。如果他是一个在完整家庭中长大的孩子,这样的嘘寒问暖完全不算什么。但是他却是一个孤儿,所以她给予的温暖,如同冰天雪地里的一簇火苗,再小也足以温暖他的心灵。

马啸立刻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迟景瑜知道你爱她吗?”

陈良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说出口。不过,我想她应该看出来了吧。因为最近…她有点躲着我。”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良生的声音里满是憾然与失落。

谈话即将结束前,雷霆问了陈良生最后一个问题:“对了,今天早晨八点到九点之间,你在哪儿?”

陈良生想也不想地就说:“我在家睡觉。”

“你们货车司机一般不是都要早起吗?怎么这个时间段还在睡觉?”

“因为昨晚我跑了一趟邻市送货,凌晨时分才回家。老板说了我今天上午可以不用去上班,所以睡到快十一点才起床。”

与陈良生谈过话后,尽管他否认了自己与迟景瑜有暧昧关系,却也承认了自己一直在暗恋迟景瑜。而他的这份情感,蔡文志又是否知情呢?一个男人爱上了自己的老婆,这件事又是否让他感到愤怒呢?

马啸再次找到了蔡文志谈话,并抛出了上述问题。他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说:“是,我知道这个陈良生,景瑜早就告诉了我他暗恋她的事。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我们两口子的感情非常好,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而且我也不可能因为有人暗恋自己的老婆,就做出对她不利的事吧?就算我要发飚,也应该是找那个男人发飚。对吧?所以警官,你们现在不应该倒过来怀疑我,我发誓绝对没有伤害我老婆。她是真的被人绑架了,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蔡文志信誓旦旦的保证,看起来又似乎不像是在说假话。而且警方目前也实在没有过硬的证据能证明他在报假案。所以,整桩案子又只能回到绑架案的性质上继续展开调查。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马啸还是安排鉴证人员去了蔡家展开搜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能导致蔡文志杀妻的线索。之前因为电梯监控证明迟景瑜是离家后才遭到了绑架,他们都没有想到要搜查蔡家。

对此,蔡文志一脸问无愧地掏出钥匙说:“随便你们怎么搜,我没有做过的事就不怕查。警官,我现在只希望你们能赶紧想办法找到我老婆的下落,那样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鉴证科在蔡家的搜索一无所获,而蔡文志如此配合的做法也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他的嫌疑。因为没有找到任何可能令他杀妻的线索或证据,最终,马啸也只能姑且相信他没有杀害自己的老婆。

排除蔡文志报假案的可能性后,警方对这桩绑架案的调查重点再次转向唯一的嫌疑犯燕军。

毕竟燕军曾经与迟景瑜有过过节,而且也没有过硬的不在场证明。于是,马啸派出两名便衣去盯燕军的梢,看看他是否会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当天晚上,燕军的行动一切正常。他像平时一样,吃完晚饭就钻进了一家麻将馆,打牌打到三点多钟才出来。老规矩是赢家请吃夜宵,四位麻友一起光顾了一家路边大排裆,吃吃喝喝到五点钟才散场。然后他就直接回家睡觉了。

虽然这一夜,燕军没有任何异动,但警方对他的监视还是丝毫不敢放松。毕竟,交赎金的重头戏在次日晚上九点。如果他就是绑匪,意味着今天晚上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这天晚上,雷霆和鉴证科一起去了蔡文志家搜查,折腾到快十一点了才回来。他没有回家,直接去宿舍对付一宿。

宿舍里静悄悄的,小李和他的警犬闪电正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趴在床下呼呼大睡。另一位同事小丁今晚不住宿舍,回了家。

筋疲力尽的雷霆一进屋就先在床上躺下休息一会儿。这时候,他才有时间拿出手机查看微信消息。对于池清清发来的几张设计稿,他有喜欢的地方,也有不喜欢的地方,这些还需要抽空再和设计师当面沟通交流。所以,他给女朋友回复了一条消息说:“整体方案不错,具体细节还要调整。等我有空了咱们再一起去见设计师啊!”

雷霆正专心致志地在手机上打着字呢,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悄无声息地凑到枕边来了,吓了他一跳。

凑到雷霆枕边的脑袋,属于高酷帅的公务汪闪电同志。不过,现在这位高酷帅可一点儿都没有狼狗的酷劲儿。恰恰相反,它就像是一条宠物狗那样蹲在雷霆床边摇头晃尾,喉咙里低低的呜呜声,分明就是撒娇发嗲的声音。

一惊之后,雷霆脸上的表情顷刻间换成了明了的微笑——不用说,眼前的闪电童鞋,一定是又被自家女朋友附身了。他一个翻身坐起来,原本想说什么的,但是看了对面床铺的小李一眼,还是谨慎地又把话咽回去了。只是含笑抚摸着蹲在床前的闪电,眉梢眼角都是柔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