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师兄，这位是…？”
“这位才是正主对吧？”
“不介绍一下？”
对于这些搭讪，杨战的回应很简单，就三个字：“叫嫂子。”
而穆之晴的反应也很单一：微笑，然后脸红。
走了一路微笑了一路，最后的结果就是笑到嘴角抽搐的她在走到贺东的特护病房跟前时，感觉再也不会笑了。
穆之朗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看到他们过来立刻站起身，“姐，你们来了？”
杨战的眉毛挑了一下，请注意，刚刚穆之朗说的是你们，不是你，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未来的小舅子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了啊。
杨医生下意识瞥一眼自己受伤的小臂，满是感慨地点点头，看来这次受伤还是值得的。
穆之晴看一眼紧闭的房门，“贺总他是不是睡了？那我们就不进去了…”
“有人在里面。”穆之朗回答说。
正说着，病房的门就开了，从里面出来的竟是韩怡。
韩怡双目泛红，显然是哭过了，看到杨战他们，神情明显一愕，带着遮掩性地猝然垂下眼眸，低低的说了声：“你们来了。”然后就低着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韩怡，你等等。”杨战忽然叫她，迈步跟了上去。
韩怡停住脚步，却仍是低着头。
“怎么回事？”
“没什么，是我太失败。”韩怡说，然后缓缓抬头，看着杨战，“谢谢你告诉他受伤的事，也谢谢你救了他…”
杨战皱了下眉头，他可不想听她说这些没用的。“是韩孝礼做的？”
韩怡的唇际浮现一丝冷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只是这一次被你破坏了没有得逞。”
“警方已经介入了，他不怕有麻烦吗？”
“他才不会怕。”韩怡停顿了一下，说，“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人去自首了，说是打错了人，或者干脆承认是抢劫，有人出来认罪警察也懒得烦了，这样不是皆大欢喜？”
看来这个韩孝礼是早就想好退路了才这么干，杨战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是有备而来啊。”
“是轻车熟路。”韩怡强调说，“这种事几年前他就干过一次，那次比这次还要严重，还出了人命，结果肇事司机当时就自首了，承认自己酒驾。没有逃逸，主动报警自首，也就判了四年而已，坐四年牢，给你一笔你今生都赚不了那么多的钱，这种事还是有人抢着干的，呵呵…”韩怡忽然充满讽刺地一笑，“我二哥这个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有的是人替他卖命，杀人放火。”
“你爷爷他们就不管他吗？”
“管，从小没少打少骂，但是没有用。再说真出了这样的大事，家里人就算恨他不长进，可也不忍心真的就让他给警察抓了去。”
父母纵然恨铁不成钢，但也没有哪个父母真的恨到要把孩子送进监狱才解恨的地步。到底于心不忍，可有些人就是仗着亲人的于心不忍有恃无恐。
杨战在心里叹了口，一样米百样人，同是一个爹妈生的，他姐夫韩承礼沉稳睿智有担当，而这个韩孝礼却是个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孽障。
“贺东因为这件事迁怒你了？”杨战看着韩怡那双红肿的眼睛问。
“没有。”韩怡淡淡地说，“他从来就没有因为二哥的事对我有所迁怒，他…”
似乎忍不住想说什么，却又忽然忍住了，猛的就住了口的感觉。韩怡深深地呼吸了口气，压抑情绪一样调整了一下气息。“阿芳跟我一起来的，她可能去大哥家里找你了。”
“韩芳？”杨战的语气不由扬起。
“刚刚她去办公室找你，你同事说你受伤了在家里休息，她给你打电话没人接，然后她就先走了。”
杨战顿时觉得头大，他的手机放在家里没带出来，这二小姐可千万别蹲在老姐家的别墅门口等他啊，这不是存心要搅了他的好事么？
“我先走了杨医生，再见。”
“再见。”杨战此时也顾不上去想贺东到底跟韩怡说了什么导致她哭得眼睛又红又肿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韩二小姐单纯无害的笑脸。
杨战跟韩怡说话的时间里，他身后的穆之晴姐弟也没闲着。
“姐，他怎么会认识那位韩小姐？”
“韩小姐是他姐夫的堂妹，他姐夫就是韩承礼。”
穆之朗意外了一下，韩家在f市影响力甚大，韩承礼的名字更是无人不知，想不到杨战竟是韩承礼的小舅子，不过有一件事他更意外。
“韩小姐怎么会跟贺总…？”他跟贺东两年不到，只知道贺东跟韩家有仇隙，至于因何生仇倒也不是很清楚。
“韩小姐就是贺总心里喜欢的人。”穆之晴想起前不久在贺东的钱包里看到的照片，“我在他的钱包里看到过韩小姐的照片。”
穆之朗不由睁大了眼睛，然后似在回想着什么，忽然他一拍脑袋，“我说她看上去怎么那么眼熟呢，我在贺总的书房里也见过她的照片。”说完又悟道了一般看着自己姐姐，“姐，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接受贺总的？”
穆之晴没有回答，只是抿唇笑了笑。
杨战朝这边走过来，姐弟俩的话题就此中断。
“之晴，贺先生现在大概没有心情见我们，我看我们还是走吧。”杨战说。
贺东和韩怡的关系已经说开，杨战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穆之晴点点头，对自己弟弟说：“小朗，我们先走了，你见到贺总帮我们问声好吧。”
第三十七章
车子开进别墅区的水泥路时，杨战远远就看见老姐家的门口，有个女人托着下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远远的看不清脸孔，但那身与周围景色反差很大，显得十分显眼的粉色衣裙不用说也知道是谁。韩二小姐真喜欢穿这种粉嫩的颜色，到底是小女孩。
同是女人，他身边这个虽然也经历过小女孩的年纪，但印象中他似乎没见过她穿裙子。
杨战没有想到韩芳竟然还没走，他刚刚一路上还故意放慢车速，希望韩二小姐看到家里没人就打道回府，想不到她还这么有耐心坐在门口等他。二小姐啊二小姐，你可千万别给我搅局啊，杨战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车子一停下，韩芳立刻就蹦到跟前来了，看到车门一左一右打开，从里面下来两个人时，神色顿了下，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
“杨医生，你去哪儿了？我在这里等了好久了。”
“又没有人让你在这里等。”杨战声音低低嗡嗡地说，一副不太热情的模样。
“我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
“哦，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脸上没有任何感动的情绪，他不着痕迹地避让着企图朝他靠近的韩芳，一边搭着话一边往穆之晴那边慢慢挪过去，手随性地往穆之晴肩膀上一搭，“我刚刚去接我女朋友下班。哦，忘了介绍了，我女朋友穆之晴。”然后勾下脑袋看着穆之晴，“她叫韩芳，是韩怡的妹妹。”
“韩小姐，你好。”穆之晴弯着眼睛说。这个二小姐她在小朗的手机里见过，虽然是晚上拍的，光线幽暗，拍的角度也看不清脸，但相近的衣服色彩还有那一头微卷的长发，还是能跟头脑中的印象对上号。
“你好。”韩芳扬着脸，很大方的样子，却又带了点决然的意味，仿佛在宣誓什么一样。
杨战觉察出点什么，却不放心上的样子，停留在穆之晴肩上的手动了动，揽着她上前开门。
进门后，手依旧没放下，朝韩芳说了句：“要喝水自己倒。”口气态度都是极为敷衍，甚至在说话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直接搂着穆之晴进厨房了。
“韩小姐留下来一起吃饭吧。”被杨战按住肩膀往厨房带的时候，穆之晴回过头来朝身后说了一声。
韩芳应声：“好啊。”
“你干嘛让她留下来吃饭？”进了厨房后，杨战拉长脸看着她说。
“来者皆是客嘛。”
“不请自来的。”杨战冷冷地说了声，声音不大，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抱怨。两人独处这样的美好夜晚被韩芳这个不速之客给搅了，他能高兴才怪。
穆之晴笑了下，转身走到料理台上看食材。有鱼有肉有蔬菜，菜都已经摘好洗好放在塑料篮子里，看来他是提前做好准备的。
“围裙在哪儿？”
杨战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干净的围裙走到她身后，帮她穿上，然后挽起自己的袖子，手伸到水池的龙头下面洗了洗。
“饭我已经调好时间煮上去了，我帮你切菜吧。”
穆之晴瞥一眼他缠着纱布的右臂，没来由地又是一阵发笑，“我怕你把左手给伤了。”
杨战发窘，“你小看我？”
穆之晴忙解释：“不是小看你，你右手不是不能用力吗？影响伤口愈合就不好了，而且有客人在，你躲在厨房里总不好吧？”
“她才不是我请的客人，我管她呢。”
“哦，不管她？你上次可是挺周到的抱过人家呢。”
“那她不是喝醉了么…”嗯？杨战顺嘴回了一句，目光掠过料理台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拐过弯来。
“你这是在吃醋？”他嘚瑟着眉毛，浓黑的眉毛下，一对眼眸亮光闪闪。
“我不喜欢吃醋，如果你喜欢，我待会儿做菜的时候给你放点。”
原来她也有这么狡猾的时候。以前的她害羞、内向，没有喝醉酒的时候跟他说话看起来总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惹人怜爱。人都是会变的吧，是他错过了她的蜕变过程还是她骨子里本就有这样的小狡猾当初没有被他发现？但不管怎么样，无论是怎样的她，他都一样喜欢。因为是她，不是别人。
因为许久没有说话，杨战的目光看起来过于专注和执着，甚至还有一点令人不安的炙热。
穆之晴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她避开他的视线，目光看向手里拿着的正要放上砧板的一根胡萝卜。
一条手臂悄无声息地揽上她的腰际，来不及惊呼，她就被带到他面前，跟他贴身而站。
她惊愕着抬头，他的视线也刚好落下来，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眼里的炙热更浓郁了几分。
“我也不喜欢吃醋，我喜欢吃你。”说完嘴唇就要压下来。
穆之晴伸手挡住他的嘴巴，“别闹，外面有人。”
杨战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手心亲了一下，“怕什么，我们的关系又不是见不得光。”其实杨战心里还真希望这时候韩芳能闯进来看见，看到他们亲热的一幕，然后生气地走掉，那他就功德圆满了。
他心里正这么想着，厨房门口真的传来一声干咳：啊咳——
“不好意思，我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韩芳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撞破他人奸情的尴尬和歉意，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开心。
穆之晴囧了。现在她是一副什么德行？左手举着一根胡萝卜，右手被男人握着，腰被他搂着，腹部以下的位置都跟他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这画面极尽荒诞邪恶的有木有？
“你还不放开？”她小声地嗔怒了一声，杨战这才慢慢松开手。
杨战神情自若，眼尾轻抬扫了韩芳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扬起唇角，说：“谢谢你，你已经帮了忙了！”
倒忙。
因为遭遇了这场尴尬，杨战最后被穆之晴赶出了厨房。
虽然杨战那厮皮厚肉糙无所谓，可她不想让人想入非非，还是赶出去了清净，不然在他的骚扰下做出来的菜怕是有失水准。
客厅里，杨战坐在沙发上幽怨地看着一边悠闲地喝着水，一边面带微笑看着粤语片的韩二小姐。这腹黑难缠的小女巫，他真想把她拎着扔出去啊。
不知道是听到他的心声了还是被他的眼神惊扰到了，咳咳，韩芳咳嗽了两声，转过脸看着他，露齿一笑：“杨医生，你这么看着我我会误会你对我有意思的哟。”
杨战不理会她挑逗的话，郑重其事地看着她，神情严肃得像在说一件天大的事情。“韩芳，我跟之晴呢我们五年前就认识了，所以我跟她之间是没有人能介入得了的，你明白吧？”
韩芳点点头，“明白。”
“呵呵，明白就好…”
“不过还是有点不明白。”
“…”
“既然都五年了，为什么还不结婚？而且你还去跟我姐姐相亲？”
这小女巫精着呢，他真是白长了人家十岁了。
“我那是被我姐姐算计了才去跟你姐姐相亲的，我是被迫的。”关键时刻拉自己老姐出来垫背这种事估计也只有没情操的杨医生才干得出来。后来想想光把自己老姐拉出来好像不公平，所以又加了句，“你姐其实也是被迫的，你应该知道的呀。”
“如果身边真有个如胶似漆的女朋友，嫂子怎么能骗你去相亲？”韩芳看看他僵住的表情了然一笑，“根据我的分析，你跟她在一起不超过半个月。”
杨战惊悚了。事实上从他这次对穆之晴阐明心意，表明态度的确是不超过半个月啊。不过他到底也吃了这么多年盐，不可能被一个小女孩给诓了去。
“爱情跟时间长短没关系是吧？而且我跟她的确是早就认识的，只是有段时间失去联系而已，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眼里她是唯一，就算万一，我说万一啊，万一我跟她没有结果，我也不可能会接受你，你明白吧？”
韩芳点点头，“明白。”
杨战还没有来得及说明白就好，结果就差点让韩芳接下来的话气得上蹿下跳。
她是怎么说的呢？她说：“没关系啊，我上次不是在医院门口跟你说了吗？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选择喜欢谁那是我的权力，这不冲突的。”
所以她是打算暗恋他一辈子吗？千万不要啊。
杨战压制住喷血的冲动，拧了拧眉毛，“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把上次的话也再重申一遍，你想怎么样那是你的权力，我权干涉是吧？但是前提有一个，你不能影响到我的工作和生活。”
“好。”韩芳点点头，“一言为定。”
“可是你现在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了。”杨战忽然说，然后在韩芳稍显怔愣的神情里好心地给自己的话做了解释，“你知道我盼了多久才盼来今天晚上吗？可是现在…”
你搅了人家的好事啊，二小姐你知道么？
杨战说着看了韩芳一眼，他知道她也是聪明人，所以不需要说得太直白，人家毕竟年纪小，把人弄哭了就不好了。“所以等会儿你吃完饭，可不可以先回去？”
杨医生这根本就是在下逐客令啊，还用这种商量的语气，让人有拒绝的理由吗？
韩芳的脸色变了变，好像在压抑不快，但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跟他大吵大闹的那种。
“你送我回去？”很快，韩二小姐就回击过来了。
杨战没料到被她杀一个回马枪，语气噎了一下，一时没回应。
韩芳见他不说话，又说：“我可是专程来看望你的。”言外之意，你下逐客令已经很没有风度了，还不把我送回去更没风度。
“我帮你叫出租车？”
“我怕被劫财劫色。”
“那我帮你叫一个女司机？”
“女司机不劫色可能劫财。”
“我叫韩怡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