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气氛,李川最适合从回忆蹦回现实,陪她吃会儿东西,然后问,明天几点起床。
如果你还在我身边,我可能就不会这样喜悲不分了——可能是刚才发火时看到李文博跟你有一样的薄嘴唇,且让我最后这么没出息地想你吧。
第六章 望京的宜家那么大,绝望过后,总伴随萤火虫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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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下楼时,见识到刘恋把两个不到二十的小保安伺候得心花怒放,给她硬挤了个别人的停车位,还见义勇为把后车座的一堆纸箱子搬到没有电梯的楼上。
“没事儿,姐,你们可劲儿见吧,车我给你好好看着。”河南口音的小保安平时可没这么如沐春风,在苏青央求他们帮忙收快递的时候,他们可是另外一副嘴脸。
刘恋也没多说什么,笑笑,关上门之后,一副“后娘脸”:“妈的,今天涂的粉底液比他们月工资都贵。”
“早干吗了,为了个停车位至于卖笑吗?”
“不卖笑能行吗,咱俩从小区外面把这堆纸壳箱子抱回来啊。”
“得得得,让你拿个东西,瞧你委屈的。”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穷×!你搬个家就买几个箱子呗,还得让我拉下脸管销售部那帮宅男要十个大箱子,楼下杂货店没有卖的啊!”
“一个箱子十块钱呢,十个箱子一百块钱呢。”
苏青在这房子住了两年,懒得搬家,即使室友不爱干净,她要把堵在下水道的头发捞出来才能洗澡,她也能忍。
猫厕所在阳台,为了不让晒着的衣服满是酸臭味,她每天动手收拾猫粪,白凯南每次都劝她搬出去,她也不乐意。
直到有一天她加班到早晨才回来,一打开卫生间,一个长头发裸男在里面刷牙,苏青愣在那里,第一反应是一大把年纪发出少女的尖叫是不是有点儿太矫情了,她又不是第一回见男生裸体,结果室友跟另外一个裸女从房间里跑出来。
苏青不反对人在肉欲上太过放纵,即使跟李川苦恋的时候,她也早不是处女了,白凯南虽然人长得高大,在床上却是个快枪手,心理和身体都对这个男人极端失望。
但你要是3P,也拽两个男人过来啊,俩女的伺候一个男人,他金城武吗?值得吗?床上都不能占据主动性!
室友养出来的那只猫在她脚下蹭来蹭去撒娇,苏青低头看着一脸卖萌的喵星人,她明白,她这辈子跟别人合租房子的日子到头了,应该搬家了。
刘恋嘟哝着,看着苏青满屋的东西:“你这满屋是什么东西啊,你也不是乱买东西的人啊。”
刘恋一眼就看到她送给苏青的那件小黑裙子:“没出息的玩意儿!标签还不舍得剪掉,你准备遗体告别那天穿上直接火化吗?”
“太贵了,再说我也没有机会穿,要不等你死了我穿去给你遗体告别。”
“滚!你都投胎了老娘还会好好活着。这裤子你妈穿都过时,怎么不扔啊?”
“我不是不舍得嘛。”
“不舍得就捐掉,这样的囤积是一种近乎犯罪的浪费你知道吗?”
刘恋翻来翻去,翻出一个方便面箱子,刚打开,苏青眼尖,一把夺过,用手重重合上。
刘恋抢过来:“是不是偷藏的震动棒?”
一打开,一本发黄带有油污的理工科系发的笔记本,一管用光的理肤泉洗面奶,已经停产的KENZO的AIR香水瓶,德国巧克力的包装盒…
唯一明显昭示物品主人身份的物品,是一个照片已经粘在玻璃上的相框。
皱皱的照片,李川揽着年轻而土气的苏青,两个人都笑得毫无负担。
那是另一个世界,照片上的男女,永远不会知道,他俩的关系最终将有一个可笑而无法收尾的结局。
刘恋的第一反应是:“不要脸!我呢?你怎么把我给剪掉了,明明咱们仨人一起拍的啊。”
苏青把照片归到原处:“我和他连张合影都没有,要不是你在,我也不敢跟他一起照相。”
刘恋想想觉得刚才没说到点儿上:“这些东西你八百年前就该扔掉,知道咱们现在为啥都还处在‘发展中’?就是你们这帮人不把心思放在有用的地方,你准备以这份痴心到痴呆的演技拿明年金马奖吗?”
苏青一件件地把盒子里的东西翻出来:“这些作业本是我跟他上自习的时候偷过来的,你看,他人长得人模狗样的,写出的字却像毛毛虫扭来扭去…那时候我长痘,他把自己用的理肤泉洗面奶给我,理肤泉对刚毕业的我来说是天价,我就用这个药妆牌子用到现在…这款AIR的香水,我记得他特别爱用,喷在身上可好闻了,像是刚洗过澡一样干净的味道。后来他知道我喜欢,就送了我半瓶,我从没舍得用,直到有一天忽然发现它竟然挥发没了,我蹲在地上哭了好久…”
刘恋心疼了:“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苏青蹲下来,把箱子合上,用胶带封死,脸上一笑:“我怕你见到这些骂我,就想在你来之前把这些藏好。可是你来之前,我翻了翻这些东西,忽然好舍不得。我最美好的年华,都一丝不挂地耗在这个男人身上。我知道他一直不爱我,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人。他冷漠、绝情,这么多年也不正面拒绝我,狠狠给我一刀,让我有个再生的机会。我没那么深情,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还像模像样地交过几个男朋友,连第一次都是跟别的男人在学校外面小旅馆的床上发生的。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啊,他连碰都不要碰我。可是赌了这么多年,我下不了赌桌了,凭什么让我满盘皆输,一点儿翻盘余地都没有啊?”
刘恋说:“有男朋友,就该忘记他了。”
“你见过白凯南了?”
“北京城能有多大呢,我听到风声都派人打听完他了,我知道你耳根子硬不听话。可是苏青,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还是要跟你说,以我了解的情况,这个叫白凯南的男人…”
“不适合我是吧,我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了,你要是前阵子跟我说,我可能说就这么认命了,有人要我就不错了,起码他带出去挺有面子的。但现在你不用跟我说你听到的那些传闻了,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更让我恶心。”
“亲爱的好姐妹,我们分手了,还是我提出来的。”苏青说。
多么可笑,按照他俩的约定,恋爱三个月了,可以告诉身边的朋友了,苏青却提出了分手,哈!
苏青这几天找房子找得大姨妈都推迟了,白凯南不爱戴套,苏青还杯弓蛇影地买来验孕棒,结果虚惊一场。
在找房子这件事情上,白凯南置若罔闻,苏青倒也不在乎。这么多年了,她早就自我进化成了她想要的那种男人,她能搞定。
昨天的例行电话中,白凯南说他下班后跟朋友吃饭去了,苏青没多想,随口问了跟谁吃啊,哪知道白凯南特别老实说,跟个他刚认识的黑人老外吃饭。
白羊座的优点是,他永远光明磊落地出去交际,苏青知道这黑人男人是个基佬,一直想找个中国男朋友,看上了白凯南。
苏青当时还调笑说他魅力已经大到男女通吃了,这个时候却觉得不对劲了。
“你一个离开女人就不能活的直男,明知道他喜欢你,也别给他机会啊。”
“他不是一个4A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嘛,我觉得他能帮我,给我介绍工作机会。”
苏青脑子嗡的一下,她愣在那里,任由绝望的感觉翻云覆雨,仿佛某种自我凌迟。
“刘恋,你知道吗,我人生当中绝望的时候没有那么多。”
小学时一次学校大型会演,除了她和一个残疾的女同学,其他女生都被挑去排练节目,她发现自己又丑又笨又不招人喜欢。
上高中时,青春的苦闷,让她只能以学习退步来引起父母的注意。
她甚至写了一封长信,准备交给父母告诉自己这段时间有多难过,只等着父母说对不起啊女儿我们做得太不对了,她就奋起直追豁出命去考北外法语系,为父母增光添彩,为家庭书写荣誉诗篇。然而等那封信交给父母,母亲看信太长,不好意思地跟她说,舅妈还等着她和爸爸打麻将呢。
她知道自己不是玫瑰,但是亦舒小说里,不是还有一型长相不出色但是工作努力的女主角吗?
她在第一个公司里,任由老板骂她 “我花钱雇你来当打字机的吗”“你看看你写出来的东西是不是一坨屎”…
终于熬到升了职,却又要开始忍受甲方的各种无理要求,得每天回家听大悲咒,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得癌。
即使公司来了新人,她也得负责给老板洗咖啡杯磨咖啡豆买蓝色万宝路。老板不舍得请保洁阿姨,每周六下班前她都戴着胶皮手套,把厕所马桶刷得比她出租房的洗脸池还要干净,结果努力了半年,工资只涨了三百块。
后来认识刘恋,人生境遇就顺利了很多,也知道打扮自己不再那么邋遢。
跳了两次槽,工作顺心了好多,但人也奔三,仿佛没什么机会认识新的男人了。
她一门心思等李川发现她的好,然而李川玩消失,把她扔在工体的国安队主场的绿色海洋之中,任由她变成行尸走肉。
原本以为这把年纪了,别林黛玉一样脆弱到动不动就咳血玩绝望,她也决定走出来,选择了白凯南,然而不到三个月,她就发现这个男人不简单…
白凯南在这三个月一直以单身的身份骗吃骗喝,不断接受各路无知少女送他的礼物,最近还接到了一个单反相机的馈赠。
而且白凯南只是他在外面玩的名字,有几个人知道他身份证上的名字叫杜明啊。
平时利用别人的好感取一些蝇头小利也就罢了,但至于为了一个工作机会就玩弄别人的感情吗?
分手的决定终于在这个电话里提出,苏青自己都想笑,她是多想演面对面的分手戏码。
可是人生难得的几次分手都是在电话里,只不过上次是李川主动提出,这次换到她。
“我们分手吧。”这句话说出来后,她自己都觉得解脱了。
三个月的恋情,在这个城市森林的快餐式感情模式中仍显得郑重。
但对苏青来说,余生都不会有如此荒谬的时刻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儿恶心,之前究竟是有多放荡,荡到毫无底线地忍受了白凯南三个月。
忍着白凯南把她的自尊一次次地摘下,然后由高处释放,坠落,伤痕累累碎成几瓣。
自己默默在黑暗中苦苦爬起,低头次次拾得那原本就已经很卑微的自尊,放回不为人知的衣袋。
犯贱高杆如张爱玲,遇到胡兰成,低到土里,最终还能开出一朵花来。
可自己呢。
却只能像是修建成吉思汗陵墓的匠人,自参与其中那天开始,就注定埋葬后尸骨无存,还会连累周围的土地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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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像是对刘恋讲别人的事:“白凯南不是坏人,他只是空长了那高个子,内心没有足够成熟的三观来支撑。他当然不会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不对,一如往常认为自己无辜如小白兔。他当然不同意分手,他要见面谈。然而我说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却一直逃避说别说了我脑袋疼…我很傻×吧,不会慧眼识人,忍到自己都被他同化了,却没想到他不堪到即使发现问题也逃避。”
他跟李川相像的地方,不光是那薄薄的嘴唇,还有逃避,只空留她苏青在名副其实的独角戏里承受这份不知所措后的不堪。
苏青最近的难过不是为了白凯南,她更多是为了自己认识他那天他穿格子衬衫就此认了命而感到不争。
“没办法得到自己喜欢的,那我放低标准,找个稍微看着顺眼的就行了,没想到老天爷并不把选择权交给我。我认真挑选了白凯南,可是他越浑蛋,李川在我心里就越是屹立不倒,最后竟硬生生站成了钉子户。”
原本就不甚整洁的小屋子,并未打包的物品让整个环境,宛如一个失落人的心,没有章法,把一切整理完毕仿佛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唯有大刀阔斧,把一切丢弃。
可是,苏青不舍得。
椅子上已经堆满了东西,人没处坐,刘恋就坐在大箱小箱上,默默地听着苏青不动声色的讲述。
苏青那么淡然,仿佛在讲跟自己没有关系的女人的故事。
看她被感情弄到灰心丧气,看着原本那一点儿有希望的星星之火,最起码可以自我取暖的爱之暖光,忽明忽暗,最终归于一片寂静的黑。
刘恋的心上腾起了雾气,这雾气,不会上浮到眼前。
她是刘恋,刘恋流血不流泪。
刘恋此次来,带来的不光是一堆打包用的纸壳箱子,也带着满肚子的气愤,诸如你谈恋爱为什么连我都不告诉。
甚至,刘恋扪心自问,她内心深处还有一种不为人知的得意感:看吧,你不让我帮你找男人,最后肯定没有好下场。
然而这是苏青啊,她又蠢又笨的好姐妹,这样的好女人,应该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温暖的幸福啊。
伊丽莎白·泰勒一生可以嫁七次,可有的女人却要终身做老姑婆。
没有任何理论,可以自信地解释这种不公平。
唯有认命,在苦海里,挣扎出一丝自我燃烧的希望之光。
刘恋从包里翻出一包烟,内心翻江倒海,自己却像个细口瓶子,不知道该是倒点儿无关痛痒的心灵鸡汤给予安慰,还是果断来一剂毒舌辣椒水灌醒苏青。
沉默了半根烟时间,那半截的灰白色烟灰摇摇欲坠。
刘恋找地方弹烟灰,刚站起迈步,却不小心被脚下杂物绊到,烟灰连着未燃尽的烟头掉落身上。
苏青赶快帮刘恋把烟灰拍到一边,胸前的蕾丝立刻烧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刘恋骂骂咧咧的:“三千块钱的衣服就这么报废了!真丝跟男人一样靠不住。”
她手脚利索地把衣服脱掉,看到胸口皮肤被烫了一个红点:“这下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重口味玩烫烟头呢。”
苏青给她找来一件外套穿上,套上运动服的刘恋把头发扎起来,少有的少女模样就显露出来了。
不过这位“少女”叹了一口气:“刚才好好的一出煽情戏,我培养了半天情绪刚要开导你,一个烟头都给我烫忘了。苏青,你要嚷就嚷,要哭就哭,要撒欢就赶紧,要买凶拍人就赶紧攒钱,祥林嫂的唠叨就是憋太久憋出的后遗症。这个北京城,我就只你这么一个姐妹,我希望你好。”
苏青听话,想挤出几滴眼泪了,可是发现自己情绪还真挺平静的:“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值?”
刘恋接着说:“值与不值,全看当事人的感受,你乐意痴情也好,把心里的李川守成一座贞节牌坊也好,以后变个大淫娃也成,还找个白凯南这样的贱人遇人不淑也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看你,多么懂事,可是老天爷会因为你懂事赐给你一个好男人吗?男人们不给你机会任性,自己任性点儿怎么着吧,人还不能有点儿情绪地活着了?”
苏青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大骂我一顿呢,找个男朋友也不让你过过眼,最终落得这样的结局。”
“知道为什么咱俩性格爱好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我能这么喜欢你?是因为你既不是靠智商也不是靠情商,而是靠直觉活着。你这种人的好处啊,是既不神神道道,又没聪明到不接地气,但坏处就是固执。我知道我后半辈子是没办法让你忘掉李川了,但你别因为一个白凯南就觉得自己红颜薄命情路坎坷,你这手里正经才两个男人,要是直接能遇到Mr.Right,你怎么不买彩票呢?下一个男人可能也是人渣,但不经历人渣怎么能遇到金城武,谁不是一路爱一路贱呢?等咱们死了,墓碑上要写‘活过,爱过,贱过’,那才是一个女人最无上的荣耀。”
苏青苦笑:“我可真厌倦暧昧、约会、确定关系、期望又失望这一套了,真想赶快定下来。”
“定下来又如何?定下来有定下来的苦,人得自己找乐。运气既然拼不过,咱们就拼概率了。”刘恋用双手捂着苏青的脸颊,“这么看脸也不是很大,我家青青还是能卖出去的。”
“你准备把我卖给谁?”
“你跟时一鸣有后续没?”
“倒是一直约我出去吃饭…白凯南这事儿我倒不伤心,但有点儿内伤,我得恢复几天啊。”
“相信姐,新鲜的货色永远是最好的狗皮膏药,贴瞎眼也能重见光明。”
狗皮膏药也许在某些方面是万能的,但它依旧解决不了单身大龄女青年的房子问题,刘恋的人脉让苏青以一个适当的价格租了三里屯海底捞对面的老楼,尽管搭上刘恋的人情,但是房租也得三千五百元。
肉痛了几天,一向勤俭持家的苏青觉得不过了,开始破罐子破摔找人收拾这个房子,甚至想把那个油迹斑斑的厨房重新贴上瓷砖。
当然不能免俗要去宜家,号称最便宜最温馨的家居场所,苏青当然很没志气地希望自己的新家像其中一个样板间就好了,然而计算了一下一个样板间的价格,她真想拦下一个顾客。
1/妈的,你知道吗,宜家连纸桌子的腿都单独收钱啊!奸商啊奸商啊!
2/妈的,你知道吗,宜家的设计师说,他们店内的参观路线是故意让顾客绕路,这样可以让顾客花更多的钱。
3
苏青这个时候开始惦记起白凯南的好处了,现在她不少还能见人的照片还都是白凯南在宜家帮她拍的,PS一下加一个滤镜就能勉强当微博美女。
做设计师他不行,但是拍照和挑家具的品位还行啊,起码他那大个子扛家具上楼很孔武有力啊。
苏青坐在一个沙发上计算,租完房子后多买个大书柜的钱都紧紧巴巴的,A计划是不行了,只能实行最适合穷×的B计划了。
隔板区。
满脸是痘的宜家店员热情洋溢地介绍了所有的隔板,甚至每种隔板托儿的承重能力和搭配组合都事无巨细了,但眼见苏青这位奇异的妇女不停点头之余,只是默默买了一车最便宜的十五元塑料隔板托儿。
“您是干淘宝代购的?”
“我自己用。”
苏青面无表情地推车,突然回头跟店员说:“赶紧去皮肤科挂号,查肝功能,然后让大夫给你开一种叫泰尔丝的西药,三个月要是还长痘你找我。”
宜家店员愣在那里,下意识捂着脸上的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等苏青背着蓝色宜家袋赶到四惠建材城的时候,场内弥漫着一股盒饭的味道。
苏青假装见多识广的样子,终究还是被店主识破,人家没计较,直接把话说清楚:又不是量有多大,稍微给便宜点儿就行了。
价格谈不成,苏青将各种长方形正方形的木板尺寸说给店主听,店主皱眉头:“你这是拼七巧板呢。”
最终价格谈拢,苏青把三里屯海底捞对面的地址写下来,交完钱,还有点儿不放心,“木板边缘别太粗糙啊,我当桌面使用呢。”
店主嚼着一个牛肉丸子,不耐烦地挥挥手:“您等好吧,你这点儿生意都没啥可唬你的。”
苏青在瓷砖店前面徘徊,心想厨房的瓷砖要不要换成马赛克的时候,手机接到一个陌生的号码,但声音可不陌生,白凯南在电话里说,一起吃顿饭,要把欠的钱还给她。
苏青叹了一口气,多希望白凯南不还她这五百块啊,这样他还能维持一个贱人的美好形象。
她本来想给他一个银行账户,让他直接打过来,可话到嘴边,又转了。
她知道白凯南想见她。她决定赴约,她希望能有个仪式化的结尾。
或许还有一丝留恋,她讲不清。
苏青出现在金鼎轩的时候,依然是晚饭的饭点儿,人声鼎沸,白凯南一米八五的身高,立在桌子与桌子之间像个棕色的电线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