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我做噩梦了。”
她蹭了蹭他,秦昭抱着她,听她说:“我梦见你娶别的女人…说你不喜欢我…”
听到这一句,秦昭真的再也忍不住,抱紧了叶尘,眼泪肆意落下。
“我喜欢你。”他喘着气,反复道:“我喜欢你。”
“孟卿卿,我喜欢你。”
然而那人似乎又睡过去了。
他不知道她听不听得到。
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涌上来,将他研磨殆尽。
他留不下来,不能让她爱上他。
可他又离不开,始终爱着她。
第二天叶尘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头疼。
“叶尘”风风火火来找叶尘,整个人欢天喜地道:“卿卿,卿卿,我和你说,昨晚秦昭没来找我!太好了,吓死我了,我真以为他看上我了!”
叶尘一巴掌推开了她:“你想得挺美。”
“卿卿,”“叶尘”感慨出声:“是不是跟我在一起久了,你也这么粗鲁了?”
叶尘冷笑不语。
她多想告诉面前这个姑娘,比粗鲁,她大概是没见她当天剑宗大师姐的时候。
为了逼着秦昭,“叶尘”每天就缠着叶尘,两个姑娘同吃同住,完全防贼一样防着秦昭。
秦昭听到线人的报告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这两姑娘真是太能想了。
为了不让两个姑娘紧张,秦昭干脆就歇在了宫里,没有回过太子府。
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秦昭每天就在宫里侍奉。
冬初时,皇帝驾崩,秦昭登基,宣布“叶尘”为皇后,孟卿卿为贵妃。
册封大典之后,叶尘和“叶尘”就守着后宫,好久都不见秦昭一次。
两个姑娘每天吃饭睡觉聊聊天,闲着没事装成小宫女出宫找秦燕青,找秦燕青的时候“叶尘”就跟着秦燕青瞎混,叶尘在外面放风。
第二年夏天,“叶尘”开始食欲不振,叶尘心里有些不安,出宫找秦燕青的时候,秦燕青听了愣了愣,随后立刻找了大夫来。
大夫宣布“叶尘”怀孕的时候,三个人都蒙了。
片刻后,秦燕青立刻道:“我去找秦昭。”
“你去找个屁!”
叶尘将秦燕青一把拖回来,赶紧道:“你们等着,我去。”
那天晚上,叶尘端着雪梨汤去了御书房。
她已经很久没见着秦昭了,她知道秦昭常常在偷偷看她,可她已经好久没有主动去找过他了。
她来的时候,秦昭是很开心的。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克制着自己,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冷淡道:“孟贵妃来做什么?”
“陛下累了吧?”叶尘温柔出声,秦昭垂下眼眸,他怕她发现自己眼里的光和欢喜。
叶尘将雪梨汤推到秦昭面前,同旁边人温和道:“你们下去吧。”
听到这话,秦昭心里骤然害怕起来。
他很想叫住其他人,因为他知道,他欠孟卿卿一件事,那件事他不想面对,不想触及。
他看着面前的雪梨汤,所有欢喜都化为苦涩,他慢慢抬头,面色平静:“你要说什么?”
“陛下欠我一件事,”叶尘含着笑:“陛下还记得吗?”
“记得…”
秦昭沙哑出声:“可是如今先帝驾崩未满一年,还在国丧期间,我便是放你出宫,你也不能嫁给…”
“我怀孕了。”
听到这话,秦昭猛地抬头。
叶尘喝了口茶,平淡道:“我怀孕了,等不了了。”
帝王的绿帽·完结
秦昭说不出话来。
愤怒、痛楚、嫉妒。
无数情绪铺天盖地而来, 化作无数杀意。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冷静不下来。
他颤抖着, 一次一次想去端旁边的茶碗, 却总是端不起来。叶尘看不下去,抬手替他握住茶杯, 淡道:“陛下, 您的茶。”
秦昭听到她的声音,抬眼看她。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
哪怕他是她的丈夫, 哪怕她在他触手可及之处,他也把她捧在手心里, 怕玷污半分的姑娘。
他不是没有过欲念, 不是没有过冲动, 可是在他日日夜夜抱着她安睡的晚上,他想的都是,怎么十里红妆娶她, 在新婚之夜,掀开她的盖头。
他欠她一场婚礼, 那是他,而不是原身秦昭给她的婚礼。
所以他憋着,忍着, 就是想给她最美好的一切。
可秦燕青呢?!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就让秦燕青这么糟蹋?!
“陛下,”叶尘提醒他:“怎么说,你给我个话。”
“你有多喜欢他?”秦昭垂下眼眸, 叶尘愣了愣,没想过秦昭居然问了这么一句。
没等叶尘回话,秦昭继续道:“你要嫁人,不是不可以,我也觉得挺好,可是你得找个好的。再怎么样…”
秦昭抬起头来,沙哑道:“你得找个,比我好的,对不对?”
“他做的这叫什么事儿?”
秦昭压着声音里的颤抖和愤怒,怕叶尘听出来他杀人的冲动,继续道:“他明知道你在宫里,也明知道你的处境。他该顾及着你怎么办,这样乱来,他真的喜欢你吗?”
叶尘抿了抿唇。
她也觉得秦燕青不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可是每个人有每个人恋爱方式,“叶尘”本来也是个爱玩的,她和秦燕青两个人的事,他们两个人没觉得怎么样,外人也就无从置喙。
瞧着叶尘的样子,秦昭心里尖锐的疼,继续道:“哪怕他真的喜欢你,可这样的喜欢太自私。你和他在一起,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和他在一起,”叶尘忍不住笑了,抬眼看她:“关你什么事?”
秦昭愣了,听叶尘继续道:“你是我父亲,还是我兄长?秦昭,你怎么不明白呢,”
叶尘温柔出声:“一旦你不是我丈夫,那你谁都不是。我要嫁给谁,我过得好不好,与你没有半分关系。”
秦昭没说话,她将太残忍的事实说出来。
他不想面对,却被逼着去面对。
他不想看,也被逼着去看。
一旦他送她出了宫,她这一生,就和他,真的没有半点关系。
秦昭呆愣着,说不出话来。
叶尘低头喝茶,慢慢道:“你若是想不出法子来,我替你想一个吧。我在宫里点把火,你便说我死了,晚上找顶小轿,将我抬到燕王府去。安排个清白姑娘的出身,等国丧之后,再抬成平妻。”
“我如今才两个月,快一些,日后便说这个孩子早产就可以了。否则以后这个孩子会被诟病一辈子。”
秦昭看着她,她将手放在肚子上,仿佛很温柔的样子。
他突然想,如果那个孩子是他们的…
如果他能和她有个孩子…
反正他是要死的,那不如将一切都留给她。
她有了孩子,也不会想着要跟他一起走,她会有新的人生寄托。还有什么,比当父母更让人学会坚强?
他这么想着,如同着了魔一般伸出手去。
“不出宫了…”他去拉她的手,颤抖着道:“在宫里生下来,这个孩子我认。”
叶尘猛地抬头,看见秦昭去拉扯她,叶尘看着他情绪不对,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有些害怕。
她忍不住后退,秦昭更激动,整个人都扑过来拉扯她,沙哑着声道:“这个孩子就当时我的,我当他父亲,他就是太子,是公主,以后你就是太后…”
“秦昭!”
叶尘一把推开他,愤怒起身:“你疯了吗?!”
“就算你认,他也该回他父亲身边去!”
秦昭愣了愣,他骤然清醒过来。
他觉得叶尘说得对。
他疯了。
可是他能怎么办?
他不能失去她,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没办法瞧着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和别人生儿育女,同他毫无关系。
他宁愿她怀着别人的孩子留在他身边,也不想一个人在这皇宫里到死。
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他呆呆看着叶尘,叶尘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秦昭,她心里一时有些不忍。
她不明白,始终不明白,秦昭到底为什么在拒绝她。
明明爱着又要推开,这是为什么。
“阿昭,”叶尘叹息出声,蹲下来,抬手覆上他的脸,温和道:“放我走吧,好不好?”
秦昭没说话,他眼泪模糊了视线,好久后,他猛地抱住她,嚎哭出声。
“好…”
他哭着回答,却没放开她,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哭得声嘶力竭。
“我放手…我放开…”
“我放你走…”
“孟卿卿,”他反复叫着她的名字,有无数未完之语。
他想说,孟卿卿,我喜欢你。
他想说,孟卿卿,我想和你在一起。
可这些话不能说,不可以,于是反反复复,都只变成她的名字,孟卿卿。
叶尘听着他的哭声,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莫名酸楚,虽然她知道自己是要回来的,可是却在这一刻也感同身受一般,觉得这个人的疼是疼在她身上。
可她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疼。
或许是为了权势。
他知道自己注定后宫三千,注定无法让她一人独宠。
或许是为了其他。
叶尘抱着他,直到他哭够了,在她怀里安静下来。
许久后,他慢慢道:“你走吧,我会安排人送你走。”
“好。”
叶尘垂下眼眸,站起身来。
等她走了,秦昭这才睁开眼,他让人安排马车,立刻出宫去。
他到了燕王府,秦燕青大半夜被叫醒,慌张到了庭院里,看见秦昭之后,慌忙道:“臣弟见过陛下。”
秦昭没说话,他看着秦燕青,一脚踹了过去。
秦燕青知道秦昭是为什么踹他,倒也没觉得生气,咬紧了牙关,翻身跪了起来:“陛下恼怒,臣弟明白。”
“我打你这次,是为了她打的。”
秦昭开口,声音沙哑。秦燕青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就看见月色下的青年面色冷淡,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可朕今天来,不是来打你的。”
“朕是来同你做笔交易。”
“交易?”
秦燕青有些茫然,秦昭闭上眼睛:“朕命令你,这一辈子,只能娶她一个人,好好对她,宠她,绝不辜负她。”
说着,秦昭微微颤抖:“答应朕,这天下,就是你的。”
“陛下…”
“答应朕!”
秦昭猛地睁眼,眸子明亮得骇人。
“朕封你为皇太弟,这天下换一个承诺,还不够吗?!”
“陛下,”秦燕青有些不解:“您既然这样爱孟卿卿,为什么又要让给我呢?”
秦昭没说话,他慢慢笑开。
他笑容沾了风雪,染了月色,又凉,又温柔。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能力爱一个人。”
“我爱她,可我守不住她。秦燕青,”他走到秦燕青面前,仿佛一位兄长一般,沙哑道:“我求你,好不好?”
“陛下,”秦燕青叹息出声:“若我在意皇位,当初便不会拱手相让。”
秦昭变了脸色,正要说什么,便听秦燕青又道:“我爱的人,不需要陛下提醒,我也会好好待她。而陛下爱的人,得陛下自己去爱。”
秦昭脸色缓和下来,他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他连招呼都没打,回过身去,直接走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是走回去的,他走在大街小巷,从满街月色走到日暮东升。
有摆摊的老头开始忙碌,那人卖的豆腐花是孟卿卿最喜欢吃的,以前他常常来买。那老头瞧见秦昭,高兴出声来:“哟,小伙子,穿这么好,赚钱啦?”
秦昭艰难扯出一个笑容,就听对方道:“今天还买豆腐花回去给媳妇儿吗?你来早啦,我摊还没摆好,你要我给你单独乘出来。”
听到这话,秦昭闭上眼。
“今日的豆花,我都要了。”
那老头愣了愣,随后抓了抓头:“有钱了果真不一样。”
豆花被秦昭的侍卫扛回宫里,秦昭让人给叶尘盛了一碗过去。侍卫回来后,秦昭道:“娘娘怎么说?”
“娘娘说好吃,谢过陛下。”
秦昭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将人遣散出去,一个人盛了豆花。
他记得当年买这豆花回家的时候,总是两个人分着吃。
那时候他觉得豆花特别甜,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特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