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似乎都被突然冲出来的我怔住了,良久之后,凝夫人脸色变的有些苍白,厉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虽然强装镇定,但我还是感到了她的害怕,她是在怕自己许久以来的伪装被揭穿。

我没有回答,却抬首瞪着她道:“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

此刻,我感到被我抱着的身体微微的一怔,转首回望过去的时候,才发觉怀中的人竟然是那日我在湖边看到的落寞少年。

“是你。”我微微的一愣,不自觉的脱口。

他不是她的儿子吗?为什么她会如此待他?

凝夫人冷哼一声:“没想到你这个贱丫头还认识这个孽种?”

我不明白她口口声声说孽种又是什么意思,怀中的少年身体又是明显的一僵。

“他不是你儿子吗?如果说是孽种也是你自己作的孽。”我扬起小脸,对她的话加已嘲讽。

我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但我不能容忍一个娘亲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啊,有多少人想要还得不到的,就如我。

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连连后退了几步,口中喃喃的喊着:“不是我,我不愿意的。”

她双手抱头,缓缓的蹲了下来,“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遇到那种事的人是我。”

我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她的话,她的痛苦,她对他的态度,我大致明白那个落寞的少年他不是太子的儿子,要不然母凭子贵,她怎么会如此对他,要不然他又怎么会落寞,他应该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

心里对那个少年的怜惜不禁又多了几分,他有亲人却相当于没有,我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才会变的如此的落寞孤寂,没有一丝生气。

这种事能怪他吗?他才是最无辜的一个。

她突然站了以来,一改刚才的慌乱,双目凌厉的望向我,“你最好忘了今晚的事,不然你会后悔的。”

接着又对我怀中的少年道:“今晚不许进屋。”

她说完话,就翩然离去,走的如此坚决,没有一丝不忍。

她当真如此恨他吗?

我松开了怀中的少年,低首问道:“你没事吧?”

一如当初在湖边,我不能视而不见,今日我也不能视而不见。

他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痛吗?”我拉过他的手,看着上面那猩红的鞭伤。

“管好你自己吧。”他抽出手,反握住我的手臂,提到了我的眼前,虽然他的话还是依然的冰冷,但我听得出那里面少了一分冷漠,多了一分关切。

这时我才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打破,里面的伤痕隐约可见,刚才因为心思全在他身上,都没记得自己,现在经他这么一说才发觉还真是疼啊。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我朝他甜甜一笑。

他的脸竟有点红了起来,撇过头,嘴上还是要强的说道:“谁关心你啊?不要自做多情。”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我笑着说道:“是我自做多情了。”

我拿出手帕为他轻轻的擦拭着伤口,边擦还边为刚才那幕而耿耿于怀,到底是怎样的母亲,怎么会如此狠心对待自己的亲骨肉。

他的身体微微一颤,我忙问道:“我弄痛你了?”

“要不要拿些药来擦,可是我忘了回去的路,不然就…”我有些慌乱的说道。

他打断了我的话,微扯着唇角,暂且认为那是笑,“不用了,惯了,反倒是你自己,你还是赶紧回去上药吧。”

一个无奈的微笑,一句淡淡的惯了,可是这里面包含了多少的艰辛,我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下,为眼前这个落寞的少年。曾因为他的那份落寞像极了8岁的自己才不能对他视而不见,而现在却打心里的怜惜他。

他起身,拉过一脸错愕的我,“走吧,我带你回去吧,真是笨,这么大了也会迷路。”他一脸不屑的说道。

我却微微一笑,我知道他开始接受我了,他不再封闭自己的心,他开始不再对我冷漠相视了。

笨吗?

记得那个一脸笑意的人叫我笨女人,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那日他走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哎呀,苏小鱼你是怎么了,怎么会想那个自恋狂,我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蛋想到。

“怎么了?”身边的少年好奇的问道。

我尴尬的一笑,“没事,走吧。”

他把我带到了我的房间后,拒绝了我为他擦药的好意,自己独自离去,他说他自己会擦的。

我坳不过他,也只得随着他去。

轻轻的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我刚准备为自己擦药,却被一人给捂住了嘴巴。

是谁?到底是谁?

我心里慌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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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动于始:夜半惊心]

心沉沉的下坠,我极力扭动着身体,妄图挣脱身后的人.

“别动,小鱼儿,是我.”以往风清云淡的声音竟有些吃力.

一个趔趄,他已倒在我身上,我连忙扶着他起来,这才发现他受了伤.

“你受伤了?要不要紧啊?”我明知故问.

“这点小伤不碍事,我已经吃了我特制的止血丸了,小鱼儿,你不会出卖我吧?”他睨着我打趣道.

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

我瞪了他一眼,“我没这么笨,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嘴角的笑意渐深,无赖的靠在我身上,幽幽的说道:“我就知道小鱼不会不管我的.”

我用手撞了他一下,“要不是没办法,我才懒的管你.”

他吃痛的喊了一声,我这才记起他受了伤,忙过去扶起了他.

他靠在我身上,一副委屈的样子,“小鱼儿,你好狠心,人家受伤了也.”

我一把抓住在我身上流连的大手,不悦的说道:“知道自己受伤了就安份点.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轻笑一声,在我耳边轻语:“小鱼儿,没想到你身材不错也.”

我气的伸手就想打他,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说这些.

说到底,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身受重伤,还有刚才陆叔不在也和他有关系吗?

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从傍晚时分见到太子,到晚宴后无意之中撞见他们旖旎之事,到无心睡眠而迷路见到凝夫人打落寞少年之事,到现在水隐寒受伤,这一切的一切竟都在今夜发生,我的心起起落落数回,如果每天都这样的话,我怕我不到20岁就英年早逝了.

“你到底怎么会在这里?”受不住心里的疑惑,我开口问道.

他沉默不语,良久,他才开口说道:“小鱼儿,这事不是一时半刻能说清楚的,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没亮之前,想办法让我离开这里.”

今夜,辗转来回,现在已经是丑时,到卯时天就会开始亮起来,到辰时,天色大亮之时,要走就更加的不容易了.所以在卯时之前,一定得想办法让他出去.

他接口继续说道:“只要想办法让我出的了太子府即可,门外我自有接应的人.”

我颔首,微微而语,“我也只能尽量了.”话说我对太子府并不熟悉,到底怎样才能最方便的出去,此刻我真的一无所知.

他好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轻语道:“太子府,我熟悉的很,你只要按我的指示去做就行了.”

正当我们打算商讨之际,远处已传来了脚步声和嘈杂声,他微敛眉头,一下子吹灭了烛火,闷声道:“来的比我想象的还快.”

“把我扶到帘幕后面,你躺回床上去,记得要镇定,不要让人给看出惊慌来,希望能蒙惑过去.”此刻的他完全没了刚才那份轻佻,全然的沉着冷静.

也是,他本来就是一个冷漠之人,虽然每天微笑着,却没有任何一丝感情,也只有对我,他才会一改常态,我不知道这对我而言,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知道此刻他一定不能如平时那般轻笑,我按着他的吩咐,把他扶到了帘幕后面,自己则躺回了床上,静静的等着命运的来临.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的近了,夹杂着人群的嘈杂声,一声声“有刺客,抓刺客.”不断传入我耳.

近了,又近了,终于脚步声停了下来,一道声音吩咐着,“你们把这里一间一间的收过去,不要漏下.”

“是.”

紧接着敲门声,脚步声,被吵醒的抱怨声,纷纷繁繁的笼罩这外面的世界,起而止,止又起,最后一起向我袭来,让我的心慢慢沉坠,沉坠…

门外的脚步停了下来,砰砰的敲门声随之而来,“起来,起来,搜房.”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披上外衫,朝门口走去,假装松惺的问道:“谁啊?这大半夜的,让人不能好好睡觉.”

门外的人哼了一声,“快开门,谁管你睡不睡觉的,我还想睡呢,待我搜查完了,看有没有刺客再说.”

无奈之下,我只得开了一道缝隙,“这位大哥,你看我刚起来,衣衫不整,实在不方便啊.我这才被你吵醒,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房间里又怎么会有刺客呢?”

他沉思了一会,有些松动,“虽然说不方便,可是不管有没有,我还是得搜一下,要不然上头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我从外衣里掏出了一块碎银递给了他,“大哥,这个你拿着吧,行行好,我实在是不方便.”

我看到了他眼里的贪婪之色,但表面上他还是推拒着,“那怎么成呢?我可不是贪小便宜的人.”

“大哥,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但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行个方便吧.”我再度把银子推给了他.

他笑着接过银子,正要开口,远处传来了起伏的叫喊声:“刺客抓到了,大家都到前庭去,停止搜查…”

他拿着银子不知如何是好,“这个?”

既然危机已解决,我亦不在乎这点银子.

“我说过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大哥就收着吧.”他笑着揣着银子走了.

我这才关起了门,想告诉水隐寒,危机过去了,但当我到帘幕后面的时候才发现他竟不在那里,只残留了一块布,待我点起蜡烛一看,上面写着:我走了,勿念.

他到底是怎么走的,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他到底是谁?来太子府又有什么目的?

既然他安全的走了,那被抓到的刺客又会是谁呢?

众多的疑惑揣在我心中,让我心难平复,一切的事好像越变越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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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动于始:祸及自身]

世间有一个词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天总是在给世人过多考验的时候忘了奖励,于是事情往往变的更加的不完美。

那句话今日恰好验证在了我身上,刚刚化险为夷,又一道危机再度降临,是否一步错,步步皆错?

入太子府就是错了,现在的事岂又是我一个小女子能控制的。

我望着眼前那群凶神恶煞的人,突然之间很想大笑,他们这样就仅仅的为了对付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吗?

“把她抓起来。”带头的那个人吩咐手下道。

两个匹夫欲上前擒我,我伸手阻止道:“不必劳烦两位了,我有脚自己会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现在我却要在连罪名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如此对待,我不许。

我不想问事情的原因,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问了也是白问。

带头的那人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向两位手下点了下头,“让她自己走吧。”

一路随着他们不停的走着,心里隐隐觉得此事应该和刺客的事有关联,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水隐寒在我的房里。

虽说刚才气势如虹,但现在却不免担心自己的命运,刚才还自嘲这样下去过不了20岁,现在看来怕是连16岁都到不了了。

身体被人推了一下,一个踉跄让我险些跌倒,我这才察觉我们已经到了。

头微微的低着,眼却从下面环顾着四周,这才发现屋子里站满了人。

太子坐在上面,依旧一脸冷漠,好似九天之上的神,斜睨着世间的凡人,那样的唯我独尊,王者的气势一览无疑。

士兵们都恭敬的立于两旁,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气氛异常的诡异。

良久,太子那冷漠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静谧,“抬起头来。”

闻言,我抬首,直直的回视他,他到底要给我安上什么样的罪名,才要搞如此排场,既然如此,我怕又有何用?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的恢复了自然,那双眼睛依然深邃的看不出一丝波澜,让我误以为刚才那瞬间只是眼花,但我知道我的确看见了,不管那丝惊诧背后到底掩藏着什么。

“你就是前段时间由总管带进来的苏小鱼,总管的远方侄女?”他斜睨着我,不带声色的问道。

我不卑不亢的回答:“是的。”

他唇角微扯,正声问道:“那你可知总管犯了什么罪?”

陆叔犯罪?难道我被带来不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水隐寒,而是因为陆叔的关系。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我真的想不出那个一丝不苟的严峻老人会犯什么罪。

他轻“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你可知今夜太子府发生了什么事?”

他问这个干吗?难道…

我被心里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但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从陆叔对水隐寒的恭敬,到陆叔刚才又不在房里,到后来我们可以避开了搜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我的想法的真实性。

陆叔就是那个被抓到的刺客?

“有刺客,刚才搜查的士兵说了。”心里虽然惊心未甫,但表面我还是镇定的回答。

我宁可他直接说出来,也好过他这么步步逼问,让人心里的石头始终悬着,不知几时方可落下。

他起身,度步走至我面前,用手捏着我的下颌,“那你可知总管就是今夜被抓到的刺客。”

他的手放开了我,也不等我回答,一击双掌,陆叔就被带了上来。

他的眼凌厉的射向陆叔,语气冰冷,“陆总管枉我信任你多年,你竟然做出如此之事,你潜伏在太子府多年,到底是受谁的指使?”

那个向来严厉的老人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一字字清晰的说道:“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恕我不可奉告,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请你放了小鱼,她是无辜的。”

“无辜?”他转首,望向我,“那你又是为何要进府?”

我愣了一下,我总不可能说我是为了宓秋绮而来的吧。

“前段时间,我父母双亡,只有陆叔这一个远方亲戚,我不投靠他我能投靠谁啊?”我一副想起伤心事的凄惨模样。

他沉默不语,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起伏,让我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良久,眉头舒展,他竟脸带笑意,轻语:“这样啊,那真是让人同情啊。”

深沉如他,又怎么会轻易相信我的话,他若说不信我还坦然,但现在他竟这么说,反而让我的心更加的忐忑不安。

我不知道他到底会如何处置我?

他转身慢慢的走回的椅前,悠闲的拿起茶呷了一口,清润了下嗓子,幽幽的说道:“念陆总管多年来把太子府管理的井井有条,特免其死罪,押到大牢,终生监禁,其侄女父母双亡,着实可怜,我准她留于府中,做我贴身丫鬟。”

他那看似仁慈的宣判,实质上却更加的残忍,他明白杀了陆叔只能解一时之气,留他就等于留了一个棋子,去挟制幕后真正的主人。

而对于我,这好似判了我的死刑,我想就此离去的,但他的一句话却让我万劫不复,做他的贴身丫鬟,他是知道了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