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溋也会骑马了,可她胆子特别小,稍微快一点就啊啊大叫,曹炯听了一回就受够了,真不知大哥怎么那么好脾气,哼,大哥真是偏心,温柔都给了两个妹妹,对他动辄拳打脚踢、言语嘲讽。

请不动小妹妹,曹炯去找楚天阔了,只要不牵扯妹妹,他与楚天阔还是可以继续做好哥们的。

乖乖待在侯府的阿渔却收到了宫中皇后姑母的邀请。

明日温怡公主过九岁生辰,曹皇后邀请侯府的四个侄女都去宫里吃席。

温怡公主是曹皇后的长女,也是建元帝唯一的女儿,深受帝后宠爱。

曹皇后心细,除了叫宫人传口信儿,还分别给四个侄女送了一盒糕点,宫人传完话告辞后,四个姑娘重回厅堂,在大姑娘曹沁的起哄下,四女分别打开了自己的食盒。

阿渔的盒子里摆了山楂糕、桂花糕,都是她爱吃的。

三位姐姐的也各不相同,但都是她们心爱的糕点。

阿渔突然心酸。

上辈子父兄被人诬陷叛国,建元帝不光下旨处死了平阳侯府上下家眷,还将姑母打入了冷宫。那时温怡公主已经十七岁了,订了婚事尚未出嫁,温怡公主在建元帝的寝宫外跪了三天三夜,跪到昏厥跪残了一双腿,建元帝都无动于衷。

再后来,姑母惨死冷宫,温怡公主自剔长发,遁入空门。

已经变成徐恪小妾的阿渔相继听到这些噩耗,眼睛都要哭瞎了。

她想不明白!

如果说陷害父兄的证据铁证如山,建元帝信了就信了,帝王震怒,处死罪臣一家还能理解,但他为何对姑母对表妹那般绝情?父兄出事前,从阿渔记事起的那么多年,建元帝一直都盛宠姑母,待温怡公主更是比诸位皇子都好,为何一下子就冷了心肠?

难道那些宠爱都是假的吗?可他是皇上,不喜欢就不喜欢,为何还要装作喜欢姑母?

阿渔都替姑母冤屈!

“四妹妹,你怎么了?”三姑娘曹沛突然走过来,一边用自己挡住阿渔,一边关心地问道。

阿渔茫然地抬起头。

曹沛怜惜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阿渔反应过来,连忙抹了把眼睛,笨拙地扯谎道:“姑母对我太好了,我最喜欢吃宫里的山楂糕了。”

不远处曹沁闻言,嗤笑道:“好像姑母只对你一人好似的,瞧把你激动的,没出息。”

她素来瞧不起阿渔这个庶出的堂妹,阿渔都习惯了,不与她计较。

曹沁瞥眼自降身份的曹沛,叫丫鬟端上她那份糕点,趾高气扬地走了。

曹沛安慰阿渔:“好了,先回去吧,明早咱们一起进宫。”

阿渔点点头。

曹沛与曹沁同路,阿渔、曹溋也同走另一条路。

“阿渔,明早你真要进宫?”曹溋佯装好心地提醒她,“上次咱们进宫,三皇子没欺负成你,这次他肯定要变本加厉。”

三皇子是陈贵妃的儿子,想到她阿渔就头疼。

她自认没有得罪过三皇子,可不知为何,小时候三皇子就专门盯着她一个欺负,到现在还是这样。

若非想见姑母与表妹,阿渔肯定会装病逃避进宫。

“随机应变吧。”阿渔苦笑道。

曹溋对着她的背影咬唇。

这个四妹妹,连姑母的宠爱都要与她争了吗?

那就希望明日三皇子好好地欺负阿渔一番吧,如果能一口气吓死阿渔就更好了。

曹溋恶毒地想。

只有阿渔消失,她在父兄眼里才会变成独一无二。

025

温怡公主的生辰并没有大办,曹皇后只邀请了娘家平阳侯府的四个侄女。

天气寒冷,为了给女儿庆生,建元帝特别命工匠在御花园搭了一座临时花棚,花棚从屋顶到四面墙壁全用琉璃制成,屋顶又开了窗户,这样既能保证里面温暖如春,又能保证空气通畅,不至于闷到里面的人。

花棚里摆满了花匠们精心栽培的各种名花,百花丛中留出小道用来行走,里面还有桌椅供人休憩。

这座花棚别具匠心,极其招小姑娘们喜欢,就连平时并不喜欢炫耀的温怡公主,领着四位表姐来到御花园后,她都忍不住唇角上扬,远远地就指向前方,尽量矜持地道:“那里就是了。”

阿渔与三个姐姐一起望了过去。

昨夜一场大雪,整个御花园都一片银装素裹,而就在这片白雪皑皑当中,一座琉璃花棚宛如从天而降占据了一大片地段,其内繁花似锦,俨然另一方天地。

阿渔第一次见到这番奇景。

上辈子温怡公主庆生辰也邀请她了,但阿渔惧怕三皇子欺负她,装病没敢进宫,事后听曹链笏脸圃薰这座花棚,夸完了,曹燎煨业囟园⒂娴溃骸靶液媚闾我的没去,你不知道,我们刚到花棚三皇子就寻来了,没见到你,他特别生气。”

想到这里,阿渔情不自禁看向道路的另一头。

除了当差经过的宫人,暂且还没有三皇子的身影。

耳边传来了大姑娘曹沁欣羡的声音:“表妹,皇上对你真好,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块儿的琉璃,翻遍史书,恐怕也没有哪个帝王像皇上待你这般盛宠哪位公主。”

温怡公主才九岁,闻言笑道:“好是好,但我娘说太浪费了,省下银子能造福多少百姓呢。”

曹谅砩系溃骸肮媚赶褪缛拾,当称贤后了。”

温怡公主连连摆手,调皮的道:“嘘,我娘最不喜欢别人这么夸她了,走,咱们去赏花吧!”

马屁没拍对地方,曹劣行┺限巍

曹沁幸灾乐祸地瞥了她一眼,庶女而已,跟阿渔一样,嘴再甜也不配与公主表妹并肩。

她挽着温怡公主的胳膊走在了最前面。

曹涟蛋颠紧了手,视线一转,见阿渔目光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曹帘憔龆ㄏ呕O呕0⒂妫阿渔一害怕,她心情就好了。

“妹妹,我好像看见三皇子了!”突然抓住阿渔的胳膊,曹林缸呕ㄅ锒侧道。

阿渔还在揣度建元帝对姑母、表妹的态度,被曹烈幌牛她下意识地看向那边。

巧的很,那边真的出现了一行人。

领头的男人身穿杏黄四爪龙纹长袍,正是已故元后所出的当今太子。

太子年方十八,容貌酷似建元帝,但他性情刚直古板,常常出言顶撞建元帝,致使建元帝很不喜欢这个太子,朝野、乃至京城百姓间都一直流传着一种猜测,说太子爷再继续这么刚正下去,早晚会被建元帝废掉。

只有阿渔知道,建元帝不会废太子的,她还从徐恪口中得知,自家侯府败落后,姑母被打入冷宫不知因何缘故惨死后,太子爷仿佛突然开了窍一般,再也不与建元帝对着干了,君臣父子前所未有的融洽起来。

但阿渔还没来得及回忆与太子有关的更多事情,视线就定在了太子身旁穿深色武官官袍的徐潜脸上。

阿渔不由地往前走了半步,然后又因徐潜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少年而止住了。

穿红色锦袍的少年便是常常以欺负她为乐的三皇子,陈贵妃的小儿子。

眼看三皇子发现了她,阿渔立即缩回了那半步。

“小哭包!”

认出快两个月没见的曹阿渔,三皇子兴奋地大叫一声,丢下半路撞上的太子、徐潜就朝这边跑来。

他是故意来找阿渔的,撞见太子、徐潜纯属巧合。

阿渔曾经怕过很多人,父亲、兄长、容华长公主以及三皇子等等,但她不怕三皇子的人,只怕他层出不穷的欺负她的手段,或是往她身上丢毛毛虫,或是大声讲她不敢听的鬼故事,亦或是他将她拽到湖畔,要她笑给他看,否则就要将她丢到水里。

不过,现在是寒冬,毛毛虫都冻死了,阿渔就少担心了一层。

“小哭包,你最近怎么都没进宫?”

一口气跑到姑娘们面前,三皇子一手拨开曹沛、曹粒挤到了阿渔身边。

小哭包便是三皇子专门给阿渔起的绰号了。

三皇子今年才十三岁,未到窜个头的时候,没比阿渔高太多,因此阿渔微微抬头,就能看见三皇子白皙的脸。其实三皇子长得很是俊秀,肤白唇红,眉目张扬,与他的亲哥哥二皇子一样,都很像艳色逼人的陈贵妃。

“我生病了。”阿渔小声道,默默地希望三皇子看在她“刚刚病愈”的份上,今日消停一回。

三皇子皱眉,上下打量她一番,不太信:“你骗人的吧?我怎么瞧着你好像胖了很多?”

阿渔:……

前方传来一声轻笑,阿渔抬头,就对上了曹恋幕怕已谑蔚难子,五指纤细的小手轻轻地搭在嘴上,一双美眸却生怕被责备般望着不知何时已经走过来的太子。

阿渔则尴尬地看向徐潜,他有听见三皇子说她胖了吗?

徐潜听见了,前两天在城外相遇他没仔细观察小姑娘,现在飞快打量一番,最后多看了两眼阿渔白里透粉的脸颊,徐潜得出结论――好像是胖了点。

“你笑什么?”三皇子盯着曹廖省

曹烈Я艘Т剑最后像是被被逼无奈不得已才说出真相似的,愧疚地看着阿渔道:“我,我是想起昨日姑母送吃食给我们,四妹妹还因姑母赐了她爱吃的山楂糕开心地哭了呢,兴许四妹妹昨日一口气将糕点吃光了,今日才略有发福。”

阿渔:……

她才没有因为馋山楂糕哭!

“就是,我们都看见了。”有阿渔的热闹看,曹沁乐得添柴加火。

两人都这么说,便是坐实了阿渔馋嘴一事。

这下子,阿渔都不好再辩解了。

感受到徐潜那边传来的视线,阿渔涨红了脸。

三皇子见了,哼道:“没出息,几块儿糕点也值得哭,既然你那么爱吃山楂糕,走,我带你去我宫里吃,想吃多少都随你。”

说完,三皇子便来抓阿渔的胳膊。

阿渔防着他呢,胳膊一晃,人也猫儿似的躲到了堂姐曹沛身后。

好心被拒绝,三皇子生气了,追上来抓她:“你躲什么躲?”

阿渔就躲,知道堂姐护不住她,阿渔瞄眼徐潜,然后就跑到了他后面,抓着徐潜背后的衣袍焦急求助:“五表叔,你帮帮我!”

话音未落,三皇子已经冲了过来,口中愤愤道:“我好心请你吃东西,你竟然不给面子,是不是太久没进宫,你忘了我是谁?”

阿渔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他,曾经堂弟曹焕养过一只小黑狗,小黑狗老老实实地给堂弟折腾,堂弟就喜欢它,小黑狗不想配合了嗷嗷叫唤试图用乳牙咬堂弟,堂弟就气呼呼地将小黑狗丢到地上,若不是堂姐制止,堂弟还要踹一踹小黑狗。

阿渔觉得,三皇子便是将她当成了可以任由他摆布的猫猫狗狗,她不愿意摇尾乞怜,三皇子便想方设法逼着她配合。

阿渔不可能随三皇子回他的寝宫。

徐潜也无法纵容此等胡闹。

在三皇子抓住阿渔之前,徐潜先攥住了少年瘦弱的手腕。

“五表叔!”男人的大手如同铁钳,三皇子疼得嘴都歪了,不得不乖乖停下脚步,呲牙咧嘴地求饶:“五表叔,你抓我干什么?”

论关系,镇国公府里五位爷都是诸位皇子的表叔,可皇家为尊,皇子们只把表叔们当臣子看待就是。但或许是建元帝格外偏心徐潜的缘故,忘了是哪位皇子最先喊徐潜表叔了,到了如今,就连太子见到徐潜,都会客客气气地唤声“五表叔”。

“不可欺.凌弱小。”松开三皇子,徐潜冷声道。

三皇子看向躲在表叔身后的阿渔,不服道:“我没欺负她,她喜欢吃山楂糕,我才邀请她。”

徐潜训道:“她不愿意,你再请便是强求。”

“五表叔说的对,还不向阿渔道歉?”太子也开口了,一本正经的,像个严厉的书生。

一个是太子哥哥,一个是表叔长辈,三皇子很识趣,撇撇嘴,弯腰朝阿渔行礼:“我知错了,还请阿渔表妹恕罪。”

阿渔松了口气,从徐潜身后走出来道:“多谢三殿下.体谅。”

三皇子看她一眼,站直了。

阿渔再向太子、徐潜道谢,对太子她谢的很客气,看向徐潜时,她眼里充满了感激。

徐潜颔首,转身对太子道:“走吧。”

两人还要去面圣,太子当即继续往前走了。

几乎二人才从三皇子身边经过,三皇子就朝阿渔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眉峰高高上挑,仿佛在问阿渔:“这下子看谁还能替你撑腰”。

阿渔的心揪了起来。

可望着徐潜的背影,她不想再麻烦他,怕耽误他的正事。

就在阿渔试图想出一个全身而退的办法时,前方突然传来徐潜不容拒绝的声音:“三殿下,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阿渔面露惊喜!

三皇子瞪大眼睛转身,见那位五表叔正冷冷地盯着他,三皇子结巴了:“我,我来给妹妹庆生……”

徐潜扫眼几位小姑娘,声音更冷了:“功课都做完了?做完了,我便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两句。”

三皇子:……

“不,不用了,我这就回去做!”

面对五表叔赤.裸裸的威胁,三皇子再也不敢打阿渔的主意,脚底抹油般跑了。

026

三皇子一跑,徐潜马上收回视线,准备与太子离开。

太子却多看了阿渔一眼,待徐潜重回他身边,太子意外道:“五表叔似乎很关心阿渔表妹。”

听说前阵子徐潜还将那匹飞絮送给了曹廷安的这个小女儿。

到底是徐潜有心与曹廷安交好,却不愿太着痕迹,还是阿渔那丫头有什么特别之处?

徐潜淡淡道:“举手之劳而已。”

太子便不好多问了。

花棚前面,温怡公主望着徐潜离去的背影,笑着对阿渔道:“幸亏咱们碰到五表叔了,不然三哥又要胡闹。”

阿渔心里甜甜的,虽然只有她一人重生了,但徐潜还是记忆中她熟悉的那个样子,外表言语冷漠,却在细微处显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体贴。

徐潜替阿渔免了三皇子的纠缠,曹梁苁望,看眼阿渔那张像极了江氏的小狐媚子脸,曹磷转手里的香囊,忽然想起来似的道:“阿渔与五表叔真有缘,上次五表叔的马便是送了阿渔,这次五表叔又帮了阿渔一把。”

说到这里,曹料勰降乜聪虬⒂妫骸罢饬┰掳⒂嫠坪踉嚼丛秸谐け裁窍不读耍你是从哪学了什么心得吗?”

阿渔一脸茫然:“什么心得?我不太懂二姐姐的意思。”

曹粮找继续解释,曹沁突然哼道:“心得就是厚脸皮,都十一岁了,还动不动装几岁的小孩子去抓长辈的衣裳,我都嫌丢人,真不知江姨娘私底下都教了你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话异常刻薄,曾经的阿渔定会委屈地落泪,现在的她却不想一味的忍受。

有些人,你越忍对方就越得寸进尺,恨不得一脚将你踩到泥潭里。

更何况,这次曹沁一句话同时辱了她与母亲。

确实,在京城这些名门贵女们看来,母亲身上可能有数不清的缺点,家境贫寒不够体面、怯懦自卑不够大方、容貌柔媚不够端庄,可那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在阿渔心里,母亲乃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扬起头,阿渔直视比她高了半掌的曹沁:“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怕与大姐姐分辨了,你口口声声嫌弃我没规矩,你身为长姐却在宫里高声奚落讽刺我,丝毫不怕传出去致使咱们曹家之女一起被人嘲笑,难道这便是二婶母教导你的姐妹相处之道?”

此话一出,曹沁、曹沛、曹痢⑽骡公主都惊呆了。

谁都没料到阿渔居然敢反驳最不好对付的曹沁。

身为被反驳的那个,曹沁最先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她扬起手便朝阿渔扇了过来:“庶女也敢……”

阿渔十分熟悉曹沁的脾气,说完就开始提防了,见曹沁要动手,阿渔转身便沿着来路往回跑。

她本来就对赏花没兴趣,她更想与姑母多待会儿,方才见面时姑母在忙宫务,这会儿应该忙得差不多了。

曹沁已经及笄了,姐妹间说话刻薄点不怕什么,一旦跑起来,被人瞧见却不妥。

所以她只能气急败坏地瞪着打不过就逃的阿渔。

温怡公主愣了,扬声问阿渔:“四表姐,你去哪儿?”

阿渔回头,笑着朝她招手:“表妹你们去赏花吧,我去找姑母!”

温怡公主叹了口气。

其实,与动不动就提什么嫡庶的大表姐相比,她更喜欢年龄相近的四表姐啊。

可这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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