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难怪我一直都老觉着别扭!”熊猫儿忽然一拍大腿,调侃的叫道,“我是说你们两个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吧,算起来早就是老相识的老朋友了,怎么还一个朱姑娘朱姑娘的叫,另一个沈公子沈公子的称呼,你们不觉得这样叫起来总听的十分不自在么?”
我顿时哑然,下意识的朝沈浪看了一眼,却见他也正瞧了过来,明亮如星的目光中竟还有挂着一丝笑意。
想起救小叶的那一晚,他似乎也曾提过这个要求,让我直呼他的名字,可是后来虽然我也偶尔叫他沈浪,不过一般还是称他为沈公子的多,总是无法彻底放开的叫他全名。如今不想却被猫儿直接提出来了——我顿时尴尬的不知道也笑一笑好,还是赶紧别开脸好,只觉得心突然急速的扑跳起来。
我们还没开头,熊猫儿已继续道:“从今日起,你们两个就改口吧,沈浪你就直接和我叫七七好了,七七,沈浪比我们年长,你叫他一生沈大哥也不为过吧!这样大家也显得亲近些,省的听着别扭。”
“沈——”
沈大哥?我顿时觉得身上立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前世我看小说看电视时,每次听到女孩子娇滴滴的叫那些外表斯文的男主或者男配一声大哥,就感觉十分的暧昧和肉麻,我总觉得大哥这个词非得像熊猫儿这样的刚猛的人才适合,而沈浪么——再说,我要那么多大哥干嘛呀?
“朱姑娘还是直呼在下名字吧!”还没等我吐完那两个字,沈浪已微笑着开口解围。
“真受不了你们两个,一个只叫一半,了那个一个还叫朱姑娘,这样吧,你们自己慢慢练习,我还是出去逛逛这个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的平凉城吧!说不定能遇着点什么好玩的事!”熊猫儿一拍桌子,二话不说的就站起来走出门去,把我们两个单独扔在房间里。
他这一走,我们倒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之中。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沈浪仿佛也变成了哑巴,空气如同刹那间被封印了起来。两个人的手竟都不由自主的伸向了茶壶,想为对方添茶破除迷咒,哪知手指竟不小心碰到了一处,顿时又如被真火烫着了一般,不约而同的缩了回去,垂到了桌子底下去。
我忙垂下眼眉,力图镇定,努力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脸上的灼热提醒我,如果不是我的面具还没摘下来,那上面的颜色必定比喝醉了酒还要嫣红。
为什么会这样?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嘛,有什么值得我如此紧张的?这样别别扭扭的还是大方的朱七七么?我暗暗啐了口自己,而是反而觉得连耳朵也热了起来,我无意识的抬起来了一只手,曲起小指勾了勾其实并不乱的鬓角,然后强笑着抬眼,却见沈浪正微微怔松似的看着我。
笑容凝固在嘴角,那目光似依然同平时般的温和,又似多了一些更深的模糊意味,这目光瞬间烧糊了我的大脑,竟让我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心里仿佛真的揣了一群蹦跳了小鹿,节奏慌乱之极。我有心想要移开视线看向它处,却又被磁铁吸住了一般,浑身直剩下睫毛轻颤的力气。
“客观您放心,我们这里的房间是顶顶干净清爽的。”对面厢房隐隐传来小二殷勤的迎客声,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一下子劈断了我们的视线,断的线如同紧绷着的橡皮绳突地反弹到我的眼睛里,弹的我几乎立刻跳了起来,就要往门口冲去。
“七七——”沈浪急站了起来,脱口而出的叫道。
“沈——沈浪,我——我去看看熊猫儿——他——他好几天没和人家动手了,估计现在手正痒痒,可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来。”我顿住将要跨出房门的脚,蹩脚的找着借口,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单独和他呆在同一间屋子里,否则,我的心——也许将会脱离我的掌控——所以,我必须马上离开——
“我——我和你一块去——”身后传来凳子移动的声音。
“那——那好吧!”我嘴上虽答应着,但脚步却不敢再停,抢先一步迈了出去,。
可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熊猫儿还真有事端生出来了,或者说,是事端找上门来了,当我们一前一后的走出客栈找不到二里的路时,正看见熊猫儿和一大群当地流氓模样的人在斗殴。
之所以用斗殴这个词,是因为那群流氓看起来个个只会三脚猫功夫而已,如果熊猫儿不是有意要耍他们玩,恐怕不到两招,这伙小瘪三就全趴下了。
见我和沈浪到来,熊猫儿边继续捉弄着已后悔的恨不得能马上滚回家的小瘪三,边眉开眼笑的道,“这平凉城的人果然好客,知道大爷我手痒痒,就送这么一帮子小家伙让大爷磨磨爪。”
“回去吧,猫大哥,明天还要赶路呢!”我忍不住笑道。
“等一下就好了。”听到我这么一说,熊猫儿动作顿时加快,只见他如穿花蝴蝶一般——当然是只大黑蝴蝶——在众人之间穿来穿去,等停下来时,那些小流氓已乱成一团。
有的胳膊和别人的大腿绑到了一起,有的脸正贴着别人的屁股,还有的做着高难度的动作,双脚从背后卷起来夹住自己的脖子,嘴里还含着别人的一只臭脚,一对人斜斜歪歪的叠到了一处,而束缚他们自由的,正是他们自己的裤腰带,当然,最精彩的,还是他们那项哭却又哭不出、想逃也逃不了,不知是恐惧还是害怕,不知是后悔还是懊恼,清清白白、紫紫红红的嘴脸。
我们几乎是捧着肚子一路笑回来,可刚进房间,沈浪突然就站定了身子,左右微微的环顾了一下,目光立时扫向我们的行李。
第一百六十二章 知己难得
“东西被人动过了。”看着几乎是原封不动的包袱,沈浪淡定地抬起一只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包袱全翻过,可以了无痕迹,看来,对方是个极精此道的高手。”
“真是难为他们了,跟了这么久才动手。”我接过他手指上那根细柔的长发绕了两圈,真是好本事呢,如果不是我们特意在包袱中暗放了这么一根发丝的话,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的东西被人翻动过。
“难怪那帮混小子硬说老子撞到了他们。”熊猫儿恍然接口道。
“就算我们没出门,他们也会想其他办法引我们出门的。”沈浪微笑着继续补充。
总之,鱼儿们终于沉不住气了!这证明我们那看似拙劣的计策生效了,我们会意地相视一笑。
想当初在晋城商议之时,熊猫儿还曾对我的计策提出责疑:“他们会相信我们确实是冲着宝藏而去的吗?故意在途中泄露目的会不会显得太假了?如果真的是云梦仙子和王怜花拿走了那个盒子钥匙,他们一定马上就会联想到其中有诈的。”
“她们会相信的。”沈浪却觉得此计可行,“朱姑娘这个计策看上去很粗糙也很幼稚,可却是用来对付聪明绝顶的人的最好办法。只因聪明人看事情总是喜欢想来想去的,而有时,陷阱并不在别人那里,而在他们自己的心中。何况朱姑娘身上既然有盒子,破译出盒子的秘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云梦仙子没有顺利地找出宝藏,那么就算她觉得这副地图是假的,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我才说。我们还要赌一赌老天爷给地运气是站在哪一边,”我微笑着回答熊猫儿,“以云梦仙子的见识,她必定早已知道这盒子的来历。她拿走盒子已经有半个月了,如果再过半个月还没传来她得手的消息,证明她也没有破解出盒子地秘密,那么她就一定就会来找我们。”
“那如果她找到了呢?”熊猫儿又问。
“你别忘了,白飞飞曾告诉过我们快乐王近期可能会入关,到快活林汲泉烹茶。”我微微一笑着提示道。
沈浪微笑道:“如果兴隆山真有宝藏,那么数目必定不少。即便云梦仙子找到了宝藏,一时之间必定运不走,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金使金无望此刻应该也已经到了兴隆山。而若快乐王再一到,你以为这笔宝藏还可能被云梦仙子独霸么?”
“但你又如何保证白飞飞所说的是真话。快乐王真的会去兴隆山吗?”熊猫儿还是不解。
“因为朱姑娘手上也有她的秘密,”沈浪笑的很笃定,“白飞飞显然非常了解快乐王多疑的本性,她既然无法杀朱姑娘灭口又想伺机接近快乐王。自然就不可能冒着被散布出身份地危险来骗我们,更何况,难道你以为她与王怜花母子之间会是诚心合作的吗?”
我在一旁微笑着,并没有说出我之所以这么有把握的白飞飞没有撒谎的真正原因,因为原著中快活王确实曾偷偷地入关到快活林中享受人生,并聚众豪赌。如今正是春夏交际之时,而西北的气候又和中原有所温差。因此这个时候兴隆山地泉水才是真正最甘美的时候,快活王百分之九十都会入关的。
说白了,我们此行的最大目的,就好似想看看我们能不能找机会当一回渔翁。
“鱼儿即已触了鱼饵,说不定还会再来,大家夜里都警惕些。”沈浪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因想起了金无望而有一丝怅然。
当时在古墓中虽设计放走了金无望,令得他没有落到中原武林的手里,可因为我的出现,使得命运的轨迹发生了偏离。他和沈浪没能再如同原著一般患难与共,以至到了此刻,这俩个原本该结成莫逆之交的人,却还不得不站在彼此对立地立场上。我每每想到这一点,心中便十分遗憾,如鱼骨埂喉一般。
“那今晚我们就轮流守夜吧!我下半夜,沈浪你上半夜。”熊猫儿提议道。
沈浪点了点头。熊猫儿和我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地走到里间呼呼大睡去了,房间内又只剩下我们俩人。
“我们到院子里走走吧!”沈浪出乎意料的提议道。
“嗯。”我颌首,看沈浪的样子,是有话要对我说。
虽是在西北地区,不过这家客栈既然为平凉城最好的一家客栈,布置自然也有些特色。廊下的大红灯笼配上庭空中如华的月色,映得院落里的花木假山别有几分江南的味道。
“你可是想到了金兄?”沈浪的声音有些低,低到刚刚够我听的清楚而已。
“我不希望和他作对。”知道隔墙易有耳,我同样压低地声音,却难掩心中的沉重,“我总觉得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若不是被金不换所害,他一定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自古墓之中初识金兄,我便知他是个恩怨分明的真正的英雄,如果可以,我又何尝愿意与他作对?只是他若还在快乐王手下,将来我们总难免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沈浪仰起头,看着清空中的明月,语气中流露的不知是遗憾还是无奈,或者是两者皆有。
“那——我们能不能把他争取过来?至少让他不要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我立住脚步,认真地思索着其中的可行性。
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更何况,金无望,这名冷傲孤僻的男子,本来就该是我们的知己、我们的好友!他虽然面容丑陋、性情诡异,可剥开他那冰冷的外壳。我看到却是一颗无比柔软、恩怨分明地心。
他对兄弟有义,纵使被义弟金不换害的九死一生,纵使在古墓之中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他依然顾念着兄弟手足之情。不愿杀了金不换;他对朋友有义,纵然明知帮助沈浪去追查消失的一干人等,会被快乐王怪罪,却依然无怨无悔;他对快乐王有义,纵使深知快乐王不是明主,其人其行为天下人所痛恨,却依然不肯背弃——
风雪之夜。他长笑一声“但将血泪酬知己,生死又何妨”孤身远去;荒庙之中,强敌环伺,他却宁可拼却自己地性命,也要为沈浪争取生存的机会——这样的男人,如何不让人热血奔腾、热泪盈眶?这样的朋友,怎么不成为天底下最令人向往的知己。
所以无论如何,这一生,我也不能令得他为难。不能令得他不得不和我们作对,我一定要改变他和我们对立的命运,他的人生原本已充满了不幸,更何况那快乐王也不是真心对他,否则不会在他断臂后反嫌他是个废物而欲杀之了。
可是,听到我这个建议,好似天塌下来也不变色地沈浪。嘴角的微笑却第一次变成了苦笑。
“金兄不论才智抑或一身绝学,皆是世间难得之才,如若能得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只是那快乐王对他非但有知遇之恩,更有救命之情。如果快乐王不先负他,他绝不会生背叛之心,就算快乐王对他不义,只怕他也未必会帮我们对付旧主。”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且不论他对我有恩,单就其品性,他也不该是我们的敌人!”我认真地看着沈浪,以明亮的眼神告诉他我地决心,我总觉得我有责任不让这个已饱受苦难折磨的男子再孤独的生活下去,我希望,他未来的人生中也能拥有绚烂地色彩。
沈浪收回仰视天空的目光,转而凝注在我脸上。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回视着他,以坚定无比地眼神告诉他我是认真的。不知道对望了多久,沈浪眼中的湖水忽然平静下来,微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七七,你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
“呵呵,”听出他的赞赏和支持之意,我顿时觉得如释重负,忍不住开心地将双手紧紧地互握在胸前,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笑道:“我是不是应该把你这句话当成赞美?”
“自然是赞美。”沈浪竟含笑地直接承认,我顿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眉笑了一笑,转移话题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早点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你有什么好主意?”沈浪微笑道。
我摇了摇头,微带沮丧地道:“现在还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前世金无望是因断了右臂而遭快乐王遗弃,意图杀他,这才使得他毅然离开从而化身为复仇使者。可他现在双手完好,然是快乐王强有力地助手,我又该怎么说服他离开呢?总不可能也断去他一条臂膀吧!
这确实是个难题啊!难怪连沈浪都会苦笑了。
我低着头苦苦地思索着,边上的沈浪忽然身影一动,自身后两丈处的花木丛中捉出一个身形矮小、面容委琐的瘦小男子,扔在我的面前。
我微微一惊:“他听到了多少?”方才思维沉淀,我竟未意识到有人接近,真是惭愧。
沈浪微笑道:“放心,他没听到什么。”
我略松了一口气,就着月光打量这个大胆的偷听者,只见他面部肌肉虽很僵硬,但一双如蝌蚪般的小眼睛却还在不甘心地四下转动,令人一看就生出几分厌恶之心,我皱眉问道:“他是谁?”
沈浪笑道:“能近得我们周围两丈处才被发现,必不是江湖上的普通之流,看来他不是陇西地皮鼠,就是应门墙底儿。”
只见那瘦小男子脸色一变,斜视向沈浪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显然沈浪已大概猜中了他的名头。我却忍不住微微一笑,不管他是哪个,这两个绰号倒是取地挺有意思的。“我们先把他带回房再说吧。”
沈浪动作熟练地先检查了一遍他的口腔,而后才拍开了他的哑穴。
“就算你折磨死我,也休想从我的口中知道一言半语,只因我说也是个死字,不说也是个死字。”那瘦小男子一能说话,立刻连珠炮般地道,语气听起来竟意外的有几分刚强。
没想到沈浪非但没有生气,还拱了拱手,笑道:“阁下不仅轻功了得,听力灵敏,而且看来还是条威武不能屈的好汉,不知道在下可有幸知道阁下的大名。”
瘦小男子翻动着蝌蚪眼,瞟了一眼沈浪,道:“在下便是陇西地皮鼠龙林山。”
“哦,原来是龙兄,在下沈浪,这位是朱七七朱姑娘,”沈浪微笑着主动交代我们的来历,同时竟伸手解开他的其它穴道,翻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道:“在下久仰龙兄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来来,龙兄请坐下喝茶。”
龙林山见沈浪竟解开了自己的全部穴道,还请他喝茶,不由地怔在当场,忽然厉声道:“你想耍什么心眼?”
沈浪笑道:“龙兄误会了,在下确实只想请龙兄坐下来喝杯茶而已,龙兄莫非是怕在下下毒么?”
龙林山狐疑地瞧了瞧桌上那杯茶,突然走过来坐下,冷声道:“你若要下毒,方才就可以下了。”
他一口饮尽了那杯茶,又喝道:“茶已喝完,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沈浪却笑道:“多谢龙兄赏脸,在下已无事,龙兄若觉受人挟制,大可就此离去,在下绝不勉强。”
龙林山又是一怔,道:“你要放我走?”
沈浪笑道:“在下即已确定阁下未听得我同朱姑娘的机密之事,为何不能放你走?”
龙林山的蝌蚪眼抖了抖,突然站了起来就走向门外,踏了两步又猛地回头:“你真放我走?”
沈浪笑道:“沈浪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不错,你确实是个说话算话之人,但——”龙林山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能如此轻易地离开,他犹豫了一番,又向门口处迈了两步,见沈浪没有丝毫起身追赶之意,
“阁下可已想好如何回去复命?”他的身影才要纵起,我忽然半热不凉地说了一句。
龙林山的身影顿时一滞,立刻转身戒备地看着我们:“自然是如实回报。”
我恍然大悟般道:“哦,如实回报呀?”
龙林山小眼睛一眯,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耸了一下肩,优雅地抿了一口茶,看都没看他一眼,道:“我只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倘若你回去之后照实说,你的主子会不会相信你竟没有对我们泄密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分别
“为何不信?我本来就未曾说出任何秘密?”龙林山依然道。
“你自己当然明白你没说什么,不过,你那个楼下的同伙会不会也这样认为呢?”我壮似随意地道。
“我哪来的同伙?”龙林山冷笑道。
“七七,我相信龙兄没有说谎,既然楼下那个一直盯着我们房间看的人和他没关系,我们就让龙兄回去吧。”沈浪含笑道。
我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道:“我本来就没想留他,只是好心地提醒人家罢了。喂,没事了,你走吧!”
龙林山二话不说就地走出门外,往楼下瞧了瞧,又回头看了一眼我们。以他的身手,此刻如果要急逃,我们确实也不容易马上追上。可他见我们还是安然不动,反而迟迟地不跳下去。
我和沈浪去再也不理他,我甚至毫不忌讳地当着他的面低下头取下脸上的易容,露出了本来面目。门外顿时传来一声吸气人,我只作没听见,掩着口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对沈浪道:“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
沈浪微笑道:“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我出门走向自己的房间,经过还在呆立的龙林山时,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一般地道:“这么一副好身手,只怕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了,实在可惜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龙林山听出话里有话,忍不住问道。
“哦,我是说,听说贵上一向御下极严,不知你的主上得知你在我们这里呆了好一会。却什么也没有探听回去,会如何对待你呢?”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推门进屋,余光却暗自锁定他的表情。
龙林山脸上的皮肉忽然抖了两抖。面色顿时灰败如死,显然是想到了那可怕的后果,他那本来就瘦小地身躯不禁地也微微摇动,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慌,又仿佛像要安慰自己。只听他喃喃地道:“不会的,不会的。夫人一定会相信我地,她知道我的身家都在她的手里。我绝对不敢拿自己的妻儿开玩笑,绝对不会背叛她,她一定会相信的。”
“夫人?”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浪所在地房间。虽然瞧不见他的身影。不过可以想象他已经明白了这两个字地含义,试问除了云梦仙子还有谁担当的起“夫人”这两个字。
龙林山面色再大变。立知失口,扬起右掌就要往自己地天灵盖击下,可他的手才抬起,边上已多了一条身影,轻轻地托住了他的手,一个淡然地声音道:“死是懦夫的地行为,你若还想着你的家人,就该绝了这念头。”
龙林山惨笑道:“我已被你们骗出了秘密,唯有一死才能救我家人性命。”
我转身道:“你以为你死了,他们就会善待你地家人么?你既然已无利用价值,你的家人就更不用说了,这一点道理你竟然想不通么?你若还是个男子汉,就该想法子救你家人才是。”
龙林山呢喃道:“就他们——谈何容易?谈何容易?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们此刻在哪里?”
沈浪缓缓地道:“不容易总比没有行动,自寻死路来的好,难道你愿意屈服于命运,全家人都死不瞑目?”
龙林山大震,怔立当场,惨然无语。
沈浪叹道:“这样吧,我写几个字,你带回去向你主人复命,或许你家人还有一线生机。”
…
“你们俩一搭一唱的,可真有默契啊!”熊猫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踢趿着麻鞋走了出来。
“猫大哥,你怎么出来啦,时间还早者呢。”我微笑着。
“怎么,嫌猫大哥出来打扰你们聊天啦?那我这就回去睡觉。”熊猫儿作势欲走。
“猫大哥!”我嗔道,带着微红的面色,一伸手就抓住他的袖子把他扯了回来,“别开玩笑了,有正经事呢!”
“是啊,猫儿,我正要去叫你起来——”沈浪也道,“我们需要好好商量一下。”
“也罢,也罢,既然你们不嫌我碍眼,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坐下来吧。”熊猫儿贼笑着转身,嘴里还不忘调侃我们。
“你很勉为其难呀?”我歪了歪头眼睛睨了他一眼,松开抓住他袖子的手,稍往上抬了一下,狠狠一拧,死猫,还开我玩笑?
“啊哟,呼——七七,你怎么忍心对你猫大哥下这么重的手,咝——”熊猫儿压根就没提防我来这一招,夸张地猛抽冷气。
“我看猫大哥虽然才躺了一会,精神还没恍过来,所以才‘好心’地提醒你一下啊!”我甜甜地笑道,“猫大哥你一身铜皮铁骨的,不会连小妹我这一点点的小力道都受不起吧?”
“受得起受得起。”熊猫儿忙投降道,还把凳子往沈浪那边挪了一挪,抬手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
我见他还在耍宝,眼睛一瞪,作势又要动手,吓得熊猫儿立刻满脸戒备,猫眼儿滴溜溜地瞧了瞧我,好像怎么也想不通我怎么突然变得强悍起来了,赶紧移开话题,问道:“话说回来,方才你们俩还真有默契,三言两语地就套出那地皮鼠的话来了,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俺以后好学学。”
沈浪温和地看了看我,微笑道:“不论他是云梦仙子还是快乐王派来的,一般像他们这类组织如此严密、纪律如此森严的组织,管理属下的方法无外乎两种:一种纯硬,一种硬中带柔。方才我检查他的口腔并没有发现什么毒药,那么他们必定有一种更好的手段来控制手下,而这个手段必定比死亡还要可怕,只怕就算在如何折磨他的肉体也无用,于是我便试着从精神方面着手,幸亏七——七七聪慧过人,立刻便明白了我地意思,否则我这双簧了。”
听他这么明夸,我不觉得有些涩然,道:“我只不过是担心你会真的放他走而已,因此才试试看的。”若要说沈浪真地什么也不问就放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前世里他不就为一个王怜花的手下冒着危险奔进火场么?他这样的人,会对人家严刑逼供那才怪呢!
“得了。你们也莫要谦虚了,对了。”熊猫儿笑道,“沈浪,你刚才写了什么字给那地皮鼠让他带回的?”
“我只是请他回去传个话。想见见他地主人而已。”沈浪笑着看着我们。道:“这陇西地皮鼠虽然貌不惊人,但他的轻功和听力却是一绝,在江湖上也甚有名头,没想到竟也在云梦仙子地门下,看来云梦仙子还笼络了不少能人,她既已盯上我们,我们不如索性主动些,邀她谈一谈。”
熊猫儿奇道:“找她谈话,她会愿意么?”
我也看向沈浪,方才他写那纸条,我也怔了一下,不明白他此举何意。
沈浪淡淡地微笑道:“她既已被我们知晓,那么接下来她必然还会安排一些人来招呼我们,与其尽和她手下人纠缠,还不如直截了当见她。而且我相信,比起和我们敌对,她宁可选择合作,只因她应早已清楚我们的实力,而且,最终要地是,她的目标也是快乐王。”
我们没有等多久,次日清晨,当我们三人皆都神清气爽地起床时,一张精美的散发着淡淡幽香敌情简便送到了沈浪手里:“贱妾蒙承公子相邀,喜不自甚,只是贱妾乃蒲柳之质,不堪路途颠簸,还望公子垂怜移玉,贱妾自当摆茶恭候大驾,亲向公子赔罪!”
她地言下之意,是要沈浪单独去见她了。
什么蒲柳之质,如果云梦仙子这样的女人都被称作蒲柳,那么天下地女子连呼吸都需要别人帮忙了。我心中暗笑。
沈浪看了我和熊猫儿一眼,对那送信之人微笑道:“请足下在厅中稍等片刻,在下即刻就来。”
那人面色恭敬地退下了。
“谁知道那女人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沈浪你不能一个人去。”熊猫儿皱眉道,“要去,我和你一块去。”
我只是微微咬住了嘴唇,却不言语。直觉告诉我,沈浪这一去必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纵使对方有什么阴谋,以他的才智也必能全身而退,可是一想到他马上就要单独去见那融合着圣女和荡妇的云梦仙子,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烦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