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九点,才进入工作状态的肖依伊接到梁宇琛的电话,以为是有什么事,结果他只是半认真半玩笑地说他只是确认一下她的手机是不是又进入无声模式了。
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无声地笑笑:“那你确认好了吗?”
他在电话那边也笑了,回说:“确认好了。”
她以为他还会说下去,没想他真的就只是为了这个打来的电话,说自己要去开个会,便挂了电话。
过了一天一夜,直到这会儿,肖依伊似乎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和梁宇琛的关系真的不一样了。
十点多的时候,梁宇琛又打来了电话,问她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她说好,他说一会儿来接她。
梁宇琛的时间掐得很准,知道她十一点半下班,十一点二十五分的时候给她打电话,让她五分钟后下楼,他在她单位大门外等。
因为单位门口不让停车,怕他被拍,肖依伊挂了电话去了趟洗手间便下了楼,出了楼门,刚好看到梁宇琛的车缓缓停在了大门口。门口保安盯着车子看了会儿,正考虑要不要上去提醒的时候,肖依伊便快步走了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吃什么?”肖依伊问。
“你不是说你们单位附近有一家咖喱小馆儿很不错吗?去那儿吃吧。”
“那家停业装修呢,有三四个月了吧,我觉得可能倒闭了,之前就听老板说那排店铺都要涨房租,他们家可能支撑不下去了,店面不大,东西也不贵,确实不好维持。”
“去看看,也许开了呢。”
肖依伊听出些别有用心来,看了看梁宇琛,没应话。
梁宇琛没问肖依伊那家店的位置,轻车熟路地开过去,把车停在了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才一下车,肖依伊便看到那间小店关着门。她跟着梁宇琛走过去,门上依旧贴着暂停营业的告示,门内还落了帘子,但梁宇琛却仿若未见地敲了敲门。
未几,店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帘掀开,老板满脸是笑地开门迎他们进店。
老板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一边卷起门帘放阳光洒进来,一边熟稔又客气地招呼他们落座:“二楼的单间还在通风,咱们还是坐一楼吧,反正就您两位,在这儿更霍亮。”
“好。”梁宇琛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肖依伊坐到梁宇琛对面,用眼神询问他是什么情况。
梁宇琛只把菜单递给她说:“你熟悉,你点吧。”
当着老板,肖依伊也没立时出口心中的疑惑,只接了菜单翻了翻,点了几个常吃的小菜和小馆儿的招牌咖喱。
老板显然记得肖依伊,一边记一边笑说:“还是老三样。”又对梁宇琛说,“姐姐来我这儿每次都点这几样,您要早跟我说是这位姐姐,我就提前准备了,你们坐下就能吃,没事儿,这会儿也不会慢。”
老板拿了菜单离开,肖依伊才问梁宇琛:“认识?”
梁宇琛答说:“算是吧,做了点儿投资。”
“别告诉我是投资这家店。”肖依伊有些难以置信,虽然梁宇琛是做餐饮的,也可能会收购或入资有潜力但经营不善的餐厅,但这种十来桌的小馆子应该还入不了他的眼,就算他说不是因为她,她也不会相信。她确实跟梁宇琛提过自己特别喜欢单位附近的这家专做各式咖喱的小馆儿,时常过来光顾,前不久也随口提过,说这家店大概经营不下去了,以后吃不到,挺遗憾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她问。
“没多久,本来想等他家正式营业了再告诉你,不过上午临时决定出趟差,明天就走,所以心血来潮就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老板说没问题可以来,就带你来了。”梁宇琛调侃,“你闺女不是说我不够霸总吗,不知道这样够不够霸总了。”
肖依伊蹙眉睨了他片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老板去后厨下单,顺便八卦。大厨是她的闺蜜兼合伙人,两人前年辞职创业,合伙开了这家小店,投入了不少心血,但确实经验不足,撑了一年多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在准备接受创业失败的时候,有大老板突然说要入股他们这家店。闺蜜俩社会经验虽然不多,警惕心还是很高的,拿着名片上网查了一下企业简介和照片,发现真是餐饮集团的老总。
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儿,闺蜜俩当然乐意,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小店怎么被集团老总慧眼识珠的,后来人家助理一语点醒梦中人,说投资不是公司行为,完全是老板个人行为,赔了赚了都跟公司无关。
闺蜜俩互相玩笑着分析出两种可能,一,她们俩其中之一被看上了,要上演一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爱情故事。二,她们俩其中之一是爹妈抱养的,真实身份是霸总失散多年的妹妹,富家千金。最后证实了是第三种可能,集团老板娘是她家常客,舍不得她家关张。怎么说呢,确实有钱就能任性。
老板热情地上餐后,识相地上了二楼。
梁宇琛和肖依伊边吃边聊,提到自己出差的事:“那边建厂的事儿谈得差不多了,这次我带着宇琨一起去,如果顺利的话,能在元旦前回来。”
“宇琨跟你一起去?他准备好回公司做事了?”
“等他准备好回公司,那得是猴年马月了,之前他说给他两年时间,现在也两年了,钱没少拿,别说干事儿了,还没弄明白自己想干什么呢。之前因为房子那事儿,说自己想明白了,有钱不如有权,说要去考公务员,当官儿去。”
肖依伊笑了:“他应该也就这么一说,他那少爷脾气,哪儿在机关待得住。”
梁宇琛说:“所以我也不由他了,这回让他跟我去,就是想把那边的业务都交给他,让他自己从头干起,吃几回亏就炼出来了。”
两人吃了一顿闲适的午餐,话题和气氛与从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午饭后,他开车送她回去,在她下车的时候拉了她的手,然后倾身过来吻了她一下。
她对他笑笑,下车离开。
梁宇琛出差的几天,每晚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给肖依伊打电话,孩子们都睡了,她还没躺下。通话时间不长,七八分钟,也没什么特别的话题,想到什么说什么,但她也能隐隐明白他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我在想你,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周四下班后肖依伊去商场给梁宇琛买了两套睡衣和全新的洗漱用具,晚上洗睡衣的时候被丫丫看到,趁机打听她和她爸是什么时候和好的,是不是早就好了瞒着她。她敷衍了几句,叮嘱她先别跟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说。丫丫笑嘻嘻地说知道知道,给你们足够的恋爱空间。
肖依伊不知道自己和梁宇琛算不算是在谈恋爱,应该算是,但她却似乎觉不出恋爱的甜蜜,游乐场里出其不意的拥吻,为她入资喜欢的餐厅,每晚打来的电话……其实是有的,只是被更多的彷徨与焦虑冲淡。
她和梁宇琛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关系,纠缠在一起的太多,家人,孩子,还有十来年超乎爱情的亲情和友情。她就像是踏上一辆高速列车,目的地是唯一可见的,不会停车,不能折返,甚至没有停靠或中转站让她歇歇脚。
她让丫丫不要告诉家里,因为她知道家里一旦知道,那这辆列车会更加失控地冲向终点,在她还不及反应的时候,领证结婚,甚至再要一个孩子。
梁宇琛周日上午的返程飞机,周六晚上的时候,他的电话没有像前几晚那样如期而至,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打过去。
入夜,睡梦中的肖依伊模模糊糊醒听见洗手间有细索的水声,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朦胧中床上躺上一个人,从她身后温暖地拥上来。
她有些错愕,带着浓浓的睡意侧了下头:“嗯?”
梁宇琛拥着她,轻声道:“想你了,改签了今晚的飞机。”
莫名的,这句话比他的“我爱你”更让她觉得心动,但她依旧什么也没回应,只是慵懒地翻了个身,窝进他怀里。
过了元旦,将近年关,梁宇琛工作日会约肖依伊一起吃个午饭,周末的时候就带着梁千雅到肖依伊家过,有时他也会有应酬,但不论多晚结束,周末的清晨一定会在肖依伊枕边醒来。
肖依伊接到过一次刘馨的电话,说家里炖了羊排,让她带阳阳回去吃。她找了个阳阳有点儿上火的借口婉拒了,怕阳阳嘴快跟家里提到梁宇琛周末住在她家的事。
又到周五,下班时候,肖依伊接到梁宇琛的电话,说他晚上有应酬,不用等他吃晚饭。挂了电话,肖依伊关上电脑,收好东西,和同事们道别下班。去后院开车时,想着路上去面包房买些面包做明天的早点,其实点外卖也可以,但她还是喜欢自己到店里去选。
车子驶出单位时她正想着去哪家好,今天风大气温也低,近一些的那家好停车,不用走太多路,但是梁宇琛更喜欢远一些那家店的超软吐司。
因为脑子里转着这些事儿,所以出院门时并没注意到大门口有个老人一直伸着脖子向驶出院门的每一辆汽车里张望,乃至对方忽然上前两步,贴到她车边时,她才惊愕回神地猛踩了一脚刹车。
她初时以为是过路的行人,待老人走到她车窗前,向她挥了一下手,她才看清,那是顾昭明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