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二十二了,怎么是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呢?”曾好疑惑,看来慕大师真当她是孩子看了。

“我二十二岁的时候还长高了一点五公分。”慕一洵说,“按科学的说法,女孩子的骨骼线闭合在二十四岁。二十四之前,有效的运动加营养,保证生长分泌素的充足,还是可以达到发育,长高的目标。”

曾好:“…”

“你看起来很瘦,也很小。”慕一洵加了一句,“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曾好乖乖地吃饭,不过也许是因为她饿过头了,反而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大半就不想继续了,正准备放下筷子,慕一洵轻轻皱了皱眉:“怎么吃得那么少?至少将排骨都吃完。”

迫于压力,曾好又继续夹了一块排骨。

“慕一洵?”

曾好闻言,转过头去,看见一个清隽的男人正站在离他们不远处。

慕一洵朝他点了点头。

清隽的男人迈着长腿,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目光略带研究地看了看曾好,随即转过去和慕一洵说话:“正巧,你也在这里吃饭?还带上了小外甥女?”

曾好嘴里的米饭差点要喷出来。

“她不是玲玲。”慕一洵推开手边的车钥匙,闲闲地靠在橘色的椅背上,淡淡的解释,“她是我工作室的助理。”

“哦,认错了。”男人说,“不过看起来和你的小外甥女年纪差不多。”

“我叫曾好,今年二十二岁。”曾好主动纠正这个乌龙。

“你好,我姓慕,单名一个衍,是慕一洵的堂弟。”男人自我介绍。

曾好微笑地点头:“很高兴认识你。”

“算起来有三年没见了。”慕衍微笑,“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挺不错。”慕一洵回答。

“有时间联系我,我们可以出去喝点小酒,聊聊天。”虽是邀请,但慕衍的脸上没显出多少热情。

“可以。”慕一洵顿了顿,神态同样疏离,“如果有机会的话。”

慕衍似乎和慕一洵关系不太亲近,两人寒暄了一会,就无话了,慕衍去前台点餐。

“仔细看的话,你和你堂弟长得有点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曾好说,“不过他的长相看起来比你还要成熟一点。”

“他就小了我三个月,我这个堂哥是虚衔,从没听他开口喊过一声哥。”慕一洵懒懒地笑了笑,“不过他的确是长得比较老气,又也许是被他的工作操的。他是医生,高压职业。”

“对了,你有个小外甥女?”

“嗯,母亲那边的,比你小七岁。慕衍也就见过她一面,所以不太熟悉,将你认成她了。”

曾好听他说着,不由地放下筷子。

慕一洵轻轻扬了扬下巴:“都吃光了吧,还有蔬菜和蒸蛋,对身体有好处。”

曾好为难地瞟了一眼格子里的蔬菜和蒸蛋。

“吃得少了,人越来越瘦小,下次带你出去,更多人误以为你是我的小外甥女了。”

曾好:“…”是在开她玩笑?

一同出了餐厅,曾好看见停在门口的那辆属于慕一洵的座驾边有个鬼祟的身影,正疑惑那人在做什么,那人警觉地抬头,看见有人来了,立刻丢下手里的小刀子,拔腿就跑。

是划车党,破坏者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

慕一洵见状,低头看了看周围,俯身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往那人的方向不轻不重地一丢。

正沿着S型路线逃跑的小伙子,后脑勺被石子砸中,诶呦的一声,然后竟然晕厥过去。

慕一洵疾步上前,顺手拿出手机报警。

这一切像是电影镜头一般,迅疾的一闪,曾好压根都没反应过来具体的情况,慕一洵已经将那名小伙子制住了。

警察很快赶来,在餐厅里用完餐的慕衍也走出来,见状过去,看着那名小伙子手捂着后脑勺,晕晕乎乎地喊疼,弯下腰,认真地说:“以后逃跑要注意点,别将背面都留给敌人,后脑勺的风池,风府,大椎穴位很脆弱,一击就晕。”

曾好恍然大悟,惊讶慕一洵怎么能丢得那么准。

“走吧。”慕一洵说。

回到车前,借着路灯,曾好看清楚车身上的刀痕,一刀又一刀,凌乱,深刻,不忍直视。

“怎么办?”曾好问。

“明天去一趟4S店。”慕一洵风淡云轻道,“也不算是太大的麻烦。”

曾好似乎比慕一洵更心疼他的座驾。

“上车,送你回去。”他拿出车钥匙。

第11章 chapter11

隔天是慕一洵母亲的生辰,很久没回慕家宅子的慕一洵必须赶回去为母亲贺寿。

于是,他放了曾好半天假。

正巧楚嬴过来蹭饭,闻言笑眯眯地看曾好:“下午没事做的话就跟我去美术馆玩玩?”

“我还要复习呢。”

“小好好,干嘛将自己的神经绷得这么紧呢?难得有余暇的时间,回家看书多闷啊!我和你说,这次的展览活动一票难求,重点是,”楚嬴说着顿了顿,“这次的展览重点是舒斐然的作品,知道舒斐然是谁吗?是你家慕一洵的死对头,就冲这点你就该去见识一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曾好好奇了:“舒斐然?为什么说他是慕一洵的死对头?”

“首先他们年龄相仿,再者他们一个毕业于英国皇家美术学院,一个毕业于法国艺术学院,都是享誉国际的青年艺术家。这同在一行,就免不了有竞争,业内的评论家很喜欢列举他们的各方面优劣,做详细的比较。”

这下真的激起曾好的好奇欲了,在她眼里,慕一洵已经是大师级的人物,如果换作是金庸小说,他就是独孤求败,他也会有竞争对手?

“好奇吧?”楚嬴的眼眸流露出促狭的笑意,“那就陪哥哥一块去,哥哥有车,等会载你过去,也负责送你回家。”

在楚嬴的“撺掇”下,曾好跟着他去了市美术馆。

美术馆的六号展区是舒斐然的个人秀,推开炫彩的玻璃门,首先入眼的是几块大岩石,用悬线吊在宽阔的空间中央,走近一看,这组对曾好而言,完全不知所以然的作品叫做《解冻》 边上的一块石碑上写着舒斐然的名字。

四面八方的白墙,挂着的都是舒斐然的艺术画,他的作品以新表现主义为特色,具体而言即变形,夸张的画面,荒诞的人物,扭曲的景象,变化莫测的诗句效果等。

“相比慕一洵的精雕细琢,他算是个高产的画家。”楚嬴说,“准确来说,慕一洵这两年每天都在画,成品不比舒斐然少,不过他的作品大多在自己的储藏室,面对公众的很少,他对自己的作品有着独特的占有欲,不太热衷和别人分享,这点恰和舒斐然相反,舒斐然是非常渴望得到外界的反馈。关于这点,我常常为慕一洵感到可惜,其实就算是他自己不满意的潦草作品,在我看来也是艺术精品。”

曾好抬头,很认真地欣赏,虽然她看不太懂,但不妨碍她以旁观者的角度理解画里的人物和故事。

楚嬴看画的时候完全没了平常的嬉皮笑脸,神情认真到肃然,曾好本来有些问题想向他讨教,见他一副沉浸在画中,心无旁骛的模样,还是作罢。

过了近一个小时,两人行至长廊的拐角处,楚嬴开口问曾好:“你喜欢舒斐然的作品吗?”

曾好沉吟了一会后说:“要说实话吗?”

楚嬴笑了:“对我有必要说假话吗?我又不是舒斐然本人,或者他的拥护者。”

“他画得很棒,但我不喜欢。也许是我不懂得欣赏,我从他的画里看到无处不在的黑暗痛苦,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曾好说,“如果换做是慕一洵,他的画里不会有这么强烈的主观情绪,相反,我可以从中看到光明和希望,但在舒斐然的画里,我看到的就是源源不断的绝望。”

楚嬴一愣,随即轻叹:“但是很多人认为绝望是比希望更深刻的东西,他们为了追求这样的深刻,努力地挖掘社会,生活以及人性的弱点,他们觉得这样呈现出来的东西更有力量。”

“也许吧。”曾好说,“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感觉,我也没法判断自己是不是正确的。”

楚嬴低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其实早猜到你会无条件拥护慕一洵的。”

“我说的是实话,是实实在在的个人感受,我没有骗你。”曾好笑了,眼眸亮亮得如琉璃石一样,“我喜欢慕一洵的作品,不喜欢舒斐然的。”

长廊的拐角后有一行人清晰地听见了曾好的评价。

楚嬴带着曾好又逛了一会,走出六号展区,他遇上了一个熟人,对方立刻和他热络起来,他笑着应付的同时,手轻轻地拍了拍曾好的肩膀,悄悄地吩咐:“去一楼的咖啡厅等我。”

曾好点头,随即独自走到电梯处,乘电梯到一楼。

到了咖啡厅,刚要进去的时候,玻璃门由内往外推开,几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蹦蹦跳跳地出来,为首的一个差点撞上曾好。

“是你。”为首的高个女孩看清楚曾好的脸后,立刻露出一个不太友善的微笑,“这位同学,请你等等,我们有话要和你说。”

曾好疑惑,她又不认识她们。

“就是她。”高个女孩侧头,轻声对后面的五六个同伴传话,“刚才在楼上大放厥词的那个小白痴。”

下一秒,几个女孩齐齐目露敌意。

“我认识你们吗?”曾好看出了她们的不友好,声音有些严肃,“请让一让,别堵在门口。”

“你刚才在楼上口没遮拦,肆意批评舒斐然的艺术作品,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高个子女孩神情倨傲,双手抱臂,“我问你,你凭什么说舒斐然的画里都是黑暗和绝望?你看过他所有的作品了吗?刚才展区里挂着的只是凤毛麟角,不能代表他的全部风格,你怎么能胡乱下定义?”

曾好瞬间明白了,这几个女生是舒斐然的拥护者,不经意地听到了她那番点评,现在来为舒斐然打抱不平。

“我说的是个人的主观感受,不代表其他任何人,难道我连这点言论自由都没有吗?”曾好反诘。

“同学,你知不知道在公开场合,说你喜欢谁谁谁超过舒斐然是很没礼貌的?”

“就是,这本来就是舒斐然的个人展区,不喜欢的话别进来啊,进来喷粪算什么意思?”

“你有喜欢那谁谁谁的自由,但别明目张胆地说别人都不如他,行吗?这不是为那谁谁谁拉仇恨吗?”

“你是不是脑残啊?”

“要我说,那谁谁谁也是被一些评价家捧高的,都好几年没见新作品了,是不是江郎才尽了啊…”

“对,之前为英国皇室的王子作画,还打出什么英国皇室的御用画师,这不是沽名钓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