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拍拍她的手,“既这样,妹妹不如和我一块儿去给太太请安问礼,不是姐姐说话难听,这只有拜过了太太,这才算正式有了名分呐。”
白鹭就在旁边站着,她也不能插话,而且这王姨娘身份到底不同,不像魏姨娘和柳姨娘这样的是家生子出身,官绅出身,是贵妾,而且白鹭也乐的看王姨娘刁难琥珀。
琥珀咬着下唇,道:“可太太病了,都是因为我的错,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吧。”
琥珀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王姨娘手腕上的碧玉透亮的镯子上,抿了抿嘴角,这镯子肯定值不少钱吧,低着头的她没看到的王姨娘轻蔑的目光。
王姨娘唇边露出嘲讽,不过是个小丑而已,还真是高看她了,将手腕上的那只镯子褪下来戴到琥珀手腕上,亲热的说:“妹妹到底心善,既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勉强,等太太病好了,妹妹再去给太太请安问礼也不迟。”又对白鹭说:“既这样我也不好耽搁你去办差了。”
白鹭服了服身,转身去陈夫人的院子了。
琥珀低着头,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
陈夫人的病第二天就好了,一反常态,不但喝了琥珀敬的茶,还自己掏了二十两银子做主给办了一桌席面,晚间等傅煦阳来了还主动把他推到新开脸的琥珀姑娘房中。
傅煦阳虽然纳闷陈夫人怎么不闹了,但心里还是很享受这种妻贤妾美的场面的,半推半就的就出了陈夫人的屋子去了还惦念的琥珀的房中,等他走了陈夫人咬着牙摔了个茶杯,恶狠狠的瞪着琥珀的院子:“咱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老爷还能新鲜个几时!”
傅母对陈夫人的这一番作为还算满意,等第二天还特意把陈夫人和苏颖都叫过去,语重心长的对面带憔悴,脸上特意涂了几层脂粉才掩盖住眼下青色的陈夫人说:“你是侯府明媒正娶的二太太,底下无论是谁都不会越过你去,何必和个奴婢一般见识,倒显得你这做太太的不大气了。”
这话就差直接说陈夫人不贤惠大度了,嫉妒成性了,陈夫人脸色难看,手中的帕子被她拧成一股绳,心里更加恼怒和忿恨了,她可没忘了傅煦阳就为了那个贱婢扬言要休了她,还指责她是妒妇,更让她愤懑的是千防万防她的陪房丫头里竟然会背着她爬上了傅煦阳的床,联合起来让她彻底没脸,心寒的是姑妈不但不给她做主,反而指责她不大度,还做主给那贱婢开了脸!
陈夫人脸色青一片白一片的,好不精彩。
苏颖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当然清楚傅母这话不单单是说给陈夫人听的,看到陈夫人变来变去的脸色,在心里感叹:到底还年轻,演技还没有那么炉火纯青,还得再锤炼。
傅母端坐在榻上,接过白鹭递上来的参茶喝了一口,淡淡的开口:“大老爷这两日都没来后院,可是公务繁忙?苏氏你这做太太的,也该劝劝让大老爷身体为重。”
苏颖笑的温婉端庄:“让老太太跟着操心了,只老爷心系公务,一心为圣上分忧,媳妇即使想劝,也得分清轻重缓急呢。”反正傅母拐着弯子想说她不贤惠,可在陈夫人和傅煦阳专美在前,这不贤惠大度的高帽子她就不跟着抢了,就算魏姨娘再怎么闹腾,傅大官人也没有拎不清到说要休妻呢。
傅母脸黑了一层,冷道:“大老爷向来是个知轻重的,你也好生管着后院免得大老爷再为后头这些琐碎事分心,说起来我怎么恍惚听说那魏氏被禁足了?往前你不是还说这魏氏知道分寸,又说什么顾念大姑娘的面子,这又是为何?若是被外人知晓了去,保不准你就摊上个拈酸的名声。”
傅母还巴不得苏颖传出这么个名声出去,可现在二房的腌臜事可比大房的严重多了,保不准没打了老鼠反而伤了玉瓶,想到这里不由得瞪了一眼愚钝的陈夫人,真是个不成事的。
苏颖刚张了张嘴,陈夫人就飞快的说:“大嫂好手段,竟一下子将你们院里最张狂的侍妾打压了下去,”她抬头看了傅母一眼,见傅母没反应,就接着冷笑道:“弟妹我正愁着要怎么敲打那等内里藏奸的,免得背地里将爷们儿勾搭坏了,正好也向大嫂讨教下。”
拜托,就怎么不懂说话是门艺术这个道理呢。
她家这个妯娌可真是‘亦正亦邪’啊。
苏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随着她的动作发髻间的八宝簪随之荡了起来,流苏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串成,再配上那只双衔鸡心坠小银凤钗,以及拧着柳眉,就显得她特别的冷艳,让人望而生畏,陈夫人恨恨的别开眼。
“老太太明鉴,”苏颖面露疑惑,“魏氏原就因为日夜不缀的伺候大姑娘劳累过度,等大姑娘这挪到上房来,松散下来就病倒了,大夫都来看过好几回了,说得静养。顾念着她往日尽心伺候老爷和大姑娘的份上,连平日里的请安问礼都免了呢。”
“不知是哪起子奴才在老太太跟前碎嘴,胡乱编排我这当家太太,虽说咱们侯府待下宽厚,可这背后非议主子的小人可不能纵容,若是日后嘴上没个把门的将咱们侯府里头的事儿传到外头去,凭的给咱们侯府抹黑。”
苏颖这话说的干脆利落,又学傅母把这件事的高度上升到全侯府,而且还特意在‘当家太太’四个字上若有若无的加重了音。这侯府里傅母是最尊贵不错,但别忘了如今掌管侯府的可是苏颖这个当家太太,整个侯府当家做主的是傅奕阳这个勇武侯,傅母再威风也是傅奕阳给的。
苏颖这话一说屋子里侍立的丫头们全都大气不敢喘。
傅母的脸色彻底黑了,不等她开口,看谁都不顺眼的陈夫人就发动无差别攻击技能,惊恐的看着苏颖:“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姑妈听信谗言冤枉了你吗?再者有哪个奴才糊涂油蒙了心敢在老太太跟前搬弄是非,也不怕烂了舌头!”
陈夫人假模假样的劝告苏颖:“大嫂你这话也太重了些,还不快给老太太陪个不是。”
苏颖眼角抽了抽,我说弟妹难道你不觉得你这话前后矛盾么?补刀也不是这么补的。她无辜的眨了眨眼,对义愤填膺的陈夫人说:“弟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够了!”傅母将手中的盖碗重重的往炕桌上一搁,冷哼一声,恼道:“既然是个误会说清楚就罢了,也值得这样,吵吵闹闹的不成样子!”
陈夫人闷闷不乐的坐回去,至于苏颖真的长见识了,明明是傅母用魏姨娘做筏子想给她难堪,如今被她几句话拨回去,人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成了她和陈夫人吵闹不成样子了,而且也不提她跟前哪起子奴才搬弄是非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傅母自持身份,暗恨苏颖竟然敢在她跟前借着奴才给她没脸,心里有气,挥手让杜鹃开了箱子将她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冷淡道:“这是我最近新得的阿胶,跟平常咱们使的不是一样,可是拿最好的材料熬制的,最是养气血补身体的,”她斜睨了苏颖一眼,顿了顿又说,“听进上来的人说这对妇人有奇效,我个老婆子用不着,便给你们,希望你们早日让我抱上金孙。”
这话说的不能再明显了,傅母半阖着眼,果然见苏颖眼睛一亮,眼中的急切和渴望再明显不过了,也不再端着那讨人厌的当家太太范儿了,傅母顿时觉得顺眼多了。
032章 绵里藏针
苏颖将炙热的视线从杜鹃手中的托盘上转移了回来,有些不自在的抚了抚身上穿的烟霞红提花锦缎褙子,矜持下来。
反而陈夫人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注意到傅母和苏颖都在看她后,她有些不自在的说:“还是老太太心疼我和大嫂,我一定不会让姑妈失望的。”
傅母没理陈夫人,指着托盘上的两个红木雕花匣子,“左边这是给大太太的,你大病一场身体比不上二太太,我多给五块。”陈夫人拿着帕子攒攒嘴,自以为遮住了她的不满。
杜鹃捧着托盘,先往苏颖这边走过来,苏颖也没让背后的芦荟去接,反而是亲自站起来捧过来那红木雕花匣子,朝傅母微微福身:“多谢老太太厚爱。”
厚爱,果然是厚爱。
苏颖捧着红木雕花匣子放在膝盖上,低着头垂下黑浓的睫毛,遮住眼中的寒光——在发现了傅母以前那些阴狠歹毒的手段后,难不成她还会蠢到相信傅母还会这样良心发现么?那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呢。
傅母会这么做,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或许是从正院安插的眼线那里得知傅奕阳和她的关系缓和,再加上之前傅奕阳拒绝了傅母往他房里塞人,不想看到大房好过,尤其是不愿看到傅奕阳的嫡子出生,才这么好心的赏了阿胶来。
而且看刚才傅母的反应,她应该是笃定了苏颖会上钩,苏氏求医问药想要怀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是想从根上防患于未然呢。
苏颖吊了吊眉梢,这样的把柄送上来,她不利用就真对不起人家辛辛苦苦熬药作假了。
相比于苏颖内敛的喜悦,陈夫人则一扫之前的抑郁,眉开眼笑,还朝苏颖得意的挑眉说:“大嫂,看咱俩谁先生下咱们侯府的嫡长孙?”
陈夫人这话一说,满室寂静,站在苏颖背后的芦荟和薄荷脸色难看,而杜鹃和白鹭面面相觑,反而傅母仍旧笑的慈爱,好像一点都没觉得陈夫人这话有哪里不对。
侯府的嫡长孙,那只能是袭爵的勇武侯也就是傅奕阳的嫡长子。
苏颖脸上的笑意没减分毫,反而打趣的说:“弟妹可真不知脸红,这等事儿怎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呢?”
傅母眼睛眯了眯,看苏颖的时候那恶意都快不加掩饰了。
至于陈夫人她压根没听懂苏颖话里的深意,反而直爽的说:“这有什么的,咱们做媳妇儿的给爷们儿开枝散叶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大嫂比我早嫁入侯府,怎么还这么矜持,再说了在老太太这儿,哪里还有这么大的规矩。”
“我是比不上弟妹率直,”苏颖真诚的说,转过身来对傅母说:“给寿安老太妃的寿礼礼单我让人拟好了,请老太太过目,要是有哪里不妥当,老太太指出来我还好再更改。”说完芦荟就将礼单递到白鹭手上。
傅母突然想起傅煦阳之前还和寿安老太妃的外孙生了嫌隙,如今这寿安老太妃过寿,他们侯府的寿礼怎么也不能比往年的薄了,看了下礼单的长度,就说:“既是老太妃过寿,咱们这样的人家寿礼不能薄了去,不然让人家觉得咱们小家子气,我记得老太妃信佛,库房里不是有尊尺来高的羊脂白玉观音,将它添上罢。”
苏颖皱眉想了想:“这,难不成是我记错了,咱们公库里并没有老太太说的这尊观音?”
傅母脸当即耷拉下来,皱着眉指责苏颖:“怎么?这明显是和寿安郡王府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大太太连尊观音都舍不得往外出?未免太小家子气了,再说又不是白让你往外出,若得了老太妃的青眼,对大老爷对咱们阖府都是好事。”
陈夫人忙不迭的火上浇油:“老太太说的有道理,不能老太太在外为咱们阖府谋划,大嫂你不帮忙就算了,也不能眼皮子浅舍不得自己的私房给扯后腿不是。再说如今大嫂管着整个侯府,还能缺了这么个摆件不成?”
傅母冷哼:“罢了,你既不愿意就算了,不如我开了我的私房从里面给添补上罢。”
可傅母就这么一说也没别的动静了,就逼迫着苏颖表态呢,可陈夫人不明白啊,她和傅煦阳早就把傅母的私房都当成是二房的了,这要是从里面出这寿礼那岂不是割她的血肉似的,哪能同意,忙嚷嚷道:“老太太别恼,若是被我家老爷知道,他肯定会训我说我不孝,让老太太难做了,大嫂没有我回头看看我那里有没有。”
边说,眼神不住往苏颖脸上溜,苏颖算是彻底服了,这姑侄俩一捧一逗转眼间就要给她扣上个不孝的高帽子了,这不去说相声都浪费了这异禀的天赋。
苏颖捏了把大腿,眼圈立马红了,泪睫于盈,嘴唇微张着,含冤莫白的样子衬得傅母和陈夫人更加咄咄逼人了,可仍旧把腰挺得笔直,冷艳高贵气质加成,“老太太明鉴,不是我不愿意从我的陪嫁里出这份寿礼,但凡为了我们大老爷我们勇武侯好的事儿,我又怎么会分不清轻重呢。只是老太太提起那尊羊脂白玉观音,上次为了小叔的事让我随到礼单上了,没能支会老太太一声都是我的不是,还请老太太息怒。”
呵呵,那是我的私房我的陪嫁,难不成你做婆婆的连当家太太的陪嫁私房都要贪图了?老脸是铁壁铜墙做的吧?
傅母被苏颖绵里藏针的一番话快气的仰倒了,她有意刁难苏颖,可偏偏苏颖话里将傅煦阳抬了出来,她能说苏颖随礼随的不对吗?更何况她自持身份,也不能让人家认为她贪图儿媳妇的嫁妆。可心里就是来气,脸色就阴沉沉的,瞪着苏颖不说话。
陈夫人唯恐天下不乱,嗔怪的对苏颖说:“大嫂你也真是的,刚才你怎么不早说?害的老太太跟着动怒,老太太可是咱们阖府的定海神针,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二老爷可是承受不起。”责怪的看了苏颖一眼,转头对着脸黑黑的傅母又是一脸恭敬。
苏颖眼角快速抽搐,二弟妹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因为陈夫人的强势插.入,这场由寿礼礼单引发的争锋相对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苏颖估计傅母都快气的内伤了,脸色青了又黑,黑了又青,真是喜闻乐见。
至于陈夫人被傅母赶出来的时候还一头雾水,还以为傅母这是被苏颖气的,心里还乐滋滋的,在出了上房门后叫住苏颖,一脸我是为你好的神色劝说:“大嫂听弟妹一句劝,日后还是多顺着些老太太,要因此和大伯生了嫌隙那多不好啊。”
苏颖顿了下,这上下之间到底是什么逻辑?
见苏颖不说话,陈夫人又斜眼看了眼跟在苏颖身后俏丽的芦荟和薄荷,恨恨的说:“大嫂别嫌我多嘴,我瞧着你跟前的几个丫头都挺水灵的,大嫂还是注意些,省的那些内里藏奸的生事儿。”
苏颖蹙眉,笑盈盈的说:“有弟妹的前车之鉴,我哪还会重蹈覆辙呢。不过我倒是觉得弟妹你应该更加注意才对,近墨者黑,别你跟前的丫环都纷纷效仿呀。”
陈夫人懵了一下,就知道苏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狠狠的瞪了苏颖一眼,气势汹汹的走了。
苏颖由芦荟和薄荷扶着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才回到正房,等进了院子苏颖突然说:“你们俩觉得我刚才说的话,二太太听明白了吗?”
——她才突然想起来傅母和陈夫人的娘家陈家的家教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一向是不许女儿多读书的,就连嫡出的小姐们也不过是略认得两个字,勉强能认得账本。不像苏颖,琴棋书画虽然衬不上都精通,但是都略懂一二,就连她跟前的几个丫环都是识字的。
听了苏颖的话,薄荷和芦荟扑哧笑出声来,而且见苏颖心里没有因为刚才陈夫人的话产生芥蒂,都放下心来。
进了屋子,芦荟将手中捧着的红木雕花匣子放到苏颖跟前:“太太,您看老太太给的阿胶?”
苏颖眯了眯眼睛,伸手从匣子里拿出一块阿胶凑近看了看,闻了闻,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森冷寒意,喃喃说:“要是真像老太太说的那样就好了,”对芦荟说,“给紫苏,从明天开始就用老太太给的阿胶来补身吧。”她记得上次从苏家回来的时候苏太太也给她不少阿胶,既然傅母也给了,总不能浪费了这满满的‘好意’吧。
再说也不能浪费紫苏的手艺,啧,她真是个好人。
安排好傅母给的阿胶后,苏颖问桂嬷嬷:“老爷这会儿在哪?还在前面衙门里忙吗?”这两天傅大老爷都没来后院过夜,苏颖当然是知道傅奕阳是真的在外书房忙碌,除了早上送他出门的时候能见上一面,就连晚上傅奕阳都没空回正房来吃饭,没忘叫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
桂嬷嬷笑着说:“今儿前头衙门的事不忙,老爷老早就落衙了,不过没回府,差人回来说是遇到两个舅老爷,去茶楼叙叙旧,得晚些才能回来了。”
苏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桂嬷嬷是说她两个娘家哥哥?
033章 侯爷醉酒
苏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桂嬷嬷说的舅老爷是她娘家两个哥哥。不过这也是令人吃惊的地方了,以前傅大官人和自己的岳家关系算不上多亲密,也就不用说现在和她两个哥哥还约好到茶楼叙旧了。
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啊,怪不得桂嬷嬷这么高兴呢。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但对苏颖来说这也是好现象。
等月上柳梢头了,傅奕阳还没回来,苏颖拿着一本话本看的津津有味,她不急桂嬷嬷几个都跟着急了,苏颖眼皮都没抬就吩咐:“去外头问问,都到这时辰了,老爷怎么还没回来?”
“是。”芦荟应了,直接掀开帘子就出去找人打听去了,苏颖放下书拢了拢鬓发:“许是喝酒了,让灶上热着汤预备着醒酒用。”在苏氏的记忆里,她二哥苏寅平时爱喝酒,至于傅奕阳他很自律,平时喝酒的次数不多。
过了会儿,芦荟拧着眉回来了,先对苏颖说:“前头傅平来说老爷回来了,在书房里头,瞧着像是醉了。”
苏颖疑惑,这醉了怎么不回后院来让人伺候着,见芦荟也跟着不解,看来也不知道,苏颖想了想,就带着两个丫头往前头去。
“奴婢回来的时候瞧见南院的小丫头探头探脑的呢。”芦荟撇撇嘴,薄荷直接从鼻子里哼出声来:“这才几天,又开始不老实起来,根本就没得着教训。”
苏颖挑了挑眉,这魏姨娘还真是不老实,难不成是觉得傅奕阳这几天都没来后院,以为不耐烦她这个正头太太了?还是说静养几天心思又开始活泛了,根本就没有弄清楚她现在的处境?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明儿你去瞧瞧她病好的怎么样了?之前淘换下来的阿胶送几块给她,让她放宽心好好养病。”
“她哪值得用那样的好东西,再者奴婢瞧魏姨娘那就是心病,心眼多给坠的。”薄荷向来看不上南院的,说话也毫不客气,芦荟拧了她一把,薄荷朝她吐吐舌头,苏颖就笑笑也没怪罪,反而说:“病就让她养着,要是这个大夫诊治的不见起色,再重新换个大夫就是了,咱们侯府又不缺那点医药钱。”
魏姨娘要是个眼光长远的呢,就该等着傅奕阳消气,更何况只要有大姑娘在,傅奕阳再怎么着也不会将她给遗忘到脑后头去;可她要是个目光短浅的——事实证明魏姨娘就不知道长远两个字怎么写——那苏颖可不会客气,她可不贤惠大度到给魏姨娘东山再起的机会,趁她病要她命,趁早将这出头的椽子敲死了,省的日后还能来恶心她。
苏颖到了前头傅奕阳的书房外,说实话就是以前的苏氏也很少来,她端着架子自然不愿意沦落到和侍妾一般见识的地步,就是嘘寒问暖在她做起来都硬邦邦的,也难怪同样硬邦邦的傅大官人不喜欢了。男人么,大多是喜欢解语花的。
若是这朵解语花还能风情万种,那就不能更美了。
苏颖刚进了书房,就闻到淡淡的酒气,而主人公直挺挺的坐在书桌后头不像是醉了的样子,可时间一长就能看出不对劲来,他正襟危坐的姿势变都不带变的。
听到动静,傅奕阳脸一沉,厉声道:“不是说了,不要让人进来的吗?这是怎么回事,啊!”说完身体摇晃几下,旁边的小厮要过去扶,被一把挥开了,估计劲不小,那小厮差点就栽跟头了,然后大老爷努力黑脸。
苏颖心里都乐开怀了,难得见傅大官人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可惜没有留影球,要不然就能把‘勇武侯醉酒’给记录下来了,太可惜了。心理活动归心理活动,表面上苏颖神情自若,指挥着屋子里的仆从:“把老爷扶到里间去,去打了热水拿毛巾来,叫厨房送醒酒汤过来,再沏杯浓茶来。”
这回疑似喝醉的大老爷很合作的被小厮们搀到里间躺在榻上,等苏颖过来连忙退了出去,芦荟端了热水进来,薄荷递过来毛巾,苏颖接过来亲自给傅奕阳擦了脸,关切的问:“这是喝了多少酒?头痛不痛?”
傅奕阳不嚷不闹,实在不像是喝醉的样子,苏颖问他话他皱着眉唔了两声,还点点头,又闭上眼睛,苏颖更确定他是真的喝醉了,拿手按住他的太阳穴,有轻有重的揉动着,对芦荟低声说:“去问问老爷这是喝了多少酒?”
等醒酒汤被送上来,苏颖凑到傅奕阳耳边问他:“要不要喝几口汤醒醒酒,免得明儿起来头疼的厉害?”傅奕阳呼出来的酒气让苏颖有些不适的皱皱眉,谁知道闭着眼睛的傅奕阳突然睁开眼睛,把苏颖吓了一跳。
原本以为他这是要吐,连忙让丫头端了铜盆来,可折腾了半天他也没有要吐的意思,连端过来的醒酒汤都自己端过来几口就喝完了,因为喝的有点急,还有几滴洒在前襟上。
苏颖一面给他顺背,一面又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扶着他躺下来,解开前襟头两颗盘扣,嘴里埋怨着:“是不是二哥灌你酒了?你也不能太老实,他让你喝你就喝,看明天你难受找谁说去。”话虽是这么说,可却是关切的语气,还不轻不重的按着他的太阳穴。
身上淡淡的香味儿传到傅奕阳鼻中,他也没睁开眼睛就说:“没喝多少,今儿高兴。”
苏颖轻哼了一声,没再和傅奕阳说话,环顾起傅大官人的书房来,这一瞧就觉得大老爷的品味不错,风格就往雅致古朴上靠拢,又瞧见没摆在外间书桌上的玻璃灯,和他让人送过来的玻璃灯差不多样式。
苏颖不由的联想到昨天出门时去的那家大手笔用玻璃做窗户的店铺,统一的制服、利落清秀转为女客服务的女侍者,还有俊秀白净的十四五岁少年,真有意思。
等苏颖回过神来,低下头就对上傅奕阳定定的视线:“想什么这么入神?”
被他这么定睛的看着,苏颖还是有些脸红了,不过再说话前她还是让薄荷将沏好的浓茶端给傅奕阳,让他漱漱口去去酒气,这真的不是嫌弃。
傅奕阳也不接过来,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苏颖,苏颖一噎,怀疑他是故意的,刚才不还是自己把醒酒汤喝下去了么,但没办法只好接过来茶盏来送到傅大官人嘴边。
等这浓茶也喝了,酒气也去了,大老爷还是往苏颖大腿上一躺,也没说要回去,苏颖无奈,再说也不能把他留在书房里,只能任劳任怨的这么尽心尽力的伺候着。
薄荷有眼力见拿着枕头垫在苏颖腰后面,好让她靠的舒服些,苏颖在心里给她点个赞,自己扯过被子给老神在在的大老爷搭上,见他还皱着眉以为他又头疼了,又上手给他揉着头皮:“又头疼了?”
傅奕阳点点头算是应了她的话,过了会儿开口问:“刚才你想什么呢?”
要不要这么执着?苏颖轻轻抿了抿嘴角,柔声说:“昨个和刘二太太一块儿去逛街,瞧见一家铺子用带花纹的玻璃做的窗子,我瞧着挺新颖的,而且装上显得屋子敞亮,就想着在正院屋子里也换上那样式的。”
“嗯。”喝醉了还仍旧言简意赅么?苏颖又听傅奕阳说:“这事就让大管家去办,从我这儿走账,不用你出。”
苏颖哭笑不得,雷厉风行倒是没变,她就那么一说而已,要不要这么认真?“哪有你这样的,我就这么一说,再说要只正院弄了,不大好,听说那玻璃并不便宜,等以后再说罢。”话里头带着股儿嗔怪,又有两分撒娇的意味,反正就是透着股儿亲昵,声音又柔柔的缓缓的,让人听着就觉得舒服。
傅奕阳顿了顿,“随你吧,这事记在我这。”
这算是承诺了?苏颖笑了笑,“那我就谢谢老爷了。”
傅奕阳咧开嘴笑了笑,看上去还挺高兴的,苏颖眼里也带上了几分笑意,问他:“好些了吗?时辰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回正院吧?”
“嗯?”傅奕阳从鼻子里发出这么一声,坐起来拉住苏颖的手,黑嗔嗔的眸子就定定的盯视着笑盈盈的苏颖,都说灯下看美人,明亮的灯光一照,肌骨莹润,波光潋滟,就应了那么一句词‘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傅大官人握着苏颖的手,修眉上扬:“夫人,咱们回正院。”
这次轮到苏颖不好意思了,连丫鬟们都低下了头,她在大老爷的注视下轻轻咳嗽了一声应了:“回去。”
在心里骂自己,能不能有点抵抗力啊?而且更让她觉得疑惑的是这大老爷到底是醒酒了还是还在醉酒?说实话,苏颖还真有点拿不准了。
等回到正院,苏颖扶着傅奕阳坐在榻上,自己累的出了一身汗,再加上身上被他熏出来的酒气,觉得身上难受问白芷:“热水可备好了?”
就一转身的功夫,等苏颖再去问傅奕阳的时候,瞪大眼睛看着这位爷端着之前苏颖没吃完的点心一碟子绿豆糕吃的津津有味,完了之后还煞有其事的评价:“这绿豆糕做的不错,甜而不腻,清香绵软。”
“…赏做点心的厨娘一百钱。”苏颖这么接了句。
034章 醉翁之意
苏颖在傅奕阳吃完绿豆糕后,还递了杯茶给他,省的他噎住,在观察到大老爷心满意足后,说:“老爷,水备好了,你去洗洗吧。”
傅奕阳很自然的点点头,接过小丫头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就在苏颖面前站直了,等着苏颖给他换下身上的衣服,苏颖嘴角抽了抽,估计是习惯成自然了。
苏颖忍了,弯下腰来给他解挂在盘带上的玉佩和荷包,荷包是端庄的深青上绣碧海蓝镶银线花叶式样的,苏颖多看了一眼意识到这荷包不是出自苏氏的手笔,不自觉的抿了抿嘴角,然后不受影响的将荷包也一块儿放到小丫头端着的托盘上。
正房里间也点着傅奕阳送来的那个玻璃灯——事实上对傅奕阳让人送来的东西桂嬷嬷和几个丫环都恨不得全都摆出来,还得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就连这玻璃灯罩一天恨不得擦个三遍,确保它一尘不染——显得屋子里头比点着油灯蜡烛亮堂多了,苏颖突然觉得发间重了重,接着就听到大老爷说:“这白玉簪子怎么没见你戴过?”
她能说这是她讲了本年度最冷的笑话【问:如何替苏氏报仇?答:让傅母再也生不出孩子来】系统奖励的吗?白玉簪——一经佩戴,冷艳高贵气质加成百分之二十。
“前几天重新摆弄了下屋子里的摆设,翻找出来的,原是我以前未出嫁时戴过的,早先觉得太素净了才收起来的,如今就在屋子里头戴戴罢了。”她之前去上房的时候随手戴上,回来后也没拿下来,就那么簪着了,这话也不过是糊弄大老爷的。
要是以往这话题到这里就点到为止了,可现在有那么点不一样。
大老爷重新将簪子插到苏颖的乌云般的发髻间,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说:“是素净了些,不过你戴珠玉倒比旁人好看。”
…这真的是沉默寡言的傅奕阳傅大官人吗?而且她不觉得这句是夸奖的
话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这旁人是谁啊?
屋子里头的丫头们全都低头研究地毯上的花纹。
好似觉得还不够震惊的,等苏颖将他的盘带去了后,傅大老爷环顾一周,目光落在洋漆架上悬着的白玉比目磬上,黑沉沉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深沉起来,抑扬顿挫诵了句诗:“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苏颖一顿,脸顿时红的像红霞,这原本就是她一个小心思,都摆上好几天了傅奕阳不可能没注意到,他饱读诗书自然也明白这‘比目’代表的意思——悠悠比目,**相顾。有花并蒂,有凤求凰,有琴邀琴,兰桂齐芳——文人嘛都爱玩高雅这一套,据苏颖观察大老爷其实很吃这一套的,当天晚上入柳穿花来又去,咳咳,很是热情呢。
但这暗示增加情.趣,你知我知就行了,咱别说出来啊,幸亏刚才芦荟使眼色让屋子里头侍立的小丫头们出去了,不然可就窘大了。
苏颖自顾自羞赧,可罪魁祸首说完没事人一样自己把衣裳给脱掉,“水可备好了?”就径自往内室走去,好在这些事都是薄荷做惯了的,苏颖还愣愣的呢,芦荟就朝薄荷努努嘴,薄荷捂着嘴笑着跟过去伺候傅奕阳了。芦荟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苏颖回过神来扑过来掐了芦荟一把,芦荟笑着说:“太太也去洗洗吧。”
苏颖闻了闻身上的味儿嫌恶的皱了皱鼻子,真是不让人安生,感觉还不如发酒疯呢,她视线一转落到炕桌上,挑高眉梢,吩咐芦荟:“明天早晨也来一碟绿豆糕,我——爱吃。”
#爱吃甜食的侯爷你造吗#
芦荟在给苏颖擦头发的时候说:“太太的头发又黑又亮,还有股儿香味儿,真好闻。”
“那洗头的法子你也知道,自己就可以试试。”苏颖觉得芦荟闻到的那股儿香味应该是因为她吃了系统发放的活色生香丸的缘故——想拥有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的体质吗?还等什么,只需一丸,见效快时效长,你值得拥有——不然光靠外物滋养,也不能这么有奇效。
想到这里,苏颖暗自担心,系统怎么还没有动静?这两天她也试着呼唤系统,可系统就是没动静,如果不是她的背包里的物品还在,而且背包功能还可以应用,她就以为系统出什么毛病了呢,没有了系统的炸毛和相互吐槽她真是很不习惯。
如果系统明天再不出现,她或许可以试试往背包里装洗澡水了。
等两个人都收拾妥当上了**,已经是月上中天了,苏颖的头发还没全干,身上一股清馥的香味儿,傅奕阳原本平躺,等轮值的芦荟和薄荷吹了灯到隔间的小榻上守夜带上门后,他转过来身来拢起她披散在枕头上的一绺头发,凑近闻了闻,热气洒在粉颈上,很快就激起了一层小疙瘩。
“夫人?”因为长期用毛笔写字而带有薄茧的指腹摩挲上那一片嫩娟娟的肌肤,声音如同天鹅绒般,带着一点儿特别的尾音,这时候听起来透着一股慵懒、优雅、性感的味道,特别的犯规。
“…嗯?”苏颖知道自己的身体喜欢他的碰触,慢慢也抛开了最开始要提醒自己把握好端庄大方正妻在**上的开放度的问题,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大规矩都是如此,还是只有傅奕阳是这样的,她只要那么一点点不着痕迹、要遮不遮的勾.引,这位就会变得特别的激动,就跟没见识过一样。这种事你爽我爽才能衬得上水**融么,再说大老爷五颗星的潜力值也不是说着玩的,很有进步的空间。
半遮半露在水绿色里衣外的锁骨被他用大拇指来回的摩挲,搂着她的胳膊渐渐收紧,苏颖睫毛轻轻颤动,抬起眼来看了傅奕阳一眼,就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印在心里。
喝醉过的傅奕阳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他似有所觉的也抬起眼看向她,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着,觉得心里某处涨涨的。自然而然的抬起她的下巴,削薄的嘴唇靠了过去。
苏颖双手很自然的搂住了他的脖子,没有先闭上眼睛,反而就这么贴过去,这个亲吻似乎和以前也不大一样,就那么四唇相贴,软乎乎、慢腾腾的,多了什么不一样的感情。
苏颖慢慢闭上眼睛,搂着他的脖子倒了下去。
***
傅奕阳醒的早,抬手揉了揉眉峰,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低下头来看苏颖抱着他的腰枕在他胳膊上,不知道怎么的看到她恬静的睡颜,就算是未施脂粉,头发也有些乱,可他就是觉得无论哪儿都看的顺眼。
小心翼翼的抽出发麻的胳膊,将苏颖挪到一旁的枕头上,傅奕阳皱着眉从**上起来,外衣也没披,活动活动胳膊,还没来得及回想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觉得口干舌燥,正准备倒杯茶来润润口。
放在茶几上的茶壶里的茶还没来得及换上热的,过了**都凉了,傅奕阳眉头皱着不在意,可还没等端起茶杯来喝呢,背后就响起苏颖有些软糯的声音:“早起喝凉茶不好,况且你宿醉过,让丫头用温水拌了蜂蜜来喝。”
苏颖的话开启了傅大官人残存的记忆之门,他端着茶杯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等苏颖下了**走过来的时候他猛地咳嗽一声,苏颖忍着笑过来给他顺背:“是不是还觉得头疼?”
对上傅奕阳的黑脸和隐藏下黑脸下的各种不自在和不堪回首,苏颖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下只剩下大老爷黑如铁锅的俊脸了。苏颖无视他冰冷的视线,好歹收敛起笑容,抬手轻拍他的手背:“老爷昨儿没有发酒疯,一点也不像是喝醉了。”
傅奕阳显然也想起那不堪回首的醉酒经历,瞪了补刀成功的苏颖一眼,不过没什么威慑力,苏颖可不怕他,吩咐了进来伺候的白芷去调杯蜂蜜水来,等蜂蜜水送上来,他一口气喝干了,苏颖笑盈盈的看着他:“还要不要再来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