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位梁先生喜欢的就是这种恶心的发嗲。
梁辰微微一笑:“我叫梁辰,‘辰’是星辰的‘辰’,也没有什么含义。”
唐朵眨了下眼,歪着头说:“嗯,来之前我听哥哥提过,你叫梁辰,在美国生活了十年,不过却没有忘本,传统文化学的很好,喜欢读书,没有不良嗜好。”
此言一出,梁同就知道唐朵是故意的。
一个劲道弹牙的傻白甜,让她一句话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反倒是方霄,猝不及防,差点被刚刚入口的茶呛着,连忙忍住,用餐布掩嘴。
如果不知道唐朵和梁辰的关系,方霄多半会认为唐朵要故意搞砸相亲。
但既然知道了,等他惊吓过后,再看待这件事,便有了另一番理解,合着这两位是当众秀恩爱,刷情趣来了?他们一大堆人就干陪着?
他很不喜欢当别人的陪衬。
一阵无语之后,方霄默默抬眼。
梁辰的目光刚好扫过来,礼貌的对视一眼,似笑非笑。
陈敏立刻笑起来,觉得自己的女儿真是天真可爱,纯粹极了,对梁辰说道:“我这闺女,被她哥哥保护的太好了,太单纯,见得世面也不够。童言无忌,大家别介意。”
梁同跟着说“不介意”。
直到梁辰开口:“不会,方小姐天真活泼,是真性情。”
方霄:“”
梁同很快说道,梁辰平日里也不怎么说话,性格沉闷,长这么大也没交过女朋友,骨子里保守得很,也从没带女孩子回家过,更没有夸过哪个女性朋友。
这话里话外,等于直接告诉陈敏,梁辰对方芩印象很好。
陈敏听了眉开眼笑。
紧接着,就轮到唐朵发问了。
“请问梁先生,你平时都有什么爱好啊?”
梁辰微微挑眉:“刚才方小姐不是提到了,我喜欢读书。”
唐朵抬起一手轻轻捂嘴:“哎呀,瞧我,是啊,你喜欢读书!那你都喜欢读什么书呢?”
梁辰:“也没什么特别,都是一些社科类的工具书。”
唐朵:“哦,是不是就是那些《女人这东西》、《男人这东西》、《丈夫这东西》之类的书啊?”
方霄:“”
怎么不出一本书叫《戏精这东西》呢?
这回别说方霄了,就连陈敏都忍不住在下面掐了唐朵一下。
唐朵在心里“哎呦”一声,忙伏低做小。
对面的梁同立刻发出笑声,直说方芩真可爱。
唐朵还低声委屈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直到梁辰说道:“其实刚才方小姐提到的几本书,我的确有看过,真是受益良多。不过平日里看的更多的,还是一些枯燥的书,看来我应该多找些有趣的来看看。”
唐朵侧着头,一个眼神飘过去:“说得就是嘛。”
一副小女儿家的样子。
这个桌子上,但凡知道唐朵真实模样的,恐怕都觉得有点扎眼。
唯有梁辰,瞅着笑了。
那一眼看进去,险些拔不出来,太久没见,忍不住就多看了一会儿。
直到梁同偷偷碰了他一下。
梁辰一顿,转而又问:“那方小姐呢,平时读什么书?”
唐朵眼睛又圆又大,眨了又眨,纯然一副“叔叔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的无知幼齿,说道:“哎,我读的都没什么内涵,不过就是言情小说,霸道总裁,后宫宠妃那些,只是用来打发时间。”
陈敏跟着倒吸口凉气。
唐朵见好就收,连忙又找补:“还有一些粗浅易懂的世界名著,我也有在看。”
这时,梁同也逮着机会,站起来说:“我说,要不咱们去那边继续聊吧,刚才陈女士提到的投资,我还有兴趣继续往下听。”
这个意思,大家心知肚明,两位年轻男女聊的起劲儿了,也该留点私人空间给他们。
陈敏没有异议,站起身时还让方霄跟她一起走。
方霄只皱了下眉头,便离开座位了。
整个包厢分里外间,几人挪到外间,坐下来喝茶闲聊。
里外间相隔一道珠帘,有了半遮半掩的遮挡,屋里那两人,很快相继露出本来面目。
这不,梁辰的一只手放在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身体前倾,目光幽深,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在方家,一直这么说话?”
自然不是。
唐朵笑着,却懒得解释,只说:“是呀,不可爱吗?”
梁辰倒是诚实:“可爱。”
隔了一秒,又补充:“可惜我只能见这一次。”
唐朵斜了他一眼:“大龄傻白甜,可爱个屁。”
只是那口吻还是娇滴滴的。
梁辰笑意更深,又问:“你这身衣服,什么名堂?”
蓬蓬裙,公主头,公主鞋,蕾丝小包包。
唐朵每次照镜子,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大块奶油蛋糕。
唐朵抬起一手,玩着自己散落的鬓发,说:“小公举啊,我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每天的工作就是负责乖,负责纯,负责卖萌,负责美。怎么样,你有什么看法?”
梁辰专注的看了片刻,唇角向上勾起,说:“我的看法是,很想找个大盒子,把你装起来。”
唐朵一时没懂。
梁辰解释道:“你现在的样子,好像很适合放在一个粉色的有镂空的包装盒里,摆在橱窗里。”
唐朵这才明白,倏地笑了:“你是说那种芭比娃娃?”
梁辰低低的“嗯”了一声,说:“还是一比一限量版的,价值不菲。”
唐朵眨眨眼:“你要把我买回家?”
梁辰没有答,只是瞅着她,安静而深沉。
不,如果真有这样的娃娃,那一定是他花钱找人设计出来的,绝不外卖。
直到半晌过去,彼端再度响起低沉的嗓音,骚扰着她的耳膜。
他问:“想我了么?”
唐朵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你不是已经让凌夏来问候我了么,我还让她给你带了话,一切都好。怎么,不放心?”
梁辰眉头轻蹙,只一下又舒展开:“我没让她问候过你,如果我要问什么,我会自己问。”
唐朵不置可否的笑了,嘻嘻,就知道是小婊砸在搞鬼。
隔了几秒,梁辰又问:“你真的一切都好?”
唐朵:“是呀。”
梁辰:“可我不好。”
唐朵挑了下眉:“怎么不好?”
梁辰轻叹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挪了两步,到她旁边坐下,一双长腿就挨着她的裙摆,她的纱裙蓬着,一部分纱盖在他的大腿上。
梁辰轻轻拉住她的手,声音既低且沉,还带着一点委屈似的:“我失眠,很严重。你没看见么,我气色不太好。”
梁辰时刻谨记着,在来之前张迅给他的密集恶补,还科普了唐朵的几大软肋。
比如,她吃软不吃硬,只要是合理范围,适当的示弱和撒娇,一定能吃定她。
比如,她要是突然反常,要么就是生气了,要么就是欠招儿开个玩笑,这种时候一定要尽快做出判断,如果是前者立刻想办法示好道歉,如果是后者就要陪着她一起开玩笑,让她开心。
再比如,唐朵是个女人,是女人就有一个通病,就是希望自己被重视,所以等把她哄好了,一定要适当的表现出想念,以及一点点小醋意,这样她会更满足。
这不,梁辰话音刚落,唐朵就认真的审视起来,很快说道:“是啊,怎么都有黑眼圈了,你的作息不是一向很健康么,最近日夜颠倒了?”
梁辰轻“嗯”了一声,眼神疲倦:“还记得之前你睡不着,我给你读《纽约时报》么?”
“记得。和这个有关?”
“嗯,现在晚上没有人要求我读这个,总觉得好像有件事没完成,身体就不愿发出‘睡眠信号’。”
真是一派胡言,瞎掰扯淡。
唐朵眯了眯眼,显然不信。
谁知梁辰还掰出一套理论:“就像有发作性睡病的人,大脑无法及时产生让人醒来的信号,会导致一年四季都在嗜睡。有的人可以整宿不睡觉,或者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也不觉得困。我想,我大概是得了后者那种病。”
唐朵:“”
唐朵真是一阵无语。
她知道梁辰是在一本正经的哄骗她。反正他在这方面是专家,理论一套一套的,稍微掺点假别人也不会发现,典型的就怕文化人耍心机。
然而,见他眼下都有了青色,眼里也透着疲倦,声音沙哑,还透着一点埋怨,她一时又有些不忍。
唐朵安静了几秒,只好问:“那你想怎么办?”
梁辰淡淡笑了:“不如,从今晚开始,我用微信语音给你念报纸?”
只是这样?
唐朵点头:“好,这样你就能睡着了?”
梁辰:“我不知道,先试试看。”
一阵沉默。
唐朵轻笑着:“好。”
直到梁辰神色一变,又突然皱起眉头:“不过你这身穿着,这说话的腔调”
唐朵:“怎么,又有意见?”
梁辰只是一声轻叹:“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不公。如果不是今天出来相亲,我还见不到你这样子。”
哎呦,有人说话开始变味儿了。
唐朵没吭声。
梁辰接着道:“还有这相亲,如果今天不是有我在,你还真打算跟个陌生人在这里喝茶聊天,孤男寡女?”
唐朵顿时觉得好笑:“这哪里是孤男寡女,外面好几个人呢。”
梁辰没纠缠这个问题,继续往下盘问:“万一对方对你印象还不错,你还打算见第二次?第二次总不会一大帮人都在了,那时候不就是孤男寡女?”
唐朵斜了他一眼,睫毛轻眨:“我这可是为了工作,我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只是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脚步声从外间往这里走。
梁辰深深看了唐朵一眼,便站起身,背脊笔直,一双长腿立在那儿,眼皮子一抬,就对上掀开珠帘走进来的方霄。
两个男人差不多高,隔着几步看着彼此,中间坐着唐朵。
很快,就听方霄说:“梁先生,头次见面,你好。我家里的事,多亏了你们帮忙。”
与此同时,伸出手。
他的音量很低,外间的人听不到。
梁辰和方霄握了手,说:“方先生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方霄笑了笑,转而坐到唐朵另一边,显然是打算聊一会儿,暂时不准备出去了。
梁辰默默看着,挑了下眉,又坐回刚才的位子。
这下,唐朵反倒不适应了,她左看看,右看看,这里那么大地方,那么多位子,干嘛夹着她坐,不热啊?
方霄率先开口:“以前,我常听梁姨提起你。等将来梁姨和我小叔结婚,你我两家就会成为亲戚,也许在生意场上会经常碰面。”
梁辰勾唇浅笑:“我家里的生意,我一向很少理会,比起那些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将来方先生或许会经常和我弟弟梁星碰面。”
方霄:“哦?我怎么记得前阵子梁辉地产一系列的大动作,都是和梁家大公子有关?”
梁辰:“那不过是阶段性的,我只是开了个头,余下的都是梁星负责。”
方霄:“万事开头难,梁先生既有手腕,又有魄力。”
梁辰:“方先生过誉了。”
这时,一直坐在中间当摆设和障碍物的唐朵终于忍无可忍,倏地站起身。
两个男人的目光一同落在她身上,只见她挪开椅子,说了一句“借过”,他们便不约而同的起身让开路。
唐朵选择了一边,走出去,又找了一个距离远的位子坐下,蓬蓬裙很快将椅子淹没。
等他二人不明所以的看过去时,只听唐朵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们继续聊,我歇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等级阶级,其实那本《格调》是一本比较通俗的大众读物,讲的细节很有美国文化背景,并不适用于本土,但是反映的问题是有趣的。
我个人认为,中国现阶段还没到等级划分的时候,也许再过几十年有了一代传一代的富人,才会慢慢将时间和金钱放在修养和细节等级划分上。就好比说现在的北京,你有钱没钱,你周围的邻居都有可能是名人,你的生活圈子里都可能出现土豪,并没有纯粹的等级压力和鄙视,现在的富人都是爆发的一代。
美国和中国的社会阶层其实有个本质区分,中国是农业大国,中产阶级是少数群体,富人更是少之又少,而美国中产阶级是中流砥柱,是大多数人,所以美国的中产阶级和上流社会的互相仇视就很明显。但是在中国呢,你有钱不会花,你有钱但是很土,并不会受到美国那么强烈的鄙视,因为其实大部分人都不会花。可是再过几十年,当富人慢慢学会了培养修养这回事,一般人继续被贫穷限制想象力,慢慢的就会拉开非常明显的差距。
我记得前阵子和一个北漂来的朋友聊天,我们就说到等级,我说在日本美国是有非常明确的富人区的,一般人根本插不进去,格格不入。我说在北京这东西还没有明确的分界线。但是那个朋友却觉得北京也有,来这里奋斗,觉得焦虑,钱不够花,买不起房,而且没有归属感。我当时就意识到,我们聊的不是一个话题,我说的是难以逾越的那种社会等级,她说的是自我实现。
就好比说,我生长在一个非常标准的中产阶级家庭,一些北漂朋友感受的焦虑,愤怒,这些我从小就有,我知道不努力很快就会下滑,也可能再努力都会被别人打倒。直到后来经历了一些事,看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人这一辈子只有一个敌人,就是自己。明白以后我就慢慢放松下来,将大部分时间用来个人实现和填空,在保证生存的基本条件之外,学会慢生活,多看书,多看片,了解文化差异,理解人性,开拓思路,出去玩就好好玩,回来工作就全身心投入的工作,睡懒觉就理直气壮的睡。
也希望身边每个人,来看文的亲们,都能找到符合自己步调的生活节奏,享受当下~
(为什么这段话看上去像是本文结束语???咳咳,距离完结还有一段距离,只是有感而发的牢骚,大家多包涵啊么么哒~)
第79章
“你们继续聊, 我先歇会儿。”唐朵说。
两个男人同时一愣, 分分钟做出判断。
依照经验推断, 唐朵一定是不爽了,这是梁辰的看法。
但他想了想, 刚才好像没有说什么, 或者做什么触动她雷区的事, 他只是和方霄聊了两句,方霄不是女人, 不应该会吃醋吧?
方霄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瞬间体会到什么叫“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这几天唐朵几乎没有对他摆过脸色, 这下突然冷了脸,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这下倒好, 小小的隔间里, 一个不高兴和两个没头脑大眼瞪小眼。
不高兴换了个位子,觉得空气流畅多了, 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一手托腮瞅着两个没头脑,还说:“看我干什么,接着聊啊。”
两个没头脑互相看了一眼, 用眼神传递信号。
这个时候, 谁都不会白目的继续刚才的话题了,找不痛快吗?
于是,方霄话题一转, 对唐朵说:“对了,我之前听你说梁先生是你的男朋友,我有点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因为替身的工作?”
唐朵抬了下眼皮,瞅了梁辰一眼:“是啊。”
就再没接茬儿。
梁辰见状,就将话题接过来:“我们一直是搭档。”
方霄恍然大悟:“日久生情?”
梁辰一顿:“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