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脑子只有现场,没有注意到周耀燃跟在她身后。她奋不顾身,不回头地向前奔跑,前方火光熊熊,已经炸成空壳的汽车发出噼噼啪啪爆裂的嘶吼。她冲着火焰举起相机,一步步靠近更灼热的空气。
焦灼的刺鼻气味侵入鼻腔,周耀燃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上方,周遭寂寂无声,没有行人,他追随着她的脚步,步步踏入陌生。
高热、刺鼻、危险,她浑然未觉,以最快的速度和本能般认定的角度拍摄。
汽车炸弹袭击一般会发生在白天的闹市区,在夜里很少。莫瑶的镜头对准从消失的挡风玻璃里冒出的火舌,忽然,犹如电击。
她按下快门,接着一步步倒退,直到后背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她才真正放任晕眩袭来。
周耀燃抱住她,她面色苍白,盯着他,神色戚戚:“车里有人。”
望向那比夜色还要焦黑的车架子,周耀燃断定她口中的那个“人”必然惨不忍睹。
“我抱你回去。”他说。
莫瑶摆手:“后背疼,你扶我一把就行。”
她半倚着他,往来时的路走。他们脚下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玻璃渣,他们避过踩过,一阵细碎的声响。焦糊的气味萦绕在空中,周耀燃抬头,这座城市还是看得到星星的,只是那光芒太微弱,指引不了想回家的人。
他们走进酒店时,背着枪的武装人员才姗姗来迟,从门前路过。工作人员见莫瑶脸色煞白,上前来询问:“这位小姐是受伤了吗?需不需要我们和医院联系?”
莫瑶频频摆手:“只是擦伤,不碍事。你知道那是谁的车吗?”
“不清楚。但看着像是公职人员的车。现在这局势,哪还分得清是哪个派别。意外也好,阴谋也好,我们是弄不清楚的。”
服务生脸上的阴霾比外头爆炸飘出的浓烟还要重,莫瑶说:“谢谢。麻烦能给我房间送两瓶水吗?”
“送到我房里来。另外,麻烦上来打扫一下碎玻璃。”周耀燃开口,随即低眉用中文对莫瑶讲,“你这个情况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睡。”
她遇到过比这坏得多的情况,好几次。不过,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莫瑶犹记得上一次来,法思的身边还是备着枪的。同行的另一个摄影师的翻译的车里面总是放着一枝ak47,每天叙述的新闻就是谁抓了谁,谁打死了谁,诸如此类。现在,四分五裂的现状存在,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回到房间,周耀燃扶着莫瑶侧卧在床上。她额角一片细密的汗,周耀燃用冷水浸湿毛巾,绞干了拿来,给她擦汗。莫瑶安静地瞧他忙活,须臾,说道:“今天原本是个好日子。看来运气不站在我这边。”
“多休息少说话,别瞎想了。”
“那你的狂躁症怎么办?”莫瑶视线扫过他的下.身,“憋着对身体不好。”
周耀燃点她眉心:“回来时候直线都走不了了还想这个,我能解决。”
“真是对不住你,要你自己解决了。”莫瑶笑容淡又别有意味,捏着他的手似是把玩,“等我好些了,一定补偿你。我做人很厚道,不能让你白求我。”
周耀燃正拿她这不正经的样子没办法,酒店工作人员来清理碎玻璃了。周耀燃开门放人进来,工作人员拿着簸箕扫帚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约摸过了十分钟,这才退出去,留下两瓶矿泉水。
他打开水瓶,走到床沿,蹲下身问:“要喝水?”
她勉力坐起来,灌了自己小半瓶水,低下头,她说:“有个著名的战地记者叫罗伯特·卡帕。他说过一句名言: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说明你离得还不够近。这句话后来成为很多战地记者的信条。我也信奉这句话,我获评最高的作品,往往都是我离得最近的作品。”
她转动手里的水瓶,透明的液体折射出她掌心的颜色:“我刚刚拍到了一张好照片,近得可以看见受害人肝脑涂地。”
她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趋近于呓语。周耀燃依旧蹲着,手指轻抚她的眼角:“你累了,需要睡觉。”
莫瑶覆着他的手背,声音机械:“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我知道。”
夜晚过半,她终于睡去。周耀燃躺在床的另一侧,注视着她的睡颜,头脑无比清醒。
来到这里,他过去许多的以为被颠覆。
来到这一刻,他积压了多年的欲.念才真正被唤醒。
第十八章
18
辗转反侧,周耀燃一宿没合眼,洗了两把澡。顺便看了行业新闻,把副总提交上来的程序demo给改了,依旧精力旺盛,就差到楼下去夜跑。
熬到早晨,他下楼让酒店准备两碗粥。回房打算喊莫瑶起床,见她面色极红。周耀燃探了探她额头,微烫。
他喊她名字,数次,她才睁开眼,声音绵软地应了一声。
“你发烧了。”他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可能伤口发炎。”
莫瑶支撑着坐起来:“是我低估了,想着伤口不深,昨晚应该吃点消炎的药。我去洗手间看一眼。”
“我帮你换。”
“不是我不信你。”莫瑶手搭着他的肩,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吹到他颈上,“我还想给你留个好印象,发炎的伤口可太倒胃口了。”
这话是有道理,可周耀燃更相信莫瑶是嫌弃他处理伤口的技术。
她下床拿了桌上的医药包朝洗手间走去,进门前回头笑着对他说:“麻烦问酒店要一瓶伏特加。”
莫瑶进洗手间,听见外头房门合上,这才走到镜子前,背对着撕下纱布,连带着拉起些许黏连的组织。伤口确实不算深,但此刻因为轻微的炎症显得狰狞丑陋。她眉头拧得死死的,撕开酒精棉片,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了上去。
酒精刚触碰到皮肉,痛感就节节攀升,咬着牙擦拭,棉片很快变了颜色,染得透红。将棉片扔到一边,莫瑶又用棉棒蘸了酒精,扭着脑袋背着手,看着镜子里的伤口更仔细地清理脓血。因为姿势也因为已经发了烧,她中间几度停下来,靠在洗手台边喘息。
擦净,她撵开药丸,弯下腰,将内里的消炎粉洒到伤口上。背对着摸不准位置,白色的粉末散落到四处,好不容易才最终找准。她腿有点软,心想着伤哪里不好伤在后背上,饶是她这样对包扎熟练的人处理这种伤口也是极不方便。
周耀燃很快拿着伏特加回到房间,打开门听见浴室里传出的痛呼。只是这声音依旧是压抑而短促的,更趋近于低咒。兴许是听见他的开门声,浴室内立刻安静了下来,再无声响。他对她近乎残酷的骄傲,此刻又有了新的认识。
过了近十分钟,莫瑶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套着他的衬衫。周耀燃坐在床沿,偏头指向桌上的伏特加。莫瑶道了谢,到桌前拧开伏特加,仰头往嘴里灌。顺着她吞咽的动作,酒精顺着喉咙灼烧而下,压住她身体的热。
平底敲在桌面上一声闷响,莫瑶跌坐在床边,周耀燃扶住她的肩,以防她仰倒下去碰到伤口。
“你以前受了伤都这样?”他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感受到她过高的体温,语气不知怎么地听着有些怒意。
“轻的就自己处理,不行只能上医院了。”她阖上眼,有点不明白这小伤口为何会让自己如此虚弱。难道…是因为身边有人陪着?
“我看到…你肩上有个疤,是枪伤?”
“嗯。”她呼吸着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松木香,回忆漫开来,“是在叙利亚受的伤。叙利亚内战,我和记者去那里做专题报道。大概因为我那时候对战地已经有了一定经验,信心让我低估了叙利亚的复杂情况。到那儿的第三天,我和记者就被卷入到一场示威中,不巧的是,当时负责镇压的是沙*哈组织。”
“他们是巴*尔的堂兄弟成立的帮派犯罪组织,经常穿平民服装但会携带大量武器,有些人是安全部队的士兵。这个组织有权对抗议者采取任何行动,即使他们没有使用任何武器。”
“我就是遇上了这支巴*尔的民间雇佣兵,结局你或许可以猜到。当有人开出第一枪的时候,场面就难以控制了。那时候的我还不够镇定,被慌乱逃跑的示威者撞倒在地,腿软得爬不起来。于是,我就这样面和哈*沙的人面对面了。”
“要不是上过战场,我都不会相信人会有这么疯狂的一面。所有的善、道德、怜悯、正义,所有的所有统统消失不见。我看着那个士兵的眼睛,通红的,狂暴的,空洞的,好像…人性已经不存在在这双眼睛里了。他拿枪口对着我,而我恐惧的不是那把枪,是那双眼睛。那双不再像人类的眼睛。”
她抬手环住他,侧头埋在他胸口:“那眼睛太可怕又太吸引人,我当时身体像是被控制了一样,不知为什么就举起相机,按下快门,我甚至没有从镜头里去看过他,只是不停地拍。他的子弹射.进我身体的瞬间,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周耀燃听着她的叙述,只觉得凉意从脚底蹿上来,他的手握成拳,而她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
莫瑶沉默下来,她想起那颗子弹进入身体后的感觉,她从未对别人说起过。那颗小小的子弹造成了巨大的不可抗的冲击力,让她瞬间躺倒在地。接着是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脑海里有一万个念头飘过,一万个好的不好的回忆,一万个后悔和不甘心,最后化成一个疼痛的笑意。
剧痛让她正对着的天变了颜色,她没有见到自己的血飙出来,却见到天空变成了扭曲的红,就像是梵高的《星空》被染成了红色。皮肤、肌肉、心脏都混在一起灼烧,五脏六腑都在嘶吼,告诉她她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这种痛苦太庞大,大到要把意识都赶出身体。她视线模糊,慢慢的,感觉自己好像漂浮了起来,一切都开始远离。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以为自己走到了尽头,迎接她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无疑还是幸运的,子弹没有射.进心脏,没有射到主动脉,没有射出飞溅的碎骨,没有造成空腔效应。她的记者同伴没有出现事故并且第一时间把她送到了医院,用外国人的身份和言辞手段让她得到了最快速的治疗。她的主治医生没在手术中出现差错,而她没出现术后严重的并发症。
她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几率客死他乡,但她没有。她活了下来,也站了起来。
“幸好叙利亚的医生手术水准不差,我伤情稳定了被雇主接到美国修养,躺了一个月。”她从她胸口抬起头,故作轻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那副连镜头都没看就拍下来的作品后来得奖了,让我名利双收。”
“伤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还要再继续?”周耀燃觉得坐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实际上离她很远,可他想同她靠近,想触摸到她,拉住她,不至于让她一个人留在黑暗里摸索,“你既然不想死,为什么还要选择把自己的归宿留在战地?”
“切·格瓦拉有段名言:如果说我们是浪漫主义者,是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分子,我们想的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我们将一千零一次地回答,是的,我们就是这样的人。”莫瑶望着他,坦然而平静,“濒死体验让我了解到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没有父母,我错失爱人,我生性孤僻不善交际,所有一切的缘由都成了结果和目的,让我做这样的一个人。”
莫瑶记得她刚到美国病情起伏昏迷的时光,她醒来,莫航紧握着她的手趴在她床边沉睡。她瞧他的侧脸,他搁在一边的实木拐杖,以及窗外蓝得不可置信的天。空气里一股青草香,她的肩膀隐隐作痛,可那是重生的痛。
莫瑶在静谧里再度睡去,醒来莫母在她床前,先是谩骂,再是声泪俱下。
她说:“你要死,就滚远点死,无声无息地死,别闹得满城风雨。”
她说:“莫航知道之后就坐飞机来守着你,整整三天没闭眼,头两天下雨他的腿疼得要打吗啡也寸步不离。你为什么阴魂不散?”
她还说:“你要我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放过我的儿子?”
最后,那个始终冷眼看她指着她鼻子数落她的莫母在她窗前跪了下来,求她放过莫航。
如果是从前,她会疯了一样地骂回去,她会居高临下地告诉那位可怜的母亲自己至死都不会放过莫航。她离开莫航,是被逼无奈,他们又怎能回头来指摘她的不是?
可那天不一样,那天莫瑶已经知道她生命里不是只有莫航,只有莫家的恩恩怨怨。她有更多的东西,更广阔的天空。她是一双眼睛,不只看城市的繁华、生活的美好,她要去看无底的黑暗和无法抵挡的光明。
那天她对莫母说:“我放过他,也请你们放过我。”
周耀燃凝视她,他问:“格瓦拉是不是还有一句话:让我们面对现实,让我们忠于理想。”
她眼睛忽得睁大,内心激荡起涟漪:“没错。让我们面对现实,让我们忠于理想。”
他颔首,亲吻她的眉心。
“莫瑶,不管你的铜墙铁壁多坚硬,你想要飞去的地方有多高。相信我,能站在你身后的只有我,能帮你的,也只有我。”
第十九章 (含入V公告))
19
“能站在你身后的只有我,能帮你的,也只有我。”如此骄傲,如此的周耀燃。
莫瑶轻轻摇头:“其实你跟来这里,我就有所保留。我和你分享了那么多,有些我和亲近的人也没说过。你很厉害,让我产生了倾诉的欲.望。但也仅此而已。”
“我说希望我们保持纯洁的肉.体关系,这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你属于文明高科世界,你出入的地方是这个国家的普通人都没有办法想象的,你动动手指,下一个命令,或者编个什么程序,会对某个顶尖的行业产生影响。你按你的喜好出售公司,或者打把的金钱撒出去只为涂个高兴。这就是你的生活,它很好,没有任何的错,可它不不属于这里。你也不属于这里。”
周耀燃起身靠着墙,安静地听她说。
“我不确定你是出于好奇还是真的我有什么不可阻挡的魅力促使你来这里找我。这几天下来你该看到的该经历的也都差不多了,作为体验够了。差就只差在我们没能滚成床单。可这事情不急,随时甚至随地,天时地利都可以。没必要非得在利比亚。”
“我的理想是我的理想,不想搭上毫不相关的人的命。你愿意站在我身后,可是我保护不了你。我们两个人有各自的死亡概率,合在一起,实话,我担不起。法思明天来,让他给你买张机票,回去吧。”
莫瑶说完,男人没直接回答,沉默了足有十秒钟,他才开口:“说完了?”
他换起手,长腿一叠,下巴四十五度角上扬,即使穿得不那么整齐,莫瑶还是立刻联想到平面杂志和电视上的那个蔑视群雄的周耀燃。
“你看你这人实在不讲道理。”
“…”
“让我来好好和你分析一下。”周耀燃挂着半截笑,语气柔和得让莫瑶感觉下一秒他就要拔刀,但他还真的是斯斯文文地给她分析起来。
“首先,你对所谓的‘我属于的世界’有很大的误会。你不了解我,对我的‘世界’的评价也全是你的想象。当然有一部分是正确的,我开发的东西从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改变技术世界,我做事尤其花钱也确实是凭喜好。然而这些都是外人看到的和平的一面,我们有我们的厮杀和残酷,虽然不见血,但不代表隐形的刀不锋利。”
“其二,关于我不属于这里这一点,你也不属于这里,我们都是外来者,记录者。你不能因为你背着相机就把神圣的使命全抗下了,把我在这里的意义扁得一文不值。你有高尚的理想,不妨碍我在你的指引下也产生这样高尚的理想。你知道我的关注意味着我的圈子的关注,那分量是很重的。我在体力上帮不到你,但是就金钱、影响力等等其他方面,我绝对比你更有话语权。”
“三,概率这件事情不是可以随便叠加的。我们的概率是一样的。而且你有我在,起码还能有一个拖你去医院的人,增加存活几率。我不傻,智商有科学证明非常高,关于死亡概率我是算过才来的。并且,你知道死这件事情可以发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吗?有人好端端走在路边,墙突然倒了把他压死了,这是什么样的概率?所以在飞来横祸这件事情上面,是没有概率的。只有0或者100%。”
“四,说到我为什么来,很简单,因为你在。这几天我听了很多你的事,你也该明白我愿意理解你的一切,包括你在别人眼里异类的理想。作为一种尊重,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行为和想法,不非得接受,起码尝试着去理解。我们专注在不同的领域,但是,我们是一类人。”
劈头盖脸,四大段,摆事实讲道理举例子,砸得莫瑶分不清东西南北。她从来都是用图片说话,打小没和人辩论的细胞。遇上这样一二三四点,莫瑶只好张着嘴,百口莫辩。她只不过是出于安全考虑劝他回去,怎么停下来似乎自己成了一个没知识又不讲道理妨碍他周耀燃高尚的罪恶分子了?
周耀燃见她这副样子竟还不放过她,手指一点,说:“哦,忘了,关于上.床这件事。确实哪里都可以。但我就是觉得这里更有情.趣。你说呢?”
“我…我发烧。”莫瑶抵着自己的眉心,放弃言语抵抗:“随你吧…”
周耀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的态度才是正确的、积极的。”
“…谢谢你的表扬。”
周耀燃走过去,拍了拍床单:“身体还虚着,再躺会儿。”
“我没事,倒是有点闷,想出去走走。”莫瑶现在急需呼吸点室外的空气,周耀燃忽然讲起流氓道理来让她有点儿不适应。
这天是星期五,穆斯林的主麻日。
所谓“主麻”,就是人们在这一日集合在一起进行礼拜,故亦称为“聚礼”。按照穆斯林的习惯,中午一家大小去清真寺祈祷,然后共同午餐,也可以说是家庭聚会的一天。
男女会分隔开来到不同的地方起到,在班加西,男人去大广场,女性则在旁边一个用围板围起来的空地里祈祷。每个人都拿着垫在地上的小摊子,五颜六色的,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里。
莫瑶和周耀燃坐在高等法院对面的马路边上,周耀燃显然第一次见到这样大规模的祈祷场景,不禁觉得有些新奇,东张西望的。莫瑶注意的则是广场上的保安,因为昨晚的汽车爆炸事件,安保明显加强了,周围有持枪的军人,屋顶上也有狙击手。莫瑶觉得这是个好现象,起码这城市还有人管,近期之内应该也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周耀燃打量完祈祷的人,瞥见莫瑶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抬手把她脑袋往自己肩膀上一摁:“靠着,看你这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周耀燃的肩膀很宽,软硬度适中,很好靠,莫瑶也就没再动了。
要说他这个人,这几天相处下来,别的没什么,就是有点天马行空,想到哪儿算哪儿。普通人也不会说来这样危险的地方就来,说住下就住下,即使住宿调节和他生活里的相差十万八千里,吃的不好也没什么抱怨的,遇见了爆炸也不嚷嚷镇定得和没事儿人一样。莫瑶细细回想,兴许自己真的是低估他了。
“你听了那么多我的故事,不礼尚往来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吗?”
莫瑶问,她这一刻是真的有点开始好奇他的过去。她知道他是天才,知道他家财万贯,但那些都是他愿意让大众知道的表面上的事。他怎么能得上双相情感障碍,他怎么成为这样的一个人,她都有点想要了解。
“你不是说,要和我保持纯洁的肉.体关系,那为什么还要知道我的事?”
“…”无言以对。
周耀燃听不见她反驳,笑了,说:“合适的时候就告诉你。”
“呵呵,谢谢你的敷衍。”
莫瑶把脑袋抬起来,甩给他一个白眼。
周耀燃怪喜欢她这个样子,抬手揉了揉她发顶:“回去带你去吃真正好吃的东西。”
“刚刚说好的纯洁关系,不做这些有的没的。”
莫瑶拨开他的手,周耀燃反而笑得更开了:又变回那只闹别扭的黑猫了啊。
他恍恍惚惚地回忆年少时那只猫,它后来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