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包好了,你等一下,我去后面库房给你拿。”

“什么东西啊?”姜敏娜悄声问她,神神秘秘的。

“帮朋友带的一件小玩意儿。”

姜敏娜看朱小北不是很想说的样子,就讪讪地住了口。

等走出送仙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了。

“我今天有点事,就不陪你吃饭了。”姜敏娜抱着自己刚淘回来的一堆小玩意,转身上了车。

小北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时,突然天就飘起了小雨。成都的天气就是这么吊诡,有时候明媚得让你赞美人生,可是阴沉起来,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抑郁。

她坐在驾驶座上,一时有点晃神,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上一次出现茫然无助的感觉是在什么时候?是大三那年,何维彬在学校的小花园里轻描淡写地陈述他即将去加拿大留学的事实?不,那个时候她只是觉得内心一阵泛空,虽然觉得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结果还是能挤出一丝笑容,对他说,“祝学长一路顺风”。是舒允文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小北,你敢不敢舍弃一切,跟我一起走?”那个时候,她不觉得无助,只觉得虚弱,虚弱到不敢辜负,不敢面对他灼灼的眼睛。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哦,两年前,但那是一个盛夏,她被接二连三的公司人事变动搞得慌乱无措。她冲进他的办公室问他,“言总,你走了,我怎么办?”非常无稽的一句问话,仿佛她还只是个孩童,需要别人承担自己的未来。

原来,只有面对他的时候,这样的感觉才会那么明显。

就好像每一次遇到棘手的问题,她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浮躁焦虑的心就会慢慢平静下来。

是的,他是她的恩师,她的朋友,她的长辈,可是她爱他,他却不知道。

终于,她还是拨出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之前那丝慌乱和茫然的心绪完全是因为近乡情怯而已。

言若海在电话里告诉小北他在静园。小北把车掉了个头,朝宽巷子的方向驶去。宽巷子是成都遗留下来的较成规模的清朝古街道,与大慈寺、文殊院一起并称为成都三大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街区。在改造之前,言若海就买下了其中一个院落静园。小北还记得第一次去静园的时候,同行的人都对这个坐落在少城心脏上的院子赞不绝口,什么院中有园,园中有屋,连台阶上的青苔也在一一考证来历。那时候的小北对一切附庸风雅的事情都显得不甚在意,随口说了一句,“在外面喝三块钱的茶跟花一千多万在院子里面喝茶有什么区别?”搞得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下不了台面。好在言若海大度,也不跟小丫头片子计较,说了句,“这本就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宅院,图的就是喝喝茶晒晒太阳而已。”等到没过久,他就把静园租了出去,现在的静园就成了成都最出名的一家素菜馆。

只是偶尔,言若海还是喜欢待在静园。

小北到静园的时候,已经晚上8点过了。客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在院子里。言若海在二楼上的一间书房改装后的包间里跟现在的静园老板喝茶聊天。

“言总,你好。”

“小北,来了呀,来,坐坐。刚刚正在跟老言说起你。”静园的老板是言若海的朋友,是个文化人,在成都小有名气,曾经写过几本探讨成都川菜生活的小说,也算是个资深的美食家了。

“瞿叔叔,好久不见。”小北笑着打了个招呼。

“老瞿,你说这孩子偏不偏心?叫你叔叔,又叫我言总,分明你跟他要亲近些。”

“老言,人家那是尊重你,谁叫你是人家的领导嘛。”

“好了,好了,不跟你瞎扯了。小北,吃饭了么?让你瞿叔叔亲自下厨给你弄点吃的。”

“不了,我吃过了。”朱小北有点局促,按理说他是她最亲近的人,即使是在俄罗斯,她也时常跟他联系。可是,毕竟隔了整整两年没有见面,总觉得气氛怪怪的。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小北,你们先聊。我下去看看。”瞿老板打趣了几句,就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言若海和小北,一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明明有满腹的话要说,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都有点沉默。

“俄罗斯那边的事情交接完了?”

“恩。”

言若海一边沏茶一边问,他看了她一眼,又专注地摆弄着茶具,似乎他们昨天才刚见过面,连寒暄都显得那么稀疏平常。

“什么时候上班?”

“休完年假。舒总是这么安排的。”

言若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也没说什么。

“言总…”

言若海抬起头,看着朱小北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起她刚毕业来到DH的时候,在电梯里遇着他,也是一副脸红紧张的模样,怯怯地喊了声言总,就再也没有下文。一眨眼八年就过去了,那副怯生生的表情却多年没有出现了。

“小北,你多大了?”

“啊?什么?”朱小北一直在斟酌着如何把满腹的疑问倾泻而出,没想到言若海突然关心起了自己的年龄。

“没什么。”他笑了笑,也不再继续追问。

“你是要问我你的任命是不是跟我有关?”终于,还是他先开口,切入了正题。

“言总,我的确是一头雾水。”

“我只能这么跟你说,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可是舒总说这是股东大会上的决议。”

“股东大会?”言若海站起身,绕到书桌的位置,抚摸着书桌上的一块石料,“你觉得股东大会能决定什么事情?”

被呛了一句后,小北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原本她以为自己这次的任命是言若海跟舒弭僵持的结果,可是听他这么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么把自己提成副总,真的只是舒弭一个人的意思?

小北说不清楚心里那种瞬间空落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又或者在潜意识里,她其实是有所希冀的。希冀自己是有所保护的,是可以有所依傍的。

沉默,成为今天晚上谈话的主色调。之前那些在电话里的侃侃而谈仿佛还在昨天,可是真的面对面,小北总觉得气氛里有一股难堪,欲说还休的难堪,但她也分不清楚这样的一种难堪是因为她自己的错觉,还是来自于他淡淡的态度。

是的,淡淡的。像是一杯茶水,多冲了几次,就淡了下来,再也没有可以值得回味的地方,也就凉了下来。

草草地结束了寒暄,小北走出门口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突然变得糟糕起来,打开车门的时候,才发现给言若海带的东西还放在车里。拿起来,又放回去。算了,下次再说吧。

“就是她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瞿老板又站在了言若海的身后,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意味深长地抛下一个问句。

言若海喝完了杯里的那口残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第三章相见,只是同事

虽然是休年假,可是朱小北并没有给自己太多的休息时间。回了一趟老家看望父母,见过几个同学老友,更多的时间则是埋头温习资料,查看2008年整个英语片区的业务数据。接近年底,正是整个DH国际写总结订计划的时候,她离开总部两年,有两年的时间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英语片区的业务内核,如今再来强补,想到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向总部递交明年业务计划,更加不敢马虎。

第一天上班的时候,何维彬过来她的办公室,“你看布置得还满意吗?”

朱小北刚跟属下碰了头,开过会,根本没有时间打量自己的办公室,草草看了一眼,才发现同样面积的副总办公室里可没有微波炉和小冰箱,甚至椅子上还放着一块蜀绣手工的靠垫,怎么看都不是行政部的手笔。

“这算不算是特殊待遇?”她放下手上的文件夹,倒了一杯水给何维彬递过去。

“看看还缺什么?”他喝了一口水,看着朱小北。美女就是美女,即使曾经天真,如今干练,但还是那么赏心悦目,至少这些琐碎的事情他对着另外几个副总可做不出来。

“可惜没有咖啡豆,只能喝速溶的。”

“得寸进尺。”他突然想伸出手弹一下她的鼻尖,可是手指刚从杯子上移开,理智终于觉醒,方觉莽撞。虽然潜意识里,他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了。

“何总,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还有好多问题想请教你。”朱小北装作没有看见他神色的变化,转移了话题。

“随时欢迎。”他习惯性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如果彼此之前没有纠葛,跟着这样的人一起工作,倒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刚刚跟下面的人碰了一下头,为什么今年整个英语片区的业务量下滑那么厉害?而且退掉的订单那么多,公司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其实去年年底订任务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金融危机和油价波动带来的业务下滑,但是最大的原因还是来自内部。你知道上次卖去美国的N—1,还没运出厂,就在对方工程师的眼皮底下返修了25次!昨儿又收到工程服务队的E-MAIL,他们说对方装好后试运行了一段时间还是不满意,要求退货。”

“舒总不是最重视质量吗?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何维彬停顿了一下,“言总走了之后,DH国际这边也陆续走了很多人,有的去了大公司,有的干脆自己做,当然也有些人也去了言总那边。这些事情你都是知道的。后来舒总不得已就抽调了很多厂里的技术骨干过来填补这边的空缺。质量下滑也跟人员调动有关。”

“这些人懂外贸吗?”

“可能也要有一个熟悉和磨合的过程,连我都赶鸭子上架了。你可以想象下面的人是什么样的状况。”

“所以,销售也下滑?质量也无法得到保证?”

“可以这么说。”

“Howard,我们去一趟厂里看看。”

吃过中午饭,何维彬开车跟朱小北一起去了厂里。DH的厂部离市区还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一路上朱小北一直在翻看资料,问题络绎不绝,何维彬倒是知无不言,有问必答。外贸销售并非他的长项,所以他也对整个DH国际的业绩忧心忡忡。如今朱小北回来,从工作的角度讲,他求之不得。

“如果照你这么说,我们跟生产系统的摩擦一直都很大?”

“去一次吵一次,他们过来一次,也要吵一次。即使开总经理办公会,当着舒总的面也要吵。他们说我们销售不得法,每天坐在家里等生意上门,出国建立办事处就说我们去度假,我们一提及产品质量,他们就耳红脖子粗,简而言之就是产品就是这样,卖不掉都是我们的错。”

“我记得鲁总不是这样的人啊。”

何维彬看了朱小北一眼,“鲁工基本上被架空了,现在厂子那边人事斗争激烈,几个副总抢着上位,乱得很。”

“原来如此。”

“你在俄罗斯,难道听不到这些消息?”

“可能有点印象,但不是很关心。”冰天雪地的地方,想的只是如何拿下IRC的单子,哪里还有精力关心那场地震之后的后遗症。

“言总的离开,让整个DH过了两年还没有恢复元气。”何维彬突然悠悠地叹了口气。

“成功之后而不自相残杀,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

“说的也是。必须双方都苦苦忍耐,而手握大权名成利就的人,又有几个是肯为了旧情忍耐的?”

说到了这么敏感的事情,彼此都看着前方,不再说话了。

到了厂里,鲁总走过来迎接,拍了拍朱小北的肩膀,“小北啊,可以啊,去了一趟俄罗斯就为DH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下未来两年,我们都不用为订单发愁了。”

“鲁工,过奖了。为什么我刚才过来的路上,看见一分厂的大门是关着的?”

“哎,工作量不饱和,从以前三班倒到现在连白班都够呛,舒总不愿意裁人,就组织员工培训,现在只有三分厂有活做,还是只是些外加工的活儿。今年的日子不好过啊。”

说着说着,朱小北也理解了何维彬刚才的意思,生产系统抱怨没有活做,丝毫不谈及自身的问题,拿鲁总的话说,没活做,还谈什么生产,即使有质量问题,也是技术研发部门的图纸不符合客户要求造成的产品问题。

回来的路上,朱小北呼出一口长气,“维彬,以你的经验,你觉得一个制造型企业过了井喷式的发展期之后,是否真的会懈怠下来?刚才给我的感受就是马马虎虎,所有人的态度也是马马虎虎。还是在后方的人感受不到市场的严峻?”

何维彬很享受朱小北对他称呼的变换,这样的变换让他感觉两个人又近了一点,他微微笑了一下,“鲁总是要退休的人了,积极,主动这样的气质跟他的心态不符合。至于那几位副总,心思都没有在生产管理上。”

虽然何维彬说的有失偏颇,可却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事实。朱小北叹了一口气,“我们自顾不暇,还是把业务抓好才是正事儿。”

“对,你说的对,自顾不暇。包括以前的大客户,他们自身融资有困难,即使想买我们的产品也不可能像以前那么爽快。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有没有办法从销售手段上突围。”

“你是玩资本运作的,能这么想,简直太本能了。不过这倒提醒了我,按常理来说,我们一签下合同,拿到信用证就可以抵押贷款,但反过来,你说我们能不能拿产品为客户做抵押贷款用于支付货款?等到产品交付使用,或者说规定一个什么周期,然后返还贷款?相当于为客户做一个小型融资计划?”

何维彬激动地立刻就把车停在路边,也不管这还在高速公路上。“你跟我想到一块儿了!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琢磨这个事情,但是一呢,这在国内没有先例,还没有乙方做产品还附送金融服务的,但你想我们这毕竟是大宗的产品,动辄几百万的价值,世道好的时候当然就是银货两讫,但眼下主动为客户解决融资难题,还怕没人要吗?”

“我也觉得可行,但要具体讨论一下怎么操作。”朱小北也是无心之语,但大家能想到一块,想来这法子应该是好的。一时间也有点激动,脑子里就不断地盘算着具体的操作过程和规则。

路过加油站的时候,何维彬干脆把车停在那,两个人就在加油站超市门口的椅子上买了两瓶水,聊着聊着天就暗了。

“你在哪啊?怎么第一天上班就不见人影儿了啊?”朱小北接起电话才知道已经快8点了,姜敏娜在电话那端抱怨不休。

“对不起,对不起,还在回城的路上。我忘了今天跟你吃晚饭的事儿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跟敏娜约好了?”虽然彼此都意犹未尽,但实在是天色不早了,何维彬拿起外套,朝车走去。

“要不跟我们一起吧。”朱小北随口提议。毕竟大家都饥肠辘辘了。

何维彬直觉地不想跟姜敏娜吃饭,但转念一想,随便她打趣吧,也就答应了下来。

姜敏娜看见何维彬跟朱小北一起进来,倒也没说什么。三个人有说有聊地吃了一顿晚餐,何维彬心里直纳闷,为什么姜敏娜居然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没有拿他开涮?还是因为顾及老友的面子?

等到何维彬离开,姜敏娜才露出本来面目,“你给我老实交代,今儿一天都跟他混在一块?”

“对啊。”

“啥也没干?”

“什么叫啥也没干啊,我们在聊工作啊。”

“哼,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DH国际的行政小妹都传开了,说你办公室的小冰箱和微波炉都是何维彬私人掏腰包给你买的,连冰箱里的吃的喝的都是他自己亲自去买的。这还没什么?”

“SO WHAT?”朱小北看了姜敏娜一眼。是不是做行政的都有这种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嗜好?

“小枫,你是真的不需要做心理建设,还是真的对他一点想法也没有了?”

“敏娜,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再劲爆的八卦也经不起你一天到晚在我面前八啊。”

“那就是说你们真的只是工作关系?”

“Of course!”此刻的朱小北恨不得指天发誓,也不要看见好友那闪烁不定的眼神。所以人真的不能行差踏错,否则一辈子被人抓住小辫子,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当初错误的全程见证者。

刚到家,小北接到言若海的电话。

“第一天回去,感觉怎样?”

“马马虎虎,去了一趟厂里,感觉有点萧条。”

“大环境就是如此,没必要那么感伤。”

“如果只是大环境的原因,可能心里还会好受些。”

小北听到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想来这不是一个让人轻松的话题,也就扯到了别的事情上去。

“对了,上次我去陈哥那里把东西拿回来了,还一直放在车上,没来得及给你。”

“没关系,等你有空了再说。”

两个人又说了些闲聊的话,到最后的时候言若海突然说了句,“小北,你现在回来跟在俄罗斯的时候情形不一样了,不要像以前那么单纯,待人看事都是如此。”

“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不要一味埋头做事,偶尔也要抬眼看人。”

挂了电话,小北才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在以往,言若海从来不会用这样“小人”的语气和逻辑来提点她做人做事的问题,而他说话的语气更不像是无心之语。难道他在暗示什么?

不过好在这样的问题并没有困扰她太久,刚一上班,事情千头万绪,她挂了电话之后打开电脑,就被若干封邮件缠住,书房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凌晨。

第二天一早到公司,朱小北就被何维彬叫去了办公室,昨天他们在路上的突发奇想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何维彬当晚就把这样的想法告诉了舒总,舒总虽然是做技术出身,但是一听到目的是为了促进销售,虽然对里面弯弯绕绕的细节不太清楚,但大致还表示了认可,要求何维彬可以抽调财务部和法务部的人一起开会讨论可行性方案,所以刚一上班,朱小北就进了会议室。

这种帮客户融资的销售模式并非没有先例,但是对于DH而言,却是头一遭。而且DH的客户分布在全世界各地,因为实际情况的不同,不见得这样的销售模式可以作为标准套用到所有的市场。而在长达十多个小时的会议里,大家也达成了共识,可以先把美国舍尔法油田公司作为试点,一来舍尔法是DH的长期稳定客户,今年没有订单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受经济危机的影响,但是这种大型的油田公司资金信用一向良好,也可以减少金融风险。而市场部最新的消息回馈说舍尔法最近在投标北美的油田。

会议冗长,尤其是涉及到合同细节和法律条文,大家更是讨论得不亦乐乎。中途舒总还进来过一起,旁听了半个小时之后就定下了基调,如果可行,就尽快建立财务模型和拟定合同细节。

开完会出来,天都已经黑了。看得出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连何维彬说请大家吃宵夜,所有参与会议的人都瘫软在椅子上,连连摇头,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回家睡死。

“不要开车了,我送你。”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朱小北正在掏车钥匙,却被从后面走上来的何维彬拦住了。

“你这么小看我?又不是做了一天苦工,开车回家的力气还是有的。”小北笑笑,拒绝了何维彬的好意。

“你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是不是把车钥匙给刘师傅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就觉得刹车的时候有点怪怪的,就把钥匙给刘师傅让他帮我看看,但后来他不是把车钥匙放在我办公室了吗?怎么了?”

“刘师傅还给你留了纸条,他说你刹车油快没了,但是今儿维修部的老赵又去了厂里,所以没法给你加刹车油,叫你这两天开车注意点。”

“哦?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