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潮涌,如同孟浪拍岸,又如同浪花轻柔的满过海滩,这是将激烈与温柔最完美融合的运动,完美得近乎虔诚,是身体的乐章,也是灵魂的共舞。
江嬑菲看着天花板,手抓着路枃延的肩膀:“你结婚后,就放我走吗?”
路枃延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
江嬑菲深呼吸一口气:“可以提前吗?”
这种进入了不该进入的世界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让她觉得自己甚至无法呼吸。
路枃延沉默,许久都没有说话。
江嬑菲却始终等待在他的回答。
路枃延一直死死的看着她,目光如钉,将她死死钉住:“这得看我心情,但你如果非要一副恨不得马上离开我的样子,激起了我的逆反心就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个文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十八章
江嬑菲没有听到路枃延肯定的回答, 虽然她想追问他, 但在他明显释放出不喜的信号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然后看着路枃延摔门而去。那有些年头的门,发出剧烈的声响,仿佛整个屋子都随之晃动了一下, 她静默在黑暗中,想着会不会有人吼自己弄出这么大的声响, 结果大家都心地善良,竟然没有一户人对此发出不满。
她把自己一点点缩进杯子里,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这种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未来仿佛一片断在悬崖的道路上,她茫然的同时又迫切想要逃离, 然而, 无法逃开。
只能躲在被子里,用黑暗吞噬一切, 短暂的隔绝掉外界种种,仿佛这样, 就能够回到记忆里自己拥有过的幸福时光。
那时候爸爸妈妈没有离婚, 他们全家一起去公园玩, 她和姐姐分别要了一支棉花糖,其实棉花糖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但她还是一口一口舔着, 如同那是人间美味,然后把棉花糖伸给爸爸和妈妈一人舔一口。
只有在这样的梦里,才能奢侈的回想一下过往,告诉自己,其实自己也曾幸福过。
路枃延直接离开了,坐在车里,手狠狠的打了一下方向盘。
这种愤怒让他无法发泄,他就不懂了,是他对她不够好,对她还不够认真吗?是不是非得让他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她才肯相信自己对她的真心实意?
路枃延胡乱的开着车,速度格外的快,差点造成了车祸,路枃延握着方向盘,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他要是出了车祸,那个女人会为他担心吗?哦,或者是庆幸他出了车祸,她就可以借这个时机从自己身边逃走了。
路枃延平息着自己的怒火,然后开着车在一家酒吧停下来。
他和这个圈子的人,交情不多,但真要喊人出来喝酒,却不是找不到人,然而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这一面暴露在人前。
他停好了车,下车,走进酒吧内。
刚走进酒吧,就有人贴了上来:“帅哥,一个人?”
路枃延看也不看对方,脚步一顿,立即后悔起来,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借酒浇愁?他既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处于叛逆期,要靠喝酒来发泄怒火。
酒吧内喧嚣嘈杂,空气里也飞舞着某种躁动的因子,仿佛将人们心中的不满全都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路枃延皱皱眉头,想转身离开,然而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另一端坐着一个熟悉的人,正有两位男人在她身边拉拉扯扯。
路枃延抿紧了唇,沉默的走了过去,就站在井依涵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也看着那两个不怀好意的男人。
那两个男人在感觉到路枃延不善的目光后,仿佛察觉到什么,立即打了退堂鼓,敷衍的笑着:“你们…你们一起的啊?哦,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不打扰了。”
在那两个男人灰溜溜的离开后,路枃延走过去,坐在井依涵的对面。
“女生不要一个人在外面喝酒。”路枃延扫一眼桌子上摆的酒,一眼可看到井依涵已经喝了不少了。
井依涵并未喝醉,大概知道自己现在的姿态很难看,完全与名媛淑女沾不上关系,低眉顺眼,甚至不敢看路枃延。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熟人,简直是一个灾难,而她自然懂他的意思,要喝酒也带一些朋友或者熟人,一个人在这里,被欺负了也没人同情,别人只会觉得是她自己不懂得保护自己。
井依涵深呼吸一口气:“路总,你怎么在这里?”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路枃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来酒吧能干什么?当然是喝酒了。”
路枃延笑了笑:“那我和你的目的相同。”
井依涵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他们真算不上熟悉,也就是打个招呼的关系,当然了,这是在之前,但现在她成为了路枃延的助理之一,并且接手了秘书部,未来他们的相处会密切许多。
井依涵笑笑:“路总,你也需要喝酒?”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
井依涵笑了:“哦,我得喊你路三少?”
“随你。”
“意思是喊名字也可以?”井依涵摇摇头,“这不行,想象了一下,我会有一种大逆不道的感觉。”
“你是在暗示我,我在公司里给大家的形象很高高在上,同员工之间隔阂深重?”
“不,我是在告诉您,我们对你有多么尊重。”
路枃延抬起手,让侍者送来酒:“看来我今天碰见你,也是缘分,嗯,让我能近距离的接触我的员工,了解一下我在透明心中是什么形象。”
“咦,你会在意这个?”
“无聊的时候,了解一下也不是坏事。”
井依涵点点头:“明白了,你现在是相当的无聊了。”
“好吧,被你看出来了。”
井依涵这时候终于放松下来:“路总,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哦?”
“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赏罚分明,有绝对原则的那种人,嗯,就像古代刚直不阿的官员,不管罪犯背后有什么深厚的背景,该有的惩罚绝对不放过。”井依涵顿了顿,“嗯,在看到我在这里喝酒,大概就只会觉得我自甘堕落,然后转身就走。”
路枃延有点惊讶:“这两者有关系吗?”
井依涵比他还惊讶:“没关系?”
四目相对,同时笑了起来。路枃延倒出一杯酒,同井依涵一起喝酒,两人干杯,在小口的喝着酒,完全不像是在借酒浇愁。他们这动作和姿态,生生的隔绝出一个和酒吧氛围完全格格不入的场所,让无数人看得啧啧称奇,什么人跑来这里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啊!
井依涵又喝了一瓶酒:“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心情非常非常的差,我觉得喝闷酒这个词,实在是太好了,心口堵得慌,再喝酒,可不就是喝闷酒。”
井依涵摸着自己的胸口,很难受,非常非常的难受。
“我心情也不怎么样。”
井依涵仿佛得到了安慰:“看来我们会遇见,也是有原因的。”
路枃延又喝了一杯酒:“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井依涵双手抱着一个酒杯,一口口喝光,再倒入酒,再一口一口的喝光,再继续倒酒,不知道一直这么继续的喝了多少酒,她眼中雾气潋滟,嘴角扯了扯,让看她的人无奈又为她心酸,她幽幽的看着路枃延:“一直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是不是特别的傻?”
路枃延沉默了很久:“这代表记性很好。”
“记性很好?”井依涵重复着他的说辞,“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很傻?”
路枃延这一次为她倒一杯酒:“如果不想记得,你可以选择忘掉。”
“你不懂。如果你在你人生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为你重新点燃希望的人,你就会知道,哪怕你在未来经历了重重伤害,依然会感激上天,安排那个人同你自己遇见。”
“哦,看来是我不懂。”路枃延轻描淡写。
井依涵摇摇头,又点点头:“但为什么,我现在会这么难受?如果我不后悔,真的对他的出现表示感激,那为何我会这么难过?”
路枃延深呼吸一口气:“能让你难过的人,都是不值得你放在心里的人。”
井依涵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如果那个人那件事让你难过了,那就忘掉一切,重新开始,不需要沉浸在回忆里,你的快乐和幸福,也从来都不是寄托在别人身上,而是由你自己决定。”
井依涵动了动嘴角:“你小时候有过和别人的约定吗?”
路枃延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井依涵继续道:“我有,我一直想要找到他…”
路枃延打断她:“有,算是约定吧,但我没有遵守,小时候发生的事,谁还那么傻的去念念不忘?我没有遵守,我也希望她不要遵守,这样哪怕我们未来遇见了对方,我也不用对她感到愧疚了。”
“是这样?”井依涵似乎不敢相信,“为什么呢?遵守约定的人,反而变成了另一方的负担,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不该大家都遵守约定?”
“大概是像我这样的俗人太多,所以让你这样的好女人一直面临失望。”
井依涵摇摇头,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她不明白,为何那么多人都不肯按照约定做事,而她这个一直记着那些事的人,反而显得那么的傻。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路枃延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井依涵继续喝酒,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
在夜深时分,路枃延扶起醉酒的井依涵:“我送你回家。”
井依涵使劲摇头:“不,不能回家…回家的话,爷爷看到我这个样子会难过,会很担心我…至于别人,会嘲笑我辱没了井家,会因为我的行为,去骂我的母亲,我不能让她因为我还被人轻视和肆意批判…”
路枃延沉重的吐出一口气,就连喝醉了,也得考虑这么多,她活得很累。
路枃延随便找了个代驾,带着井依涵去了附近一家酒店,因为井依涵是醉酒状态,酒店里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
路枃延感到有些无奈:“如果可以,能安排人送来一套全新的衣服,以及帮她换一身衣服吗?”
“嗯,可以。”
…
路枃延为井依涵简单的处理过之后,便交给了酒店的人了,为她简单的洗了个澡,换上衣服。
整个过程,她都表现得很乖,仿佛生怕给别人带去了麻烦似的。
路枃延站在床边,默默的看着她,他得承认,自己的心就跟被扎了似的。甚至有一种冲动,就这么算了,让那条偏离的轨道回到最原始的位置,但他知道,这只是一时冲动罢了,他根本不会。
在很多年前,他就做好了选择。
路枃延一夜未睡,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心底一片冰凉。
井依涵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她看到路枃延时,吓了一跳,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路枃延摸摸自己额头:“谢天谢地,你没有尖叫。”
井依涵隐隐约约想起了昨天的事,反应过来什么:“是你带我来的这里?对不起,我一定麻烦你了…那个,我有没有对你胡言乱语,给你带去更多困扰和麻烦。”
路枃延摇摇头:“你酒品很好,酒店的人为你梳洗时,你都乖乖任由她们折腾。不过,你真得感谢我,否则遇到坏人怎么办?”
井依涵明白他这是向自己解释身上的衣服,不由得笑了笑:“那路总需要什么样的感谢?”
“好好工作,就是对我的感谢。”
“我一定会努力工作。”
井依涵还捏起拳头,为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路枃延轻笑,同井依涵一起在酒店里吃过早餐后,便一起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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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嬑菲醒来,如常的准备做早餐,她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锅,每次只做一个人的饭,对她来说非常的方便。但当她看到屋子里的一份文件时,皱紧了眉头,这份文件她不熟悉,那自然就是路枃延落下的。
这是他打算昨天晚上处理的?
因为生气而离开,于是把这份文件落下了。江嬑菲揉了揉额头,算了算时间,没有继续做早餐的动作了,她得先去“环光”再回杂志社,这一来一回,耗费在路上的时间不少。
江嬑菲拿着文件,在小区外面买了两个糖包子,一边吃一边去坐公交车。她特喜欢吃糖包子,当糖受到高温融化后,融进面粉里,仿佛发生了某种化学变化,形成了一种格外美味的滋味。
她下了公交车,还得走一段路才能走过去。
她一边走,一边算计着,自己是不是提前给他打电话,万一他不在公司怎么办?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看到了路枃延的车,她松了一口气,不需要去走那些麻烦的程序了。
但路枃延的车,停了下来。
江嬑菲脚步一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从路枃延车里,走下来一位长得漂亮的女性,那位女性似乎对路枃延说了什么,这才转身走进了公司,而路枃延则开着车去车库。她看到,路枃延的衣服,并没有换过,还是昨天的那一套。
江嬑菲站在原地,好半响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即使过去也有过怀疑,但却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被拿到自己眼前来,于是就可以视为他只有自己一个人,但凭什么呢,也不看看他现在的地位和资本。
江嬑菲摇摇头。
和自己有关系吗?反正,他们没有多久就会分开。
江嬑菲拿着文件进了“环光”,直接把文件交给前台就走了,没有过多的停留。
路枃延拿到这份文件时,愣了一下,随即揉揉额头:“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赵鸿庆幸自己刚才多问了前台一句时间,立即报给了路枃延。
路枃延拿着笔转了转:“你出去吧!”
赵鸿立即转身离开。
路枃延捏着笔,恨不得把笔直接给捏断,他拿出手机,给江嬑菲打去电话:“文件我拿到了,你亲自送来的?”
江嬑菲对他说不出讽刺的话,如果要分开,她也希望他们是好聚好散,毕竟这么多年了,她希望自己未来回忆起他时,也有那么点温情所在。
“嗯。”
路枃延单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睛看向巨大落地窗外面,嘴角轻扬:“哦,那既然看到我了,为什么就不知道亲自拿给我?你就不怕我公司里有别人安排的内应,把文件毁掉了,或者看过文件后把内容泄露给对手公司?”
“我,对不起,我没考虑那么多…”
路枃延嗤笑一声:“你竟然没有否认。”
江嬑菲:“…”
路枃延深呼吸一口气:“既然看到了,为什么就不知道问我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甚至是哪怕斥责我…江嬑菲,是不是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也一丁点都不在乎,甚至还特别开心,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了?”
江嬑菲:“我…我只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去要求你什么。”
“呵…被我说中了,所以无话可说了?”
“路枃延,我们迟早都会分开,说这些你不觉得很没意思?”
“不觉得,我觉得有意思极了。你离开我会觉得开心,可是我就看不得你开心,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你别那么无聊,也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哦,你什么时候看得起我?”
“至少现在,你在我心中还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要让你最后一点东西都消失无踪。”
路枃延咬牙切齿:“你好样的。”
…
江嬑菲挂断电话,然后靠在墙上,长痛不如短痛,就这样吧,反正他们迟早会离开。
路枃盛因为喜欢上一个普通女孩,直接就被安排出国了,那还是路政换夫妇精心培养的接班人,路枃盛都能是那么一个待遇,路枃延会比路枃盛还好?从路枃延的生活环境,就可以知道,他的父母根本没有在这方面对他有期待,像一个捡漏的,如果不是路枃盛出事,他根本无法进入“环光”,如今他好不容易证明了自己,在“环光”立足了,难道要因为自己,让这一切都轰然崩塌?
她不知道路枃延为何就偏偏喜欢自己,明明喜欢上他的人那么多。
但或许人性本贱吧,因为她从未有过和他永远在一起的想法,或许就变得特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