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叮嘱我,出门在外要照顾好她。”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
真是疯了疯了,难道他想告诉她高考那年暑假在武汉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么?
陈燃也意识到这一点,眼神怔住。
习萌搓搓冰凉的脸,忽然想笑。在她以为他和蔡嘉暗中早有一腿的时候,他却还和过去无数次一样,等着她主动和解。
凭什么?她欠他的?
终归没忍住,她心里不是滋味:“我不找你,你就没想过找我么?”
陈燃不吭,目光直直盯着地面。
习萌眼向上翻,笑得苦涩。
妈哒,还真是欠了他的!
“我有去肯德基等你。”他倏地说道。
“…”习萌瞪圆眼睛,愣了。
“可是好不容易等到你,你却装作不认识我,还从我的队伍站到其他队伍。”
“…”
“有人找我拍照,我故意答应她让你听见,你也的确看我了,可你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我,还是一句话也不和我说。”
“…”
“晚上,你还把我拉黑了。”
“…”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感到好笑,他说:“小胖,我在最不会爱的年纪遇见了你,活该把你弄丢了。”
之后,谁都不再说话。只有寒风,和热闹的街道。
习萌重新抱紧膝盖,有那么一霎那,想哭,但她没有。
因为她知道再多的眼泪都无济于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像现在陈燃坐在她身旁,可她却再也感觉不到心动。
曾经那颗滚烫滚烫的心啊,早已时过境迁地转啊转,转到一个叫莫迟的男人那里,他和陈燃一样什么都不说,他会去做,他做得比谁都多。这份不露声色的安全感,让她哪怕听不到一句表白,心里也踏实。
唔,怎么就忽然想到他了呢…
习萌摸摸头,想笑,又笑不出来。
恰在此时,手机响了。她拿出一看,像一滴水珠落入茫茫的心湖,涟漪扩散,引起一阵□□痒的悸动。
是他。
想曹操曹操就到。
她嘴角不自觉地弯起,露出脸庞上的一粒米。陈燃偏头看在眼里,十指交握,在嘴边形成拳头,愈发用力。
“还在病房?”车里,莫迟漆黑的眸,暗涌浮动,深不见底。
习萌看看身边人,陈燃手支膝盖,拳抵嘴边,木头人一般。
她下意识想隐瞒,奈何一张口就结巴了:“是、是啊。”
眸色起火,他定定地看着那双人影,隔了两秒,克制好脾气,道:“我在路上了,大概十分钟之后到。你准备一下,出来吧。”
习萌讶异:“…哦哦,好的。”
那头收了线,她还愣愣的,反应不过来。
“是他?”陈燃没有看她,头低着。
“呃?”怔一秒,领悟到这个“他”是谁,点头,“嗯。”
他不作回应,沉默着。
“那个…他来接我了,我要走了。”
“嗯。”陈燃起身,把包背上,自觉的,“我先走。”
没等她说话,脚步已迈开,越过她身前。
“陈燃。”她目视他的背影,想到一件事,喊住他。
他在冷黄的灯光下半侧身,薄唇抿着,颜色堪比他身上的白色羽绒服。
习萌倏地喉咙一哽,噎了噎,问:“你欠了什么债?需要很多钱么?”
他神色微凝,倏尔,平淡地说:“我妈治病的钱是蔡嘉父母出的。”
一句话,不用再多问,都明了了。
习萌低着头,一步一步慢慢踱到医院后门,未注意马路对面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出来。
直到车停在她面前,按响喇叭,她才心事重重地抬起目光。
副驾的车窗降下,驾驶室内莫迟面无表情:“上车。”
第82章 被欺负
习萌还未上车就感觉到车内气压不对,暖气只停留在皮肤表面,像是被一层冷峻的气流阻挡,入不了心。
她窸窸窣窣地把冰冰凉的小手往莫迟口袋里伸。
大衣口袋暖和和的,简直就是天然取暖器,只可惜里面空间不够,无法一下子容纳两只手。
她放一个进去,隔两秒,再换另一只,皱着眉毛问:“你心情不好么?”
思来想去,自己应该没有惹到他,那就没事了,气压再低也不用怕。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莫迟绷着脸,不吭声。
习萌抬抬眼,以她靠过来的角度,能看见他紧抿的嘴唇,红红的,让她想要亲一口。
她也的确照做了,脖子一扬,二话不说地凑上前触碰了一下。
她的唇很冰,可他的却很暖,和他身体的温度一样暖。
真好。
有他在,真好。
她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看着行进中前方不断变换的街景,喃喃:“怎么办,我也心情不好呢。”
一边说着,还一边无意识地蹭蹭他。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让你前一秒气不打一处来,后一秒又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你会…怎么做?
莫迟的做法是,把原本要送回学校的人拐回家,极尽所能地…教训她。
习萌一看路向突然改变,摆头来回看看,确定真的不是回校的路,才疑惑地问:“…我们去哪儿?”
他语焉不详地回了两个字:“回家。”
她脑子有点木:“可是,已经时间不早了呀。”
唔,会错过门禁的。
他下颌一低,略略看她,眉梢挑了挑:“谁说要送你回去了?”
“…”这个不用说好吧,反倒是不回去应该提前说一声啊。
不过,又不是没住过,她想了想,身体坐直,拿手机出来在宿舍群里打了声招呼。顾璃回复很快,并且内容十分邪恶。
狐狸:注意节制啊。
桃子:…
习萌也不是吃素的,玩笑而已,谁不会开呀。
她刷刷回:等我种满草莓带回来给你们看。
桃子:…
狐狸:不看,要看也看现场版。
小胖:嘁,想得美。
话是这么说,可…
呃,今晚应该不会被种草莓吧?
她心头一跳,抿抿嘴巴,悄悄瞥一眼身旁。
还是那副背脊挺直的坐姿,酷酷哒。
心情不好的人不会有闲情逸致种草莓的,嗯!
这将又会是一个安安心心纯睡觉的夜晚。
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到家后的进展和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样呢?
才刚一进门,她只是去厨房倒水喝,结果就被紧随而至的他抵着流理台热热地吻上了。
是真的热呀,连呼吸都滚烫。
在她顺从地闭上眼之前,近距离地看见那双幽深幽深的眸子里仿若燃烧着一簇火苗,不是让她胆战心惊的火光四射,而是将她一下子夺走魂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明烈炙热。
在她几乎就要挂不住他的时候,他将她一把抱坐在身后的流理台上,勾着她圆润的下巴,像吸水海绵一样,一点点卷走她嘴巴里将将补充上的水分。
犹如行走荒漠般,她渐渐感到渴。
但比起渴来,另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开始占据主导。
这种感觉…嗯…怎么说呢?
好像心底最深处忽然空了一块,有什么不一样的物质正在向四肢百骸扩散。
该物质裹挟着无限暖流,致使她浑身发热,情不自禁地抱他更紧。
他也是渴的,口腔干涩,几乎快要挤不出唾液。
他们像两尾被海浪冲上沙滩来的鱼,烤着炎炎日光,互相夺取对方最后一丝水分。
连呼吸都颤抖。
他稍稍松开她一点,拿起她刚才喝水的杯子送到嘴边。
“我也要喝。”大眼睛迷瞪,脸颊绯红,润润的唇闪着一层暧。昧的水光。
一副被他可怜蹂。躏的模样。
他微眯眼,眸光涌动。
习萌见他微微侧着头喝水,可漆黑的眼睛却始终凝视她,以为他是佯装不闻,有意为之。
喂!她顿时含上怨气。
捏着他毛衣下摆,扯扯,再扯扯,“我要喝水。”
长手伸向她身后,他把杯子放下,顺着她坐着的姿势,立在她两腿间,抱她入怀。
她吓一跳,连忙像八爪鱼一样牢牢缠住他,圈着他的腰,搂着他的脖颈,毫不含糊,好像全然依赖地挂上一棵树。
这棵树可真够结实的,不但不摇不晃,而且还步伐稳健。
光泽柔软的唇重新覆上,甘泉涌入,滚在舌尖竟凉凉的。
一边是热乎乎的内腔,一边是凉丝丝的水源,两种不一样的感官交织,那种要把她溺毙掉的感觉又陡然窜上来。
他像托娃娃一样托着她,走出厨房,沿着昏暗的走廊上楼。
之后,怎么被压在床上,又怎么被脱了衣服裹进被子里,她什么都记不清了,唯一记得,他在欺负了她很长很长很长时间后,翻身而下,紧紧、紧紧、紧紧地侧身抱着她,呼吸急促又烫人,胸腔震动的频率好似敲锣打鼓,摸着她毛楂楂的头发,沉重地、低哑地说了一句话。
“答应你母亲的事,我会做到。”
呃…(⊙o⊙)?
什么事?
好在心中的疑问在蠢兮兮地演变成言语之前,及时咽回肚子里。
还能是什么!
毕业前不准发生实质性行为呗。
她软塌塌得像块才被煮熟一次又被放进锅里回蒸的红烧大排,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红着脸,羞涩埋胸。
嘤嘤嘤…
妈妈!
在生命苦苦挣扎的紧要关头,除父母亲属外,最令裴裴感动的人是习萌,最令她意外的人是陈燃。
他们之间交情浅薄,如果不是当年中间夹着一个习萌,估计高中三年说话的次数不会超过十次。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仅亲自送钱给她,而且还在她打过那样一通并非恶意却又另有目的的电话后,时常前来看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做这些,依然是因为他们之间那道唯一的联系——习萌。
裴裴的癌生化指标经过数次化疗,升升降降,始终不稳定。不住院的日子,她被沈芸接去学校的教职工宿舍,距离医院近,有任何情况都方便回来治疗。
四月下旬,主治医生第三次从死亡线上把她拉了回来。
习萌在公共厕所里哭够了,才敢迈着沉重的脚步进去看她。
那晚,她没有走,坐在病床前守了一夜。
早上醒来时,手臂酸麻,一抬头,对上一双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很疲惫,好像下一秒就会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