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补习课程自六级成绩公布之后就又多了一项——英语。
上午英文,下午软件,整个九月都是这样过来的。
考试前,莫迟下厨做了三菜一汤,有她爱吃的小炒排骨和辣子鸡。味道比学校食堂好百倍,习萌筷子动得不停。
她再下筷,排骨和辣子鸡同时被沿着桌面拉远,撅嘴抬头,莫迟默着脸,也不出声,只眼神指向中间那盘耗油白菜心。
喂,不带这样胁迫她的!
习萌忍气吞声吃口白菜,而后稍稍抬臀,扬手又去够排骨,奈何半空被另一双筷子截胡。
莫迟:“多吃素菜。”
“我要吃肉。”嘴唇向上吹气,微热的风托起她额前的刘海,像花骨朵绽开。她扁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莫迟微挑眉,不吃这套:“卖蠢没用。”
“…”妈哒,她明明是在卖萌!
闷头盯着唯一一盘素菜,她眼珠滴溜溜地转,讨商量:“两口菜,一口肉?”
莫迟沉默吃饭,不理她。
她心塞地后退一步:“三口菜,一口肉?”
还是不理她。
“喂!”习萌不高兴地脖子一昂,“你不让我吃肉,下午考试肯定发挥不好!到时候就是你的错,不能怪我哦!”
对待她的胡搅蛮缠,莫迟只用事实说话;眼角一掀,示意她吐的一堆骨头,堵她嘴:“吃没吃?”
她一梗,实在想不明白威胁的话换她来说为什么就完全不管用呢。
“你除了欺负我还能欺负谁。”她戳着碗里的米饭,小声吐槽。
莫迟不作声,瞧她依旧不服气,夹了一筷子素菜到她碗里,语气淡淡地说了句:“把这些吃了就让你吃肉。”
“真哒?”她心中一喜。
他浅浅勾唇,端起碗,低下头去:“不信算了。”
“信!”她好了伤疤忘了痛,立刻眉开眼笑,“你肯定说话算数的。”
好大一顶帽子。
莫迟无声扬起嘴角。
饭后,习萌在客房里午睡一小时,床铺漫着好闻的阳光味道,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上次睡,他说潮,后来周日在这里午休,每回都温暖得好似才刚晒过。夏天有空调不觉热,转入初秋,被他叫醒后才发现后背微微汗湿。
熟门熟路地洗了澡,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前往书房找他。
她把毛巾当成头巾搭在头上,莫迟从办公桌抬眸,眉心隆起:“穆斯林大妈?”
习萌正向他走去,闻言膝盖一软,差点给他跪了:“…我让它自动吸水!”
莫迟无言,眼眸深处划过些许无奈。
他起身绕过木质茶几,走去布艺沙发坐下,看着她,低声唤:“过来。”
茶几上方摆放一个白色的笔电,那是他们平时的教学区。习萌以为考试这就要开始,抱着笔记本走过去。
靠着他坐下,眼睛盯着笔电的桌面背景,她上周才换的卷福和花生不见了,变成一张蓝天白云的淡雅景色。
啊啊啊,一定是他干的!
她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头顶的毛巾被一下揭开,然后,有人拢起她的长发,从上往下一寸寸地用毛巾吸走水分。
耳边响起一道悦耳清音,散漫而不经心:“懒成这样你羞不羞?”
阳光明媚,地板光洁,习萌心一磕,仰头看他。
他淡声警告:“别动。”
“…哦。”
她乖乖听话,斜着眼睛去看深棕色复古书桌背后的那面书墙。其实她并未着重看什么,只是心一下安静,整个人都有点飘。
妈妈,她真是太容易感动了!
她家男朋友方才又在鄙视她,但她心情好,决定原谅他。
擦干头发,她像只粘人的猫咪敏捷地跳上沙发,从背后缠上他,笑嘻嘻地喊:“阿迟…”
她自己毫无察觉此刻的声音有多娇俏,那是陷入爱恋中的女孩迷醉欢喜的呢喃。
她搂着他,白生生的脸颊贴着他乌黑黑的短发,鼻息间皆是他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
具体是什么味道呢,她分辨不出,闭着眼睛,嘴角弯弯。
她的湿发从表面浸润至他的头皮表层,那一丝丝的凉意瞬间神经传递至四肢百骸,莫迟气息微促,轻敲键盘的长指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下去。”他出声道。
“你都弄好了?”她夹在他和沙发靠背之间,喃喃问。
“快了。”
“那不得了,等你弄好再叫我。”她理直气壮,脸颊轻蹭,抱得更紧。
莫迟深呼吸,随她去了。
他将需要操作的内容全部移至同一个文件夹,以方便习萌寻找。
考试开始。
他在一旁处理公务,她闷头作图;不时瞟她一眼,态度倒是很认真,精神也十分投入,就是不知最后成果如何。
习萌自觉状态良好,可运气似乎欠佳,一连遇上好几个不熟练的地方。她偷偷觑向莫迟,见他并未看自己,贼心一冒,迅速捞过笔记本,查找记录。
“再看就做零分处理。”他像头顶长眼睛似的,看都没看她就察觉了。
习萌比划一根手指头,“就看一眼。”
他偏眸直视,不容商量的语气:“想得美。”
“…”啊啊啊,想得能不美么,不美还想它干嘛!
她居然忘了,想当初这位祖宗在学校授课的时候对待学生就是这副软硬不吃的强硬态度。
妈妈呀,真不知道应该为他的严苛负责鼓掌赞扬还是为他的冷面无情含泪泣血…
磨磨唧唧地全部做完,她窝在沙发一角吃香蕉,等他审阅。
他套着橘色tee和灰色长裤,休闲又家居。后脑的头发被她压过后略微里凹,甚至依旧闪着润润的光泽,好似和她的长发一样并未干。
她抬手摸摸。
咦,已经干了。
他松懒地回头扫她一眼,语气也有点懒洋洋:“满分10分的话,你只能得6分。”
习萌松口气,心满意足:“及格了!”
冷水随即泼来:“我的标准8分才算及格。”
“拜托,别这样!”摇他手臂,“标准是活的,大人您法外开恩啊!”
莫迟被她晃啊晃,神情松弛,眼角微扬,却丝毫不为所动:“准备下周重考。”
呜呜呜,太铁石心肠了!
习萌不摇了,改为耍赖:“你欺负人,事先不说明标准!”
他斜睨她一眼:“我说了你就能得8分?”
她被噎住,却不肯认栽,梗着脖子说:“6分还是8分不都是你决定,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莫迟俊秀的眉目间染上一丝沉闷,黝黑黝黑的眸子微微眯起,迸射一抹危险的光。
习萌警觉,见他貌似有抬臂的动作,心底发虚,连忙光脚下地,想跑路。
左手却忽然受到桎梏,她跑不掉。
她欲哭无泪,后悔不迭,可紧接着,一道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猛然拉入一个温热清冽的怀抱,她四仰八叉地跌坐在某人的腿上。
妈妈,她反应慢得像只笨龟…
她想自己爬起来,还未有所行动,立刻感觉腰上手臂一收,她被半托着,轻松纳入他的怀里。
四目相对,面容近到可闻呼吸,习萌微微的耳热。
唔…他没生气么?她怎么觉得他想要亲她呀?
啊啊啊,双颊慢慢发烧…
“你——”她张张口,本欲说话,却大脑一片空白,提不起措辞。
一片阴影覆盖下来,恍惚间,她听见他低低沉沉地轻叹:“你怎么那么磨人…”
习萌全然呆住,他轻捏她的下巴固定,柔软的唇已经伴随话音落地贴合地压下来。她本就嘴巴微张,他轻而易举地攻城略地,圈着她深吻。
一时间,他灼-热的气息以霸道温柔的方式占据她的所有感官,不需要他再束缚,她热情仰起脸主动迎合,脸颊滚烫,心也滚烫,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陪着自己旋转晕眩。
妈妈,如果能这样一辈子和他在一起,想想赚大发的人好像是她耶…
十月,公司公费安排员工秋游,分部门进行。轮到设计部,时间大概在十月底。
设计部平时连双休日都十有*会加班,能空出的假期实在有限。尽管众人纷纷在群里提建议,但最后依然和往年一样,只有三天游玩时间——周五连同周末。
莫迟作为统领设计部的老大,将游玩的安排交由白松全权负责。
地点确定下来前,习萌耐不住好奇向莫迟打听情况。
她踮脚挂在他身上,满脸期待:“是集体乘高铁还是搭飞机?学校每次带我们出去写生都是坐大巴,特没劲,咱们去玩应该不坐大巴吧?”
莫迟手臂圈在她的腰间,以防她滑落,眼底漫开悠闲的笑意,徐徐道:“不用憧憬了,肯定是大巴。”
“啊?”习萌失望地耷拉脸色,勾在他脖间的双手收紧,脸颊埋进他微微敞开的衣襟里,唉声叹气,“没劲,肯定是短途旅行。”
热热的气息吐在他颈窝的肌肤,酥-麻麻的痒,胸口激起一阵异样的感觉。莫迟抬起一只手,使了点力把她的脸歪过来,不让她正对着自己吐气。可她无分毫醒觉,别扭地陷入自我情绪中,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前拱来拱去,“啊啊啊,好想知道会去哪里,什么时候才通知下来啊!”
习萌身后是大面积的推拉玻璃,隔着玻璃,对面是书房清雅的露台。
莫迟只稍稍携她后退一步,便严严实实地将她抵在玻璃门上。她尚在怔愣,他用手一捞,从胸前抬起她润白的脸,略微粗糙的指腹轻抚在她嫣-红的唇上,眸色深深。
秋天金黄的阳光透过玻璃映在他漆黑的眼底,明亮惑人。
“不喜欢就不报名。”鼻尖相抵,彼此的呼吸都是热乎乎的,“有什么好纠结。”
习萌心间乱跳,轻轻眨了眨眼睛,嗓音都细声细气下来:“不,我要去,难得的集体活动,还是免费的,干嘛不去?”
“嗯。”他闭上眼,轻声回应。
世界仿若在这一秒之后静音了,两人谁都不说话。
静谧安稳的氛围在融融日光下像湖水一样悄然流淌,唇角依然停留他温热的指腹,习萌双眸迷茫,困惑地睁着,可离得太近,她看不见他的丝毫表情。
她喊他,声音如棉花糖,软软糯糯:“阿迟…”
“嗯?”慵懒醉人的上扬音调,如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划过心坎。
她心一痒,撒娇似的语调:“你为什么不吻我?”
他睁开眼,眸光清亮,荡漾着粼粼波光,轻轻落落的笑声缓缓漫入她的耳畔,她丝毫不羞怯,咧开嘴角,陈述一个事实:“我喜欢你吻我。”
波光下暗含一簇跳跃的火焰,他低头含-住她,轻咬,吸吮,极尽柔情。
习萌隐约感觉到他渐渐升高的体温,她和他身体相贴,犹如靠着北方的暖气片,丝丝热源笼罩而来。
唔…她几乎沉醉在他细腻绵长的亲吻中。
那只原本轻搭在她腰间的手掌缓缓增加了力度,顺着她腰侧,隔着卫衣料子抚向后背。掌心用力,她被他更深地扣在怀里,那么紧,好似能嵌进身体里去。
习萌四肢绵软,心里空荡荡,她不想离开他,不想…
她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第58章 chapter58
设计部的秋游地点终于慢吞吞地确定下来。庐山,世界文化遗产,国家5a级旅游景区。
看到群里的游玩通知,习萌脑海中立马蹦出两句脍炙人口的七绝——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和苏轼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或多或少地又有了一点期待。
全部门只有陈燃和另一个休假的男同事没有向白松报名,为此,白松经过他工作桌前想起此事还纳闷地问一句:“你不和大伙出去玩儿?”
习萌和顾璃在帮耗子整理资料,名单尚未公布,她们也是才从白松口中了解到陈燃不去,两人只是听着,事不关己,没往心里去。
但其他人就不同了,与陈燃关系最好的大成立刻不可置信地从格子间里探出头:“不是吧陈燃,秋游你不去啊?”
陈燃看他一眼,目光转向一旁只是随口一问的白松,露出歉然的笑意:“那天有事,可能走不开。”
“可能走不开的人多着去了。”白松手里拿着份文件,朝四周点向几个人,“强子、王凯、陈明飞…哪个不是不确定。每年部门旅游总会有人倒霉催地赶上项目投标,但这又碍事,事先把名报上,到时候走不开就不去呗。”
白松话里有话,隐隐含着几分脾气。
一般第一年进入公司的新人,部门旅游这种集体活动都会选择参加,有的是为了更好地融入公司环境,有的是为了游玩放松,而有的心里不愿去,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脱。
他不是不通情达理的领导,但陈燃给出的理由明显含糊其辞,让他觉得这个实习生有点不识时务。
习萌神经粗,听不出所以然。顾璃觉察口气不对,肩膀碰她一下,眼神难懂。
她莫名其妙,轻声询问:“干嘛?”
顾璃没说话,眼睛盯着陈燃所坐的方向,一脸看好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