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南柯一梦,醒来怅然若失,那是因为在梦中过了一世。而段佳泽在梦里美得很,醒来当然也美滋滋的。
他白天都在忙活,晚上做个梦则是什么也不用做,躺在干净海边晒太阳——大部分时间,小部分时间还看到了自己的好朋友们,这真的非常合理了。
除了陆压那一小节有点惊悚,真的吓到他了,因为梦太真实,现在回想一下,还能清楚记得那种要原地爆炸的情绪。
不过总体来说,心情还是非常愉快,就算陆压那句话带来的,也不是什么糟糕的感觉,南柯蚁说的的确没错,说好了什么走向就是什么走向。
段佳泽心情很好地走出门,却见陆压站在走廊上,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但是又不可能装作没看见,便打了声招呼:“道君早啊。”
陆压转过头来,却是满脸得意洋洋。
段佳泽莫名其妙,“捡钱了啊你?”
陆压神情非常复杂,融合了高兴、得意、兴奋、雪耻等等情绪,看着段佳泽道:“还敢说我暗恋你,你昨天晚上睡觉都叫我名字了!”
段佳泽顿时巨尴尬,这不是他昨晚梦到陆压了么,可能一激动就喊出来了,还真是说不清。
不过陆压暗恋他明明就是事实啊,这家伙居然还专程等在这儿要“反揭穿”回来……
………………嗯?等等?
段佳泽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晚上叫了你的??!”
第99章 天鹅大暴动
面对段佳泽的质问,陆压还真愣了好一会儿,估计他自己都没想这个问题,估计听到段佳泽梦中喊他那一刹智商已经跌到谷底了。
陆压:“……”
段佳泽:“……”
陆压:“……”
段佳泽:“你还是人吗??”
说完他也觉得不太对,陆压本来就不是人。
陆压面露心虚,但是他很快犟嘴地道:“本尊料事如神,特意去收集证据的。你,你昨天还说‘我日’呢……”
他说到后几个字时,声音简直细如蚊蚋。
段佳泽:“……”
段佳泽鼓起勇气道:“你真的想太多了,我,我对你一点儿想法也没有。”
说完段佳泽心中忐忑不安,心情十分复杂,又有点后悔,这样会不会太伤人了,要不要补一句“你是个好鸟,是我配不上你”啊?
陆压:“哼,你好自为之吧,本尊去办公室了。”
看着陆压兀自离开的背影,段佳泽:“??”
什么,就当做没听到了吗?
还办公室?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园呢你去“办公室”给谁看啊!
……
段佳泽吃早餐的时候,恹恹地和有苏抱怨了一下。
有苏这个顾问,现在资讯范围连情感也包括了,谁让她是唯一的知情人,虽然她觉得大家都知道了。
段佳泽:“……就这么走掉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我鼓起勇气说出来容易吗?”
有苏啃着早餐,两颊鼓鼓,十分自然地道:“很正常哦,道君平时也常说讨厌你,要吃掉你……哦这句可能是真的。”
段佳泽:“……”
段佳泽郁闷地继续吃东西,看到早间新闻说台风逼近,会路过东海,可能会带来降温和暴雨,更加不开心了,“哎呀,这不是影响我生意么,有苏,你说这能不能请哪位大神找关系少下点雨啊?”
有苏想了一下,“你请道君把咱们这块的雨烤干比较靠谱,下雨量是固定的。”
段佳泽干笑,“还是算了,那他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有苏笑嘻嘻地说:“那你找陵光神君烤啊。”
段佳泽:“……不要开玩笑。”
找陆压他还只是翘尾巴,找陵光他岂不是要疯?
——
台风导致的连日暴雨对灵囿的客流量造成了很大影响,灵囿位于海角山下,地势还偏高,但是城区就淹得不像话了,到处停电,加上雨势不减,大家哪还有心情上动物园玩。
但是和市动物园比起来,灵囿又好太多了。
因为一些设施老旧,又处于城中,积水之下,一些动物的笼舍根本没法待了,水禽在整个动物园里游泳,还有几只动物竟然都遛了出来。
市动物园的园长焦头烂额,赶紧找人处理积水,还要把一些动物转移到别的地方,他们笼舍紧张,不把动物弄走没法修。
本来他的第一选择,应该是同在城内的其他单位。但有人和他建议,应该送到灵囿动物园去,他们和灵囿本来就是友好合作单位啊。
其实建议的人也是有点小心思,这送部分动物去灵囿,可不得跟些人过去吗?灵囿的伙食,多好啊!
东海市就这么大,两家还合作过,很多员工互相都认识。以往,市动物园的员工别说和其他私人动物园比,就是和一些事业单位比,也不算差了,待遇不错又稳定。
后来灵囿崛起后就慢慢不一样了,刚开始灵囿还很穷,扩大规模,尤其是开了餐厅后,员工变多,待遇也蹭蹭涨。试问一下,谁看着灵囿的员工晒食堂菜不心动啊?
佳佳餐厅的高端系列一道菜几百块,他们不说每顿都吃,但也时常有福利。
趁这个机会,去灵囿做个客,岂不是很好。
这市动物园的园长也是脑子一转,觉得虽说这事麻烦灵囿,但不失为一个和段园长拉近关系的机会啊,于是,还真同意了。
段佳泽这边接到市动物园的求助电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这里有空置的笼舍,接收那些动物管够了。
市动物园几辆车,把他们暂时放不下的动物拉到灵囿来了,其中包括了狗熊、孔雀、天鹅、猴子等动物,市动物园的饲养员也跟过来了几个。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这些动物放到灵囿来,和这里的动物住在隔壁或是一起,对比之下,就像是发育不良一样。
市动物园的一位狗熊饲养员眼看着他们园里那头好动的狗熊住在灵囿的黑熊隔壁,当时就委顿下来了,在黑熊面前,跟个委屈的孩子似的,坐在地上不敢动。
是,很多动物园喂动物不会喂得太好,像这狗熊主要吃些玉米,肉都少见,但是什么核桃、花生、香蕉之类的零食也少不了,算是不错了。因此平时也精力充沛,活泼好动,时不时还能冲其他笼舍的动物逞威风。
这会儿到了灵囿,和隔壁的黑风熊比起来,像个玩具熊,可怜兮兮的。以前他们觉得的还算健康,和黑风一比也不算什么了,黑风不但高大强壮了许多,皮毛也油光滑亮,狗熊皮毛一下子黯然失色。
灵囿的游客虽然减少,但还是有的,起码要来吃饭的人就没少,甚至因为想着下雨可能人少,反而都挤来了。
这狗熊入笼时,就有游客围观了一下,在旁边议论:
“哎哟,灵囿怎么引进这样的熊,看起来营养不良啊。”
“不是灵囿的吧,我看朋友圈都说了,市动物园给淹了一部分,送了些动物来这里。”
“啧啧,市动物园啊,难怪了。我听说像这样的单位,好多贪饲料钱和引进动物的钱……”
“这熊真可怜,以前都没吃饱过吧?”
“你们看它缩在那里都不动,蔫了吧唧的。”
饲养员当时就特别不好意思起来,耳朵发烫。
其实他们的熊真的算可以了,给这些游客一说,他都差点以为自己真没喂饱过这熊,甚至虐待它了。
再看那蔫蔫的熊……它平时明明就很好动啊!
有相当一部分成年游客不怎么去动物园,都是被“灵囿”所吸引的,这会儿看市动物园的动物,就更加惨了。其实还真的,一些私人动物园里,多得是比这熊更惨的。
站在这儿,听着游客们的讨论,饲养员自己身上还穿了市动物园的文化衫,感觉就跟公开处刑似的!
而在其他展馆,类似的情形也在发生着。
市动物园的天鹅被放到水禽湖里,它们是剪过羽的,剪羽都是剪单边,看上去一边翅膀残了一样,只能扑腾着飞不起来。单独看没什么,和灵囿那些羽毛丰美还能飞的天鹅比起来,就跟鸭子似的了。
孔雀就更不必说了。
市动物园的孔雀,和灵囿的金尾、翠翠那可都是老朋友了。值得一提的是,之前金尾、翠翠去市动物园相亲后,市动物园的母孔雀就怀孕了,加起来下了十几个蛋。
这些人工饲养的孔雀都不乐意抱窝孵蛋,动物园是用母鸡来孵蛋的,孵化率还挺高,而且母鸡乐意把小孔雀当自己的孩子。不过长大之后,小孔雀还是会回归族群,习性不会被改变。
也就是说,现在市动物园这群孔雀里,包含了金尾和翠翠的老情人、情敌以及孩子……
情敌们向本土孔雀势力低头,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屏都不敢开,开了也是自取其辱。而且就算不开,也能明显看出来它们的体型、尾羽长度差距了。
这些外来动物暂时做客灵囿动物园,系统是不会把它们算作己方,也就是不会分配饲料的。市动物园给了“伙食费”,灵囿这边,负责后勤的胡大为给它们分配的是附近老乡家的肉、菜,反正餐厅也要进货。
然而,分笼养的还好,合在一起养的动物就不得了了,像天鹅,疯狂想抢灵囿天鹅的饲料……
对于敢于抢自己食物的家伙,灵囿动物会怎么对待?那些流氓麻雀就是前车之鉴。
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如,还想抢饲料,当然是被时刻警惕地赶走,敢动手就揍。就这样了他们还不罢休,没办法,饲料太香了啊!
就算冒着被打的危险,抢到一口,那也是占便宜了!
……
“嗷嗷,真好吃,真好吃!”市动物园的饲养员们埋头吃饭,姿态微妙地和他们手下的动物重合。
今天为了招待他们,上了些佳佳的菜色,不过就算没有,灵囿的伙食可以说也比东海市所有公司单位要好,段佳泽坚信吃饱了才能干好活。
大家都是饲养员,今天一天下来,双方的动物相遇,天壤之别,你养得好,我养得不好,市动物园的饲养员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在吃了食堂之后,就更加羡慕嫉妒恨了。
不过虽然羡慕,却没有跳槽的想法。东海市其他饲养单位就有跳槽到灵囿去的,但他们不一样,工作稳定啊,那些饲养单位换了多少茬,还是市动物园屹立不倒二十年。
于是一边羡慕一边又安慰自己,灵囿发展虽好,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这时候,灵囿的人表示:“好吃吧?以后也可以常来做客啊,我们园长准备开度假酒店了,都是同行,可以给优惠的。”
同行都有优惠,那灵囿自己人肯定更有优惠了。市动物园的饲养员听了,心里又是复杂了起来。
“我靠,那你们还缺不缺人啊?”其中一个饲养员问了起来。
灵囿的人失笑道:“怎么,你不会是要跳槽吧?”
他们可不觉得市动物园的人编制都不要了,能来灵囿。
“真的。”这人认真地道,“我挺想来的,这食堂也太好吃了吧。”
其他同事有些泛酸地道:“别说,他的话,真的有可能跳槽。”这人最近中奖了啊,买了铺面,还真不一定在意这份所谓稳定工作,可以为了吃的跳槽,真幸福啊。
灵囿现在招聘专业多了,都要求相关专业或者有工作经验的人,这位在市动物园干了好几年,而且也是相关专业的,长期招人的灵囿当然欢迎,不过怎么谈就是私下的事了。
……
过了半个月,大雨还没有停,但是市动物园的笼舍和设施已经修复好了,可以将动物接回来。
饲养员们特别不舍,这几天在灵囿住下来,更让他们感觉到这地方比市里好多了,什么工资福利全都撇开不提,住宿、伙食条件都特别好,环境一流。
就连工作时,笼舍都是一流的,很多装置都是全自动化,操作起来简单方便,工作内容比市动物园轻松多了。
但是再不舍,还是要走的,绝大部分人不敢和他们那位同事一样,直接提跳槽的事情。
就是要带这些动物离开的时候,出了些问题。
有一只算一只,死都不愿意离开!
那猴子那四肢并用缠在柱子上了,吱吱叫着不愿意出去,饲养员用棍子敲出声音赶它们过去,也坚决不过去,仿佛知道这是故意赶它们一般。
——开什么玩笑,这里有了室火星君,人和动物住起来比在其他地方都要舒适,动物还更加敏感,更何况,它们可是偷吃到了一些灵囿的饲料,傻子才走。
来的时候特别顺利,走的时候钉子户却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市动物园的人都无语了。没办法,小型动物还能抓,狗熊那样的,只能打麻醉了,工作量顿时增加。
那狗熊被打了麻醉,等麻醉效果上来之后,脚步都不稳了,居然还在晕倒前死死用前肢抱着固定在地上的丰容设施。
饲养员们狂汗,“这家伙,是有多不想走啊!”
虽然很理解它们,因为他们也很不想走,但还是要掰开这狗熊的前肢,明明是带它们回家,搞得跟要虐待一样。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还是天鹅。
此前说过,市动物园的天鹅都是剪过羽的。市动物园觉得直接做手术,把天鹅的肌腱切断,截掉一部分骨头这样令天鹅永远都无法飞走的方法有些残忍,所以只采取定期剪羽。
一般来说,成鸟一年剪一次就够了,而且像这种一直生活在动物园的动物,圈养下已经有了惯性,甚至家禽化的趋势,不会随便离家出走的。
从市动物园来的天鹅有三十只,和其他动物一样,它们也不愿意离开。饲养员们用食物把它们勾过来,再用网子隔离,要来个“瓮中捉鳖”,谁知道,这些天鹅居然飞了起来!有点不稳,但的确是飞起来了!
上一次剪羽是大半年前,按理说还得长几个月,市动物园的员工怎么也想不通,它们怎么扑腾着扑腾着,就飞起来了,仔细一看,羽毛好像都长好了。
天鹅的饲养不像其他动物,这几天他们也没仔细看,更没有想到过,羽毛怎么那么快就长得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再去抓就麻烦了,这些天鹅已经知道他们要抓自己,虽然飞得还不太稳,但的确是跌跌撞撞在雨中飞走了。
眼看着竟然是往陆地上飞,饲养员们想撒网都只挂到几只,赶紧去抓其他的。
灵囿的人也醉了,他们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也一起帮忙抓天鹅。
好在那些天鹅并没有要飞到外面的意思,只是在园内飞。
于是这天,灵囿的游客——这种天气还来的,应该叫食客,全都目睹了非常荒唐的一幕,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一群饲养员捕捉着一群白天鹅。
白天鹅们翅膀也没完全长好,飞一段停一段,这些饲养员就跟在后头,伺机捕捉。而白天鹅们到处乱飞,也惊扰到了一些游客,比如有的白天鹅直接停在游客的伞上了。
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不明就里的游客们纷纷拿出手机拍摄:“卧槽,动物园的天鹅暴动了!!”
市动物园遛出来几只猴子,及时捉回去大家都津津乐道了,何况是这么多天鹅一副要逃亡的样子,饲养员们还跟在后面捉,搞得好像动画片。
天鹅乱窜,饲养员跟着跑,游客被惊扰,一时间,雨中的灵囿混乱无比。
在这个自媒体时代,短短时间内,很多东海市民都在朋友圈看到了发布或者转发的小视频,已经成为本市著名景点的灵囿动物园,居然发生了混乱的场面,天鹅暴动!
这可有意思了,他们不知道天鹅的内情,还以为这是灵囿的天鹅,也没仔细看体型有所不同,只想它们平时不都乖乖栖息在湖里,突然这样是发生了什么事?
……
段佳泽在小苏的办公室里和她讨论事情的,听到外头的喧哗声,好奇之下,开窗一看,结果迎面一只白色的大鸟扑了进来。
“我靠!”段佳泽只来得及举起手挡住脸,被天鹅给拍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那只天鹅扑腾了一圈,停在柜子上面,警惕地看着站在窗前的段佳泽,想动又不太敢动,进来它才发现只有那一个口子。
段佳泽抬头一看,小苏正举着手机在拍视频。
段佳泽:“……”
小苏:“……职业病,职业病,这天鹅怎么飞进来了。”
外面,一个员工看到那天鹅居然糊了园长一脸,很是心虚,“园长,您没事吧?我能上来捉天鹅吗?”
段佳泽多看了那天鹅两眼,怀疑地道:“这不是我们园里的天鹅吧?怎么回事啊?”
“这是市动物园的天鹅,今天本来要走,谁知道全都飞走了。”员工可怜巴巴地道,“我们正到处抓呢。”
“什么鬼,送来时不是说剪了羽。”段佳泽他们这里的天鹅,刚来时是孔雀镇住的,后来也没有剪过羽,但是市动物园的他记得剪过。现在看看,那羽毛竟然好像长得差不多了。
段佳泽心想,靠,肯定是偷了饲料吃,不然怎么会恢复那么快。
“你别上来了,麻烦,我把它捉下去。”段佳泽说着,把窗户给关上了,也不打算把天鹅赶出去,否则员工不定能抓到。
小苏缩在角落里继续拍摄,看着园长挽起袖子,亲自上阵,踩在椅子上去抱那只天鹅。
天鹅立刻飞下了柜子,不过办公室就这么大,段佳泽左扑右扑还是把它给抱住了,然后拎起来,一看房间里都多了一些羽毛。
“咳咳……”段佳泽有点狼狈地咳了两声,心说自己是不是傻,亲自上阵抓个毛啊,直接去找陆压不是好得多。
——绝对不是他第一时间想到陆压!而是仔细评估之后,认为这种情况叫孔雀、陵光都不太靠谱,毕竟那么多人看着。
……
一群打着伞围观抓天鹅的游客,于细雨中看到了一个倒提着天鹅的撑伞之人,那天鹅在他手里就像家鹅一样。
伞微微抬起来,就露出了一头卷毛,对于一些熟客来说,立刻就能认出来,这是灵囿的园长。
就算不认识园长,也能认出来在他上方飞翔的那只金红色猛禽,陆压鸟。
两园的员工们合力抓天鹅,看到段佳泽来了,都是一阵羞愧,把园长都给惊动了,看样子园长还替他们捉了一只天鹅……
段佳泽看看他们不过抓到五六只而已,嘴角抽了一下,说道:“算了,你们都让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