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开的是辆宝马,刚提的车。
沈冥坐在副驾驶,沈木星和严熙光坐在后座,一上车夏成就问沈冥:“冥,冷不冷?”
“不冷不冷。”
“冷了给你座椅加热。”
“没事没事。”沈冥笑笑。
沈木星笑着给夏成介绍:“这是我男朋友,严熙光,熙光,这位是我的发小,夏成。”
“你好。”严熙光礼貌的打招呼。
夏成也一边开车一边在倒后镜里笑:“你好你好,我看你眼熟啊?叫什么?对不起啊,我听成了西瓜。”
夏成自己大笑着,沈冥回头看看沈木星。
沈木星拿起严熙光的手掌在自己的手里摆弄着,白了夏成一眼:“怎么说话呢,小心我放我弟踹你啊!”
沈冥补了一句:“就是。”
夏成还是一副玩笑模样,赶紧说:“兄弟,开玩笑别当真哈!”
“没关系,木星也爱这样叫我。”严熙光说。
沈木星抱着她的手臂撒娇:“西瓜西瓜。”
严熙光笑笑,白皙的手指在她的鼻尖上戳了戳。
一共就四个人,夏成开了一间豪华大包间,巨大的圆桌将三个人隔得很远,沈木星从一回家就特别黏着严熙光,紧紧地挨着他坐。
年少时的夏成和沈冥是最要好的,时隔五六年,彼此之间也有了些沟壑,简单的寒暄两句,一时也没什么话聊。
“兄弟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夏成很有派头的问。
严熙光说:“在深圳的一家集团。”
夏成说:“哦哦,那还不错,是做什么的?”
严熙光说:“裁缝。”
夏成点了点头:“裁缝好,裁缝好,我记得你以前就在镇上做裁缝,现在去深圳也还是老本行啊?”
严熙光说:“是,倒是不会别的。”
夏成笑了:“哎,现在随便做点什么不赚钱啊?给人打工赚不了几个钱的,还得是自己创业,你说是吧?”
严熙光说:“对。”
夏成说:“男人嘛,累,不干出一番事业来,一辈子都不甘心。我母亲一直让我做皮革,我没兴趣,想做旅游,现在也挺好,谁也没想到我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但是女人就不一样了,我以前就跟木星说,去深圳那么远干嘛呀,家乡风好水好,做点什么都发财。你去深圳混十年,都不一定买得起房,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木星饿了,始终在吃菜,偶尔答应两句。
沈冥不等严熙光回答,就把话接了过来:“老夏,你这事业做得挺成功啊?”
“还行吧,一个月五六万没问题。”
“哦。”沈冥点点头。
夏成站起来,胳膊伸出老远,给沈冥夹菜,问:“冥,你接下来想好了吗?想干点什么?”
沈冥捧起碗接着夏成夹来的菜,又坐回去,把鲍鱼放进嘴里,来不及说话。
沈冥不言语,严熙光突然开口说:
“沈冥跟我们回深圳。”
沈木星一愣,从盘子里抬起头,也说:“对,这小子在我身边我才放心。”
沈冥乖乖的笑笑,看了严熙光一眼,没反驳。
140
回家的路上,沈冥坐在副驾驶,严熙光坐在后座,沈木星开着车。
沈冥低头用手抠着安全带,闷闷地问:
“姐,你说,人是不是都会变?”
沈木星淡然笑了:“当然会,你不就变乖了?”
沈冥露出了一个苦笑。
严熙光坐在后面,安静的听着姐弟恋说话,从不插话,就只是听着。
沈木星转头看着弟弟,问他:“那你觉得我变了吗?”
沈冥摇摇头:“一点也没有。”
“那是……”
沈冥又补了一句:“还像个傻子一样。”
“去你的!”
后座的严熙光笑了。
沈木星说:“你笑什么嘛,我只是在你们两个面前是这样,在别人面前,精着呢。”
沈冥说:“他也没变。”
他指得是后面的严熙光。
车子快到家,沈木星说:“你呢,过两天就跟着我们两个回深圳,姐给你租房子,你姐夫能帮你找工作。以后的事你就不用担心。”
沈冥犹豫了一下:“我不希望打扰你们两个人的生活,深圳不好混,你们两个已经够吃力了,不要被我拖累。”
沈木星笑了,对严熙光说:“哎呦呦,我们小冥冥这么懂事,姐夫快表个态。”
严熙光在后面说:“没关系,我们一起努力。”
沈冥想了想:“我去也可以,我到了深圳先自己找工作试一试,成么?”
沈木星刚要拒绝,话就被严熙光接了过来。
严熙光说:“你自己先试一试,不行我们再帮忙。”
“嗯。”沈冥说:“真不想拖累你们,我和妈说好了,如果你们住的房子很小,我就找个床位去住。”
沈木星捶了他一下:“你走你走,我没你这个弟弟。”
沈冥把头朝她靠了靠:“我不!”
严熙光在后面淡淡的笑了。
人会变么?
人都会变。
待有一天圆滑温润,不辜负自己割掉的棱角就好。
第50章 十八岁
141
和沈木星结婚的事,是严熙光在饭桌上提的。
“今年就结?”母亲问。
“今年就结,打算在家乡办婚礼,在深圳办答谢宴。”严熙光回答。
父亲刚喝完酒,一贯闷不做声的他活泼了许多,连连称赞说:“好好,你们两个不容易,不容易,你们的婚事我同意。”
外婆说:“小严啊。”
“外婆。”
“外婆是乡下人,没去过深圳,听说呀,那地方的人都很浮,你可要稳稳当当的,对木星好。”
“外婆,我向您保证,一定会一心一意的和木星在一起。”
“好好好。”
母亲惯是个爱操心的性子,此刻脸上也有诸多犹豫:“那你们房子买好了吗?日子定在今年什么时候啊?你爸爸同意了吗?”
父亲说:“孩子们的事你就别跟着掺和了。”
“噢,我当妈的问一嘴都不行啊?”
严熙光笑了笑:“房子买好了,车子也买好了,等我们回深圳忙完手里的事情就办婚礼,到时候接你们过去渡个假。”
“房子都买好了?是按揭呀还是全款啊?是啥位置?”
“哎呀哎呀你行了。”父亲打断了母亲。
父亲从来不敢打断母亲的,母亲也从来不会服气父亲。
但这一次,母亲却乖乖的收了声。
沈木星猜想,可能人一旦上了年纪,真的就柔软多了吧。
拜会了沈木星的父母,两个人又一同去了泰顺。
街上的景物在变,外公家的老宅却依然是往日一般的古朴模样,仿佛那小院坐落在时间凝固的世外桃源。
严熙光的父亲住在另一个院子里,前几年因为酗酒患上了脑出血的病,语言行动有障碍,有时不认人,说话也含糊不清。
外婆和严熙光在厨房做饭,沈木星就和老裁缝在里屋聊天。
老裁缝认得沈木星,但也没什么话,总是喊着手掌发硬,不舒服。沈木星就用外婆的羊角梳子的背面替老裁缝刮手心。老裁缝往太师椅上一靠,笑呵呵的慈祥样子。
“舒服吧?”
沈木星蹲在椅子旁,握着老裁缝的手心,用梳子一下一下的刮。
“嗯嗯。”
“您平常就用这羊角梳给自己刮一刮手心,手指就不麻了。”
老裁缝哼哼着点头,又不说话了。
他总是迷迷糊糊的,让旁人不知道他到底把哪句话听进了耳朵,哪句话没有。
沈木星也不管他听没听进去,自言自语:
“严叔叔,我跟熙光要结婚了。”
“熙光他很厉害,真的很厉害,我们在深圳有了我们自己的家,马上就要办婚礼了。”
“我今年26岁了,我和以前比,模样变了吗?”
老裁缝恍惚间忽然像是醒了一样,看着她一下一下的给自己刮着手心,目光对了对焦:“丫头。”
“我还以为您睡着了。”
“丫头,挺好的?”
“挺好呀,您好不好?”沈木星的眼睛闪闪发亮。
“嗯,好……”
老裁缝闭上眼,靠在太师椅上,轻声哼了哼,好像又睡着了。
木星是个有耐性的女人。
她笑看着老裁缝,又用羊角梳给他刮手心。
一下一下,轻轻的,血热了,什么就都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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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外公家,沈木星又被分到了那间挂着竹篮子的小屋。
夜里静静的,外公外婆还有老裁缝都睡下了,外面偶尔有狗叫声。
严熙光站在门口,看着暖黄灯下铺床的她。
“一个人睡?”他问。
“当然。”
“不怕?”
沈木星转过来,看着他略带戏谑的眼光,笑着说:“嘁,多大的人了,有什么怕的呀?”
严熙光抱起肩膀,眉头一挑:“也有狗吠,是因有鬼。”
他说着,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看窗子。
沈木星放下被单,看像窗子,床边挂着竹篮,竹篮里放着鱼干,窗外是一轮满月。
“这有什么怕的。”她白了他一眼。
严熙光放下手臂,走进来,从她身后将她抱住,嘴唇贴在她的脖子上,轻声说:“那你当初怕成那样?”
沈木星被他撩拨得脖子痒痒的,柔声笑了:“人家不是长大了嘛……”
回想那一晚,年轻的她真的是害怕极了。
后来他们初次躺在一张床上,那种惊心动魄的心动,是一辈子再难有的青涩感觉。
严熙光抱着她,两个人在小屋里耳鬓厮磨,慢慢踱步,不自觉的被那一轮明亮的满月吸引,他和她就相拥着站在窗子前,看月华虔诚,岁月安好。
严熙光说:“很多事你都还记得吧?”
沈木星说:“记得,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