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少帝道:“玩笑而已,庭望可莫要当真记恨朕。”

“陛下多虑。”

谁也说不清,如果刚才沈慎是坚决不同意,少帝会不会强行要人。但值得确定的是,这两种方法比较起来,少帝偏好于吃软不吃硬。

阿宓惊疑未定地睁着大眼,少帝觉得她这小怂包的模样有趣,“她多大了?”

“还未及笄。”

“…”拍了拍沈慎的肩,“看不出啊庭望。”

他本以为只是容貌显小,没想到是真小,这居然也下得去手。

算起来,少帝也比阿宓长不了几岁,看起来却比阿宓大了太多,就算是同沈慎站在一块儿,他瘦长的身形也让两人看起来相差无几。

上朝这些日子,阿宓慢慢清楚了一些人的身份,也知道了一国之君的权力有多大,所以她在离了宫才出声,“大人真的会答应吗?”

阿宓被“抛弃”过一次了,虽然那次有沈慎的保证,但终究留下了阴影,导致阿宓对这样的话题很敏感。她从回到13岁后就一直很缺乏安全感,沈慎重新给她建立了一道坚固的围墙,隔绝了她曾经那些糟糕的经历,如果真的被沈慎抛下,阿宓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

对上她,大抵任何人都不忍让她失望,沈慎这一刻自己都无法保证话语的真假,却道:“不会。”

阿宓信了,重新露出笑容,帽子跟着小脑袋转了圈,“阿宓知道了。”

放下心头大石,阿宓探出去望了会儿街市,哪知道就被熟人望了个正着。

秋姨娘疑惑地收回视线,犹豫道:“…老爷,我好像看到了大姑娘。”

“洛宓?”洛城皱眉,他都差点忘记这个便宜女儿了,此时想到她带给自己的损失,让他无法攀上显王世子依旧很气,“她一个姑娘家,学别人闹什么离府出走,真当她走得远?怕是早就没了,怎么可能到得了京城。”

“老爷说得对。”秋姨娘被这话说服,心中猜想更加恶毒,她觉得以洛宓那张脸,丢小命还真不怎么可能,说不定就是被哪个拐子拐去了花楼,要么就是被什么土匪混混强占了,能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曾经用不屑的目光睨自己的乔颜,秋姨娘大为解气,比我出身尊贵又如何?比我懂得多又如何?还不是年纪轻轻就死了,女儿怕是也成了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妓子,该!

第29章 胆大

洛城曾圣前失仪被降罪, 要不是乔家保下他早就没命了, 按理说他此生应该都禁止进京,但他运气好, 没了显王世子攀附, 又迎来一个两江总督。

这两江总督看上的不是其他,而是洛城新得的一名爱妾。爱妾妩媚多情, 洛城喜爱得很,如果不是被秋姨娘设计,他还真不一定舍得献出来。

木已成舟,洛城从来不是吃亏的人,就向两江总督姚亮要了个恩典。

他实在不想再做个小商户了, 家财万贯又如何?见着个小小县丞都要客客气气不能慢待,稍微大点儿的官员就要低眉哈腰, 他受够了。

怎么说洛城也曾经是天子门生, 那时意气风发在同僚间挥斥方遒, 有过这种经历注定他不可能安于成为一个小商贾。

亏得现今京城管的不严,少帝和留侯总时不时闹出些事,这才让姚亮轻易帮他回了京城。

姚亮身为总督不需要时常回京, 他便修书一封让洛城进京来寻一位户部侍郎,名孙进。

打听到这位侍郎平日喜好收藏名墨, 洛城不惜下了重金, 为的就是能第一面留个好印象。他把商铺家宅都变卖了, 能换金银的都换了, 除了那几颗墨还置办了不少稀奇物件, 短短时日家财就缩水大半,秋姨娘心疼得都要哭了,还是被他“待我加官进爵何愁金银”之类的话给慢慢哄住。

洛城仍有些懊恼阿宓逃跑的事,心道如果自己牵上的是显王府,哪需要费这么大力气。哪知道他根本是逃过了一劫,毕竟前世李琰可并没有因为他献上阿宓而提携,反倒因阿宓在洛府曾有的待遇而亲自出手毁了他。

如今他偏了轨迹,再度回到京城,也不知是好是坏。

洛城这一回京,谁都料想不到,李琰根本想不起此人,沈慎更不会特意关注他,阿宓也便不知道她名义上的父亲姨娘妹妹等人都到了京城,就生活在离她不远处。

她正乖乖跟在管家后面跑,还有两日就是沈慎生辰了,管家有心想帮他操办,也知道老夫人不会同意太过热闹,便想到了阿宓这儿。

管家想,小洛在大人心中地位非凡,只要小洛尽了心,即便不能大肆操办大人定也是高兴的。

他偷偷教阿宓煮长寿面、做生辰糕,还备些给人惊喜的小玩意儿,阿宓学得忙碌而充实,因管家说了要保密的缘故,她连翠姨都没告诉。

翠姨只知道最近阿宓长高了点,稍微养回一点的肉又因为这抽条的身板瘦回去了,不过精神看着倒很好。

她拉住又要出门的阿宓,奇怪道:“怜娘这几日在忙什么?我听说大人没带你上朝了。”

阿宓不会说谎,想了半天眼神闪烁着轻声道:“去书房看书。”

看书?翠姨可不信,阿宓哪是这么用功的,大人书房里又没有那些小姑娘喜欢的话本。

她也不揭穿阿宓,心觉小姑娘长大有自己的小秘密也属正常,只不忘叮嘱,“别忘了大人的话,切不可往老夫人院落那边冲撞,回头被罚了大人也救不了。”

阿宓连连点头,望着总是那么温柔的翠姨,突然想到自己学会煮面后都没有让翠姨尝过,顿时心生愧疚,觉得自己没良心,居然只想着大人忘了翠姨。

抱着这样的想法,阿宓用最认真的态度去小厨房为翠姨煮了碗面。

阿宓庖厨有些天赋,寻常的葱花面经她的手一煮也清香扑鼻,厨娘还在旁边道她这面可以出师了,就有个嬷嬷进来,“给老夫人煮碗面。”

说完就看到灶台上的碗,笑了笑,“倒是正好,就这碗吧,老夫人也不爱加其他的。”

阿宓眨眼刚要说话,被厨娘按住了,回头嬷嬷身影不见才道:“老夫人要就要了,再煮一碗吧。”

她见阿宓有点儿失落的模样劝道:“在府里,大人身边其实是最好伺候的,最不能得罪的是老夫人。好在你今日没开口,要是阻了那嬷嬷,回头她对老夫人说道两句,老夫人就能把你发卖了。”

沈老夫人对孙子的掌控欲尚且那么强,更别说对府中奴仆。她不常出佛堂,仅出的那么几次府中上下都绷紧了弦,生怕惹她不满意。

厨娘才这么担忧地好心劝了阿宓,转身没多久那嬷嬷就回来问,“府上来了新厨子?”

啊?厨娘和阿宓面面相觑,那嬷嬷又耐心道:“老夫人难得用了整碗面,想来颇为喜爱,和以前味道大有不同。”

厨娘讷讷看了眼阿宓,“是…是这新来的小洛煮的。”

“小洛?”嬷嬷瞧着阿宓眼生,但阿宓由翠姨亲手作了伪妆,倒没看出她是个姑娘家,只觉得小少年生得秀气乖巧,点点头道,“以后老夫人食欲不振时,便由你来煮面吧。”

沈家祖孙两个都爱食面,没想到阿宓做的味道竟入了老夫人法眼,厨娘惊了半晌,“…小洛,难得老夫人喜爱,你往后可要好好儿做。”

阿宓也没料到这出,她对老夫人没有常年待在沈府的下人那么畏惧,当即应了下来。

午时沈慎回府时她还不忘告诉这事,带着孩子气的开心,“大人的祖母也喜欢阿宓做的面。”

即使那么多人都告诫阿宓要敬畏老夫人,阿宓心中更多的依然只有敬没什么畏,在她心中那是大人唯一的亲人,大人肯定很敬爱。

敬爱不错,无言以对也是真,事实上沈慎已经很久没和老夫人有过生活上的交流了。他们和寻常祖孙本就不同,他如果去询问老夫人睡得可好吃得可好,老夫人反倒要生气,所以他时常只能在听说老夫人身体不适没怎么食东西时默默吩咐仆从好好伺候,旁的也做不了什么。

此时听到这些,沈慎顿了会儿,一抚阿宓脑袋,沉沉道:“嗯。”

手要离开时还被阿宓拉住,小姑娘眼眸很亮,“大人多摸一会儿。”

这么直白,倒叫旁人不知如何是好。沈慎也奇怪,明明开始那么怕他的模样,现在开口怎么越来越胆大了?

但他还是依言多摸了会儿面前的小脑袋,说不上温柔,有点像那些撸猫猫狗狗的样子,被撸的阿宓看上去还舒服得很。

如果秦书在场,定会忍不住吐槽道:能怎么越来越胆大,还不是都督你纵出来的。

被纵出来的小姑娘毫无所觉,当初她在李琰面前可没有这么放松,明明沈慎给世人感觉都是更冷些,她偏偏喜欢。

还有越来越喜欢的趋势。

沈慎由她高兴了会儿,用过午膳就又要起身走了,下午就要去周府抄家他本可以不回的,不知怎的脚步一迈还是到了沈府。

临走时瞥见阿宓暗带期盼的小眼神才隐隐有了个模糊的认知,想回,大约是因为这府里终于有了想见的人。

阿宓最终如愿被他带出去了,抄家不同儿戏,但可能是因为那次上朝时阿宓那一握给予的力量,想到稍后面对的将是恩师等人的目光,沈慎发觉他竟有些离不开。

他去牵了马,带着阿宓过了大半的路,在离周府不远处将她放下。

周大等人候他许久了,见到阿宓大吃一惊,不确定道:“都督,待会儿…不适合带着洛姑娘吧?”

抄家多乱啊,也不是没有垂死挣扎的,兔子急了还跳墙呢,万一哪个不小心就伤了洛姑娘怎么办。

阿宓瞧瞧这个瞥瞥那个,自己先小小声道:“适合的。”

“适合什么啊你个小丫头片子。”周大下意识皱眉道,话出口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少同僚在用看勇士的目光盯着自己,再一看,都督眼神也是阴测测的,当即讪笑,“别…说!还真挺适合的,待会儿我们多看着些就是。”

主意这样定了下来,阿宓混在了里面跟着小跑,到了周府也不知道这是来做什么。

一身青色骑装的官兵包围了周府,为首是脸色漠然的沈慎,面对大门紧闭的府邸,他神色不改,吐出两个字,“砸门。”

马上便有人上去强行砸门,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知道些内情的和旁人小声唾道:“果然和那狗宦官是一伙的,连曾经的恩师都能这样对待,真是畜生不如!”

立刻有人附和,都用厌恶又畏惧的目光看来。

沈慎不为所动,甚至微微闭目,唯有阿宓替他委屈,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觉得大人绝不是那样的人。

她用自以为凶巴巴的眼神朝那人瞪去,那人还愣了愣,碍于她旁边的青衣卫没敢做什么,拧着脖子低声道:“还瞪,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说完就嘀咕,“手下果然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宓气得都想冲上去咬他了,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过那人的,偏头一看,周大秦书几个都是不曾见不曾听的模样,独独她一人在气鼓鼓的。

直到进了门,秦书才朝她招手,“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洛姑娘都不要管,好吗?”

他着实不明白都督为什么带洛姑娘来,要知道这注定是件吃力不讨好还要被万人唾骂的差事。想不明白,他就不去想了,索性就跟着都督,护好人就是。

他难得严肃的模样,阿宓点了头,她周围守了三个青衣卫,个个脸上都是凝重,也知道必须得听话。

周太傅摘了官帽去了官袍,着布鞋站在堂内,见到沈慎一行人,他慢慢走了出来,步伐很缓,却是没来由得沉重。

只他从容,周府其他人就没那么镇定了,有人恨不得伏地跪求沈慎,也有人高声唾骂,刚才砸门的动静让大部分人都惊慌失措。

这可是两朝太傅的府邸,怎么说抄家就真抄家了!

周太傅是不会求饶的,他也懒于再去斥责这个他引以为耻的学生,眼见这重重人马把整个周府包围的情景,他满是花白的头发随笑声颤了颤,“我周行之的一世清明不会因黄口小儿所损,万古流芳是我,千古骂名是他,抄家又如何?要我命又如何?”

便是这时候他也没点出少帝姓名,可谁听不出他在骂的是当今陛下,周家人先被震得抖了三抖,俱是一脸丧色。

父亲/祖父到这时候也不曾屈服,还挑衅天家,这是要赔上阖府的性命啊!

出乎意料,沈慎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深深望了眼周太傅,然后下马亲自拿了镣铐走近。

重重拷了上去。

第30章 呆子

“大人!”沈慎押着周太傅往回走, 噗通就有人跪在面前, 正是前些日子找过他的周芸。

周芸泪光盈盈,眼神仿佛在暗示他别忘了曾应下的话。

周太傅气得猛咳出声, 他最见不得家人这般没骨气的模样, 何况这还是最疼爱的小女儿,“给为父起来, 便是被灭族也不能摇尾乞怜!”

“女儿并非摇尾乞怜,只是不想父亲受罪。”周芸泪流满面,她这几日怕是都要把今生的泪水给流光了,“父亲要忠义,女儿想尽孝, 这难道有错吗?”

她又猛得磕了几个头,“沈大人, 家父年老体弱, 望您善待!”

青石板传来沉闷的磕头声, 才这么几下,周芸姣好的脸就流下道道血痕,周太傅再忍不住, 猛得喘了几口大气。

他何曾不在乎家人不心疼女儿,可对那荒唐的陛下和冷漠的沈慎求饶有用吗?没用!

如他所想, 沈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副情景, 半晌道:“在下只遵陛下之令。”

暗藏之意是:除了陛下吩咐的, 不会做多余的事, 不用担心周太傅会受刑。

周芸听了出来, 总算放下一半的心,至于曾求过的流放西南一事,只能再随机应变。

周太傅有几个儿女,只有周芸一人如此胆大为他求情,并非其他人不孝,而是他们都是已成家的人了,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妻女,哪里敢,哪里忍。

这场抄家可以说顺利,周府没有几人敢抵抗,也可以说不顺利,因为青衣卫都能明显感到大人沉沉的心。

阿宓亦步亦趋跟着,沈慎走到哪儿,她就跟去哪儿。期间不是不想上前,都被秦书用眼色制止了,她也只能闷声不吭。

庭木萧疏,沈慎背对她站立的背影沉默而高大,让阿宓心情也没来由得沉重。

大人在做不情愿的事,她唯一清楚的是这点,而阿宓对这种感受再明白不过,就好比她不愿被关在别庄里任公子赏玩。

打破氛围的是留侯一行人。

他持扇施施然迈进周府大门,一身雪袍不染尘埃,扫了眼青衣卫搬动的物件,摇头叹道:“周太傅真是两袖清风啊,一座太傅府,竟也找不到件像样的家产。”

幸好周太傅已经被押解走了,如果还留在这儿,指不定能跳起来咬下留侯一块肉。

“侯爷。”沈慎对他行礼。

留侯摆摆手,“我不过随意来看看,担心庭望你需要人手帮忙,如今看来这件差事办得还算顺利,我就替陛下放心了。”

语罢微眯了眼,发现阿宓竟也在里面,不由露出诧异之色。

阿宓认出这是当初在乔府遇见的人,还记得他曾经为大人出头,对视的眼神便也很软和,一看就是温软无害的小动物。

留侯探究的视线停了会儿,意味深长道:“庭望倒是难得重视。”

沈慎沉静道:“不过伺候得尚可。”

笑了笑,留侯示意了下身后的清清,“庭望带来的这个小姑娘伺候得倒也不错,清清,可还记得沈都督?”

清清柔媚俯身,顺势攀住了留侯一臂,“当然记得,如果不是沈大人,清清哪有机会见到侯爷您。”

“会说话。”留侯夸赞她,指了指阿宓的位置,“小姑娘家莫要总看这种场景,你们去旁边玩儿去。”

也是经他提醒,清清才知道这个有些面善的小少年竟是曾经见过的那位洛姑娘。她掩住异色,乖顺道:“是,侯爷。”

留侯下的令,谁也不好阻拦,阿宓只能被清清半推着到了无人的庑廊。

一到地儿清清就松开手,细细地打量阿宓,试探道:“洛姑娘?”

阿宓随口应了声,心还在沈慎那儿,她不愿意待在角落。

清清笑了,“没想到清清还能有命见到姑娘您,毕竟楚楚都还一直躺在榻上下不了地。”

她这话是反讽,分明在说是阿宓他们把她推入了火坑。她是有恨的,恨阿宓,更恨沈慎,在留侯那儿遭受了多大的欺辱,她对阿宓就有多反感。

尤其是今日在这儿瞧见那位沈大人去哪儿都不忘带上阿宓,且还是这么小心保护的模样,清清就更是嫉恨。

在她心中,阿宓也不过是个侍婢,和她们身份差不多,却能得贵人相护宠爱,她和楚楚却只能伺候一个名为侯爷实为阉人的老太监,凭什么?

就凭这张脸吗?

阿宓一点都听不出来,这古怪的腔调却着实不喜欢,她终于看了眼清清,疑惑道:“你是谁?”

清清:“…”

清清改变有些大,原本清纯可人的小姑娘打扮得妩媚风|骚,在阿宓眼里陌生得很。

一声冷笑,“洛姑娘人前人后真是两幅面孔,之前还毫不客气地扒了我们姐妹衣裳,现在就不记得了?”

说到扒衣裳阿宓就想起来了,顿时恍然大悟,然后“哦”了一声,“记得呀。”

已经过去的事了,阿宓早就不在意,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清清简直气得要吐血,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上不下的滋味真不好受。她以前在花楼待惯了,和那些姐妹说话哪句不是蜜里藏刀笑中带剑,遇上个直愣子,还真不知怎么办。

总不能动手,有过前车之鉴,清清可不敢。

扯了抹笑,“看方才的情况,洛姑娘应该认识侯爷吧。”

阿宓点头,清清继续道:“侯爷温柔体贴,待身边人也大方,是不可多得的贵人。”

阿宓望着她,不知道她怎么说这个,又干巴巴“哦”了声。

“不比跟在沈大人身边好多了吗?”清清当做看不见她的傻愣子模样,“沈大人虽然待你还不错,可冷冰冰的,也没有侯爷有权有势,说起来也不怎么样。”

“洛姑娘这模样可是侯爷最喜欢的,如果洛姑娘来了,肯定能成为侯爷身边的第一人。”

阿宓像听明白了,又像没明白,“大人是最好的。”

清清,“…那也没有侯爷好吧。”

摇摇头,阿宓坚持道:“最好。”

这个小傻子,清清暗地翻了个白眼,还真不好骗。但为了楚楚,她还是得努力下。

清清在阿宓耳边列举了留侯的许多优点,地位高权势重都不用多说了,还有什么一掷千金、家大业大、府中很多珍禽走兽…

瞧见阿宓衣裳还是普通的料子,清清见缝插针,“你看,到了侯爷府上,什么绫罗绸缎都有,这种粗糙的布料哪里配得上洛姑娘。”

阿宓摇头,继续道:“不需要。”

被李琰金屋藏娇的那两年,阿宓什么珍奇物件没见过,清清说的这些还真难打动她。

清清不抛弃不放弃,磨破了嘴皮又说了一堆,得到的话依然是,“不喜欢。”

“扑哧——”角落的笑声实在忍不住了,先前还很小,随后越来越大,听得清清面红耳赤,这人肯定把她们对话全听进去了!

她还是机智的,知道来人身份肯定不低,并没有贸然出声。

在角落站了许久的是少帝,他只是想来周府看看进展如何,哪知道见识了这么一出好戏。

庭望看上的小姑娘还真好玩儿,少帝随意想着,难道天下真有这种不为权势富贵所动的人?

他可不信。

悠悠走了出来,少帝把二人都细细打量了遍,阿宓不怕她,清清却被他这特殊的形容唬得不敢直视,心想看气势是贵人,模样怎么是这个样子。

“认得我吗?”少帝微微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