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很懊恼,决定留在村子里和村民一起奋斗,等赚够了盘缠再四处找姐姐。
可赚钱哪是那么容易的?砍树,十三力气不够,饭,倒是不少吃。很快的,村里的壮汉就提了意见,有意请十三另谋出路。
十三一咬牙,用几吊钱买了吧生锈的钝刀,跑到官路上打劫了据说恶名昭彰的父母官的三姨太的大侄子,收获颇丰,足够村里人一整年吃穿不愁。
壮汉们轰动了,奉十三为神话,并纷纷响应加入十三的致富阵营。
十三提议三点:好人不抢,穷人不抢,老弱妇孺不抢。
三不抢一落实,大家就吆喝着干起来了。
也幸好,这周围什么人都有,就是没好人。所以连干了几笔大买卖,整个村子都富裕了,草棚房子换成了砖瓦房,牛圈也盖了起来,女人们洗衣服也敢用劲儿了,反正洗坏了再买,娃子们也知道读书致富的道理了,没事就找十三学写字。
很快的,十三成了整个村子的核心领导人物,被推举为村长。所有人都意识到,没有十三,就没有他们的明天,可是正在这时,十三却说盘缠赚够了,他要去找我了。
村民们全慌了,对十三作揖恳求。
十三道:“劫富济贫,你们以后就按着我说的路子走,也不需要我了。”
壮汉们道:“没你,我们就是土强盗,有你,我们是有组织有计划的也好汉。”
任重而远,十三妥协了。
可恰此时,官府对这个村子的恶行也出离了愤怒,决定派兵剿灭。一整夜的折腾,村民们死的死,伤的伤,虽然大挫的官兵,却也酿成了两败俱伤的惨状。
村子是呆不了了,他们都成了通缉犯,甚至十三的画像也被贴满了大街小巷,成了令里人人心惶惶的重点躲避人物,一时间,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十三决定釜底抽薪,抛弃根据地,带着整村的村民北上发展,一来采取流动性战术随机应变,二来也方便他沿路打听我的下落。
肩膀上担着整村人的生计问题,年少的十三首次面临了责任问题,也逐渐想明白了我对他的教诲:“你说你给我幸福,你凭什么?你说你有钱,你身上那点钱又够我几年的花销?你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又凭什么凭自己的力量赚钱养活我?身为一个男人,光说大话是不够的,等你真正做到了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你才有资格对女人立下承诺。”
一年之内,十三仿佛脱胎并且换了骨,看人看事都换了个角度,也学会忍耐和吃苦,甚至还立下了颇具个人风格的十三式至理名言:“打家劫舍都能理所应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接受不了的?”
听到这里,我仔细琢磨着十三的经历和他说过的话,我觉得,十三长大了,不管是身高上还是心理上,他都已经是个男人了。
说到男人,余大侠又有了演讲欲望,开始和我探讨十三成人的崎岖道路。
我一怔,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问道:“什么成人,什么崎岖?”
余大侠叹了口气,甩开棉被下床倒了杯水,喝完了以后又返回床上,将那被窝里的温暖再度蓄满,回味余热。
再次娓娓道来,她开始讲述十三的成人礼。
在我蜗居在风度口描眉画眼、收租放债、买卖人头、收受贿赂的光辉岁月里,小我三岁的十三也迎来了十六岁。
那年,他和村民们在京郊的一块儿空旷土地上安了身,建起了房子,围起了猪圈。可细细一数,这里所有男丁都有女人热炕头了,也有的抱了胖娃娃,只有十三还是孤家寡人,甚至在那回事儿上还是个青涩少男。
村民们建议十三开个荤,并且建议他找外面的女人开个荤,最好是京城小妹妓院里的头牌,经验丰富,手段柔媚,要身段有身段,要排场有排场,十三一定会得到一次终身难忘的经历。
主意一定,三个壮汉押着不清不愿的十三进了城,趁夜摸进了头牌小明的房间,打算来个实打实的暗中交易,免去老鸨的提成。
头牌小明,原名秦明,后来大家都叫她小明明。
小明一眼见到十三就喜欢,还主动开口说分文不收,这可乐坏了十三。本来来此之前,十三还囊中羞涩,生怕用大家的血汗钱嫖美妞儿花的愧疚,这下可好了,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可不成想啊不成想,十三竟然偃旗息鼓、临阵退缩了,这在他的心理上刻画了难以磨灭的阴影,直至今日,仍是噩梦连连。
身患顽疾的十三决定到京城的药圣找师父求医,师父见了他一阵唉声叹气,拍着他的肩膀劝说了好一会儿,差点把十三劝的无颜再见村民就此撞墙去了。
断诊结果:心理顽固自我暗示型不举。
十三知道,这是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要是看得开,兴许第二天就没事了,可要是自己看不开,兴许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十三很沮丧,开始没日没夜的借酒消愁,很快就成了落魄潦倒的乞丐相。
村民们很担心,好几个月了,都是干点打劫小商小贩的小买卖,直到生活再度开始拮据,几个人便商量着独立行事一次。可惜,独立行事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一下子就将村子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朝廷的重点剿灭对象。
敢对一品大员的家眷下手,这时可闹大了。
朝廷派兵围剿,村子再次面临被覆灭的后果,十三一下子清醒了,带领全村人严阵以待。
却不料,一个自称余大侠的野女人从天而降。
她说她是风度口的包打听,负责买卖消息,顶头上司就是我,庄晓泪。
十三震惊了,先是震惊风度口的传奇故事,而后震惊庄家人竟然都还在世,再三震惊他和十二个哥哥都不是庄氏夫妇亲生的,最终震惊自己只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十三大受打击,虽然没有再次沉迷酒精的麻痹,却也逐渐变得愤世嫉俗。
余大侠的解释和规劝全都没用,十三提起斧子就要带村民和官兵们同归于尽,被余大侠当场打昏。后来,余大侠和官兵的带头人兵部侍郎达成共识,双方各让一步,否则就将兵部侍郎多年来出入风度口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上报朝廷。
兵部侍郎吃了个哑巴亏,从大牢中抓了几个重刑死囚杀头了事,算是对上面有了交代。
此后的日子,京城传来了我的各种传言,什么逍遥王和独孤小王爷的激情岁月,什么逍遥王为了博得宰相妹妹一笑而和少年宰相针锋相对,什么逍遥王深受太后和皇上的宠爱和信任已经只手遮天、覆手为雨了等等。总之,有关我的传言都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神话,相比较十三,那是传奇,是凸显他坎坷悲催人生的最佳比照,所以,十三不平衡了。
再然后,余大侠得到了贾祸的通风报信,得知太后带兵埋伏京郊小寺外,生怕我和独孤一懈被人包围了煮饺子,遂将此事告诉了十三。
十三起先还怀着仇富心理和昔日的抛弃之恨不愿出手,而后他手下人一听大买卖,便纷纷坐不住互相撺掇打气,决定一起做一次轰动全天下的大事,然后,收手。
于是,经过昨晚的一场搅合,我和独孤一懈被救了,局面也如愿的被搅黄了。
收手?谈何容易啊!
我抚额轻叹,对着余大侠轻叹:“老余,你干了一次蠢事啊!”
余大侠拍着我的肩膀,道:“确实很蠢,可不这么干,能救出你们么?只要处理得到,兴许还有转机。”
“依你之见,现在的十三听人劝么?会轻易收手么?”我闭了闭眼,这么问着她,也是自问。
余大侠反问我:“当年的十三呢?”
我睁开眼,很是无奈:“当年的十三就是个固执的孩子。听劝?他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是啊,十三,不管变成什么样,骨子里的固执,始终他的标志。
第十四章 ...
再次见到十三,已经是当天的午时过后,十三一伙儿人懒洋洋的从禅房里走出来伸懒腰,见到我站在院子里,当下一愣,别开脸,吩咐大家各忙各的,这才向我走来。
我看着十三,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在想,十三,你变了,可姐姐还会把你变回来的,大变活人的把戏也不是没玩过。
我本想对十三说:“你该收手了。”可转念一想,太直接,不过婉转,依照十三这个叛逆的年岁十有八九得回我一句:“没门儿。”
于是,我换了种委婉的范儿,挂上一种自以为淡然的笑容冲着他道:“十三,你是个人才。”一说完,我就看到十三眼中露出欣喜的光芒,仅仅一瞬,就湮灭了。
我继续道:“是人才就该往属于人才一展抱负的沃土上发展,哪能窝在穷乡僻壤?”
十三别开脸,一言不发。我看得出,他很委屈,委屈的眼眶都红了。是啊,只是个孩子,何苦遭这份罪,何况他有身份、有背景、有干劲儿,怎么能沦落至此。
“十三啊,风度口不是我的,它是咱们大家的,是你的,也是干爹干娘的,更是你那些兄弟们的栖身之所。”
话音一落,我眼尖的瞄到十三紧张的攥拳,心想,请将不如激将,十三到底是个胸怀抱负的汉子。
“你想啊,你们一群兄弟填饱了肚子就完了么?他们还有老婆和娃娃要养,那是什么压力啊,自己饿肚子也不能饿着家里人啊!就算你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可你的那些兄弟啊拉家带口的烦心事多着呢,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他们着想吧?”
这番话往十三面前一摆,十三神色变了几次,动容之间隐含羞愧,想来,这么东奔西跑打家劫舍的日子,在他眼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十三转过脸来,强装平静的看着我,道:“那风度口,真的容得下我们吗?”
我笑笑,特别得意:“别的保证没有,这点保证还是有的,到时候大家还是个凭本事挣大钱,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谁也不会吃亏。”
十三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他很犹豫,可他已经动心了。
他需要时间考虑,我需要静等消息。在此之前,我不能逼他,那只会起到反效果,所以,我选择转过身去看着天空,故意做作的长吁短叹:“人这一辈子啊,挣命、折腾,为的还不是盖房子、娶媳妇、生孩子么,有了家才能立业,立了业才能有资本延续后代。可延续后代为的什么呀?还是为了让后代继续挣命、折腾,再把房子扩张,再把娶媳妇变多,再生更多更多的孩子,开枝散叶。现在,有风度口这样一个地方,可以为你们尽快实现理想,这就是捷径啊!没有风度口,你们也能实现,可那也许是二三十年以后的事儿了。既然可以少奋斗几十年,为什么要选择走弯路呢,为什么要和人生理想过不去呢?我说十三,你……”
一转身,小风徐徐,尘土飞扬,哪还有庄十三,只有不远处靠着禅房门口柱子要笑不笑的独孤一懈,双手环胸的看着我。
刚才的话,我算是白说了,全成独角戏了。
独孤一懈冲我招招手,我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青春的要命,“哎呦”一声扑进他怀里的时候,我还在想,我可真够浪漫的——大清早飞扑进爱人的怀里,这就是浪漫。
独孤一懈拦腰把我锁在怀里,我趁机将两条腿环到他的腰上,腻腻歪歪的嗲声道:“一懈哥哥,以后咱们要盖个用轻功上蹿下跳都装不着四壁的大房子,里面的房柱必须是纯金的,上面的图案一定要用斗大的珍珠镶嵌,还有层层叠叠看不清彼此脸的纱帐,各种颜色,各种花样。我和你带着孩子在里面捉迷藏,谁也捉不到谁,万一捉到了就罚对方洗碗倒夜壶,然后一家人在院子里的凉亭里把酒言欢。酒,必须是二锅头或者白干,不是喝不起好酒,而是喝酒就必须带劲儿,烈性的才能激发灵感。凉亭,一定要是汉白玉的,雕刻什么花纹不重要,重要的是坚固,足以支撑冬天的雪、夏天的雨,以及漫长的岁月。还有,孩子一定要生一男一女,男的在家算账,女的在外上蹿下跳,让他们充分享受到放羊式的教育,让他们以有咱们这样的父母为荣,就算再败家、再挥霍,咱们也能纵容……唔!”
我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独孤一懈感动异常的吻住了。
他用吻让我感觉到他激昂的情绪,身体的线条肌肉也纠结着发紧,“砰砰”地跳的活力十足的心就在我掌心下。原来,我们的心跳是一致的。
然后他就着这个姿势抱我回了屋,把我抵在房门上继续啃,啃走了我所有的想法和对宏伟蓝图的抒发,心里装的全是他。
在我心里,独孤一懈是个骄傲的人。一个男人最可贵的就是骄傲,最起码在我认识的人里面,骄傲的男人都是最有魅力的,因为他们有资本才有骄傲的基础。
就像师父,师父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荣耀堆砌的,是他不凡的人生经历和对生活的态度奠定的,令他的骄傲深入骨髓,由内而外的散发。
独孤一懈和师父不一样,他的骄傲是他多年意气风发的翻云覆雨的能力塑造的,尤其是一起在朝上时,我就特别爱看他认真议政的样子,虽然顶着闲适淡定的外皮,却包含着睿智可靠的内涵,仿佛有霞光万丈在他背后衬托。
想到这儿,我有些清醒了,缓缓推开他,特别认真的看进他着火的双眼。在里面,我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他的欲望和着迷,哎,这个男人憋坏了。
我道:“一懈哥哥,等以后咱们隐居了,你都想做点什么呢?”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真沙哑,就像感染了风寒似得憋闷。
独孤一懈半响不语,只是眯着眼顺气,一定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然后,他的笑容露出来了,他的肌肉也放松了,他才对我道:“晓泪,你、我,隐居得了么?”
我愣住,下意识道:“自然可以,只要你想,我想,谁能阻止得了?”
他把我放在木桌上,撑着两边把我困住,脸离得我很近,看进我眼里,又问了一次:“你、我,真的隐居得了么?”
我答不出,怔怔不语。
独孤一懈却自嘲的笑了:“晓泪,你为什么要回京城?在我下定决心抛开一切的时候。”
我为什么回来?
我特别想将以前那些挂在嘴边的责任和义务再说一次,可这时候,我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突然觉得自己没立场,也没了底气。
他又道:“你一定不知道当我知道你要回来的时候,我是什么想法。”
我瞪大了眼盯着他眼中的落寞,心里难受的揪在了一起。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他那时候才和独孤家断绝关系,也知道他和易褚之间的交易和协定,更知道他为了脱离独孤小王爷的身份而替易褚出头肃清政风,已经得罪了不少人。
这些,都是我逼的。
然后,我又没给他阻止我的机会,带人回了京,在他赶到之前已经将京城的时局搅和的天翻地覆,断了他最后的退路,逼得他不得不和我站在一起,面对我的责任,我的义务。
可我,始终没想到过他的难处,一丝一毫都没有,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他是个强者,是个无所不能的人,是不会被任何困难拦住的战士,所以即便有什么一时解决不了的难题,他都会办妥,根本不用我操心。
可其实,可原来,他也是个普通人,所谓无所不能,都是被我强按的……
一懈哥哥,我错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心里有你,可我忽略最多的人,也是你。
“你选择走,我便用了四年时间摆脱一些,追你去。你选择回来,我便随你回来。这条路,越来越窄,已经变得不是你说走就能走得了。”独孤一懈把我颊边的头发撩开,用温柔的让我听的无比心酸的声音,继续道:“太后、皇上、疆王的秘密被你知道了,朝廷的局面也变了,这些都和四年前大相径庭,早就容不得你我说走就走,你还不明白么?”
我无语了,因为他全都说对了。
我太自我了,我确实是那么想的,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可我一直懒得去想别人的感受,自以为是的把自己当成了决断者、独裁者。
“一懈哥哥,我……我想,我是真的想办完了这些事就走的,我根本不眷恋权势,那些东西不如风度口的日子来的逍遥……”
我着急解释,然说出口的话词不达意,令我无措。
“希望一切能如你所愿。”最后,他这么说着,伸手拔掉我后脑的发簪,把我的头发散开,看着我。
动作轻柔,令人心动,可我感觉他并不看好我给的保证,没由来的,我心里也开始犯了慌。
我看着他,忍不住把头埋在他怀里,哭丧着脸,道:“为什么生活里有这么多难以抉择的矛盾,上一辈的事,这一辈的事,你我的事,师父和娘的事,现在,又有了十三和太后、疆王,连老余也被掺合进来了……是不是,以后会更难以收拾了。”
我的预感一向很准,这一次,我的预感又来了。
第十五章 ...
我的预感一向很准,这一次,我的预感又来了。
我预感将会有一场大风波,意想不到的,特点就是我已经预感到了却不能阻止或预防它的到来,这才糟糕。
我心里不着地,喃喃自语:“一懈哥哥,如果……”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一个人猛地打开,一到身影闯了进来,伴随着欣喜的叫唤:“姐姐!我都想通了!”
然后,十三看到了我和独孤一懈尴尬亲密的姿势,他的表情瞬息万变,青蓝交接,最终苍白,归于平静,一双眼里充满了谴责。
谴责,凭什么。
孤傲冲动的十三,打断了姐姐、姐夫的恩爱时刻,却还能用坦然且饱受欺骗的神情面对一切……为什么我就学会不这么理直气壮。
十三一言不发,瞪着我们好一会儿,又不发一言的跑了出去,留下大敞的房门。
从头至尾,十三都将无辜的弱者扮演的淋漓尽致,他真是个出色的弟弟。
我看像独孤一懈,抱怨道:“十三怎么这样!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独孤一懈没回答我的问题,反问道:“你弟弟喜欢你?”
我愣住:“你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逻辑?”
“从刚才的一照面。”他答的慢条斯理,放我下桌,他自己坐到桌边矮凳上,看着傻站着的我。
“你的想象力倒挺丰富的。”我看他坐着,自己却站着,心里很不爽,遂一扭身,一屁股坐到他大腿上,勾着他的脖子,投去挑衅的目光。
独孤一懈一脸嘲弄:“晓泪,你很世故,世故的可爱。可有时候,却像个天真的不接尘世的笨丫头。”
我不悦,很不悦,非常不悦,感觉自己被教训了,当下反击道:“姓独孤的,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敢说的更清楚点么!”
他“呵呵”笑了出生,笑的极其虚伪,又极其好看,怎么这世上会有他这么厚脸皮的男人,真够闷骚的。
他别开脸,放开我的同时,自己也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开始依照我的意愿将他方才的话解释的清清楚楚。
说话的同时,他缓缓向我逼近,边说边迈步子,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用气势和眼神给我造成了无形的巨大压力,步步将我逼到门板上。
他说:“你算计别人,同时也算计我,你被我算计,同时也向我反击。一切看似顺理成章,可你表现的却像一个自私自利的小孩子,经常做出无理傲慢的要求,根本不顾别人是否答应,因为你已经决定了,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完全不懂让步。你的嘴里很难找到真话,虽然有时候你会坦白自己的真实想法,可停在别人耳朵里,却难以分辨哪些是真的,因为你演得太好了……其实,是我把你教的太好了。以前,我骗你,现在,你骗我,骗所有人。在我们面前,你想如何便如何,任性放纵的展现你其中的一面,越来越极端。你很少看到别人的恳求和期盼,你只想到你自己,你弟弟……四年前就该解决的问题,拖到了今天,甚至在局面最乱的时候也掺合进来,这个烂摊子你该怎么收拾?太后被俘可大可小,别说一日半日,就是被人发现她失踪了一个时辰,也可以酿成轩然大波,就算宫中的奴才们还怕担责任,暂时压下了风声,可那些趁机获利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呢,会放过这个借题发挥的机会么?到时候,你该怎么保住你的十三弟?嗯?”
独孤一懈说了好多,一股脑的通过耳朵塞进了我脑子里,把脑海填的满满的。起初,我在想他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怎么突然生了这么大的脾气,后来,我想到了十三,是因为十三,他才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在吃醋?”我小心翼翼的问,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面部表情,生怕漏掉任何细节。
独孤一懈微讶的看着我,一刹那的慌乱闪过他眼底,随即被他轻轻眨眼的动作掩饰了过去,再后来,他别开脸,冷笑着给了我一句:“可笑。”
我被他这句话噎着了,肺里的火气腾地一下烧至顶端,险些气炸了。
不知哪来的冲动,迫使我横跨出一步,再次对着他的脸,怒道:“承认吃醋有这么难么!你又不是没吃过!以前我和贾祸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天天吃醋捻酸么,起劲儿的很!哦!不对,是我误会你了,那时候你所谓的嫉妒都是演出来的,多亏了你的演技好,才把我哄得一愣一愣的,那时候我老觉得愧对你,后来发现你是骗我的,才觉得对不起贾祸。当我把你的伪君子面具撕碎的时候,你再没让我感到过你的嫉妒,你掩饰的特别好,但并不代表没有。刚才,十三冲进来的时候,你分明很愤怒,你的身体紧绷了,你的嘴角也泄露了情绪,连你看我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得了什么间歇性的绝症,情绪失常抽搐,因为我只会用拳头把你打好!怎么还不承认啊,啊?啊?啊?”
这回,独孤一懈被我越说越往后退,一脸惊讶的望着我生气凛然的嘴脸,面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字:“呆”。
我没打算放过他,欣赏他呆滞表情的空挡,嘴里也没闲着,我换了个策略,声音转柔了道:“一懈哥哥,咱们都决定共同进退了,为什么你还要在小细节上闹别扭呢?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干嘛还要捉迷藏呢?”
我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里,感受他手心的温度,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却哪知,他冲我翻了个白眼,把手抽了回去,箭步走到门边,临出去前,甩下一句话:“等这些烂摊子解决了吧,我现在没心情。还有,你刚才所描述的讲究、排场、房子、院子,我想了想,只有皇宫能满足你。”
说罢,他也像一阵风一样走了出去,留下我目瞪口呆的阵阵无语。
坐回矮凳上托着下巴回忆方才的点点滴滴,我很乱,乱的理不出头绪,感觉有人把线团子塞进了我脑袋里。
许久许久以后,我只得出一个结论——独孤一懈,你是个欲壑难填的混蛋!
你嫉妒心重,你占有欲强,但你拼命地克制自己和压抑别人,你让每个人都觉得你大度、大方、大气,甚至所有人都觉得你会办事,有能力,手段老道,根本不会为了什么儿女情长的小事失魂落魄,因为一旦让别人看清看透你的情绪,你就暴露了弱点和软肋,所以,你伪装自己,很成功,有时候甚至连自己也骗了,虚伪的一塌糊涂!
而我,也被你骗了,被你吸引了,被你纠缠了!
抓着头发,把头埋进手臂里,我突然无比怨恨起独孤一懈,心想,若是我有能力改朝换代,一定封他当太子,让他当一个不伦不类的顺位继承人,被所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让所有人都天马行空的去猜想他和逍遥王的地下关系,把他抹黑,再用圣旨编织成无形的麻绳套在他脖子上,整天跟着我屁股后面打转,那该有多好?
思及此,我又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也因此下了一个重大决定——冷战。
为期,不定,看心情。
主意一定,我立刻关上了门,在屋里折腾捯饬了一番,东摸西摸,半个时辰后打开了房门,精神气爽的出了门,去见十三。
寺院内的小广场上,十三正光着膀子,汗如雨下的带着一群壮汉练功服,都是外家拳法,刚劲有力,碎石劈树,但却能被内家功夫轻易化解。
我向十三招手,十三仿佛没看到我一样别开脸,呼喝声更响亮了。
我一拍脑门,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么现在的男人一个个的脾气都这么大,正当自己是无敌的老爷们儿了,给脸不要脸。
“哼”了一声,我扭过脸,正撞见站在一边观看的独孤一懈,他也正巧转过了脸,和我打了个照面。
互相轻蔑的给了对方一眼,各自别开脸。
这时,余大侠一脸忧愁的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小声道:“刚才出了点事了。”
我问她是不是太后那儿生乱子了,余大侠点点头,坐实了我的猜想,道:“疆王、太后一直被十三分开看守,可不知太后是怎么得知疆王现状的,叫人带话给十三,说不出一日,兵部必然出兵。那新任的兵部尚书,据说是疆王昔日的部下,忠心耿耿,得知疆王和太后被囚在这儿,已经到校场暗中点兵了。”
又一拍脑门,感到浑身无力,我冷笑着反问:“十三听到这些后肯定是说‘老子才不怕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