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而她一走,祈明秀却唤来自己的影卫。
一个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影从外闪出。
祁明秀说道:“查查李宝铃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确是让人对她施以惩戒,却还没有弄死她之心。
“是。”无影已经领命而去。
不过一个时辰,无影便又回来禀报。
“一个月前,李宝铃性情暴戾之下将手中的汤药泼在了仇氏的脸上,仇氏怀恨在心,才故意加大了药粉的剂量。”
仇氏,自然是被买通用来给李宝铃下毒的人。
祈明秀了然,回道:“让那个仇氏消失吧。”他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人。
“是!”无影毫无意外,只是肃然领命。
…
宝盈回到永和苑,终于稍稍安然。等到第二天晚上,她果然退下了迎春迎夏,又偷偷换上了男装戴上了白玉冠,然后躲在帐中等着祈明秀来。
祈明秀如约而至,待看到她的男装打扮时,又是一顿揉搓。
宝盈起初还有些忐忑,后来看到他似乎变得又和往常差不多时,才暗暗放下了心。她也不敢疏忽,只曲意迎合,全副身心的想要将他伺候好了。
就是,她觉得雍王爷似乎越来越喜欢折腾她了,每次都要把她弄哭了才止。
而且她的胸被揉搓的越来越大了。
不过雍王爷能高兴就好了,看着祁明秀除了床上会专断一些其他时候又能些许温柔的对她时,宝盈觉得其实也挺好的。
…
之后几天,祈明秀每晚踏足永和苑,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
…
宝盈也一直在等着李家的消息,雍王爷做事从来不打招呼,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请过太医去给宝铃姐姐看病。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她终于收到唐悦的来信,信上没有说有太医去过李家,不过宝铃姐姐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因为她们唐家给李家请来了一个非常有名的游医。
游医说,宝铃姐姐像是吃到了不该吃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让注意着些,又配了一副很神奇的方子。
宝盈看着就很惊疑,宝铃姐姐虽然吃得比她好些,但也差不了太多,她不知道她怎么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了。不过既然好了,她也就放心了。
等到晚膳祁明秀又来时,她还特意跟他说了声,她怕他前几天忙忘了到后面又想起来。
祁明秀听着没什么反应,只是“嗯”了声就随他去了。
…
至于她跟唐悦写信,倒也是有两天了。上次分别之后,唐悦也不敢上门,怕给她惹麻烦,就只先派人送了信来询问。而她的信经过一道道关口后最终落至宝盈的手上,宝盈也回了信托人送了过去。她没法回家,就又让唐悦帮忙看顾着些。
自此,两人虽然不曾相见,但每天都有书信往来,写的也没什么大事,全是一些鸡毛蒜皮。
祈明秀看了几封,也就不再有兴趣。
又过十天,唐悦写来的信中又提到了一件事,李家最近一切安好,宝铃姐姐也越来越精神,只是有个做了三四年的妈妈老家突然出了点事,便请辞回去了。唐悦的言语里有些惋惜,那个妈妈做的酸梅汤最好喝了。
宝盈跟着也有些遗憾,不过转眼就丢到了一边。
…
等到五月二十日的时候,宫里却突然传下旨来,说皇后娘娘闲来无事,想要见见雍王的两位侧妃,让她们择空进宫。
彼时祁明秀正在永和苑,宝盈心中惶然,便开口询问。
祁明秀却只回道:“去了便是。”
…
五月二十一日清早,宝盈换上一身盛装,跟着陈侧妃一道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内,宝盈很是忐忑,她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突然要见她们了。
边上,陈雅君端坐着,却是镇定自若。
宝盈便忍不住问道:“陈姐姐,你不紧张吗?”
陈雅君转过头,微微一笑,“妹妹放宽心就是了。”
宝盈便不敢说话了,那天在瑞福院搭上话后,她也的确上她的留香苑拜访过。陈姐姐也不会怠慢,请座的请座,上茶的上茶,她说想看她的画作,她也当真令人全拿了出来。可是论起聊天,却是怎么也进行不下去。就像现在这样,她说一句,她回一句,可是回的那句却无论如何让她接不出下句来。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和陈侧妃成为好朋友了。
差距实在太大。
…
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宝盈又一下激动起来——她从没想过这辈子能够进到这个地方呢!
湛蓝的天空下,琉璃瓦重檐殿顶金碧辉煌,精雕细琢的汉白玉石阶更是气势万丈,宝盈满心雀跃,却依然只是屏息凝神的跟着宫人一直往前。
她突然间想要好好感谢陈嬷嬷,要不是她,现在她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虽然她当初确实严苛,但她总归是受益无穷。
不过陈姐姐倒是始终从容。
路仿佛走不尽,余光瞥见两旁的宫人,皆是一片肃穆。
终于走到皇后所在的仪元殿前,宫人停下,俯身回禀,“请容奴婢进去回禀。”
宝盈耐心等候,而没一会儿,宫人就又走出回道:“两位请。”
宝盈跟着走进,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到了嗓子眼,规矩却始终不敢忘。底下铺着华丽精美的地毯,等到宫人停下,她见陈侧妃有所动作,便也跟着双双跪下,“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头上传来一阵和善的笑声,“两位妹妹快起来,一家人无须多礼。”
说着又道:“皇上您看,三弟看中的人果然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这话一说,宝盈的心陡然一跳,她稍抬一眼,果然,皇后娘娘的边上还坐着一人,穿着龙纹衣袍,不是皇上又是何人。也不等边上丫鬟扶起,就又跪下行礼道:“妾身不知皇上也在,有失礼仪,还请恕罪。”
一旁,陈雅君也是如此。
“快快扶起来。”燕帝爽朗一笑,“朕只是正好到这坐一会,不想皇后今天召了你们来,你们无需拘束,随意就是。”
“谢皇上。”宝盈和陈雅君应着,又一起起身站好。
随意?她们是怎么也不敢的。
皇后听着他这话却是好笑,也不知是谁记挂着雍王爷家中那位李侧妃,便央着她抽空召见一回。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来,还一早就等在那了。
要不是知道他的秉性,她还真以为他对自家的弟媳有了什么非分之想。
皇后想着,笑容依然和气,她命她们入座,又让宫女看茶,仔细审视了一番,又对着陈雅君道:“这位一定是陈妹妹了。早就听说陈家千金名雅君者才华馥比仙,气质美如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按理来说,陈妹妹之前就已跟本宫有些亲戚关系呢,令表舅家中的千金可是嫁给了本宫堂叔家的儿子,没想到如今倒是亲上加亲了。”
饶是陈雅君再为克制,听着这话却也激动起来,“多谢皇后夸赞。”
她的一个表妹确实嫁给了郭家的一个儿子,郭家的儿子按辈分也确实该称皇后一声堂姐,可这关系拐了那么多道,谁又敢奢望攀上,没想到皇后娘娘竟是主动说起了!
皇后微微一笑,却又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宝盈,“那这位应该就是新晋大理寺正卿李大人家中的小女了。皇上,您跟臣妾说过,李大人俨然一颗明珠被蒙尘,如今剥开尘土,正是熠熠生辉的时候,如今我看这李大人的女儿,也是极为不俗呢。来,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宝盈听话照做,心里却想着,皇后一定是找不出其他的话来夸她了,嘤嘤嘤。
不过,皇后长得可真和善啊。宝盈抬起头,眼眸再下垂,终究还是觑得了皇后的容颜。面容圆润白净,眼眸不笑亦弯,当真是没见过长得比她再和善的人了。
至于皇上,虽然就在边上,她却不敢挪去半眼。
旁边,陈雅君脸上的笑容却冷了冷,她突然意识到,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把她们召进宫来了。
燕帝这会儿却是极为高兴,知他者,莫过皇后也。这个李侧妃个子不是太高,又一直低着头,他都没能好好看清她长什么模样。现在抬起头来,终于能看清楚了。
虽然没有沉鱼落雁的美,倒也长着一副纯澈灵动的好相貌。天庭饱满,五官明净,乌眉朱唇,眸亮肤白,一看就是长乐无忧有福之人。
然而他看了一会,却是突然皱起了眉,他侧身问向皇后,“皇后有没有觉得这位李侧妃有点面熟?”
“哦?”皇后倒是疑惑。
燕帝一听,便知道只有自己这么觉得的,可是他怎么会觉得面熟呢?仔细想了下,李爱卿也长得不是这般模样啊。
燕帝心中存了疑,一想,或许是什么时候见过与她长得相似的人。
可是到底是谁呢?
他隐约觉得这个人有点特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45章 皇叔要死啦
这天一大早,祁明秀离开后,宝盈便又前往正贤院请安。
王妃至今没有露过面,之前丫鬟出来转告过,说没事可以不用过来,一开始大家还有些犹疑,依然会定时前来,可是这么久过去,王妃依然没有动静,浑然不像是刻意考验的意思,于是所有人就都懈怠下来。
有几个好一点,隔个两三天还会去坐一坐,有几个就干脆是隔个十天八天才露个脸了,最让人诧异的是陈侧妃,自第一天去了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浑然不像她的作风。当然了,最厉害的还属芳翠苑的宋敏玉,自被扇了巴掌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踏足过那里,哪怕宝盈跟她磨破了嘴皮。
如今她也有了再正当不过的理由:王妃她都说了没事不用去找她,她又何必去打扰人家。
当真是一条道走到了黑。
宝盈却是依然每天都去,除了生病走不动路的那几日,之后每天早上又都会跑一次正贤院。她都已经习惯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就权当打发时间了。不过她也想好了,如果再过一段时间王妃还是没有动静,她也就稍稍偷个懒,隔个几天再去一次。
虽然她很想表忠心,但是人也不能太突出,还是随大流一点的好。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起来眼皮就跳个不停。偷偷抹了点口水都没用,倒惹得雍王爷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宝盈总觉得,今天会有点什么事发生。
走到正贤院,依然只她一个人先到,宝盈却也没觉得怎么,反正她都已经习惯了,有好几天坐到最后也只有她一个人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里特别安静,仿佛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宝盈有点不安,挪了下身子,这才又喝起茶来。
坐了好一会儿,终于又有人来了。宝盈松了一口气,刚想打招呼呢,一看是谁,嘴巴又闭上了。
进门来的正是玉兰苑的贾姬。
宝盈最头疼她和卓姬两个,其他人都能和和睦睦坐在一起玩牌了,她们俩却依然时不时的要找自己不自在。
就像现在,刚一坐下呢,贾姬就说了,“李侧妃当真是我们的表率,这么繁忙还每天都过来,王妃知道了肯定感动极了。”
就这么不阴不阳的说着,看着没什么,其实全是陷阱。
宝盈不想跟她起纷争,就只当没听见,反正她也就只敢这样说几句。
现在王妃这么久不出来,越发证实了她病弱的传闻,威慑力也就越来越少,所以她们在这里也就少了一些忌惮,只是这里毕竟还有个神出鬼没的陈嬷嬷,是以她们也不敢做得太过。
想起陈嬷嬷,宝盈倒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她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不会惹她,她也别来找她麻烦,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又坐了一会儿,贾姬起身告辞,“今日身体不适不能久坐,我就先走一步了,李侧妃慢等。”说着,似笑非笑了一下,一扭头就走了。
宝盈本来想要走的,被她这么一说,倒也不好就走了,她可不想再在外面碰到她。不过她也知道她多半是故意的,所以也就随她。
当然了,之前她来,通常都是最后一个走的。一开始都是到了时间一起走的,后来请安随意了后,时间坐短坐久也就不定了,宝盈掐不准时间,就干脆留到了最后。
只是贾姬一走,屋子里更加安静了呢。
宝盈余光扫了下四周,总感觉阴嗖嗖的。又端起手边的茶,决定喝完这一杯就离开。
“咣当!”突然,里面传来重重的一个响声,这比之前听到的都要响亮,宝盈正感觉着四周的寂静,冷不丁听到,顿时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来人呐!来人呐!”里面又传出了急迫的呼唤声。
外面伺候的丫鬟已经赶了进去,宝盈站起身想要跟进,一想却又停住,只是目光始终关注着屏风后。
里面很快又传来尖叫声,大哭声,东西落地的破碎声。嘈嘈杂杂,乱成一片。宝盈使劲听着,心却越发提紧。
她知道里面出事了,而且还不小。
“快来人呐!快来人呐!”里面又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宝盈向前走了两步,却还是没有走进。
这时,里面走出了一个慌慌张张的脸生的丫鬟,本欲往外冲,看到她后却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停到了她的面前,“李主子,您快进去帮我们一把吧!王妃出事了!奴婢去喊王爷!”
说完,竟是不等她说话就已急匆匆的往外跑去。
宝盈看着她转眼就不见,转头惊惶的就看向屏风后,王妃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她想要进去看看,可还是迟疑不定,最终握紧拳头依然只是站在原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宝盈不敢进去却也不敢走,全身绷紧的站着,度秒如年。
有人终于走了进来,宝盈回头一看,却是雍王爷来了,她眼睛一亮,一口气也松了下来。
祁明秀看到了站在屋中的宝盈,却是眉头一皱,只是也没说什么,扫了一眼就拄着拐杖大步往里走去。
宝盈看着他的样子,心有些沉,雍王爷的脸色真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那她要跟进去吗?还是就这么离开?雍王爷没有发话,她举棋不定,思虑再三,终于还是留了下来。
她一个人进去难免惹人嫌疑,雍王爷来了,却是不怕了。如果再有需要什么帮忙的,她也可以搭把手的!
“啊!”她正这么想着,里面却又突然传来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宝盈的心噔的一下绷紧,不知道里面又是怎么了。
这时,身后却又人喊她,“主子?主子?”
转身一看,却是迎夏走了进来。
原先请安的人多,所有的丫鬟就全隔在了外边的廊道里,后来形成了规矩,每次过来她们也就一直站在外面候着。
迎夏一开始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就只是按照以往那样等着,反正她也知道她家主子都是坐足了才出来。后来看到有丫鬟急急忙忙出去,也是心中疑惑却不敢贸然走进。而等到祁明秀也来了,她终于觉察到不对了,这才赶紧走了过来一看究竟。
宝盈看到她一脸紧张,忙解释道:“王妃出事了!”
“啊?”迎夏怔住。她来王府这么久,除了一些老旧的传言,她还从来没有听过一些王妃新的消息呢。不过很快她却又道,“主子咱们快离开这吧!”
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这里肯定属于是非之地,留下也没什么必要,还是早走为妙。
宝盈怔了一下,很快也回过神来,“好,我们就走!”
迎夏扶着她快步往外走去,宝盈心惊肉跳,不停回头望。
她感觉到里面的嘈杂声近了起来,她甚至还能清晰的听到叫喊声。
“你们滚开!统统滚开!”这是那个刚才尖叫的人的。
“兰文惠!你不要不知死活!”这一句厉喝,却是雍王爷的。
“主子!主子!放下!放下”这些七零八落的声音,却是一些丫鬟婆子的呼叫声。
然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家具被碰倒的声音。
突然间,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因为她竟看到屏风后冲出了一个女人,而随即,又有更多的人冲了出来。
那个女人的手上握着一个碗的碎片,正死死的抵着自己的咽喉。咽喉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她的手上也早已是鲜血淋漓。
“你们不要过来!”她威逼着身后的人,歇斯底里。
“主子!”有丫鬟又哭出了声。
宝盈看着,却是呆住了。这个人就是王妃吗?她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脸色苍白如纸,瘦的像是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一身华服穿在身上,都快要挂不住。头发披散着,却只是稀薄的一缕一缕,头顶上甚至还有一处处的光秃。她的双眼一片通红,目光中尽是绝望与疯狂。
宝盈看得满目惊心,可是为什么这样子的她那么眼熟,她之前根本没有见过她!
恍然间,她想起一个人来,宝铃姐姐不也是这样子的么!
头发稀疏枯黄,面色消瘦苍白,整个人瘦骨嶙峋,简直跟个鬼一样!
宝盈突然间心上一寒。
而在这时,兰王妃突然又转身往外跑去,只是她本来想要跨出门槛,可一个绊倒,整个人趴倒在地。
有婆子赶紧上前抢过松落在旁的碎片,有丫鬟更是立即上去搀扶。可是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推开上来的丫鬟,然后飞快爬起就又往外跑去。
“你们让我死了吧!”她哭喊着,就冲了出来。
“主子!”婆子丫鬟又惊声叫起,
彼时,宝盈已经站到了外面的院子里,她的边上,就是一口井。而兰王妃,正是往这口井奔来!
眼看着她就要一头栽进去,宝盈心跳到了嗓子眼,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步冲过去就将她拦腰抱住。
“不要跳!”
而她一抱住她,就觉得她整个人像是纸做的一般,根本没有一点分量,她一个控制不住,就连带着她一起往地上摔去。不敢嗑着她,还硬是翻了一下把自己垫在了身下。
腰间磕着石头,痛得她一下呜咽出声,可她依然死死抱着兰王妃,说道:“不能跳!王妃!不能跳!”
“主子!”
“李主子!”
“主子!”
惊呼声连连传来,迎夏也慌了神,赶紧就上来搀扶宝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