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也急着上厕所,就在厕所外等着,一看小寒面无血色,就冲院里喊,“爹,姐不好了。”
韩有福扔下毛巾跑出来。手上全是面粉的刘素芬跟过来,“咋了?”
“你看姐。”小艾指着小寒。
韩有福忙扶着小寒:“头又痛了?”
小寒对上一双双担忧的眼神,莫名觉得旱厕也没那么难忍,“蹲太久,起得时候太急,头有些晕。”
“那快回屋躺着。”刘素芬道。
小寒有些贫血,头晕并不是骗父母,便回房躺着。
饭毕,韩有福领着小寒向小队长请假时,小寒的爷爷奶奶已去镇上。父女俩刚出小韩村,腿脚利索的老两口已到镇上。
韩有福和小寒到镇卫生院,老两口已回到村里……到医院门口,小寒才说,“爹,我没病,不用看。”
“别担心,我找人问过,五块钱够看病。”韩有福说。
小寒腼腆的笑笑,“爹,我真没病。”
“没病早晨脸上都没点血色?”韩有福不信,“进去吧,咱家看病的钱还是有的。我和你娘昨晚算过,你爷爷奶奶手里得有两千块——”
小寒惊呼,“两千块?”下意识往四周看看,见不远处有人,压低声音,“奶奶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咱们东北这边山上有人参,你老太爷会寻人参,早年偷偷摸摸弄点钱。以前你老太爷跟你爷爷奶奶住,你老太爷死的那天,没等我叔和我婶子过来,你奶奶就把你老太爷的钱藏起来了。不然,她哪有这么多钱。”说起这事韩有福就觉得丢人,可是自家老娘,打不得骂不得,顶撞两句,她还撒泼打滚。韩有福怕这个家被他老娘闹散,平时也不敢硬来,“你就别担心了,镇上看不好,咱们去省城。”
小寒吃惊,“省,省城?”
“对,一来一回的车费加上看病的钱,也就一百块。”韩有福道。
小寒见韩有福说得轻巧,就想问家里这么有钱为何不让“小寒”上学。一看韩有福手里的五块钱,又想起他兜里比他的脸还干净,小寒叹一口气,“爹,我实话和你说吧,早上不舒服是因为昨晚难受没吃东西。我不敢和奶奶讲,怕她把钱要回去。”说完低下头,装作不好意思。
原身内向腼腆还害羞,小寒上辈子可不知害羞是何物,演腼腆单纯的少女有些难度,便不让韩有福看到她的表情。
“真没病?”韩有福盯着小寒,“别骗我。”
小寒肯定道:“没有。爹,给弟弟妹妹买些糖把一块钱换开,几毛钱零钱爹拿着。剩下四块钱放我们屋里吧。奶奶知道我和小艾没钱,不会去我们屋里翻。”
“给你,放好啊。”韩有福想也没想掏出四块钱,“你也大了,这些钱留着你买个雪花膏、发绳。我没钱就找你爷爷奶奶要。”
原身话不多,小寒想说点什么也没说,把钱收好,就和韩有福一起去供销社买东西。俩人到村口,小寒把小艾叫出来。
小艾看到水果糖乐得咧嘴就笑,接过来揣怀里,就看到几个人飞一般往这边跑。小艾嘴快,“你们干啥去?”
“小艾?小寒?有福!”几人猛地停下,“你们怎么在这儿?”
韩有福:“我领小寒去镇上看病刚回来。”
“快回家吧。你娘和村长打起来了。”
韩有福连忙问,“啥时候的事?”
“就是刚才。”
韩有福拔腿往家跑。小寒跟上去。农村土路不平,小寒忘了,踉跄了一下。小艾慌忙扶着小寒,“姐,别急,肯定是奶奶找村长要钱,和村长吵起来,俩人吵得不可开交才打起来。”
“要什么钱?”小寒疑惑不解。
小艾:“当然是奶奶给咱爸的五块钱。”
“这……”见多识广的小寒张口结舌,“她,她怎么——”
小艾打断她的话,“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咱奶奶干不出来的事。姐,我还有一节课,先回教室,你慢慢走啊。”松开小寒,突然想到,“你想回去看热闹,走快点也行。别跑了。”
小寒哭笑不得,“我知道。”
“我走了啊。”小艾有些不放心,看到小寒点头,才揣着糖回教室。
小寒不禁感慨,“这都是什么事啊。”叹了一口气,慢慢往家去。
到家门口,小寒看到门口全是人,刚刚告诉他们家里打起来的几人站在最外围。小寒见状,开口让看热闹的人让一下。
“小寒回来了?”二十多岁的女人,也是小寒同族嫂子关心道,“医生咋说?”
小寒:“磕着脑袋了,不过没大碍。只是这几天干活得注意点。”
“昨天差点死过去,还干啥干,你奶奶手脚利索,让她干。对了,你奶奶说夏同志是流氓,今天人家公社主任特意来你家说,夏同志是见义勇为的活雷锋,不准你奶奶胡乱造谣。”
小寒原本想进去,一听不是要钱,索性停下来,“那咋打起来了?”
“你奶奶说夏同志毁了你的清白,让夏同志娶你。”
小寒目瞪口呆,他娘的韩高氏是什么人间极品?!
“没想到吧?我也吓一跳。本来这事你奶奶向夏同志道声谢就过去了。”
小寒点点头,是呀。
“她非嚷嚷着你被毁了清白,夏同志要是不愿意娶你,咱们村里那些长舌妇得天天在背后议论你。”
小寒点头。农村不比城市,芝麻大点事一天之内都能传八个村。韩高氏六七十岁的人,还没个年轻媳妇考虑的周到。
“就算夏同志愿意,可夏同志比你大十岁,还是个知青,不回城还好,回城了没地没工作,你们以后吃啥喝啥啊。”女人说着往里面看一眼,“真不知道你奶奶咋想的。”
咋想的?村里像小寒这么大的姑娘都相过亲,独独小寒没有。并不是小寒不愿意相亲,而是韩高氏对儿子和儿媳妇说,小寒长得好,要挑个好的,亲戚邻居给介绍的人都不行。
韩有福和刘素芬觉得闺女还小,也想多留两年,就没找人给小寒说亲。实则是小艾还小,才十二岁,小寒嫁出去,家里少个劳动力,每年会少很多工分。韩高氏打算等过两年小艾长大了,再给小寒说亲。
韩高氏的小算盘,只有小寒的爷爷知道。小寒的父母不知,小寒也就无从知晓,“因为这事,村长打她?”
“哪能啊。村长以前和别人说过,早年他家困难,多亏夏同志家给他们钱和物,一家老小才活下来。你奶奶可能觉得夏同志家有钱,就对村长说,你是咱村一枝花,没有三转一响甭想把你娶回家。
“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这四大件是城里很有钱的人家娶亲时置办的,村里结婚有个自行车就不错了,村长觉得你奶奶异想天开,说话有点难听,俩人才打起来。”话音刚落,院里传来韩高氏的哭声。
小寒皱眉,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三转一响对城里人来说也困难,找还是知青的夏立夏要这些,明摆着不想结亲啊。初来乍到的小寒想不明白,忍不住揉揉额角,“夏同志咋说?”
“夏同志病了,在知青点养病呢。”
小寒叹气:“我娘呢?”
“你娘先前刚想劝,你奶奶推她一把,险些把你娘推倒,我婆婆就过去拉住你娘,让你娘别管。再说管也管不住,村长走了,你奶奶还得骂你娘胳膊肘子往外拐。”
小寒:“我进去看看。”
“先别进去。”
小寒摇头笑笑,“这事是我引起的,我得进去。”轻轻拨开胳膊上的手,让挡着大门的人让一下。
原身老实,在外面碰到村里人都是笑笑,从未跟村里人红过脸。原身长得好看,鹅蛋脸、水滴鼻,柳叶眉、双眼叠皮,嘴巴不大不小,脸上还带有一些婴儿肥。这样的女子微微一笑,除了嫉妒她的人,无人不喜。
村里就有人不止一次在背后议论,韩家歹竹出好笋。现在左邻右舍看韩高氏的笑话,面对小寒却不好意思幸灾乐祸,讪讪笑道,“小寒来了啊。”立刻让开,让小寒进去。
小寒到院里,就看到她娘和同族伯母靠墙站着,满脸担忧。她爷爷拿着烟袋抽烟,冷眼旁观。韩高氏站在院中央,双手叉腰,像时刻准备战斗的斗鸡。她爹站在韩高氏身旁,想劝又不敢劝,十分为难的模样。小寒明知故问,“出啥事了?”
村长回头看清来人,犹豫一下,问道,“医生咋说?”
“养几天就没事了。”小寒道,“村长是来看我吗?我没事,村长回去吧。”
韩有福带小寒去镇上,韩有福回来很久小寒才进来,又听她这样说,村长稍稍一想就猜到小寒已经知道刚刚发生的事,便顺着她的话说,“天快到晌午了,是该回去了。”
“不准走!”韩高氏大喊,“小寒的事你们还没说咋办。”
第4章立夏异常
小寒抢先说:“昨天是我自己掉水里的,要不是夏同志救我,我就淹死了。奶奶,夏同志为了救我都生病了,我想买些东西去谢谢夏同志,能不能给我一块钱?”
“不能!”韩高氏脱口而出。
小寒没容她继续说,“五毛也成。”
“五毛也没有。”韩高氏瞪着眼睛看着小寒,“你是不是摔傻了?夏立夏那样欺负你,你还要去看——”
村长皱眉:“韩高氏,主任和大夫都说了,立夏是救人,不是耍流氓。”
“主任和你都是当官的,官官相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村长,大夫巴结你,不想向着你也得向着你说话。他俩说的话能信,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韩高氏的声音很大,唯恐外面人听不见。
韩有福忍不住了,“娘,我今天问过医生,人工呼吸能救人。”并不是问医生,而是问供销社主任,还是小寒问的,“你别再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我是为了谁?你个不孝子,不会说话就闭嘴。”韩高氏指着韩有福大骂。
这个老太婆,真是无理也能搅三分。小寒心很累,很想发火,“奶奶,夏同志比我大十岁,夏同志来咱们村的时候,我还在上学。”
“那又咋了?你太奶奶还比你太爷爷大八岁呢。”
小寒忍住揍韩高氏的冲动,也不和她绕弯子,直接说:“我不想嫁给夏同志。”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有你啥事?滚一边去。”韩高氏厉声道。
韩有福忙说:“娘让我做主?那我不同意。小寒他娘,你也不同意吧?”
突然被点名,刘素芬楞住,反应过来忙说,“我,我不同意。”
看一出大戏的公社主任哭笑不得,“韩高氏,你儿子和儿媳妇都不同意,你就别闹了。”
“我我,我是他们的娘,对,他们两口子的事我做主。”韩高氏道,“他们得听我的。”
小寒见状,又想揍韩高氏:“我们都听你的,夏同志也不会听你的。”
“他敢!?”韩高氏横眉竖目,“以为有个村长大伯,我就拿他没办法?公社不管,我去县里,县里不管,我去省里,我就看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
扑哧!
小寒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韩有福也气笑了,“娘,你还懂法呢?”
“放屁!”韩高氏回头大骂,“你是不是小寒他爹?小寒是不是你闺女?”
韩有福道,“是我才不同意把小寒嫁给夏同志。夏同志是城里人,咱们是农村人,年龄还差这么多,他俩不般配。”
“你和小寒她娘就般配了?”韩高氏问。
韩有福很高,有一米八,典型北方大汉。小寒的母亲却不像东北女人,瘦瘦弱弱,也就一米五八,比小寒矮半个头。韩有福其貌不扬,小寒的母亲长得很好看,白白净净,和小寒有六分像。韩有福和他媳妇站在一块,没有一点夫妻相。
小寒的外祖父家穷,孩子还多,小寒的父母结婚时,韩家给的彩礼,她外祖父家连一分也没回,更别提什么嫁妆了。这些年还经常来韩家借钱借粮。韩高氏偷儿子和儿媳妇的钱,也是怕儿媳有钱偷偷接济娘家。
韩家虽然也是农民,日子却比小寒外祖家好太多太多,依韩高氏的性子,是不可能让小寒的母亲进门的。后来怎么结亲的呢?韩高氏看出小寒她娘好拿捏,嫁进来也是她当家作主,这才同意。
韩有福被他老娘堵的说不出话,看着村长无声地说,这个老娘我是没办法,你看着办吧。
小韩村很大,但全村人经常一起劳动,又在同一个村里生活几十年,对韩高氏这个人村长不说有十分了解,也有七八分,小寒家的事也同样。
韩有福像他祖父,是个厚道人。韩有福不同意小寒嫁给立夏,村长相信他不是和韩高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韩有福把韩高氏推给他,村长也能理解,韩有福两口子每天装聋作哑,韩高氏都能闹起来,再多说几句,韩高氏能跳起来朝韩有福脸上抽。
村长看一眼慢悠悠抽烟的人,“小寒他爷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说啥?”韩老头两眼一瞪,“我正打算找人给小寒说亲,你侄子对她干出那种事,夏立夏不娶小寒,往后还有谁敢娶她?”
韩有福猛然看向他爹,满脸不敢置信。
村长也不敢相信他也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随后一想,没有他纵容,韩高氏也不敢这么闹。压住骂人的冲动,村长说,“立夏是我侄子不假,小寒她奶奶说了,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立夏的父母俱在,我同意也没用。”
“那你就问问夏立夏的父母。”韩高氏道。
村长:“我怎么问?立夏的父母在城里。”
“你,我管你怎么问。”韩高氏道,“夏立夏又不是我侄子。”
小寒:“奶奶——”
“你闭嘴!’韩高氏怒喝。
小寒张嘴就想骂回去,忽然想到原主不会说脏话,深吸一口气,“我不想嫁,夏立夏不想娶,奶奶你,你撒泼打滚也没用。”
“我先打你。”韩高氏说着跑向小寒,扬起巴掌就要打她。
韩有福下意识伸手阻拦。
扑通!
韩高氏四脚朝天,摔倒在地。
韩有福吓一跳,慌忙蹲下扶她,“娘,娘,你没事吧?”
韩高氏懵了,回过神,扯开喉咙就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老天爷啊,亲儿子打亲娘了,没天——”
“闭嘴!”公社主任看得清清楚楚,韩高氏踩到韩有福脚上,往后踉跄了一下,自己没站稳摔倒的,“韩高氏,夏立夏同志给你孙女韩小寒做人工呼吸是救韩小寒,不是耍流氓。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你再造谣,不用你去县里,我去县里找县领导。
“韩村长,你侄子夏立夏二十八岁,小寒十八岁,我记得现在结婚年龄是男二十,女十八岁,俩人都够结婚年龄——”
村长忙说:“主任,不行。”
“听我说完。”公社主任道,“他俩都没定亲,男未婚女未嫁,我觉得可以——”
韩高氏大喜,忙说:“可以,可以,很可以。”
“你没意见?”公社主任问。
韩高氏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恐怕慢一点,主任就反悔。
“小寒他爷爷呢?”公社主任又问。
韩老头道:“我也没有。”
“那我就继续说。”公社主任道。
韩高氏:“没说完啊?”
“我正说着被你打断了。”公社主任面无表情道。
韩高氏想起来了,讪讪笑道,“主任继续。”
公社主任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你说你们家的事你做主,可要嫁人的是你孙女小寒,并不是你。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小寒不同意,逼着她嫁给夏立夏,将来也是一对怨偶。我不赞成。
“依我看你能说服小寒心甘情愿嫁过去,夏立夏同志也愿意娶,我来给他俩保这个媒。你孙女小寒死活不同意,夏立夏也不同意,这事就算了。”说完,环视众人,“可以吗?”
韩高氏傻了。
韩老头的烟袋掉了。
小寒抿嘴笑了:“可以,很可以。”
村长也乐了,“主任这个法子好。主任,晌午了,去我家——”
“我就不去你家了。”公社主任没好气道,“省得有人说咱们官官相护。”看一眼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的韩高氏,转身就走。
韩高氏陡然清醒,爬起来就喊,“不能走!”
公社主任头也不回,经过门口小声说:“拦住她。”话音一落,大门被堵的死死的。
村长这样说,村民不一定给面子,主任难得来一趟,小韩村村民又不喜欢韩高氏,很乐意帮主任一把。
村长跑出去,回头看到韩家小院门口里三层外三层,恭维道:“还是主任有法子。”
“别提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韩高氏这么无赖的老娘们。”公社主任回头看一眼,“那个小寒姑娘倒是真不错。要不是有韩高氏这种奶奶,我都想把她介绍给我儿子。”
村长笑笑,“是挺不错。”心想她奶奶不是韩高氏,主任你也没机会认识韩小寒,更别提什么介绍,“主任,真不去我家歇歇?”
“不去,不去。”主任摆手,“你还是快去知青点把我刚才说的话告诉你侄子吧。”
村长见状,“那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送。”主任摆摆手,就去推他的自行车。
韩高氏老两口早上起得太早,他们到镇上,村里人刚吃饭。他们回来,村里人还没去挖河挑水。村长和主任去韩家找韩高氏,村里人刚到河边。
听村里的孩子说,村长和韩高氏吵起来了,主任也在,不差那一点工分的人都跑去韩家看主任怎么收拾韩高氏,韩家小院才被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人当中唯独没有知青。小韩村有十几个知青,三四个女知青,七八个男知青。他们之间虽然有些小矛盾,得知韩高氏污蔑夏立夏耍流氓,不约而同放下成见,一致对外。这个外就是韩高氏。
村长和韩高氏吵架的时候,一众知青没去看热闹,也没去挖河挑水,都坐在院子里合计,韩高氏不听劝,继续污蔑夏立夏,他们该怎么办。
流氓罪是死罪,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夏立夏被按上流氓这顶帽子。小韩村村民知道是韩高氏污蔑夏立夏,别的村的人不知道内情会怎么想?知青们担忧的事,正是村长担心的事。今天天还没亮,村长就去镇上接主任,也导致韩高氏老两口到镇上扑了个空。
村长到知青点,推开院门就见所有人都在,“立夏好点没?”
“烧退了,还没醒。”知青睡的炕是大通铺。昨晚睡在夏立夏旁边的人半夜起来小解,看到立夏脸通红,摸摸他的额头,烫的吓人,才知道他病了。
夏立夏身体挺好,突然生病,不做他想,一准是昨天下水救韩小寒的时候着凉了。而夏立夏都病了,韩高氏还不放过立夏,知青们怒了。
“村长,韩高氏个老虔婆怎么说?”和立夏同样来自帝都的男知青问。
村长把公社主任说的话大概说一遍,“我现在去喊立夏,把这事告诉立夏,免得韩高氏在中间捣鬼。”进屋摸摸立夏的额头,村长放心下来,拍拍立夏的胳膊,“立夏,醒醒,立夏——”
“村长大伯?”夏立夏睁开眼,满眼疑惑,“你怎么在这儿?”说着话看到房梁,忽然睁大眼,坐起来往四周看了看,真是他下乡插队时住的知青点。不对,他怎么会在十八年前的知青点,“大伯,我怎么在这儿?”
第5章有福闹分家
村长下意识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不禁嘀咕,“烧退了啊。”
“什么烧?”夏立夏没听懂。
村长解释给他听,“你忘了?昨晚你发高烧,小杨背着你去找大夫,你在大夫家里吃了药,小杨又把你背回来。”
“村长,立夏是不是醒了?”
话音落下,进来一人。立夏看去,瞳孔一缩,他在小韩村插队时最好的朋友杨忠军?可是怎么可能啊。立夏试探着道,“忠军?”
“咋了?不认识我了。”杨忠军笑着说,一看立夏满脸疑惑,猛地停一下,随即三两步跑过来,急切道,“你不会烧坏脑子了吧?立夏。”
夏立夏眼神闪了闪,面上平静的甚至有些呆滞,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夏立夏多出来的记忆里他家是一九七七年六月平反,随后他爸也恢复了工作。九月份他爸写信告诉他上面有意恢复高考,同时还给夏立夏寄来几本书,让他好好复习。
夏立夏是老三届中一九六七年应届高中毕业生,这一届和一九六六年以及一九六八年应届高中毕业生都因大革命失去上大学的机会,离校后基本都当了知青。
杨忠军和他同是一九六七年高中毕业,同样从帝都来到东北插队。刚来的几年杨忠军也和他一样盼望着国家恢复高考。然而,十年过去,心早死了,导致夏立夏收到他爸的信也没心情看书。后来国家当真恢复高考,夏立夏因为没认真复习,不出意外落榜了。
夏立夏是高中毕业,回城后他父亲给他安排个极好的工作。杨忠军在他父母工作的厂里当会计,只是杨忠军嫌厂里工资低,改革开放后当起倒爷。
一九九三年从帝都开往俄国的列车上发生抢/劫大案,杨忠军在列车上被劫匪杀/死。夏立夏得知这个消息时人已在资本主义国家。
夏立夏从小韩村回城后,夏立夏的母亲做主让夏立夏娶了他妹妹的好朋友。一九九三年初,他妻子要去资本主义国家,夏立夏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也就跟了过去。
两人到国外语言不通,很难找到体面点的工作,虽有亲戚接济,日子也过得紧巴巴。夏立夏到资本主义国家的第三年,一九九五年他妻子跟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佬好上了。夏立夏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就悄悄跟在他妻子后面捉/奸。
发现奸/夫后,夏立夏立刻上去揍对方。对方没动手,拿出枪朝夏立夏脑袋上一下——夏立夏死了。
思及此,夏立夏朝自己胳膊上掐一下,倒抽一口气,“真是你们?”
“真傻了?”杨忠军说着,下意识看向村长,“这,这可咋整啊?村长。”
村长伸出一根手指,担忧道:“立夏,这是几?”
夏立夏哭笑不得,“村长,我没傻。”没容村长开口就说,“我傻了还知道你是村长,他是杨忠军?”
“对啊。”村长反应过来,朝杨忠军身上一下,“别胡咧咧。”
夏立夏:“我身体一向很好,没想到会生病,昨晚难受的我以为自己死了,看到你们,知道自己还好好活着,太吃惊了。”
“呸呸呸,别胡说,你是发烧烧糊涂了。”村长道,“现在还难受吗?”
夏立夏:“有点头晕,鼻子不通气,其他的,好像没了。”
“那就没大事。”村长道,“我先和你说说小寒家的事。”
夏立夏皱眉问道:“小寒家?哪个小寒家?”
“你是真糊涂了。”杨忠军道,“小韩村除了韩高氏家的小寒,还有第二个小寒吗?”
夏立夏想起来,顿时脸色大变,下床就找鞋,边穿鞋边说,“村长,韩高氏是不是——”
“别慌。”村长按住他的肩膀,“先听我说。”把从昨天下午他去镇上求公社主任,到刚刚公社主任为夏立夏做主的事详细说一遍,“你只要说不想娶小寒,这事就过去了。”
夏立夏张嘴想问,韩小寒没死?话到嘴边仓皇咽回去,他都能回来,说不定韩小寒也能回来。不对,韩小寒十八岁死的,回到十八岁,那还是没死啊。
“咋了?立夏。”村长见他脸色变来变去,“可别告诉我你想娶小寒?”
娶小寒?
小寒腼腆内向,长得漂亮,还比他小十岁,现在才十八。如果他娶小寒,年底回城的时候把小寒带走,远离韩家,岂不是想怎么调/教怎么调/教?
夏立夏心中一喜,抬头看着村长,见村长满脸担忧,心中大为感动,“大伯,我想找小寒聊聊。”
“你真要娶小寒?”杨忠军惊叫道。
夏立夏眼神闪了闪,“有件事我一直没说,因为还没落实,我也怕大家跟着我空欢喜一场。”
“什么事?”村长问。
夏立夏:“前些天不是收到一封我婶子的信么,我婶在信上说,我爸快平反了。”信上并没有提到立夏的父亲,是他从多出的十八年记忆中得知再过半个月就能收到他爸平反的信,“我爸平反,我就能回城了。”
“真的?!”村长又惊又喜,“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