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两个学生找到班级站好队后，整个班的学生都开始回头望她和陶誉的方向看。
夏唯：“…”
八点半的时候，校庆正式开始，第一个环节，当然是各种领导讲话。夏唯站在下面看着台上熟悉的领导，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学生已经换过好几批，但是教导主任依然是那个教导主任。
不知道是早上起得太早还是领导的讲话实在太无聊，夏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陶誉看见后轻笑道：“是不是觉得不管长多大，校领导的讲话还是那么催眠？”
“咳，我是因为早上起得太早了。”夏唯做作地咳了一声，又好奇地问陶誉，“你的物理课上，有没有学生睡觉啊？”
陶誉道：“有啊，就是像你这样的学生。”
夏唯：“…”
“不过读书那会儿我一直以为你对物理很感兴趣，因为你经常来问我物理题。”
夏唯：“…”
陶老师大概是个…不输给江先生的直男。
好不容易挨过各个领导讲话，台上的主持人又宣布，接下来请校友代表讲话。作为D市的重点中学之一，这里也为祖国培育出了不少人才，输送到全国的各大高校，如今镀上金光的校友荣归母校，也算是应了那句校训——今天我以母校为荣，明天母校以我为荣。
夏唯对着台上的校友代表拍了张照，发到闺蜜群，又替陶誉感到遗憾：“你要是继续在外面深造，现在站在台上讲话的就是你了。”
陶誉笑了笑道：“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而且我也不是没在主席台上讲过话。”
夏唯想想也是，他可是读书的时候就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过话的人。
“这不是夏唯吗，回来看校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夏唯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那些埋藏在心里的久远的恐惧，只因为这一句话就被连根拔起。
夏唯侧过头去，果然是曾经的班主任、可怕的物理老师——老赵！
“赵、赵老师好。”虽然早已不再是他的学生，但夏唯看见仍是和当初一模一样的心情。陶誉也喊了一声“赵老师”，赵老师就兴趣盎然打量起了夏唯：“长成大姑娘了啊，你现在还是和陶誉这么好？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就经常问他物理题，但是你考试还是考九分。”
夏唯：“…”
为什么赵老师的记性这么好，连她那张九分的物理卷子都还记得…
陶誉见她一脸尴尬，便出来打圆场：“没什么，现在学生里也有考试考九分的。”
夏唯：“…”
并没有被安慰到好吗，陶老师。
赵老师哈哈哈笑了两声，又看向陶誉：“难怪之前给你介绍女朋友你不同意，原来是早就有情况了啊。”
“不是，夏唯只是回来看校庆的。”
赵老师却完全不想听他的解释：“行了我懂，你们年轻人都怕羞。”
陶誉：“…”
“夏唯现在在哪里工作呢？”
见赵老师枪口又对准了自己，夏唯赶紧道：“我开了一家美甲店…”
“美甲店？自己当老板，挺好的。”
“呵呵哈哈。”
赵老师又跟她寒暄了两句，就走自己的班级上去了，这段愉快的谈话终于结束，夏唯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陶誉站在旁边笑了起来：“你现在还是这么怕赵老师？”
夏唯撇着嘴角道：“你当然不怕啦，你又没被他骂过。不过说起来老赵还真喜欢你，读书的时候传授你知识，长大以后还负责帮你找老婆。”
陶誉：“…”
各种讲话完了以后，终于到了学生们最期待的表演节目环节，开场的音乐一响起，夏唯的嘴角就抽了一下。
“你们开场竟然跳《极乐净土》？！”校领导都不管吗！
陶誉笑道：“所以我说，现在的学生已经和我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夏唯：“…”
她记得他们那个时候，都是些非常正经的节目，有次一个同学跳了支迈克杰克逊的舞，都引起了全校轰动。现在的学生，一来就极乐净土…
她录了个小视频传到企鹅说说里，配上一个批注：“感觉我读了假的高中:)”
企鹅上的老同学还是不少，很快就来了一大波的人给她点赞，顺便感叹现在学校真开放。江先生的名字混在这一堆人的名字里，依旧瞩目得夏唯一眼便看见了。
第24章
“你在看什么？”陶誉见她盯着手机出神, 便开口询问。夏唯把手机收起来, 对他笑笑道：“没什么, 好多同学都在感叹自己读了假高中。”
陶誉也笑道：“我们没有赶上好时候。”
“是啊, 我们那会儿连手机都没有，哪像现在, 小学生都能游戏开黑。”
陶誉眼里含着点笑意，没再和她讨论这个话题：“待会儿带你去看看求知亭的流浪猫, 还有食堂的烤羊肉串，想吃吗？”
“想！”
“那中午就请你在食堂吃午饭了。”
“…”虽然觉得有些敷衍，但食堂的饭菜她很久没吃到了，还是很有价值的！
节目一共要持续两个小时，中途陶誉搬了把椅子来, 让夏唯坐着看。夏唯摇摇头，不好意思坐：“这是你的椅子吧, 还是你坐吧。”
“我没关系, 我上课一直都是站着的，习惯了。你穿的高跟鞋，还是坐一会儿吧。”
夏唯的脚确实站得有些累, 便也没再推辞, 她刚坐下，就有学生回过头来对陶誉道：“陶老师，你好体贴哟！”
后面几排的同学都跟着小声起哄，陶誉拿出班主任的气势，让他们安静：“好好看节目, 如果实在不想看，我就给你们出一道物理做。”
这个法子很管用，他才刚说完物理题，学生全都安静下来了，最后班长跑过来，对他道：“陶老师，你坐我的椅子吧，我和吴菲菲挤着坐就可以。”
“没关系，你们不用管我。”
班长犹犹豫豫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回了自己的座位，夏唯坐在陶誉的椅子上，总有一种鸠占鹊巢之感：“陶老师，要不还是你来坐吧。”
陶誉低头看她一眼，笑着问：“你是不是也想我给你出一道物理题？”
夏唯：“…”
还是算了吧，虽然回了学校，但她并不是什么都想重温一遍的。
整台节目表演完，夏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如今高中生的风采，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不想再读一次高中。体育老师站在主席台上组织各班同学依次退场校庆，陶誉跟学生讲了一下下午几点在教室集合，就带夏唯去食堂了。
“趁现在学生陆续回教室，我们先去吃饭。”
夏唯听陶誉这么说，不由得笑了出来：“陶老师，你还跟学生抢吃的啊？”
陶誉道：“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去晚了羊肉串卖完了，我也不负责。”
想到读书时食堂的羊肉串就很火爆，夏唯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食堂里现在人很少，陶誉领着夏唯，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卖羊肉串的窗口。食堂师傅认得陶誉，看见他就热情地跟他招呼：“陶老师，今天这么早来吃饭？”
“嗯，我要十串羊肉串。”他拿出饭卡刷了一下，侧头问夏唯，“辣椒还是要多加吗？”
“嗯！”说实话夏唯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他连她要多加辣椒都记得。窗口的师傅也抬眸看了夏唯一眼，然后问陶誉：“陶老师，这是你女朋友？怎么就请人家来吃食堂？”
夏唯在旁边闷笑一声，陶誉镇定自若地道：“她是校友，就想吃食堂。”
夏唯：“…”
并没有好么！她可以买了羊肉串再去吃大餐的！不要用你直男的思维揣测少女的心思！
食堂师傅似乎被感动了，没想到这位校友这么爱校，他大方地给她的羊肉串加了很多辣椒。
买好羊肉串，陶誉又去买了两份套饭，端到了桌上。夏唯已经把羊肉串解决了一半，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把嘴吃挑了，她总觉得，这个羊肉串也没有记忆中的好吃了。
好像还不如楼下的江先生做的好。
本着食不言的准则，夏唯一直埋着头认真吃饭，倒是陶誉忽然问了一句：“你想过回D市发展吗？”
夏唯愣了愣，思考着：“前段时间想过干脆关掉美甲店回来找工作，不过现在已经熬过去了，暂时应该不会回来吧。”
陶誉沉默了一阵，问她：“A市就这么好吗？”
夏唯的眸光微动，A市好吗？其实也说不上，这座城市冷漠、拥挤、纸醉金迷，可同时它又繁华、辉煌、充满诱惑。
“算不上多好吧，经济虽然发达，但环境没有D市好，冬天的时候还有雾霾。”
“那为什么不考虑回来呢，这几年D市也发展得很快。”
“嗯，我知道，就是觉得…”不想就这样放弃自己在A市的一切，可是，她又在A市拥有什么呢？那间十几平米的美甲店？
陶誉看着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在A市交男朋友了？”
“噗、咳咳。”夏唯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么一句，吓得米饭都呛进了气管里。陶誉见状，又去帮她打了碗汤，放到她面前：“喝点汤。”
“嗯，谢谢…”夏唯端起碗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我现在没有男朋友啦，虽然之前交过几个男朋友，不过最后都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
“嗯…说出来你大概会觉得很奇怪吧哈哈。”夏唯放下碗，朝他笑了笑，“我可能不适合谈恋爱吧，一旦和别人的关系太亲密，我就会觉得不自在。唉，无所谓啦，我现在也想开了，大不了就不谈恋爱咯，也免得再去祸害其他人。”
陶誉听完她的话安静了好久，似乎是在消化，夏唯重新拿起勺子以为这段谈话到此结束时，陶誉又忽然开了口：“那你祸害我吧，我不怕。”
夏唯的手就这样僵硬地停在半空中，她呆愣地看着他，连呼吸都屏住了。陶誉的神情十分认真，就像以往和她讲题时一样专注，她还记得，她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个时候的神情。
两个人坐在食堂的小板凳上，对看了十几秒，还是夏唯先打破僵硬的气氛：“哈哈，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
夏唯：“…”
她知道他没有开玩笑，他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只是，他为什么现在才说呢？如果十年前他对自己这么说，也许他们现在早就结了婚，连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吧？
高三填志愿那一天，她把从陶誉那里借的一本物理习题册还给他，还小心机地在里面夹了一封情书。她想已经高考结束了，那跟他告个白也没什么关系吧？
可惜那封她这辈子写过的唯一一封情书，并没有得到回应。那个暑假她失落过，不过很快到来的大学生活，让她渐渐把这件事淡忘了。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这次换他跟自己告白。
夏唯不想去追究他十年前为什么不回应，这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她只是抱歉地朝他笑了笑，带着些自嘲：“不好意思，我真的暂时不想谈恋爱了，而且，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她说完后，陶誉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问她：“既然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不想谈恋爱？”
“嗯…因为我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类型。”夏唯笑了一下，“而且，我也不能保证我能长久地和他在一起，就算他接受了我，也可能像我前几任男友一样，最后被我甩掉。哈哈，听上去我真渣，所以我还是单身好了。”
陶誉道：“没有谁能保证可以永远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话是这样说啦，可是我没办法和人太亲密，啊，也许我也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接近十二点，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多了，陶誉把餐盘收拾了一下，端起来，对夏唯道：“我们去求知亭看流浪猫吧。”
“好。”夏唯也端起餐盘，跟着他朝食堂门口走去。
今天的阳光还不错，求知亭的长椅上三三两两地躺着流浪猫，有的在睡觉，有的舔着自己的毛。夏唯拿着手机蹲在一边，对着它们拍了张照，为首的一直白猫对着镜头叫了一声，又接着舔自己的毛。
“好可爱啊。”看着这些猫，夏唯又想起了流浪的阿黄，不知道它今天中午有没有饭吃。
陶誉把猫粮拿出来，好几只猫咪都跳下去，围在一起吃了起来。
“你每天都来喂猫吗？”夏唯看着陶誉问。陶誉点点头，道：“中午吃了午饭，就会顺便过来喂它们。”
“哦，我们小区也有很多流浪猫，我也喂过一只，不过它现在被江先生带回家养了。”
陶誉侧头看了看她，问道：“江先生是谁？”
夏唯道：“就是住在我楼下的人，一个超级讨厌的直男。”
陶誉想了一会儿，问她：“你喜欢的人就是他吗？”
夏唯：“…”
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直男的直觉这么敏锐？
她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另一边的长椅上坐下：“最开始我是很讨厌他的，我们还吵过架，不过后来…我发现他也不是那么讨厌，上次我特别难过的时候，他还烤了羊肉串给我。”
“是因为上次美甲店的那件事吗？”
“嗯，那段时间特别倒霉，我想吃个羊肉串，都一直买不到，不过后来总算是吃到了。那个羊肉串就跟大力水手的菠菜似的，吃了之后又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可以继续战斗了。”
陶誉站在一旁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夏唯自顾自地看了会儿猫咪吃饭，便站起来对他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下午还有事吧，我不打扰你午休了。”
陶誉沉吟片刻，最后只是点点头：“嗯。”
夏唯跟他挥手道别，陶誉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前，才转身离开。夏唯走出校门后，也把刚才照的几张照片传到了说说：“求知亭的流浪猫，我们学校的著名景点[偷笑]”
校友们又纷纷过来点赞，夸奖小猫好可爱，过了一会儿，冒出来一条新评论。
江之舟：没有我们小区的流浪猫可爱。
夏唯：“…”
夏唯回复江之舟：对对对，特别是你家里的那只阿橘，全宇宙第二可爱:)
江之舟回复夏唯：为什么不是第一？
夏唯回复江之舟：因为第一是我啊:)
江之舟回复夏唯：……
因为好友动态的评论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他们这段对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强势围观。
“江之舟是你的男朋友吗？[疑惑]”
“夏唯，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噫！可是我今天还在学校里看见你和陶誉在一起！”
夏唯：“……”
果然，她还是应该去朋友圈。
第25章
回家的路上, 夏唯特地去看了一眼阿黄。它还是战战兢兢地呆在工地旁, 明明很害怕, 却又不肯走。
为什么阿黄这么傻呢？你的主人已经不要你了啊。
不知道它中午有没有吃过东西, 夏唯又去超市买了点吃的喂它。在家的这两天，她每天都会来喂它一次, 阿黄也终于对她熟悉了点，不再像起初那样防备着她。
它呜呜叫了两声, 开始吃她带来的东西，夏唯蹲在它对面，开始苦口婆心地每日说教：“阿黄啊，你长点心吧，主人不要你了就不要呗, 活得潇洒点多好，干嘛还在这里等他！狗在年轻的时候, 难免会遇到几个渣主人, 你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对不对？”
“汪。”
“外面世界那么大，你应该多学学阿橘，找个看上去好骗的人, 跟他打打滚卖卖萌, 他心一软就把你带回家养了。”
“汪汪。”
“唉，现在有我喂你还好，等过两天我走了，你可怎么办啊。”
“汪汪汪。”
夏唯叹了一口气，每天这么跟它说, 也不知道它听进去了多少，现在世道这么坏，她可不想明天它就变成了桌上的红烧肉。
“我走了，明天再来喂你，你要小心些呀。”夏唯拍拍手站了起来，朝马路对面走去。阿黄嗷呜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她走远，摇摇尾巴跟了上去。
夏唯穿过斑马线，隐约听到身后有狗叫声，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见阿黄正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夏唯愣了愣，停下来看着它：“吃的已经没有了，都给你了。”
“汪。”阿黄仰着头，看着她摇尾巴。
“真的没了。”夏唯把自己的包包都打开给它看了看，“你要是没吃饱，我晚上再带点饭来给你。”
“汪。”它还是看着她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