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乔氏,赵姨娘还未说完便见谢远州猛地转身,眼睛死死的盯着赵姨娘,冷声道:“好端端的说这作甚!”
心思恶毒
谢远州这些年其实对赵姨娘是很好的,即便是前些年,谢远州也不曾这般冷声说话。他这样的眼神让赵姨娘一哆嗦,可想到知棉的嫁妆,硬着头皮道:“老爷,这些年妾在家里任劳任怨打理家中中馈之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的一提及夫人,老爷就这般颜色。”
她偷眼敲着谢远州,见他脸色稍有缓和,抽出帕子掖着眼角哭道:“夫人十几年如一日,从不管家里的事,都是我这个姨娘在管着。现在孩子大了要出嫁了,她这个做嫡母的是不是应该出面管一下?知棉虽然是我说的,但是在外连声娘都不敢叫,不还是叫她乔氏母亲?她既然是两个女儿的母亲,那么孩子出嫁她就不能不管,怎么得也得给孩子打理一下嫁妆吧。”
赵姨娘哭的楚楚可怜,谢远州则一声不吭,赵姨娘心里早将谢远州埋怨上了,这些年谢远州一直不肯休了乔氏扶正自己,前几年还说是老夫人拦着,可这老夫人走了,他也没有扶正自己的打算。说到底,谢远州还是想着乔氏,在他心里就算埋怨乔氏,也舍不得休了她。
“老爷,我这个姨娘没本事,可她这个母亲总该为两个孩子出分力吧。好歹知棉还叫她一声母亲呢,这姑娘家的婚事不都是由母亲准备吗?老爷,为知棉多备些嫁妆不还是为了老爷您吗,想那谢知槿又不会与老爷一个心思,在王府里为老爷说话的不还是知槿?”
谢远州看着他,想起这些年来这个女人为自己做的一切,心里还是有些亏欠的,而且知棉是自己的女儿,自然想要为她好,她肯定也会为了自己前途着想,而谢知槿那个野种若是得势来对付自己都有可能,自己定不能让她强大起来。
赵姨娘见他神情松动,又适时的抹起眼泪来:“这几年来,咱们府里一日不如一日,我就是自己少口吃的,让两个孩子少花点,也从不克扣夫人一分钱,老爷,您可得好好想想啊。”
可不得好好想想嘛。自己跟着淮王自然想有个好的下场,可若是有人中间捣鬼他也没的好处。反正乔氏也不待见自己,倒不如让她拿出陪嫁来补贴知棉。
“你啊,脑子就是活。”谢远州想通了,对待赵姨娘的态度也好了,伸手捏了她的腰一把,笑道:“你说该怎么做呢?”
赵姨娘这才收起帕子,眉开眼笑:“老爷,谢知槿那野种咱们自然不能指望,咱们指望的还得是知棉这孩子,知棉这孩子脑子活,让她进了王府自然混不差。我想的是,她俩都是进王府,咱们只说是将夫人的陪嫁作为谢知槿的陪嫁,等日子到了,那些嫁妆究竟送到谁的房里不还是老爷说了算嘛。到时候事已至此,夫人她也就没辙了。”
谢远州赞许的点头,“不错,确实这个理。这样,明天你就去她的院子,让她出来主持两个女儿的出嫁,另外可以允许她自由出入院子,但是只要出了院子就必须跟着咱们的人盯着。”
“哎。”赵姨娘欢快的应了一声,随即殷勤的为谢远州换上宽松的衣服。
谢远州感受着赵姨娘的温柔服侍,心底对乔氏最后一点愧疚也没有了。这么些年她都不待见他,可有人待见他,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自然偏向温柔小意的一方。
第二日一早,赵姨娘就带着家里的账本还有府里的管事去了兰辉苑。乔氏对于赵姨娘的到来很是惊讶。她被关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有十几年了,除了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婆子,平日里根本见不到外人,这赵氏自己好像相处的时候也不多,可现在竟然满面笑容的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难不成是为了谢知棉的婚事?据她所知,谢知棉是要嫁到王府的,只是这些事情自己从来不理会,现在怎的倒是来了?
赵姨娘笑容可掬的将账本放到做工精致的圆桌上,眼睛捕捉痕迹的打量了一番这屋子。环视一圈之后赵姨娘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入目的这些名贵的家具还有摆设,自己有的连见都没见过。
“赵姨娘今日来所为何事?”乔氏身边的许嬷嬷僵着脸开口问道。
赵姨娘瞥一眼许嬷嬷,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对乔氏道:“姐姐,妹妹今日来是有事情的。老爷说了,这些年夫人也不容易,从即日起姐姐可以自由出入兰辉苑,还有这中馈一事也该由姐姐来掌管,毕竟妹妹只是个姨娘,总归只是代管,这些账本都在这里,姐姐可以翻阅一下。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乔氏闻言,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她还未开口,旁边的许嬷嬷淡淡道:“我家小姐是国公爷唯一的女儿,从未有过妹妹,赵姨娘请认清自己的身份,别的些阿猫阿狗的来和乱认亲戚。”
“你!”赵姨娘瞪了许嬷嬷一眼,又飞快的瞥一眼乔氏,见乔氏神情淡淡的,根本不接她的话茬还任由下人侮辱自己,不由得有些恼怒,但是她今日来不是来找不痛快,而是要将手头上的烂帐交出去,然后让乔氏处理两个女儿的婚事,她一定要忍住,忍住,再忍住。
平复了心情,赵姨娘又笑着开口:“姐姐,这下人可真不懂规矩,可姐姐是国公府出来的小姐,定不会像奴才这般侮辱妹妹的,这些账本妹妹放这里了,姐姐慢慢看。”
说着赵姨娘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千娇百媚的笑道:“还要恭喜姐姐呢,咱们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要嫁去淮王府,老爷说了,两位姑娘的婚事还得姐姐张罗呢。”
乔氏瞧了她一眼,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翻看一眼,又扔回去,漫不经心道:“许嬷嬷,我已经不看账本十几年了,已经记不起怎么看了,将这些账本还有管事的都给赵姨娘还回去。另外,这兰辉苑今后那些阿猫阿狗的就不要放进来了。”
赵姨娘脚步一顿,脸色不好:“姐姐,这可是老爷吩咐的....”
乔氏嫣然一笑:“老爷吩咐的你让老爷来跟我说,我不跟姨娘之类的下人说,掉身份。”
“你!”赵姨娘先是被她的笑容晃了眼,听了她那嫣红的唇里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更气的直喘粗气,突然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随行的丫鬟婆子可吓坏了,薛嬷嬷尖着嗓子喊道:“哎呦,姨娘唉,您这是怎么了,可了不得了,快点请大夫啊。”
乔氏勾唇笑着,不以为意:“吵吵嚷嚷的出去嚷嚷。许嬷嬷,送客。”
许嬷嬷虎着脸向左右示意,立即出来几个粗壮的婆子抬起赵姨娘就往外走去。薛嬷嬷急的去阻拦,踉跄中被人绊了一跤,嘭的摔在地上。
兰辉苑里混乱一片,乔氏看都不看一眼,由着青瑶服侍着进了内室休息。
乔氏对青瑶道:“最近府里还有什么事?”
青瑶低垂着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听说老爷让大小姐作为媵女随着谢知棉嫁到淮王府去。”
乔氏冷哼一声,手指紧了紧,风轻云淡道:“谢远州真是越来越出息了,竟然还不放过我的女儿。青瑶,找机会回趟齐国公府,让大哥和那孩子联络联络吧。”
青瑶应了一声,又说道:“这些小姐都不用担心,咱们姑娘自己就能解决了。况且,就算姑娘处理不了,还有秦家呢,听说秦将军马上要回来了。”
乔氏眉眼柔和,似乎岁月未曾在她眼角留下痕迹,听了青瑶的话只是瞧她一眼,自言自语道:“是我欠了她的。”
青瑶没听清楚,不由得问了句:“什么?”
乔氏摇摇头,笑了:“青瑶也该嫁人了,二十多岁了呢。”
青瑶不是普通女子,早已过了婚嫁的年纪,跟不跟小姑娘是的被说两句就脸红,只是笑着道:“我才不嫁人呢,我要跟着小姐一辈子。”
“好了,下去吧。”乔氏揉揉额头,闭上眼睛。
青瑶出去后,外面已经清理干净,许嬷嬷见她出来,问道:“小姐睡了?”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习惯叫小姐。
青瑶点点头,对许嬷嬷道:“嬷嬷先看顾着些,我出去一趟。”
许嬷嬷也不问去做什么,只是嘱咐道:“多加小心。”
“知道了。”青瑶笑了笑,回房换了衣服避开人从角门出去了。
谁家心事
另一边,赵姨娘在兰辉苑装晕,倒打一耙不成,反倒被乔氏的人给抬了出去。满府的人都瞧见了,这下可丢人丢大了,若不是赵姨娘在府中积威甚深,恐怕这会儿谢府内早就传遍了。
薛嬷嬷跟在一旁,小声的嘱咐赵姨娘:“姨娘别睁眼。”
赵姨娘内心泪流满面啊,闭着眼睛装死。而薛嬷嬷则使个眼色示意几个丫鬟纷纷干嚎,哭赵姨娘被嫡母欺负。
乔氏身边的人都是从齐国府嫁过来时带来的,虽然乔氏被软禁,齐国公府从不出面,但不代表齐国公府的人是好欺负的,而且这些年乔氏被软禁,与其说是强迫,倒不如说是自愿被软禁在此。但是究竟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些下人是不敢猜测的,但是当乔氏有需要时,她们肯定还是会站出来。
就像现在,许嬷嬷下了命令,她们便将赵姨娘一路抬着送回来了她自己的院子。
等乔氏的丫鬟婆子扔下赵姨娘走了,赵姨娘遣退了左右,伏在榻上嚎啕大哭。薛嬷嬷怎么安抚都停不下来。
薛嬷嬷无奈,去叫来了谢知棉,谢知棉看着母亲受辱后痛哭的样子,气的咬牙切齿:“乔氏真是欺人太甚了!我去找她算账。”说着就要往外走。
“使不得啊。”薛嬷嬷焦急的拉住她,急着劝道:“姑娘啊,姨娘这么委曲求全不还是为了姑娘啊,这乔氏本来就不愿意管这一摊子,你若是在去闹,那姨娘和老爷的计策可就没法实行了。”
谢知棉急躁的问道:“什么计策非得找她不可,娘为什么要去找她?”
薛嬷嬷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趴在榻上哭的赵姨娘抬起脸来,呜呜咽咽道:“不还是为了你的嫁妆吗,现在府里哪有那么多钱给你做陪嫁,不去找乔氏,还能怎么办,她有的是陪嫁,你还要叫她声母亲呢,陪嫁不找她要找谁要去。”
“娘....”谢知棉突然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太过任性,为了自己的嫁妆竟然让母亲受这等侮辱。
赵姨娘哭哭啼啼,脸上的装都花的不成样子,现在谢远州不在家,她也不在乎,头发散乱,脸上妆花,眼神恶毒的看着兰辉苑的方向咬牙切齿道:“乔氏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谢知棉恨恨的也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会放过乔氏母子几人。
等到晚上谢远州下朝回来,见赵姨娘双眼红肿闷闷不乐,便问道:“谁惹你生气了?怎的哭成这样?眼睛跟核桃是的可真不好看了。”
赵姨娘撅嘴,眼泪又涌了上来,拿帕子掖着眼角一句话也不说。薛嬷嬷给谢远州递上毛巾,愤愤不平道:“老爷不是吩咐姨娘将府里账目交给夫人吗,今日姨娘带着账本还有管事去见夫人,非但账本被扔了出来,还说难听的话将姨娘气晕过去,还命令几个婆子将姨娘一路给抬了回来。”
赵姨娘听薛嬷嬷报不平也不说话,只是哭。谢远州看的心烦,扭头问道:“真有此事?”
“老爷若是不信我,大可不听。”赵姨娘委屈的瞥他一眼,转过身子不去理他。
谢远州一听笑了,扳过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我去看看,这账本一定会让她接的,知棉的嫁妆也会让她出的。”
赵姨娘一听又觉得不对,她不愿意谢远州去见乔氏,她怕的就是谢远州对乔氏余情未了会心软,于是她站起来,对谢远州道:“我随老爷一起去?”
谢远州摆手:“不用,我去去就回,回来和你一起用膳。”
赵姨娘无法只能由着他去了。
而兰辉苑却因为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大门紧锁,谢远州去了,直接连门都没能进去。任凭外面的人如何叫,里面都不开门。
谢远州怒气冲冲的吩咐管家谢冬:“夫人太不像话了,明日一早你告诉她,给谢知槿准备嫁妆。”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谢冬前去,兰辉苑的许嬷嬷就到了前院,堵住谢远州的路,面无表情道:“我们小姐说了,大姑娘的嫁妆早已备妥,等大姑娘成亲的时候自然会送过去,自然不会丢了谢府的脸面。”
说完许嬷嬷端着身子走了,谢远州神情微顿,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女人竟然这么容易的妥协了。
——
齐国公今年年近六十多,身体还很硬朗,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平日里和人说话倒也算和气,唯独说道自己的女儿乔氏就气不打一处来,非得发火不可。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该消的气也该消了。当下见到青瑶传递的消息,齐国公还是很重视,忙叫来齐国公世子乔豫商量这件事。
乔豫已经四十多了,下颚留着小胡子,人倒是很精神,说话也不似齐国公火爆,听完父亲的话,沉吟半晌说道:“这些年小妹过的也不容易。”
齐国公一想到自己曾经千娇百媚的女儿被关了十几年,突然就心软了,也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不管不问,即便是生气她,可她还是自己的女儿,自己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一转头见乔豫摸着下巴神情淡定,齐国公怒了,一巴掌拍在乔豫头上:“你这大哥怎么当的,自己妹妹受了这么多年的罪你竟然都不管。”
这么一把年纪还被父亲打,乔豫差点跳起来,“爹,当年可是你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让我不要管小妹的事的。”
当年为了乔氏的事情,父子俩没少发生龃龉,而乔豫当年还帮着乔氏欺瞒齐国公,齐国公更加气愤,公开断绝父女关系,全家上下谁劝都不听。
因为齐国公与乔氏断绝父女关系,所以谢远州才敢软禁乔氏,否则有齐国公在,借给谢远州十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齐国公被乔豫顶撞,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还没等乔豫摇头晃脑批评父亲这些年的做法,齐国公已经恼羞成怒跳了起来:“你个不孝子,竟然忤逆于我。”说着拿着鸡毛掸子追打乔豫。
乔豫抱头逃跑,忽然瞧见门口几个小萝卜头正捂着嘴笑,顿时嚷嚷:“爹,让孙子辈的笑话了。”
齐国公好歹停下来了,气喘吁吁的看向几个小萝卜头,顿时笑得满脸皱纹:“来,到曾祖父这里来。”
几个小子瞅瞅自家爷爷,又看看笑容可掬的曾祖父,毫不犹豫的扑向齐国公。
乔豫长吁了口气,好歹可以歇着了。
等齐国公哄完几个孩子,一抬头见他端坐一旁喝茶,不由得瞪眼:“怎么还在这?快去和你小妹联系,看看怎么收拾谢远州。”
乔豫这才点头出去了。
过了没几天乔豫回来了,将小妹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与齐国公听。齐国公耳不聋眼不瞎,却被谢远州气的快要吐血。
乔豫支支吾吾道:“其实,小妹的女儿认回去,我是知晓的,只是怕父亲不喜,没敢说也没敢联系.....”
说着说着他觉得不对,抬眼去看齐国公,发现齐国公竟然泪流满面,顿时吓了一跳:“爹,您怎么了?”
齐国公哭着说道:“都怪我啊,如果不是我逼着她嫁人,又怎么受这些苦,还有那孩子,好好的竟然被扔了十几年,还受这样的罪。”
乔豫看着父亲伤心也很心痛,对齐国公道:“爹,我听闻秦晋和小妹的女儿是情意相投的,只是那秦晋还未回京,而眼看着知槿那孩子就要被送进王府了。”
“我们想办法,定不能让孩子受委屈。”齐国公擦干眼泪,眼神清明,头脑清晰的说道,“还有,这几天让丘氏带着各房媳妇去谢家添妆,权当不知知槿要做媵女的事,只是给谢知棉添妆,然后找个机会给知航递信,告诉他姐姐,什么也不用管,咱们替她张罗。”
乔豫微微抬头:“该如何做?”
齐国公鄙视看他一眼:“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乔豫微微脸红,自己的脑子总是不如父亲转的快,齐国公吩咐后他想了想决定去秦家试试,也许秦家有法子呢。
婚前添妆
各路人马都在为知槿有心忧虑打算的时候,知槿却在闻雪院内拿着一封信笑的合不拢嘴。
她也不知究竟是谁将谢家的事情告知了秦晋,那个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的男人让薛朗告诉她,他已安排好了一切,让她安心等着待嫁。
有了秦晋的确切的消息,知槿也不恼了,甚至满心的盼着正日子的到来。不管那个男人如何做,她做的只是相信他就是了。不但如此,江氏甚至也私下告诉知槿,将军府新房已准备妥当,只等着她嫁过去做她的儿媳妇。
此刻的谢知槿满心满脑子都是秦晋要回来的事情,对于他如何安排,如何娶她过府倒是不怎么在意了。她本就不是特别聪明的姑娘,遇到这样的事也免不了生气一番,但是她有秦晋,有那么多关心她的人,她只需知道现在不是她一个人在战斗,有许多人都为她打算就够了。
她需要做的是准备嫁妆,为嫁人而准备。
闻雪院内一片喜气洋洋,这样不合常理的反应看在谢远州和赵姨娘眼里却是非常疑惑的。
但是他们不清楚谢知槿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不知道谢知槿知槿与秦晋藕断丝连。赵姨娘甚至觉得谢知槿对于嫁入淮王府非常高兴,以至于不在乎是以什么身份嫁进去的。
但是就算有猜测,他们也来不及做什么了。谢远州已经答应淮王,会让谢知槿以媵女的身份嫁入淮王府,淮王会给谢知槿安排新的身份,对外则宣称谢家大小姐染病去世。
乔氏那边,他们更不需要畏惧,等那些本该属于谢知槿的嫁妆入了谢知棉那里,再将乔氏如以前一般关起来,外面谁会知道谢家的这些丑事。
外人只会记得谢家的庶女嫁入淮王府成了侧妃,谁还记得芳华早逝的谢家大小姐?
至于谢知槿入了王府之后,赵姨娘也不是很担心,身份地位总是决定人命运的东西,谢知棉再不济也是侧妃,总比妾室要高的多,虽然奈何不了王妃,可对付谢知槿这种没有名分的小妾却是绰绰有余。
所以谢远州和赵氏担忧过后又不觉得是什么威胁了,任凭闻雪院那边热闹。
听着下人的禀报,赵姨娘翘着兰花指,随意的将茶杯放下,似笑非笑道:“暂且让她们得瑟两日吧,毕竟好日子要到头了。”
按照规矩,姑娘家成亲前几天会有亲朋好友上门添箱。但谢家放出的消息是庶女出嫁,来往添箱的不过是谢家的亲戚,和谢远州的同僚。
赵家是小户人家,赵姨娘的兄嫂做做样子夸夸孩子给了点不像样的礼品也就走了,其他家的夫人则由乔氏出面招待。
齐国公府世子夫人得了齐国公的嘱咐,过了没两日就带着齐国公府四个儿媳妇去了谢府。
她们的到来不止将赵姨娘吓了一跳,连同谢远州也吓得够呛。
谢家和齐国公府别看是姻亲,却也没什么来往,以往谢远州将乔氏软禁在内院齐国公府都未有人前来阻拦,现在不过是孩子出嫁竟然来了人,而且阵仗还不小。世子夫人竟然带着儿媳妇们来了。
这可急坏了赵姨娘,她是姨娘,是没办法出来见客的,她匆忙派了婆子在花厅里奉茶照顾,一面又请示谢远州是否让乔氏出来见客,她生怕乔氏将谢知槿嫁人的事情说出去坏了他们的大事。
还未等她们决定下来,那边乔氏得到消息,已经打扮妥当带着丫鬟婆子来了花厅。
丘氏对乔氏并不陌生,只是因为齐国公的缘故,那年在皇宫竟然也没说上话。姑嫂两人对视一眼,亲人间的感觉弥漫上心头。乔氏眼眶微湿,忙不迭的吩咐:“快将好茶奉上。”
丘氏坐下,笑着对几个儿媳妇道:“还不给咱们府的姑奶奶请安。”
多年不联系的姑嫂两人竟然都没有去提过去的十几年,权当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
四个儿媳妇嫁过来之前只知府里曾经有个姑奶奶,嫁人之后却与齐国公断绝了父女关系,这也算是她们头一次见乔氏了。四人按照年龄依次给乔氏行礼。乔氏惊讶的看着然后欢喜的命许嬷嬷取了珍珠头面赠与她们。
临了对丘氏道:“嫂嫂的四个儿媳妇都是好的。”
四个媳妇中最小的甄氏掩唇轻笑:“姑母长的可真好看,说您十八估计也有人信。”
丘氏闻言笑了:“她啊,没出阁时更美,那时可是名动京城呢。”
四个儿媳妇更加惊讶了,纷纷夸赞起来,倒让平时不与人打交道的乔氏不自在起来。
乔氏十几年未与齐国公府联系了,本都不敢想亲人相认的事情,现在亲人竟然突然上门来。她虽然派了青瑶前去,却也没料到父亲竟然真的原谅了自己,派了嫂嫂过来。
几人正说着话,那边赵姨娘突然满面笑容的来了。她思前想后觉得定不能让丘氏与乔氏单独说话,若是被乔氏告知了知槿的事,那么后面可怎么实行她们的计划。
“呦,乔夫人来了,哎呀,姐姐也不说一声,妹妹好准备准备。”赵姨娘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乔氏,显得两人很亲近似得。
乔氏看都不看她一眼,转头对丘氏道:“嫂嫂,妹妹身子疲乏,就不招待嫂嫂了,日后咱们姑嫂再聚。”
丘氏不着痕迹的点头,丝毫不提知槿婚事,对乔氏道:“也好,你先去休息吧。”
乔氏离开后,带着丘氏去了谢知棉那里,赵姨娘这才呼了口气,知道乔氏并未说谢知槿的事情,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多想。出来后丘氏道:“我想见见我家外甥女,不知可否?”
赵姨娘的脸一下子僵住了,半晌才道:“乔夫人难道不知大小姐身子不好,已卧床多日?”说着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尴尬道,“想是我家夫人未与乔夫人说呢,大小姐得了怪病,传染,老爷说了,不让见人。这些日子正养着呢,等大小姐身子好了,让大小姐亲自上门见乔夫人。”
丘氏心中冷笑,却也不动声色,还故作遗憾说道:“难为你了,一个姨娘将家里安排的妥当,我看我那小姑竟是个不懂事的,多亏了你了。”
赵姨娘被她说的眉开眼笑:“哪里的话,乔夫人不嫌弃我这个姨娘抛头露面就好。”
从谢府出来,丘氏问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道:“可办妥了?”
小丫头其貌不扬,却是个伶俐的,闻言小声答道:“奴婢都与表姑娘说了,表姑娘让奴婢替她谢过夫人的恩德,还说秦家也已有法子,让夫人等正日子那天好去秦府喝喜酒。”
丘氏笑了,这表姑娘自己只在那年皇宫宴席上见过一次,那时还觉得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几年之后竟然也稳妥了许多。摇头又笑了,谢家这样的人家,她不长大强大起来怎么活下去啊。
回到齐国公府将在谢家看到的事情告知了齐国公和乔豫,齐国公大笑:“哈哈,这孩子我喜欢,那日咱们一同去秦府喝酒。”
自那日之后齐国公上朝时对秦杨态度好了起来,秦杨震惊的合不拢嘴,平日看着高高在上不将他看在眼里的齐国公竟然对他好眼相看了,只是他直到秦晋婚礼那日才知晓原因,这是后话。
坏心思
过了每几天,谢远州下朝突然听闻秦晋要娶妻了,谢远州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秦杨一愣,拉住从身边走过的吏部侍郎问道:“秦将军不是在南蛮吗?怎的传出要娶妻呢?”
吏部侍郎惊讶的看他一眼,反问道:“此次战役我大秦大胜南蛮,秦将军不日将到京城。传闻秦将军路过登州倾慕一女子,准备娶为妻子,大军进京之日便是他娶妻之时。”
说着又拱手道:“也是巧了,秦将军娶妻那日与谢大人嫁女儿的日子是同一天,谢大人,姚某那日可能不能到府上喝喜酒了。”
去不去喝喜酒,谢远州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为什么事情会这么巧。他知道秦晋打了胜仗,之前却不知他何时回来,这两日又因为知棉的婚事休息不好,刚刚上朝时也是云里雾里,说了什么自己也是没听清楚,难道说的就是班师回朝的事情?
回到家谢远州越想越不妥,换了常服从后面匆匆去了淮王府。
而淮王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不过他倒不是很在意,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谢远州是谢家一家之主,自然谢知槿的婚事由他说了算。现在事已成定居,就算秦晋回来也不能改变什么,就算他功劳再大,还敢和他抢人不成?
就算秦晋有什么怨言,到时候将责任推到谢远州身上,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淮王更加不在意了,笑着安抚道:“谢大人有什么好怕的,你是谢知槿的父亲,婚姻大事自然由父母做主,他一个退了亲的男人哪里能管得了你。再者说了,他还敢和本王抢人不成?”
相比于淮王的淡定,谢远州就不淡定了,对方是王爷没有顾及,可他只是户部侍郎是清贵人家,这让嫡长女偷偷做媵女本就有违伦理,若是被秦家传出去,那谢家可就真的没脸了。
而且秦晋此人狠戾异常,他真怕这人会做出什么惊天地的事情来。
见谢远州还是不放心,淮王笑道:“好了,事已成定局,谢大人多说无益,还有几天就到了吉日,秦晋那日也娶妻,兴许早就忘了贵府小姐也说不定。”
谢远州心里还是不安,囔囔道:“但愿吧。”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八月初十,离谢知棉嫁入淮王府只剩了两天。谢知棉最近得意的狠,却也因为谢远州嘱咐没能去找谢知槿的麻烦。而谢知槿也不紧不慢的让初语等人准备她的嫁妆。
这日一早,乔氏带着青瑶等人过来了,笑着对知槿道:“这是母亲为你准备的头面,快试试合不合身。”说着让青瑶递了过去。
母女两人说起来这十几年来竟然只在皇宫见过那一次,若不是因为婚期临近谢远州需要乔氏的陪嫁,恐怕母女到如今也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