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家之主却被儿子拂了面子有些下不来台。
桌上的人不时的瞧瞧秦晋,又偷偷瞧瞧秦杨,谁都不敢说话,就连秦萌也涨红了脸瞅着秦晋不敢开口。
秦羽心里暗叹一声,起身扶着柳姨娘道:“我扶姨娘回去。”
柳姨娘埋怨的甩开秦羽的手,站在那里不动。
柳姨娘含泪欲泣,委屈的瞧着自家老爷,眼神却不时地飘向这个家最吓人的那位。连着秦萌突然张嘴就哭了,委屈的抱着自己的姨娘胳膊,颇下不来台。
秦杨脸色更难瞧了,没面子啊。他怎么着也是秦晋的父亲啊,这会突然硬气了一回,怒声道:“她是你姨娘,我这个一家之主总有权利吧?”
秦晋‘啪’的一声将筷子放到桌上,吓得所有人心一颤,却见他冷冷的瞧着秦杨,“我母亲江氏,出自卫国公府,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姨娘,请父亲说个清楚。”
“你。”秦杨气的心肝肺都疼,柳姨娘却也羞的快要钻桌子底下了,她当然不是出自卫国公府,她是秦杨的表妹,是使了下作的手段爬上秦杨的床的,本就不光彩,现在被个小辈毫不留情的揭露出来,自然是挂不住面子的。
秦羽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自己这个大哥他自然敬重,可那被大哥羞辱的人却也是他的生母。生母年轻时候如何进的秦府他也是听说了一些的,可是面对这家里的事情,他不知站在哪边。
秦晋毫不留情,冷冷的看着秦杨,似乎想要他的回答。
秦杨被他这眼神骇的心脏颤了颤,眼睛眨两下,嘴硬道:“你是我儿子,怎么这般无礼?她是你的长辈。我是你父亲!”说着又转头瞧向江氏,“你怎么教育的儿子”一下子将矛头指向了江氏,在世家大族,孩子的教养是由母亲负责的。
江氏瞧热闹的脸终于拉下,嗤笑一声:“怎么,是我教的不好?若是没有晋儿,你们能住在这等宅子里?哦,我忘了,谢大人还是四品京官呢,在棉花胡同尚有一间三进的宅子,要不老爷带着一家老小搬过去?我可记得这将军府是陛下赏给我们晋儿的,晋儿才是这将军府的一家之主。”
“你!”秦杨羞得满脸通红,但是这也是事实。满京城的人谁不说秦家是沾了秦晋的光,不说秦杨的四品官,就是秦羽的官不也是瞧在秦晋的面子上得来的。在外面受了别人嘲讽也就罢了,回到家中还被人嘲讽。秦杨当即怒了,手指着江氏,气的说不出话来。
秦晋突然站起来,回头瞥一眼满屋子的人,冷声道:“如果觉得丢脸,大可不要住在这里。既然沾着我的光,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从明天起,我不希望看到其他不相关的人出现在饭桌上。”
说完,秦晋转身就走。
那气势,那身姿,让秦都直咋舌,自己的大哥就是牛气啊。
一顿接风宴不了了之。
——
天色暗了下来,知槿在京城街上已经转悠了不少的时间,眼瞧天要黑了,她却无处可去。伸手取出乔风给她的几块碎银子,无奈的笑了笑。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当然也不会缺没钱的人。几块碎银子在富人家里那是九牛一毛甚至大户人家的小厮都不会太过在意。但是对于吃不饱穿不暖的乞丐来说,一块碎银子就能够他们好吃好喝很长时间了。
几个乞丐躲在暗处,相互瞧了一眼,都看到了财路。几番商量之后,几人在知槿拿钱准备进客栈的时候冲了出去。
知槿还未踏进客栈的门,身子便被人冲撞。一个瘦弱的乞丐瞧撞到人非但没有道歉,神色慌张的扭头就走。知槿皱眉,再转头回来,却发现手中的碎银子没了。
这下知槿可犯了难,她不过就这几块碎银子,可现在也被乞丐抢了去。现在她全身的家当只剩下身上的一个小包袱了。里面没有银子,只有几件灰色的袍子,还有代表她身份的小衣裳,现在她身无分文,当真是无处可去了。
夜幕降临,街道上已经没了人,距离宵禁的更鼓还有半个时辰,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找到住的地方才行。
城内不会有尼姑庵,那么,城隍庙也许会有吧?按照大齐风俗,城隍庙应该在东面吧。知槿暗暗庆幸自己还有这个认知,顺着主街道向东面走去。
京城东面城隍庙里,几个乞丐围在一起瓜分刚刚得来的碎银子,顺便讨论今天的好运气。
“这小姑子还挺有钱的。”
“哼,你没瞧到正脸,小尼姑长的也不赖,可惜是个姑子。”
另一个猥琐的笑笑:“也许这碎银子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男人瞧上小尼姑的相貌赏的也说不定。”
本就无聊的乞丐一旦有人开口说了浑话,似乎就像水库打开水闸,其他人也纷纷说着女人。
有人感叹:“狗子我长到二十岁,还没碰过女人呢。要是能有女人让爷乐呵一下就好了。”
“唉,别说是女人,就是尼姑也行啊。”
“那小尼姑长的真很美,虽说天黑瞧不清,但是那小身段,若是能压在身下,定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是啊,明天咱们再去找找小尼姑,找个机会拖到这里来。”
这个计划一出,几个乞丐纷纷赞同,然后又为了抢来之后谁先上争论不休。
角落里一浑身脏乱的乞丐瞧着几人的讨论,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黑色的夜晚,脏乱的身子,都掩饰不住少年眼睛的闪亮,犹如天上的星子坠落人间,将这天地都显得黯淡无光。
少年身边还靠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听到几人的讨论,不安的瞧着少年。少年叹气,摸摸孩子的头,摇头不语。
突然少年眼睛一顿,眉头一皱,似是瞧到了什么。
几个正在争论的乞丐有人忽然停下,捣了捣同伴,示意对方去看。几人扭头瞧向城隍庙的破门,便瞧到门边站了一个人。尼姑。
是知槿。
知槿也料到城隍庙会有其他的乞丐,只是没有料到只有这么少的人。不过还好,总算有了睡觉的地方。知槿见他们都瞧着自己,于是低头敛眉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尼清水,敢问几位施主,贫尼可否再次叨扰一晚?”
静,还是静谧。几个乞丐都傻了一般瞧着知槿。天色已黑,屋内点着一盏掺了杂质的油灯,噼里啪啦作响,火头一颤一颤的,将知槿姣好的容颜显得更加的白皙透明。
有人不自觉的吞咽唾沫,有人感到了身体的变化。几个干涸了许多年的乞丐犹如干涸了多年的土地,乍一瞧到这送上门来的小尼姑,突然像降了场暴雨,一下子滋润了土地。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其中一个乞丐结结巴巴道:“不、不、没事,进、进来吧。”
知槿瞧不清楚里面人的长相,并不知道正是这些人抢了自己的钱。虽然听到这人说话不像好人,但是外面已经快到了宵禁的时候,她除了这里也无处可去,只等明日再做打算把。她迈了进来,环视一圈后,决定还是到院子里去。虽说人多,但是终归是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在院子里好,撑上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几个乞丐瞧到小尼姑瞧了一圈之后去了院子,又围在一起小声的说了会话才分散开躺在草上各自睡去。
知槿在院子里选了角落靠在墙角,又从别处寻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便靠了上去。已经九月,晚上着实冷了一些,还好知槿当时聪明没有将乔风给她的毯子还了,这会正好用上。
迷迷糊糊间,知槿感觉有人靠了过来,还摸她的手。
这感觉,很真实。她突然就睁开眼,下一刻就瞧见几个人同时朝她扑了上来,嘴里污言秽语,甚是难听。
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知槿一下子清醒过来,在他们扑上来的时候猛地往旁边一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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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杀人
几个乞丐在黑夜里像魔鬼,虎视眈眈的瞧着知槿的样子就像饿极了的狼盯着肥硕的羊。
“你们、你们走开!”知槿很害怕,她胆子本来就小,这会儿吓得说话都有些打颤。这几天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即便害怕也不敢表现出来,但是想到那几天的遭遇,她又不由得打个寒战。
其中一个乞丐摸摸鼻子,跟其他人调笑:“呦,小娘们嗓子倒是好,在咱身下叫的时候不知何种销魂啊。”
“大哥,你先尝尝,肯定不错。”另一个瘦弱些的乞丐谄媚的对最先说话的乞丐说。
知槿惊恐,就着月光突然认出这个瘦弱的乞丐就是抢自己钱的人,当即愤怒一声,“是你,是你抢了我的银子!”
小乞丐愣了愣,没料到被认了出来,不过现在这尼姑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不足为惧倒也不怕,只是悻悻的对身边人道:“狗哥,她居然认出我来了。”
“认出来又怎样?”狗哥阴笑两声,往前靠了一步,“也多亏了这美人,咱们既有酒喝又有肉吃,还能睡上女人。否则这辈恐怕都不能知道女人的滋味。”
“嗯嗯,狗哥说的对。”小乞丐一下子来了底气,不经意间他回头,瞧到角落里的少年,眼神戒备的凑近狗哥,小声道:“那小子会不会坏了咱们好事?”
闻言,狗哥抬眼瞧向昏暗灯光下的屋内,少年坐在角落,腿上躺着一个孩子,注意到他的视线,少年微不可察的勾勾唇,只静静的和他对视。狗哥不以为意,这少年虽然凶悍,但平日里只要不招惹他,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想毕,狗哥冷哼一声,和同伴相视一眼,将知槿围了起来,“大不了等咱们哥几个爽快完了让他也尝尝就是了。”
“你们、你们别欺负我。否则我找护国大将军来、来抓你们!”知槿怕极了,想到秦晋那个冷面王爷,应该会起点作用吧。
果然,这几个乞丐也是知道护国将军的,听到知槿的话仅是停顿一下便不在乎的扑过去。
“哼,你个小娘们,竟敢拿大将军吓唬我。护国大将军秦晋岂是你这等尼姑可以认识的。”
狗哥嘴里不干不净,抬手给知槿一巴掌。
知槿痛呼一声,歪倒在地上,她并不气馁,见他们不信,于是又说道:“秦将军日前暂居尼姑庵,是我照料,我当然认得他,我此番进京也是跟随秦将军入京,你们今日若是欺我,他日我定会告知将军。”
“哼,还敢嘴硬。若真是如此,你又怎会独自一人上街,还到了这城隍庙?”狗哥不听她说,给同伴使个眼色,几人摁住知槿的双腿,狗哥欺身上来。
乞丐的身上是什么味道?酸腐,臭气熏天,知槿快要吐了,可是她必须保护好自己才行。她双腿动弹不得,双臂胡乱的挥舞。狗哥一手摁住她的胳膊,一手刺啦一声将知槿身上的棉袍撕裂。
夜晚的风吹在身上,知槿却顾不上冷,她转头时,意外的撞入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的波动,好像瞧着并不相关的人。
知槿似乎瞧到希望,挣扎的更加厉害。眼睛瞧着那几步处的少年,恳切的求救。她多么的希望这时候有人能够来救她啊。
薛朗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听那尼姑提起护国大将军秦晋之时,心中突然一动。如果是真的,那么通过小尼姑去见到大将军也未必不可能。自己身世尴尬,要想谋求一线出路,而且不被发现着实困难,况且他带着幼弟更是要小心谨慎。不为了自己为了弟弟他也必须去拼一下。
念头打定,薛朗站了起来,趁几个乞丐不注意走了过去。站在一旁正听见几个乞丐出言不逊,污言秽语。小尼姑可怜巴巴的挣扎,眼睛哀求的瞧着他,让他的心不由得一软。
“滚一边去,别惹哥几个不高兴。”狗哥瞥见薛朗,不高兴的推搡他,“你小子若是也想掺合一脚,也得等哥几个高兴完了,赏你来一炮。现在一边呆着去。”
薛朗皱眉,被他一推,顺势一退。狗哥几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转头对上双目含泪的知槿,只觉身心被这眼神瞧的酥软,若是亲上去肯定更加舒服。狗哥阴笑着上前,身子还未碰上知槿便觉胸口一痛,紧接着被人踢了出去。
狗哥低头一瞧,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血红的血液在黑夜里尤为刺目,疼痛袭来,只觉意识流去。狗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薛朗,“你.....”尚未说完,便没了气息倒了下去。
他们都是乞丐,平日里虽然相互瞧不顺眼,但相处这么长时间也未发生过什么大冲突,但现在谁也没料到这个少年会为了个尼姑对他们动手,还如此的狠毒。其他几个乞丐吓坏了,惊恐中踉跄着后退,然后转身就跑。
薛朗自然不会去追。他身上的功夫有限,只能靠着智取,杀一儆百将这些乞丐吓退。如果真的对上,恐怕自己也是双手难敌四拳。
好在这些人都跑了,他也长舒了口气。
院子静了下来。知槿被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她刚刚哀求他救他的时候明明在他的眼中瞧到了不屑和不耐,原本她做好了自尽的准备,可谁知就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没有意料当中的欺辱。
再睁眼,刚刚对自己出言不逊的人已经死了,如一滩烂泥被随意的扔在地上。
又一次见到死人,她不由得想起几天前静海死的那晚。眼睛也是这般大大的睁着,很不甘心的样子。还有师姐,死的也不甘心,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在想师姐会不会来找她报仇将账算到她头上。
“哥哥...”轻柔的像小猫一样的声音拉回了知槿的思绪,抬头望去,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正满脸恐惧的拉着少年的衣襟。
薛朗低头,摸摸弟弟乱糟糟的脑袋,温和的笑笑:“乖,不怕,哥哥保护你。”
男童似是得了天大的应承,开心的点点头,随即垮下脸来,摸着肚子可怜兮兮道:“哥哥,我饿了。”
薛朗脸一红,也是心疼。自己十五岁了却连弟弟的肚子都填不饱真是枉为男子。
“哥哥明天带你找吃的。”薛朗目光坚定的安慰弟弟。
“给你吃。”
薛晨转头,瞧到刚刚被欺负的姑子手里拿着一个掉了皮的馒头,正瞧着自己。他抿抿唇,肚子咕噜噜一阵响,他期待的瞧着哥哥,只等哥哥一句话,拿或者不拿。
薛朗瞧向小尼姑,灰色的棉袍已经穿戴整齐,破裂的地方随意的系着。一双大眼明亮水润,带着怯意瞧着他。
“谢谢你救了我。这个馒头给你们吃。”知槿真心诚意的说。虽然她惊恐于少年的狠辣,但是也正是他的狠辣救了自己。虽然她是出家人,但是也经历过两世,也曾发誓不再让自己受欺负。今日这人还想害她,她断不能因为自己的害怕和心中那点出家人的固执思想就去轻看了自己的恩人。
薛朗瞧着她,心中突然一软,但随即想起自己的目的,敛下眼中转瞬即逝的柔和,冷声道:“一个馒头就想报救命之恩吗?”
知槿愣住,她感激少年的救命之恩,让她保存了名声,却不料对方却是要回报的。可是她拿什么报恩?浑身上下除了这个馒头,她已经没有其他的东西了。而这个馒头还是在九如庵的时候师父给她塞上的。现在这个馒头是师父留给她最后的念想了。想到师父,她神色暗了暗,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满天的大火,还有滚滚的浓烟。
而眼下,这少年嫌弃这个馒头,难道他也是和那些坏乞丐一样要欺负自己?想到这,知槿眼中装满惊恐,不安的瞧着少年。
薛朗瞧小尼姑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误会了他的意思。冷哼一声将馒头拿过来,然后凶巴巴的问道:“还有吗?”
“没有了”短暂的呆愣后,知槿摇摇头,突然又想起什么,打开一个包袱,里面还有几个,这是今天分别时张叔给她的,她差点就忘了。
薛晨眼睛放光的盯着馒头,生怕被人抢走一般。薛朗拉着薛晨的手往屋里走去。走了几步见知槿还坐在原地,不觉得皱眉:“不进来打算在外面过夜吗?”
知槿一愣,男女授受不亲。
“那你就在外面待着吧,冻死也不会有人管,那几个坏蛋回来也没.......”
薛朗话未说完知槿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惊恐的瞧一眼死去的狗哥,匆匆的跑到屋里。知槿的勇气似乎都在九如庵的那几夜用完了,现在又变回了胆小懦弱的小尼姑,怯怯的站在屋内,打量着四周。
虽然屋门早已掉落。但是好歹四面墙还能挡风。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丝丝的暖意。
知槿在离着薛朗不远的地方坐下,靠在墙上仔细的打量薛朗。只见薛朗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脚趾头还露在外头,手上黑的也瞧不出颜色。唯独那双眼睛,明亮如星子,甚至还夹杂了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沉稳。
是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瞧他这么大年纪带着弟弟乞讨,哪里容得他不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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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馒头
她偷偷打量薛朗的时候,薛朗也在打量她。他只觉得这个小尼姑生的实在好看,在昏暗的油灯下他竟然能够瞧到小尼姑白皙的皮肤上似乎连毛孔都没有,还有那大大的眼睛带着怯意,却又充满警惕的瞧着你,除却额头上已经结痂的疤,实在找不到其他的缺点。
薛朗叹了口气,怪不得那群乞丐会心生歹念了,都怪她长的太好看了。
“哥哥,这馒头真好吃。”薛晨兴奋地举着馒头向哥哥炫耀。
薛朗的肚子不合时宜的也响了一声,他抬眼瞧见知槿吞咽口水,这才知道自己手中的两个馒头是她所有的家当了。他也不是多坏的人,自己毕竟想通过她见到那人,也不好吃独食,于是拿出一个扔了过去。另一个则包了起来塞到薛晨身后的角落里。
知槿捡起馒头,也顾不上客气,小口小口的吃着,眼睛不安而略带警惕的瞧着对面。
薛朗装作没瞧到,但是他的肚子却咕噜噜叫了起来,顿时有些脏乱的脸上布满红晕,尴尬的瞥向别处。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什么,起身去了外面。见狗哥的尸体还横在那里,一不做二不休将人拽着出了城隍庙朝不远处的三清河走去。
他一走,知槿又感到不安了,这里刚刚死过人,她有些害怕,她想起了静海还有清玉,她们死的比这狗哥更惨。而且她怕乞丐的同伙会找来,一时间她想走,离开这里。可是她又想到少年是为了救他杀的人,若是官府来拿人,自己跑了岂不是忘恩负义吗?
静静地等了许久,直到煤油灯灭了,周遭陷入黑暗的时候也不见少年回来,知槿抱着膝盖与薛晨在黑暗中对视,过了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即便是最近很累,知槿睡得也警醒。当她听到脚步声时,下意识的抱紧身子不敢动弹,神经紧绷着听着脚步声,连呼吸都弱了几分。待到脚步声进了屋,知槿这才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去颤抖,问道:“谁?”
脚步声停下,半晌才道:“是我。”
知槿的防备一下子松了下来,是那个少年啊。
薛朗摸黑走到弟弟跟前,薛晨已经靠在草上睡了,薛朗将破旧的毯子盖到弟弟身上挨着弟弟也睡了去。
黑夜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知槿听着兄弟俩轻轻地鼾声,竟然安稳的睡了过去。再睁眼,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她是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吵醒的。
知槿的猛地睁眼,外面那扇破旧的大门关着,此刻有人开始砸门。
“那个,恩人,有人来寻仇了。”知槿焦急,不知道唤他什么名字。
薛朗睁眼,瞥向门口,急急的推醒弟弟,拉着就跑,“快从后面走!”
知槿愣了愣,赶紧跟上,如果跑慢了被那些乞丐抓住,那她就彻底的完了。
后面的门常年锁着,已经锈迹斑斑恐怕是打不开了。还不等知槿开口问,薛朗已经跳上墙头,然后伸手拉薛晨。
“快点,不走我们走了。”薛朗有些烦躁,这个小尼姑瞧着挺好看,怎么反应老是慢半拍,难道是个傻子?也不像啊。
知槿其实是觉得男女有别,而且爬墙,实在看起来不雅又不是她的强项。但是后有追兵,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些,听见薛朗的话,知槿将手一伸,就四肢并用的往上爬。不知怎的,她突然记起在九如庵第一次见秦晋的情景,那时她为了馒头爬墙,然后在墙头上看到了墙外的秦晋。
秦晋当时穿着天青色的长袍并未穿着戎装,自己当时还被他吓了一跳,直觉乔风是好人秦晋不是好相与的人。可是就是这个看起来不好相与的人三番两次帮了她还将她带到了京城。只是两人已经分别,以后恐怕难以再见了吧。
知槿摇摇头,晃去那些记忆,走到墙根,顺着薛朗的足迹爬墙。
只是她爬墙的技术一如既往的差,甚至还不如薛晨。好不容易爬上去,那些乞丐也追了上来。薛朗跳下去,然后催促知槿跳下去。知槿害怕,闭上眼睛心一横也跳了下去。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睁眼,只瞧到黑亮的眸子正充满怒火的瞧着她,“快起来跑。”
知槿飞快的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就跑。
薛朗满脸黑线,觉得这个尼姑真是个奇葩,能够长这么大真不是容易的事。但是现在不是他想这些的时候,现在逃命要紧。
后面一群穿着破烂的乞丐手中拿着棍子喊打喊杀的追上来,而素不相识的三人却在晨曦中一起飞奔,在狭长的道上落下长长的影子。
——
天色还未完全亮的时候,秦晋已经起来了。先是到院子里打了一个时辰的拳,这才停下来。
长随周全将汗巾拧干递过去,恭谨的问道:“将军,老爷已经在前院等候,早餐已经备齐,正等您过去。”
秦晋微微颔首,擦擦汗直奔前院而去。
前院饭桌上,秦杨和秦都等人已经坐在那里等候,见他过来秦都、秦羽及秦萌全都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叫声大哥。
秦晋扫视一眼,很满意没有看到柳姨娘,先朝江氏问好,又微微朝兄妹点头,眼睛扫过秦杨,只淡淡的点头之后便坐下吃饭。秦杨脸直接黑了,将筷子重重一放,冷哼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连声父亲都不叫!”
秦晋淡淡的瞧他一眼,没有说话。秦杨见他这种态度更加生气,却又说不出口,虽然他是父亲,秦晋是儿子,可哪家老子到了儿子跟前这般没底气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也就是他了。本来一股子脾气想要爆发出来,可一看到他,不觉就软了脾气,所有的豪情和为老子的荣耀全都被踩在脚底下了。
丫鬟上了早饭,秦晋喝着小米粥,突然想起在九如庵的日子来。那时小尼姑每次都会给他准备十个馒头,自己吃不了便要求她一起吃。小尼姑战战兢兢,小口小口的吃着,还不时拿眼瞧他,像个被人遗弃的猫咪,怯怯的看着生人。
“上些馒头来。”秦晋突然想念起馒头来。
江氏一听知道儿子饭量大,吩咐丫头去拿,过了一会,馒头上来,秦晋拿起一个先是闻了闻,随后嫌弃的咬了一口,还未下咽,直接吐了出来。
“这哪个厨子蒸的馒头?”一点都不好吃。
江氏纳闷,问了丫头,这才说道:“是原来的厨子啊,还是御赐的。”儿子常年在外,吃的饭食应该比家里的要差吧。出于好奇,江氏拿起馒头吃了口,觉得松软可口,并没有他说的那般难以下咽啊。
秦晋愣住,在路上这几天,加上在尼姑庵的半个多月他都是吃的小尼姑做的馒头,难道是吃习惯了?
这个习惯很不好,秦晋皱眉,瞧着江氏,无奈的强迫自己又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周全。”
周全暗暗叫苦,刚吃了没几口便听到将军气急败坏的声音,放下东西赶忙跑过去。
秦晋抬手又放下,周全瞧着都着急,过了会秦晋才说:“将乔风找来。”
周全见秦晋眉头紧皱,不敢耽搁,领命走了。江氏则很奇怪:“这般匆忙找小风,是为何事?”
也不怪江氏会问。乔风是孤儿,自幼算是跟着秦晋长大的,江氏怜惜对他多加照拂。在三年前出征前夕,江氏为乔风说了房媳妇,只等他回来成亲,此刻乔风多半去了岳丈家,儿子这会去叫人,恐怕有点不地道啊。
秦杨冷哼一声,显示一下主权,奈何母子二人根本当听不见,让他很没面子。瞅瞅对面越来越稳重的长子,又瞧瞧好奇盯着的儿子女儿当即吹胡子瞪眼:“好好吃饭,瞧什么瞧!”
原本瞧戏的兄妹三人赶紧低头吃饭,一桌子人几种心事,都猜不透这家的顶梁柱究竟犯了什么毛病。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乔风刚到岳丈家,还未和未来岳父说上几句话就被周全匆匆叫出来,他也是头大,不知道将军又哪根筋不对了。跟着周全来了他向来熟悉的将军府就见秦晋皱眉坐在餐桌前盯着馒头。一家老小大眼瞪小眼,无不瞧着他。
“将军,找末将何事?”瞧秦晋眉头紧皱,他以为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秦晋抬眼,见乔风今日穿月回色长袍,更多了几分儒雅之气,想起自己的念头,问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