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合作的建议很好，但不适合我们艾文，我相信艾文有这个实力独立报价。”
许欣然是个经验丰富的版权代理人，在谈判中出现的任何负面情况，他都经历过，所以很平静地回答萧竞航的话：“我只是有这个想法，若两位觉得不适合，那就另当别论。我的目的自然是要为作品找到最合适的出版社，有最好的销售前景。”
楚千帆终于开口表态。
“楚天和艾文没有合作的基础，但楚天还是会努力获得这个版权合同。”
许欣然站起来笑着说：“你们两位既然都这么自信，那是我多虑了，具体的报价方案和报价时间我会发邮件通知你们，到时候还要两位老总再来跑一趟了。”
“没有问题，期待我们合作成功。”
楚千帆首先伸手和许欣然道别，等他带着安语童上了汽车后，看到萧竞航的车从他们车旁快速地掠过，萧竞航一直看着前方，两人之间没有再做虚假的应酬。
42结盟
安语童等萧竞航的车完全消失不见后，问楚千帆：“你真的要单独报价？”
楚千帆没有回答，反而笑着反问她：“你这么问我，应该是有些自己的想法，先说说你的。”
“许欣然对这行很熟，他既然认为以楚天和艾文的实力都不能独自做下这个合同，那么一定是有道理的。他考虑的是想得个高价，但是除了报价暂且不说，我觉得做全集是有风险的，运营资金太大。”
“你说的没错，艾哈德的作品为人熟知的只有他的小说，诗集和散文集不一定能卖好，但盈利是一定的，所以我不想放弃。”
楚千帆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楚千帆对着话筒那头的人说：“老傅，我是千帆，现在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我有事要和你说。”
“不巧，我约了人，正去饭店路上呢。明天我打你电话吧。”
楚千帆说了声“好”，刚挂了电话，安语童就一脸醒悟的样子，说：“老傅应该是华盛的傅宁吧，你还是想找人合作做这个项目，只是不想和艾文合作对吗？”
楚千帆上身向后退了几厘米，斜视着她怪声怪气地说：“我这次选助理的眼光怎么这么好，聪明伶俐，不点就通，还能让我泡。”
安语童点着他的额头，撇撇嘴。
“去你的，说正经事呢。”
楚千帆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笑着说：“没错，楚天单独做肯定有风险，找人合作是最稳妥的选择。华盛的实力在第二梯队中是最强的，又主做引进书，翻译和市场定位等方面都很有经验，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祝楚总明天马到成功。”
“那你请我吃饭，算是为我预祝成功吧。”
“好啊，去你喜欢的离人轩吧。”
楚千帆做了个“OK”的手势，随即发动汽车。
楚千帆是“离人轩”的常客，一般宴请都在那里，和安语童外出吃饭也大多选在那里。楚千帆虽不像明星那样会引起公众混乱局面，但被一两个粉丝认出要求签名合影的情况还是经常发生，所以不愿意去陌生的餐厅。
进了“离人轩”的旋转门，大堂经理就看到了他，热情迎上来说：“楚总，安小姐，今天怎么没事先打电话来啊？”
“想你们生意不好，应该有位子。”楚千帆打趣道：“还是风啸阁吧。”楚千帆说着就往电梯方向走，大堂经理忙赶到他身边，有些为难地说：“那个楚总，不好意思啊，风啸阁被人订了，换‘秋江’行吗？”
楚千帆倒是有些意外，“离人轩”菜价不菲，但装饰很低调，富豪商贾觉得不能显示身价，所以平常生意并不好，但因为文化气息浓郁，颇受楚千帆这种文人的喜欢。风啸阁是离人轩里最豪华的一个包房，即使是周末，也很少有人订。
“我还是第一次没订到这间房呢，看来你们生意好起来了。”
那经理不好意思地陪笑道：“真是对不起。”
楚千帆也不在意，又调侃了两句，然后跟着领位小姐一起进了电梯。
“秋江”的位置靠近电梯，出来后左转就到了门口，领位小姐打开门，两人正准备进去，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千帆，这么巧，你也来这里。”
楚千帆回身一看，正是傅宁，心中一喜。
“是啊，我们还真有缘。”
傅宁看到他身旁的安语童，笑着伸出手：“是依依恨小姐吧，本人比那些网上的照片更漂亮啊。”
安语童忙说：“傅总真会夸人，叫我语童好了。”
“老傅，别看见美女就套近乎。”安语童一呆，她以为说这话的人是楚千帆，可那声音并不来自身旁，何况那也不是楚千帆的声音，那是，萧竞航的。
楚千帆看到萧竞航出现，脸色骤变，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感。
“萧竞航，你可真像只苍蝇，走到哪都能听到你的嗡嗡声。”
萧竞航露出一个微笑，显得很有气量。
“千帆，你这么说话可是对傅总大不敬啊，我和傅总是一起来的，我是苍蝇，那他是什么？”
楚千帆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了拳，萧竞航依然维持着刚才说话时的微笑，静观他脸上的风起云涌。
楚千帆转向傅宁，笑的很是诡异。
“老傅，从不知道你和竞航关系这么好？”
艾文和华盛虽都是一线的书商，但华盛主做进口图书，交集的机会很少，所以楚千帆只知道两人以前只是在一些新闻出版署的常规会议上有个点头之交。
傅宁是知道他们两个不和的，所以之前才没有对楚千帆说出萧竞航的名字，现在不得不解释：“竞航是上星期约了我来这里的，你刚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已快到饭店了。”
“傅总说的没错，你要不信，可以去总台查我的订位时间，我是听说这里的‘风啸阁’布置很有文化气息，想来看一看，没想到让你误会我在跟踪你。”萧竞航的话似乎是以解释与和解为目的的，脸上的表情也很善意，只是周身阴寒逼人，让对面的人无法靠近。
楚千帆脸色变了两次后，正常下来。
“好了，算我是小人之心，不打扰你们聚餐。”
楚千帆对着傅宁点点头，转身推开了包房门，安语童和傅宁也道了声别，却丝毫不看萧竞航，像根本不认识他一般。
一关上门，楚千帆就恨恨地说：“萧竞航在得到艾哈德要来找合作书商的消息时，已经想到和傅宁合作了，我慢了一步。”
安语童连忙安慰他：“你何必这么生气，他们也不过刚接触，最近萧竞航名声不好，傅宁未必愿意和他合作，你和傅宁的私交好过他，应该还有机会。”
“机会不会给没有准备的人，幸好我不是那样的人。”
安语童还在等他给出解释，楚千帆却已微笑着喝起茶来。
第二天傅宁一大早就打电话给楚千帆，也不多说什么客套话，直接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傅宁这次约的地方是个茶庄，两人都是单独赴约。
楚千帆一见到傅宁就揶揄道：“老傅，萧竞航最了解你的爱好，昨天应该许诺给你介绍不少美女吧？”
“看你说的，有美女他不会自己用啊，介绍给我干吗？”
“干吗，自然是让你答应和艾文联手拿下艾哈德的版权了。”
“这件事我听说了，艾哈德打算找中国合作出版商。”傅宁收起玩笑口气，很认真地看着他道：“不过你猜错了，竞航昨天找我根本没提艾哈德，他是为了另一本引进书的事，他说他的重点不是进口书，但又觉得那书有市场，所以问我要不要做。”
“你少糊弄我。”
“信不信由你。”
楚千帆也不和他多纠缠，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
“不管萧竞航昨天说了些什么，我先说下我的想法，我想和你合作。我见过艾哈德的代理人许欣然，他要求中国书商能一次买下艾哈德所有作品的版权。你也知道艾哈德作品现在是香饽饽，想得到的人太多，到时候一定会拼个你死我活，我独自报价的话，未必有胜算。在进口书方面，你是专家，所以想和你结盟。”
“这个想法是不错，只是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止你一个，中国除了楚天和艾文，还有很多家有实力的公司，我和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结盟都会成为你们两家的竞争对手。”
傅宁在圈内是出名的好脾气，对人说话都很讲究分寸，这样高调的言论楚千帆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借着喝茶的动作又将傅宁打量了一番。
当他放下茶盅的时候，他已做好准备亮出胜负手。
“老傅，我听说华清现在变成你自己的公司了，你家老头子不怀疑你吗？”
傅宁脸上一僵，华清虽说名义上是华盛的子公司，但实际上已被他掌控，很多东西都在账目上过了一过后，进了他自己的腰包，这件事才刚刚起了个头，没想到楚千帆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楚千帆凑过去压低声音说：“你就以华清的名义和我合作，怎么操作按你方便的来。”
傅宁“嘿嘿”笑了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你办公室研究报价。”
楚千帆轻扣了下他的杯沿，发出“叮当”的脆响。
“合作愉快。”
43竞夺
许欣然是国内代理界的翘楚，尤其是德国图书，一人占据了半壁江山。在他的主导下，艾哈德全集中文版权的争夺，呈现了出版业多年来未曾有过的盛况，很多人认为是许欣然见水涨船高，才迟迟不肯定下合作方，对此许欣然很快就给出了回应，他的回应方式就是通过公开的竞价，当场确定谁能得到艾哈德的版权。
竞标当天，曾向许欣然表达过购买意向的十多家出版商和传统出版社共聚一室，这也是半年前曾去过法兰克福书展的那些人，艾哈德和许欣然都到场，气氛非常紧张。
按照艾哈德之前的要求，每家公司的运营团队依次上台讲解自己的营销方案。按照之前的估计，每家公司至少应该有不少于十五分钟的讲解时间，但是第一家公司在八分钟的时候结束讲解，而第二家公司的总裁只讲了三分钟就被艾哈德打断，随即团队所有人员都跟随着自己的领导人退场。
整个上午只有三家公司讲完全稿，并得到艾哈德点头认可，这也意味着这三家公司能进入最后的报价环节。
楚天和艾文都被安排在下午，楚天和华盛团队坐在一起，在此之前，双方对合作一事达成保密协定，所以外间到这时候都还以为两家是竞争对手。
午餐的时候，安语童说要改报告，不跟他们一起去吃饭，楚千帆说：“那我让人帮你买点东西送过来。”
安语童笑着说了句：“谢谢。”
楚千帆拍拍她的头，安排好她的午餐后和傅宁一起走了出去。
楚千帆从早上艾哈德否定掉的几个案例上，发现了一些艾哈德的喜恶，安语童现在便是根据楚千帆的意见，快速地在电脑中做着修改。
全部改完，午餐时间差不多也快结束，楚千帆让人给她买的汉堡已变冷，她看着没什么胃口，想起进门的地方有个咖啡厅，就带着电脑去了那里。
咖啡厅内并没有多少人，所以一进去就看到背对门口坐着的萧竞航。萧竞航对面坐着的是林骁，她一进来就看到了她，林骁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正低头看文件的萧竞航，还是大声叫了她的名字：“语童。”
萧竞航的背影变直了一些，但很快又低了下去。
安语童对林骁点点头，算是对他那个问候的回应，然后到柜台点了杯外带的摩卡，就匆匆地离开了咖啡厅。
楚千帆回来的时候看到安语童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他点点桌面，安语童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她抬头见到是他，才从一片茫然中走了出来。
“遇到难题了吗？”
“不是，我已经改完了，你看下，如果没问题，我打印一份出来。”
楚千帆在她身旁坐下，细细地看了一遍。
“没问题，辛苦夫人了。”他对她眨下眼，安语童笑着用手肘撞在他腰上。
“你没吃饭？”楚千帆看着那个“肯德基”纸袋问。
“啊，我胃不舒服，不想吃。”
“怎么了，要不要去买点药？”
楚千帆回过头，发现她的脸色果然有些苍白。
“不用，饿一顿就好了。”
出去吃饭的人都回来了，房内比较吵，楚千帆贴近她耳边说：“那你再坚持会，晚上我给你煮粥喝。”
安语童说了句“好”，想回头看他一眼，没想到他离她那么近，唇擦着他的脸颊滑过去，两人都是一愣，随即楚千帆愉悦地笑了起来，安语童大窘，快速地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刚才的亲密，目光一闪，便接上了隔着几排座位的萧竞航的视线，她下意识地就想躲避，忽又觉得不甘，重新看过去时已换了示威般的淡笑，萧竞航面无表情地移去了别处。
楚千帆是最后一个上台的，只是他的第一句话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他说：“这份营销计划是楚天和傅宁先生带领下的华盛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晶，我们很看好艾哈德先生作品在中国的销售前景，并会将这样的前景通过我们两家公司的强强联手，通过最完备的开拓和提升实践，演变为美好的现实，相信集我们三方的努力，必会有这样的结果呈现。”
因为楚天和华盛市场渠道互补，资金和营销两个环节也是相辅相成，这一份报告所涉及的范围和承诺的投入预算超过之前任何一家。楚千帆在一片震惊的目光中走下台来，艾哈德对着许欣然耳语了两句后，许欣然宣布可以提交报价了。
会议厅内现在只剩下了八家公司，一共是七份报价单，许欣然和艾哈德退场去审阅所有的报价，大约一小时后，许欣然回到了会议室，他看了眼全场，然后走到楚千帆和傅宁所在的位置。
“恭喜两位获得艾哈德先生的授权，他已将所有作品的中文简体版权授予了楚天和华盛，我会尽快准备好合同，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楚千帆微笑着和许欣然握手，会议室内响起掌声，其实这个结果在楚千帆宣布和傅宁合作时大家已经猜到。
楚千帆和傅宁约定晚上一起带着团队中的人去庆祝。安语童去洗手间，楚千帆站在门口等她，萧竞航带着林骁从后面走上来，他微笑着向楚千帆伸出手。
“祝贺你。”
楚千帆含笑和他相握，并不说话。
萧竞航说：“那次我约老傅，确实不是为了艾哈德。”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婆婆妈妈，可不像你的性格。”楚千帆讥诮地笑看着他，萧竞航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我是希望你能心无芥蒂地和老傅合作。”
楚千帆哈哈笑着，凑近他耳边低语：“萧竞航，你又在故作姿态了，输就是输了，何必挣这个面子？”
“你最好相信。”萧竞航也是一笑，转身离开。
萧竞航刚走，安语童就回来了，见楚千帆背对着她站在那里，上去挽住了他的手臂，楚千帆回头一笑，面目温柔。
44伤口
艾哈德的挑剔中国书商们早已领教过，在和楚天华盛的合同签署中也是一再提出修改意见，幸而许欣然从中周旋，才顺利完成了签约。
签约后楚天和华清一起搞了个庆功宴，地点还是离人轩，席间楚千帆被傅宁灌了不少酒，酒宴结束后，安语童说：“还是我来开车吧，先送你，我再打的回家。”
楚千帆把她夹在自己臂膀下，回答：“我就是喝醉了都比你开的安全。”
安语童的驾照是刚工作时考出来的，之后一直没有碰过车，现在都忘的差不多了，所以楚千帆才会这么说，安语童了解他的酒量，知道没理由反驳，便笑着答应了。
到了小区门口，安语童下车，站在车窗外说：“路上小心啊。”
楚千帆歪着头，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说：“你也太不懂怎么疼老公了，也不请我喝杯醒酒茶再走。”
安语童顿觉这样对他，像是刻意在保持距离一样，心理有些内疚。
“那去我房间坐会，等酒醒一些再走吧。”
“这还差不多。”
楚千帆锁了车门，搂着她的肩膀进了房间。
安语童泡好茶出来，见楚千帆已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坐到他身旁，推了推他，楚千帆眼睛睁开一条缝。
“千帆，你这么累也别开车了，洗个澡就去卧房睡吧。”
楚千帆笑了起来，展开一条手臂，将她搂进怀里。
“我不要一个人睡，今晚陪我好不好？”
楚千帆的身上有红酒的微熏味道，眼神模糊，像还在梦里。
“别闹了，我给你去放热水。”
安语童刚站起来，被楚千帆一把拉回到怀里，她看到他脸色已变，眼中暗潮汹涌，向她席卷过来。
“你要是想结婚，我们明天就去注册。今晚，我要你。”
他的吻毫无技巧，只是用了所有的力量，她已退到沙发的底端，满心都是逃逸的。
她的反应显然让楚千帆很不满，他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到身下，因为酒会关系，安语童穿了件小西装外套，没有扣纽扣，楚千帆甚至来不及脱去她的外套，手直接从里面吊带衫的领口处伸进去，找到她的柔软处，牢牢握在了掌中。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的肌肤接触，安语童惊叫着想将他推开，可是楚千帆半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他在如此急进的状态中，身体比正常时又沉重了不少。
楚千帆收回手，开始解她裙子上的暗扣，暗扣在身后的位置，他侧过身去找，安语童乘着他分心，翻转身体向沙发下方跌落下去。
楚千帆没防备，两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楚千帆很快地爬起来，低下头看着地上满脸是泪的安语童，他看明白她在发自内心地恳求他放手，这让楚千帆有近乎疯狂的愤怒。
“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没有讨厌你，只是不可以这样。”
“我不可以，谁可以？萧竞航吗？”
他蹲下来，看到她惊惧的表情，竟然有些幸灾乐祸。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有血液倒灌的感觉，头很沉，四肢百骸却是虚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