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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石无效…

龙非离浑身一震,往璇玑脸上瞧去,见她冷汗淋漓,眉心痛得也颦成一团,他心头惊骇慌乱,竟一时默了言语。

“龙非离,龙非离…”

微弱的呓语从怀里而来,龙非离蓦然回过神来,吻上璇玑的眉,迭声道:“小七,朕在这里,朕在这里。”

“我痛…要出去…”她的手毫无意识却本能地攥住他的衣襟。

龙非离心里大疼,怒道:“听到没有?她说痛,你聋了吗?立刻给朕动手医治!”

崔医女摇摇头,颤声道:“皇上,娘娘心头郁结一日不除,你便是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无法救治。即使两位院正,亦…”

“小七,你说,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龙非离搂紧怀里女子,哑声道。

“…”

璇玑烧得起了满嘴细泡,嘴唇蠕动着,声音却低涩薄弱得无法分辨,龙非离俯身去听才勉强听清她胡乱的呓语,他咬牙道:“朕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朕便陪你出去数天!”

198专宠年氏

黄昏,嘱咐医僮把药给年妃娘娘送去以后,崔医女走出太医院,慢慢散起步来。.

她心里揣着一个秘密。

这几天,宫里发生了几件大事,无一不与年妃有关,而她这个秘密,也和年妃有关。

数天之前那个夜里,年嫔还在生死徘徊,而今天她恢复了名位,皇帝再次把这位女子晋为年妃。明天,年妃将陪同皇帝出宫到秋山去。

庆嘉十五年仲夏,庆嘉皇帝再赴秋山。上一次为祭祖而行,这回为秋夏末秋初皇帝的生辰前去祈福祭祀。

本来皇帝去秋山也没有什么,他却带了年妃同去,按理,祭奠祈福,沐浴斋戒,不可近女色;退一步来说,即便要带,亦应该带皇后前往。

宫里终于沸沸扬扬传开,天子独宠小年氏。

却无人知道,年妃曾怀过龙嗣。年妃受伤那一晚的诊案,有关血导,导胎等统统没有记录在案,崔医女明白,两位院正已被暗里告诫。生死面前,谁都知道该怎么做。

而除了她与年妃,更无人知道,数天前那个迷乱的夜,年妃高烧的真相。在帝妃就寝前,皇帝曾传了她到储秀殿为年妃诊症。

她还记得年妃当时卧在床上,泪痕满面,年妃要皇帝出去,皇帝眉心紧皱,最终拂袖而出。她不是不吃惊的,虽说天子温文,但既是皇帝,脾气来时,生杀予夺,必较任何人狠辣。

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却让她感觉他们根本便不像帝与妃,倒似一对寻常夫妻。

水晶帘内,年妃问她要了一尾药丸,而她给了。那是会让人高热不退的药。

即便到今天,她还是弄不懂当时为什么会把药给年妃,也许是因为当时那个女子血红的眼还有那重重的一跪。

年妃拿了药,教了她数句话。再后来,对她轻轻说了一句:崔姑姑,珍重。

那晚,年妃病重。

今日,她才知道,那颗药成了年妃秋山之行的关键。

她不知道年妃为什么要这样做,秋山之行,是向宫闱里所有妃嫔宣告皇帝对她的宠爱吗?

直觉这个女子并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后宫里的事情,又有谁说得清楚?美人心计,人心易变。

她总有种感觉,他日若教皇帝知道这事,必定会引来一场血腥。而自己,首当其冲。

珍重。年妃为什么要与她说这话?

转过一处花梢枝杈,不远处,树木丛中,两个人影突现,是陵瑞王爷和如意姑姑。

宫里,有谁不知道这一双人?

常听得小宫女私下说,如意姑姑有一天,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陵瑞王爷一直未娶妃,不难说明什么。听说,若不是如意姑姑想留在太后娘娘身边服侍多些时日,太后也一直不舍得她,陵瑞王爷早向皇上请求赐婚。

她不敢再多留,怕看到什么脸红耳热之事,赶紧走开。

“我明天便随九哥出宫。”龙梓锦盯着如意,轻声道:“需些须时日才能回来。”

如意却凝着远处小湖,只浅浅应了声。

龙梓锦冷笑,“是我自己犯贱,巴巴来找你又有什么得着?”

如意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以后莫来便是。”

龙梓锦怒极反笑,“你便这样不待见我?”

如意苦笑,“王爷,奴婢早就说过,你大可以去向太后皇上…”

“我能么?我能私下找你也不过是九哥信我,知我对你有意,但绝不会背叛他。”龙梓锦苦苦而笑,“更何况,有我,谁也不会怀疑你和九哥的关系,太后只知吉祥爱九哥,你又是她的侄女,私密之事交与你,这样岂非最好?”

如意垂眸,只是不语,良久,才轻声道:“你我多年情谊,只是如意这一生,总归是还不了你这份情,我心里…只有他一个。”

“我不要你还!”龙梓锦咬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狠声道:“年璇玑的恩情,你也已经还了,你待她好,你就不怕她把九哥从你手里抢走?”

如意紧紧闭了闭眼睛,道:“徐总管与我说,待到西凉政局稳定,如意便是他的后,可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早跟他说过,只要他立我妃,让我陪在他身边便成。”

“他是皇帝,即使到了那时,身边的女人又焉会少?没有年妃,也还会有其他女人。只要,他心里那个人是我就成。我会为他生一个孩子,我们…”

龙梓锦冷冷打断她,“你就不怕九哥变心?”

如意咬牙,“不会的!你以为他怎会带了瑾嫔回来?一是为平衡后宫的关系,那时他刚大婚,一殿三宫,偏宠哪一房都不好,瑾嫔的到来,让各宫和她们背后的势力有所顾忌,皇上可随时册新妃,亦可提携新妃背后的亲眷。”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那时我与吉祥随他到秋山祭祀,我与他因事起了争执,安瑾是庶出之女,身世与我相若,他一怒之下,存心气我,才把她带了回来。他若不爱我,便不会生气,更不会这样做!”

龙梓锦缓缓摇头,“温如意,不是这样的!”

谢谢阅读。亲们,第三更毕,明天见。明天,出宫。

199近卿情怯

龙梓锦缓缓摇头,“温如意,不是这样的!”

“如意,安瑾的事别的事,我不说;只是,你有无想过,九哥那样的人,冷静又沉稳,在年璇玑进宫之前,他从没为哪个女人真正动过脾气,有,也不过是假的,我是男子,他看年妃的眼神…如意,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你。.”

如意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暮色越发浓重,天将近黑。

和龙梓锦不欢而散,他临走前的话在她脑里回放了一遍又一遍,下唇已教贝齿咬得血红。

她是高级女官,有自己的小院落,刚进了院子,便看到一抹婀娜的身影站在寝房前,冷漠安静。

“吉祥?”

那人转过身来,一张脸庞娇艳无垠,眉眼无处不是魅色,正是吉祥。

“如意,咱们一起长大,我娘亲是茹妃娘娘的贴身侍婢,那女人杀了她,囚了娘娘,她知道我是什么人,更知道我爱皇上,是啊,这深宫中,谁不知道吉祥对皇上的心事;她却不知道,我们早已得悉她查明我的身份,利用我来传假消息给皇上;其实,我在明,你在暗。”她淡淡说着,唇上绽了抹笑。

如意微微蹙眉,“吉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为我娘报仇,你为报先皇知遇之恩,亦为他,”吉祥轻笑,又蓦然收住笑意,“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我虽恨你,却绝不会害你。”

如意淡声反问,“你恨我?”

吉祥慢慢走近如意,冷冷一笑,“何必明知故问?你的茶艺也是我教的,他却喜欢喝你煮的茶,我才发誓此生再也不煮茶。”

她顿了顿,格格笑道:“现在,却有了一个年妃…”

如意冷冷打断她,“吉祥,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日,若你在他身边,你能容得下一个我,若是年璇玑,她容不了任何人。我来,是想提你一句:做些事吧,温如意。他对你的情份,邢吉祥是绝对相信的。”

声音袅袅,吉祥已远去,如意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样物事来,掌心上,产自西海的珍珠圆润晶莹,光华弥灿,她忍不住伸手抚住眉心,只觉头痛欲裂,暮色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昇平宫。

昇平宫是玉致的寝宫,此刻,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突听得婢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公主,夏总管求见。”

她一听,欣喜得跳了起来,“还不快请他进来!”

她与夏桑两人一起长大,夏桑年长她数岁,对她从小就照顾甚多。后来她到名剑山庄学艺,他受九哥差遣,会定期到庄里看她,每次去,他都会带很多东西给她,有九哥十哥的赏赐,还有他自己给她买的很多东西。

兄长的东西都是华贵的,他给她的东西却贴心实在,她爱吃的零嘴儿,她喜欢的陶瓷娃娃…

两人感情深厚,对她来说,夏桑是哥哥是知己是朋友,那天两人却为婚嫁之事闹僵,他也没有再来找过她。

皇宫虽大,宫里出入,加之她常去找皇帝,陵瑞王爷玩,有时难免遇到,夏桑倒是礼仪做足,每次看到她都恭敬行礼,然后一声不响便走,气得她头顶冒烟。

她惴惴不安,想起璇玑的话,一直想找他“言和”,可是少女脸皮薄嫩,终究没有去。从小到大,他对她百般迁就,哪曾像这回一样,

她明白,当日的话,确实伤到他的心了。

他是阉人,这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和遗憾,她从小就知道,他聪明能干,论才智绝不比她两位兄长逊色…

这时听得他主动来找她,她哪能不欣喜若狂?那婢女却面有难色,犹豫道:“公主,夏总管说他不进来了,就在院子等你。”

玉致点点头,连声道:“不用进,不用进,我去找他。”

她连跑带跳走到院子,只见夏桑一袭青衫背手而立,站在一株花树下,背影高大隽秀,心想,若他不是这等身份,该掳走多少女子芳心?

一时,心里难过,怔怔站在原地。

还是夏桑闻得声响,返身过来,却见玉致站在台阶上,愣愣盯着他,一脸委屈,眸光甚至有几分泫然。夏桑不禁微微蹙了眉。

这时,只见玉致偷偷瞟了瞟他,又迅速低下头,小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明天便随皇上出宫,想过来看看你。”夏桑淡淡道。

他的语气明明轻描淡写,还隐隐带了分冷漠,那句“想过来看看你”却令玉致鼻子陡然一酸,她揩了揩眼梢的水气,哇的一声便跑过去,扑入男子的怀里。

夏桑一震,她小时候,他常常抱她,然而他虽是阉人,终归男女有别,她十五岁及笄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她一丝一毫了。上次抱她,似乎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

温香软玉在怀,他的手却垂在身侧,笔直紧绷,他一向从容果断,这一刻,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清香从发顶幽幽沁进他的鼻端,终于,他咬牙,颤抖着伸手抱住了她。

200最后一晚

黄昏,凤鹫宫。.

再次回来这里,璇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也是她在皇宫中的最后一晚了。

明日便要出宫,她磨了几次,龙非离才肯让她回凤鹫宫收拾东西。他本打算让夏桑派人到凤鹫宫传旨,让她的大婢蝶风打点收拾。

她离去的时候,龙非离微微凝着眉,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去秋山是假,出宫寻找白家后人是真。

小札上除去谶言白战枫在烟霞郡外,其实再无其他线索。璇玑对西凉地理人情并不熟悉,地图也没到手,但往日在凤鹫宫里听蝶风闲谈说起,对这个国家的一些大郡还是有点了解,知道乐阳郡往下走便是忘忧郡,而忘忧郡毗邻烟霞郡。

她只跟龙非离说了去乐阳郡,并不敢直接告诉他白家在烟霞郡,她需要时间脱身,若他们很快便在烟霞郡寻到人,那她就无法逃跑了。

同时,她明白边境情势也急,所以这圈子不宜大兜,以免浪费了龙非离的时间,到时临逃一晚,她会留信告诉他白战枫的真正所在,而他只需绕过忘忧郡,便能到达烟霞郡。

乐阳郡是最折中的地点。不仅地理,而且形势亦然。

这几天,她在储秀殿将养,白天,他会把她揽在怀里看奏折,有时两人交谈几句,她知道,乐阳河近日发大水,乐阳郡受灾甚重。她笃定,他若到乐阳郡,寻人的同时,也势必微服私访防一番。这样,他的注意力就不可能时刻都在她身上。她的出逃,又多了份契机。

只是,她却不知道,龙非离另有所虑。飞鸟尽,良弓藏,数百年前,西凉王室对白家赶尽杀绝,这一去,是成是败,还未可知。

请到白家后人是皆大欢喜,若白家嫌隙在心,少不得又是一场杀戮。

大将军王助西凉先祖皇帝马背上取得江山,这白战垩当年一身武功,霸绝天下。

白家武功不容小觑,龙非离让段玉桓做了布置,又调派了紫卫暗中随行。若谈判不成,或觉察白家有异心,他便出手将白家彻底覆灭,以绝后患!

这也是出发前龙梓锦与夏桑去找如意与玉致的缘故,这一行,凶险不小。

璇玑进得屋,主仆少不得又是一番泪眼相看。璇玑笑骂,“好了,好了,该干嘛就干嘛去。省得娘娘我舍不得你们,跟皇上说不去了。”

小双子啐了一口道:“那可不成,娘娘您要是不去,咱们撵也得把您撵走。”

璇玑赏了他一个爆栗,又与众人笑闹一番,才把他们打发下去,独留下蝶风和翠丫,道:“翠丫,你赶紧去收拾一下,明儿随我出宫。”

翠丫大喜过望,眯眼一笑便即去帮璇玑整理衣物。

“哼,”蝶风佯怒,嗔道:“娘娘,你偏心,只带小丫头去,那蝶风呢?”

璇玑咬牙笑了笑,眼圈已微红,蝶风看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迭声道:“娘娘,蝶风只是胡说,你切莫当真。”

璇玑心里难过,知道这一别,后会无期。她把翠丫带走,是要把她带回民间,若自己不在,难保龙非离哪一天再动杀意;蝶风则不同,她自小长在宫中,早已在这里学得一套生存之法,再者,自己已求得那人的圣旨。

想到这里,璇玑一抹眼泪,把蝶风拉到床沿坐下,从怀里把卷折起来明黄锦缎裹镶的纸帛拿出,塞进蝶风手里。

蝶风一看竟是圣旨,大吃一惊,刚想询问,璇玑已飞快打断她,轻声嘱咐道:“待会再看,这东西你须妥善保管,日后必有用处。”

蝶风满腹疑惑,但看璇玑神色甚急,忙点头答应。

璇玑想了想,又笑道:“皇上之前打赏的银票…”

蝶风以为她要拿银票去用,站了起来便要去取,璇玑摇摇头,“你收着就好,过些时日,你拿些,把剩下的分给大家。”

蝶风一惊,道:“娘娘,你这是”

璇玑握紧她的手,“蝶风,听我把话说完。小狼若回来,把它交给清风公子,跟他说:待小狼羽翼长成,璇玑请他把那小东西放回属于它的地方。”

蝶风心下慌乱,心道这主子不是只出宫十来天吗?怎像在交待身后之事似的,颤声道:“娘娘,清风公子不是与你同去吗?”

璇玑心里涩然,轻轻环住她,笑道:“瞧你急的,我这不是怕到时忘记了吗?”

蝶风嗔怪地点点头,又起来到桌上拿了卷纸轴过来,喜孜孜道:“主子,这是你要的地图,奴婢替你从内务府的姑姑那里求回来了,你之前一直在储秀殿,也没能给你。”

璇玑大喜:这东风也拿到了。

夜色渐深,皇宫内苑各处早已升起灯火。

璇玑挽着宫灯,心里暗咒那人,匆匆往储秀殿走去。龙非离只允她会凤鹫宫交待些细叙,她须回储秀殿安置歇息。

走到殿门口,数名禁军刚要行礼,她伸手到唇上一竖,恶由心生,存心要吓龙非离一吓。

谢谢阅读。亲们,第二更毕,稍后第三更,出宫。

201雪衣男子

璇玑哗啦一声,一手推开门冲了进去,叫道:“龙非离。.”

门口恰有人走出,倏的一下,便跌进那人的怀里。

那人似乎吃了一惊,眸中闪过一分迟疑,还是伸手扶住了她。

“清风?”璇玑怔了怔,歉意一笑,赶紧从男人怀里出来。

刚才两人身体一贴,他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的曲线和清香,清风眸光掠过自己的手,微微垂下眸。

璇玑眼光一转,厅里并没有人,微微奇怪,道:“皇上呢?”

“他出去了。”

“哦。”

“我先走了。”眼角余光是她往书桌走去的身影,清风漠声道。

“等一等。”

清风微微一怔,侧身看向璇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