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渐渐定下心来。

我喝咖啡,心下已经知道他要谈什么,竟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我们也是需要见一下面。”

他轻轻笑了一下,似乎也有些放松下来。

“映映,我可否问你怎会答应——”劳家卓斟酌了一下字句:“同我的婚事?”

我脑中转得飞快,像他这般的公子哥儿,想必是不愿这般早早被婚姻束缚,又或许是早有深交多年女友,但无奈被家族逼婚,今日要来跟我谈判叫我别痴心妄想。

“我之前倾慕你万贯家财,今日一见,更加贪恋你绝世美色。”我面无表情望他,语气严肃得如在海德堡辨证的先哲。

他玩味地看了看我,似乎觉得有趣,浅浅地笑了笑。

“不,你不是这样的女孩子。”他望着我,笃定自若。

“我想要离开江家,我渴望自由。”我忽然低声道。

“即使是以婚姻这样的方式?”他略微挑眉。

“即使是以婚姻这样的方式。”我重复,抬起头来冲他一笑:“形式而已,不是吗?”

他不动声色:“是的,但愿我们合作愉快。”

“劳先生,”我忽然轻声开口:“我父亲最近生意可好?”

他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突然问到这个,表情一怔。

“令尊有意向劳通贷款八千六百万。”看来他不打算隐瞒。

我心底其实早才出了个大概,从他口中证实,竟不觉难过。

我江意映价钱竟还不低。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我挣扎着问。

“江家近年已式微,本市似乎没有哪间银行打算冒这样风险。”

“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他眉梢轻扬望着我,征询的意味。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里的意思?”

劳家卓淡淡开口:“我祖母笃信中国传统文化,她找命理大师看过你面相和批过生辰八字,大小姐面圆鼻正,宜室宜家,是旺夫面相,且很不幸,我们的时辰非常相配,是夫荣妻贵之命。”

噗——我将口中含着的一口咖啡喷回了杯中。

劳家卓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我,我挺高兴:“原来我命这么好啊。”

“那你怎会同意?”我擦着手指洒出来的褐色咖啡渍。

“这个并不重要,对吗?”他答:“或许等到我们结束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

他三言两语掀了我的底牌,而只留给我客气的微笑。

此人无疑是谈判桌上绝顶高手,对付我这般菜鸟,连剑都不用出鞘。

“映映,三年。”他一手撑了桌沿站起:“三年之后,我给你自由。在此期间你可以交男朋友,我不会干涉。”

同劳家卓见面回来,我回到宿舍倒头就睡,连与惠惠的午餐都忘记了。

次日下午在综合楼教室上课,突然一只爪子伸过来揪住了我的头发,然后是阴声怪气的声音:“江意映,上课不专心,你在做什么?”

我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我手中的言情小说,眼皮微抬:“韦同学,你跑来上设计系的课做什么?”

韦惠惠一屁股坐到了我身旁的位置,眼神哀怨:“手机也不接,昨天害我在食堂等了一个中午,说,你死去哪儿鬼混了?”

我耸肩:“晚上请你吃饭谢罪。”

惠惠顿时笑容满满:“成交。”

我笑,她真是一个爽朗明快的女子。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我和惠惠懒懒地坐在位置等座中诸人散去,我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

是家里,奶奶问:“映映,放学没有?”

“嗯,怎么了?”

“老太太方才打电话来,想约你喝茶。”

我有丝莫名紧张,劳家就这么中意这个孙媳?这么快就要联络感情。

“映映,长辈约见,莫要失了礼数。”奶奶不放心地叮嘱。

我只能答应着。

我大约神色有异,韦惠惠一直望着我,但我已无暇应付她。

未几,又有电话进来,这次是慈祥但有些陌生中年妇人的声音:“映映?”

“嗯,您好。”

“你奶奶跟你说过没有,你可有空?”

“有的,我碰巧刚刚下课。”

“我在皇都酒店定了位子,可要派司机去接你?”

“不用,我搭地铁很方便。”

“好吧。我让小郭在门口等你。”

我飞速地收拾课本和画具,塞进书包,一把拉起了惠惠:“我今天没有办法和你吃饭了,改天补上。”

“喂!”惠惠气得跳脚,不甘心地跟在我背后吼叫:“江意映,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找男人了?”

我朝背后挥了挥手,朝校门走去。

午后四点的皇都,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里,红茶氤氲的香气缠绕,我对着远处玻璃外的温暖阳光,简直要打盹。

“映映?”老太太唤我。

“嗯?”我略微坐直身体。

我这时才看见一个衣着优雅的女士不知何时已站在我们的桌前,劳太太介绍:“这位是林宝荣女士。

林女士对我笑笑,坐下递给我几本精美烫金画册:“这些是几大品牌珠宝的今年新款,也有一些传统的老式商铺的目录,江小姐您看一下。”

我翻开,哗,满目生辉的金银铜铁,我真是一夜之间要飞上枝头了么。

“要配几套礼服呢,珠宝自然要挑些好的,”劳太太笑着说:“看看喜欢哪个款式。”

“这个看来蛮好的。”我指了指,款式看起来有些古旧,但周正大气,最重要的是,上面镶嵌的石头可真大,劳家卓要是看到他婚礼上的新娘戴着像暴发户一样的糖球钻戒,他皱眉不耐的样子,想必会很好笑吧。

老太太亲切地笑:“不错,我看着也挺好,首饰就是要端正大方,喜气安稳。”

我讪讪笑笑,吃饱喝足,看得出劳家老太太是真心喜欢我,这可比跟劳家卓打交道开心多了。

晚间在校园里闲着无事看广场的表演,接到母亲大人电话。

“映映,”她劈头就问:“你父亲秘书知会我说你答应嫁入劳家?”

“嗯。”我应了一声。

“即刻取消。”母亲声音竟有一丝严厉。

“我已答应。”我低声地应。

“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江家的意思?”

“两者都有。”

“这么说你不反对嫁给劳家卓?”

“是的。”

她明媚嗓音怒叱:“傻瓜!”

我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告诉我?你是不是心意已不可改变?”

我没做声。

母亲在那端低叹一声:“是我没有把你照顾好,映映,你取消婚事,我送你去国外念书好不好?”

“妈妈,我不愿意。”

“因为劳家卓?”她言辞犀利。

“不,我觉得国内读书挺好,没有必要去国外。”

母亲声音无奈:“女儿大了,心思越来越难懂。”

“妈妈,当时你可曾同意?”

“你指婚约?我后来反悔,但已于事无补。”

“你怎么没和我提过。”

“我希望你永远不知道。”

“映映,”母亲口气异常慎重:“你可曾想清楚了?”

“是的。”

她轻声叹了口气:“但愿你永远似今日这般勇敢。”

我听得疑惑:“妈妈,可是有什么事情是我所不知?”

“没有,”她轻快地答:“我明日致电纽约王薇薇,我乖女要做最漂亮的新娘。”

“妈妈,”我笑了:“你现在仍在意大利?”

“嗯,我搬到威尼斯,放暑假你可来做客。”

呵,母亲,即使相隔万里,她仍然是我最后的底线,我渐渐安心下来。

我站在台阶上,仰望那一幕漆黑的天际。

如果这是命运朝我伸出的手,我除了握住,别无选择。

乍暖还寒的四月,薄薄春光开始蔓延。

我开始不得不连续不断的往家里跑,平日里是即使是周末我也宁愿留在学校,现在一通电话随传随到,虽然事情是长辈在操办,但仍有诸多细节不得不参与。

这段时间江家上下忙得人仰马翻,祖父母喜上眉梢,父亲更是在上个周末的夜马场中了三重彩,芸姨都对我笑言家里喜事连连。

劳家老爷子只在双亲正式拜帖下聘时来过家里一次,劳太太倒是经常来喝茶聊天,其他的秘书助理和各式人等在家里进进出出,虽然异常忙碌,但行为举止都非常有礼低调。

四月中旬的周末,国内一位著名的国学教授来学校演讲,惠惠兴奋地抢到了两张票邀请我一起去,只得到了我失望的拒绝。

我径自去搭地铁返屋。

离开人潮鼎沸的校园,独自一个人慢慢地走,真是有点孤军奋勇的滋味了。

有什么办法,林宝荣一早知会我本周末要去香港。

林宝荣女士,现任劳通公关部经理,年约三十岁,是干练时髦的女子,她似乎全权代理了劳家在婚事上的各种繁缛仪式和细节要求,不知为何劳家老太太对她异常宽容客气,林宝荣有时言辞锋利,老太太也并无任何不快。

我后来方知她是过世的大房太太膝下女儿的独生女,算是劳家卓的表姐,据说老爷子甚为看重这个唯一的外孙女,林宝荣进退大方得体,对我不见热络,也不见冷落,只是维持带点距离感的亲切。

有点难搞的女人。

芸姨和她,还有一个造型师,陪着我去定了几套礼服,末了又去连卡佛选了几双鞋子,三位女士饶有兴致讨论在春天讨论某大品牌的秋季新款发布会,我无聊得四处闲逛,在电梯看到了穿着球鞋宽衫戴墨镜的某女明星,气势气质竟然不比上镜时差,我如同无聊路人一般围观了几分钟,这一趟总算值回票价。

因为考虑到我年纪还小,又未大学毕业,劳家提出先低调成婚,待到我大学毕业,再在本城正式宴请宾客。

江家长辈虽然略有微辞,但考虑到劳家家门一向注重名声,也只好同意。

我听到这说辞,简直要笑出声,劳家卓明显是想要遮掩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妻子角色嘛,真是让他费心,还得编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的理由。

不过这也正好满足了我的愿望。

我可不想太张扬,我还想着老老实实从大学毕业,要不然三年后我要是被净身出户,至少还能有学历找事做。

五月份要期中考,这段时间我已经耽误了许多功课,只好拼命找时间补。

婚期很快定了下来,四月二十八。

地点定在鹿特丹。

听说是劳家卓的意思,选一个风光优美的欧洲小国,顺便让长辈度假。

至于他本人,自从上次会面以后,我并不曾见过,我甚至怀疑他是否还记得有个即将成婚的妻子。

(三)

四月二十五日是出发的日子。

我的心情无一丝紧张或喜悦,只觉得一切如此的戏剧,充斥着一种梦境般的不真实感。

由于欧盟部长会议,没买到直航机票,在巴黎戴高乐机场转机的时候,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过后,我已经有些神思不清,偏偏在飞机上又睡过了现在再也睡不着,我只好掏出包里的单词本,权当催眠。

“江意映,”身旁的小姑姑臭着一张脸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摇摇头。

江瑾瑜姑奶奶瞪了我一眼,径自去候机厅里的商店翻杂志去了。

我暗自吐了吐舌头,因为我死硬着脖子的一意孤行,小姑姑气得快一个星期不跟我讲话,现在愿意放下工作陪我飞来欧洲,我已经感激得要痛哭流涕。

两家的长辈已在一周前抵达荷兰,因为给我们上公共室内设计课的田教授下月要出国,所以上半学期的设计图要提前交,我便拖延了出行时间。

我身边的是婚宴助理,化妆师,司机,厨师,私人摄影师,浩浩荡荡数十人,几乎占据了一大半的候机厅,有几位正在入口处徘徊,似乎正在等人。

埋首背单词,果然很快晕晕欲睡。

我拉紧了绕在脖子上的围巾,将头靠在身旁大堆的行李中,闭上眼睛。

已经是睡得有些模糊之中,听得身旁有些喧哗,我张开眼,朦朦胧胧之中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直直地走来,然后是干燥温凉的手掌伸出,准确地握住我的手,略略使力,将我从巨大行李堆中拎起。

劳家卓低哑的声音带了一丝疲惫:“映映。”

我摇晃着站起,头脑清醒了几分,这才看到他身后站着几个正装男子,手上都提着黑色公文包。

劳家卓西装革履,黑色的衬衣更衬得他脸色略显苍白,但精神还好,他朝我略微颔首。

我不知我们站在一起是否登对,但我从身后的几位精英眼神中,捕捉到了他们一刹掩饰不及的惊讶。

劳家卓丝毫不以为意,握着我的手将我扶稳,又不着痕迹地放开,他平稳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我和你一起过去。”

Nieuwe Maas河畔微风吹佛,虽然还带着些许的寒意,我已无暇顾及其他,全因眼前景色已美得令人屏息。

红瓦白墙的房子精致可爱,风车在一望无际的花田中缓慢地随风摇动,水汽氤氲之间是绚丽透明的色彩漫溢,如同雷诺阿笔下一副美丽的水彩画。

四月底,我生日季节。

我如愿以偿嫁给了劳家卓。

我当然没有穿上维拉王,且不提礼服所需的天价,一件婚纱更需提前半年预订,早不知多少名媛淑女在排着队等候,像我这种心怀不轨的新娘,穿上也成不了公主。

Something Old是母亲送给我她戴了很多年的一对精致钻石耳钉,她随邮附寄了一件礼服,出自一位意大利独立设计师之手,洁白纱裙的线条简洁流畅,仅在胸口有一束简洁优雅的锦缎褶皱,非常漂亮。

我依然喜欢得不得了。

每一个女子都渴望看到自己穿上婚纱的那一刻。

我看着梳妆镜中那个女子,年轻的肌肤薄薄粉黛,嫣然脸颊泛着亮光,娇艳得好似洋娃娃。

我在心底轻声地道:江意映,这不是你,清醒一点,方可全身而退。

蓝天碧云之下的翠绿草地上,洁白的玫瑰铺满了整个婚宴现场,牧师宣布礼成的那一刻,劳家卓俯下脸,微凉的唇,轻轻地吻在我的脸颊。

我看到父亲眼中有薄薄泪光。

母亲之前一直抱怨婚事仓促,来不及好好准备,怎知婚礼前日她竟突然生病,没能参加婚礼。

祖父祖母和劳家的长辈坐在首席,大家都喜笑开颜,真是一派祥和喜气的景象。

在宴会上一个美丽的女子朝我们走来,着一袭粉色礼服,身姿绰约,明艳动人。

女子笑意盈盈,亲切拥抱我身边的男人:“家卓,我很高兴。”

我转过脸,看到劳家卓脸微然变色。

我还来不及细想他的神色变化,女子已经转过来抱我:“映映,欢迎你成为我的家人,我是绮璇。”

哦,原来是嫂子,我早已听说劳家长孙媳是一位美丽女郎,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不知今日家骏又在何处。

绮璇又笑着说:“家骏人还在美国,托我问好弟妹,回家再好好跟你们聚一聚。”

劳家卓只笑着点点头:“嗯。”

我只是微笑看着他们寒暄,绮璇热情地夸赞婚礼很温馨美好,又谈起在美国的假期,说家骏很期待着见见映映,她的笑容感染力十足,真是热忱明丽的美人儿,劳家卓对她的话题明显冷淡,但表情又无丝毫不耐,只静静地站着听,偶尔答一两句。

真是奇怪的一对叔嫂。

我面上挂着微笑,心底暗暗地琢磨这是什么情况,但是对话并未持续很久,很快有其他的宾客过来,劳家卓只好挽着我含笑应酬。

下午的仪式过后,宾客回酒店稍事休息,又换装出席晚间的舞会,劳家在酒店的一间典雅的宴会厅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晚宴,烛光摇曳之中,我和劳家卓跳了第一支舞,满堂喝彩之后,众人举杯,宾客开始纵情享受音乐美酒。

晚宴舞会比较随意,长辈也是坐了一会儿就离席,我看着人群中的劳家卓,谈笑自若频频举杯畅饮,那张英俊的脸上带了点不羁笑意,略略挽起的袖口,真是赏心悦目得让人咬牙切齿。

直到一点多,我才回到房内,整整一日下来,我站得两腿发软,回到套房内泡了澡,原本还想坚持着等等劳家卓,谁知道往床上一躺,头发都没干透,我竟睡着了。

次日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酒店的诺大的一层楼一片安静,我梳洗换了衣服走出房门,一位男子立即走了过来:“午安,映映小姐。”

我捏着睡得有些酸痛的脖子:“郭叔,大家都去哪儿了?”

“老爷子老太太和亲家在楼下喝茶,小字辈的亲戚由绮璇小姐领着去城区逛街了。”

“劳家卓呢?”我张口问。

劳家的资深管家谦恭有礼,微鞠身体,波澜不惊的语气:“二少爷已搭今早九点的飞机飞苏黎世。”

传媒学院前来来往往的年轻人朝气蓬勃,不时有扛着摄影机器的男生阔步走过。

不过是离开学校一个星期,我只感觉天上一日,人间已百年。

韦惠惠从教学楼的楼梯飞奔而来,一脚恶狠狠地踩在的我崭新洁白的帆布鞋上。

“喂!”我猛地跳起,朝着她尖叫:“你这女人也太狠了吧!”

“我买的鞋子我踩一下有什么关系?”惠惠咬牙:“莫名其妙的逼着我给你送东西,拿了好处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我不过是请了几天假而已嘛——”

韦惠惠搂着我上下打量,甚至还凑到我脖子四处嗅了一番,然后她狐疑地说:“江意映,我怎么觉得你哪里不一样了?”

我翻白眼:“我破处了。”

韦惠惠得意洋洋:“不可能,我没有闻到你身上有□和□的气息。”

我简直想掐死她,一把扯过她的挎包:“走了,去吃饭。”

和惠惠吃了晚餐,我搭地铁从城东的大学城回到城北的鑫泽区,从地铁口出来,本市最繁华新兴商业区璀璨夜色尽收眼底,这一带集中了最顶级的商业餐饮娱乐场所,远远望去,霓虹闪烁,劳通银行总部大楼伫立在繁华商业区中心,在夜色中闪着幽光,早已是鑫泽区的地标性建筑。

我穿过车马如流的十字路口,从仕径大道右侧转入一片住宅区,绿树成荫的安静道路顿时将外边的繁华盛世隔开,小区的保安已认得我,对着我笑了笑。

走了不长不远的一段路,身侧不断有私家名车驶过,带起一道道亮光。

我走进大楼,从书包掏出卡刷开电梯,电梯平稳寂静,叮地一声停在十二楼。

我打开门,摁亮灯,踢掉鞋子,扔掉书包,躺倒在沙发上。

大厅的水晶灯焕发着柔和光芒,我朝二楼看了一眼,一片安静。

从荷兰回来已经一个星期,房子的主人依旧不见踪影。

除去第一天司机将我送到了蓝韵花园,带着我到这一层房子,将一串钥匙放在我手中:“江小姐,这是劳先生的家,我是劳先生的司机,姓徐。”

我疑惑:“您是爷爷派来的?”

眼前的男子有张平凡朴实的脸庞,语气却是不卑不亢的有礼:“不,我仅仅受雇于劳家卓先生。”

我点点头:“徐哥,谢谢。”

“卧房已经为您准备好,除了他的卧室和书房,您可以随意取用房子里的东西。”徐氏大哥不带一点感情,公事公办地递给我一张名片:“劳先生说江小姐不用拘束,有事情需要用车请给我电话。”

我接过了那张纸片,礼貌笑了笑:“好的。”

徐哥朝我点点头,转身欲往电梯走。

“徐哥,”我开口问:“请问劳家卓何时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