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突然一片忙音,她冷笑着把电话拿了下来,却又突然高兴起来,红唇在电话上一吻,双肩抖动嘻嘻嘻笑出了声!
直接拿到那段录音当然更好,可是证据拿不到也不要紧呢,只要冼名扬的金绿石猫眼一出事,他闹到老板那里总会有人来查的,到时候她再来搅搅这趟浑水,说不定会更热闹呢!
而另一边的邵唐拿开了电话却沉默了,他默默发动了车子,默默开车在阴暗的地下停车场转来转去,开着开着却忽然有那么一刻的恐惧绝望,似乎…似乎自己一辈子也转不出这里了!
一片天光终于洒下来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居然想起了那个女人刚才的话!
他才是最大的赢家——他真的是赢家吗?就算赢了生意,他输了的又是什么呢?
反击
仿佛是有看不见的巨力在推动着,短短两日,所有的事情都迅如疾风地向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去了!
邵氏七夕情人节珠宝上柜,居然有好几款与玉合之前的上柜商品一模一样,玉合珠宝立刻召开了记者会,大力谴责邵氏抄袭设计的卑劣行径,并声称已经向法院提出控诉,强烈要求邵氏将抄袭珠宝下柜!一时之间舆论哗然,邵氏珠宝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流言蜚语再一次排山倒海般压去!
而沉默一天后,邵氏也发布了声明稿澄清谣言,并暗指玉合珠宝贼喊捉贼,两家相互指责,互不相让,就连警察都已经介入调查!正是闹得沸沸扬扬,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时候,事情忽然急转直下,一个秘密电话提供了线报,警察拿着搜查令突袭玉合董事长冼名扬书房,在现场报道的记者镜头见证下,警方从他的书房中搜出了邵氏设计师亲笔签名的设计稿,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并被搜出的居然还有那颗失窃一个多月的金绿石猫眼!
简直是举城震惊!
所有的媒体都疯狂地报道这重磅新闻,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全是邵氏、玉合的名字!遗雾重重下的真相终于明朗了,玉合董事长冼名扬为了打压竞争对手竟然置法纪不顾,买凶于光天化日之下抢劫,令邵氏声誉一落千丈,玉合乘机上位。而冼名扬利欲熏心,心狠手辣,更在邵氏愁云惨淡之间窃取其新款商品设计图,力求再给对手致命一击,哪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查设计图的案子时竟然误打误撞一并破了金绿石猫眼这起重大刑事案件!
虽然冼名扬对天喊冤,一再声称是遭人陷害,而无孔不入的媒体立刻挖出了他当年的黑道背景,以及这几年玉合以极端手段打压对手的种种资料,虽然还没正式开庭审问,他的罪行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一时间群情沸腾,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这一波三折的奇案,一夜之间,玉合新品被迫全部下柜,就连听到玉合这个名字也立刻让人鄙夷唾弃,而与此同时,邵氏这个风雨飘摇几十载的老牌子再次大放异彩,几乎成了每个人耳熟能详的珠宝品牌!
金绿石猫眼名正言顺地回到了邵家,而一翻轰炸机般的热炒之后,没有用到一分一毫的广告宣传费用,邵氏的新一季产品已经人尽皆知,邵氏风生水起,否极泰来,一时间风头无两,只要打着邵氏的名号,各个商场专柜前都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又是一番利益的变更,又是一轮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竞争,世人只生一份感慨,只多一段谈资,只看得到闪光灯下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肮脏和龌龊,而在闪光灯照不到的背后,又有谁知道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的虚伪丑陋呢?
世人还在茶余饭后热烈谈说着,而那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对于一众真正参与其中,一点一点推着事情向这个方向发展的人来说,早已视之为清风浮云,散去无痕,半点不在心中挂怀了!
蓝蕉关了电视,一片喧闹声嘎然而止,一切与邵氏、玉合、金绿石猫眼有关的东西随着电视屏幕的突然一黑全都被摒弃在她宁静的世界外了!
真是安静,全世界似乎也都弃了那让人头疼的哄闹,一起安静下来了!
她抱着抱枕蜷缩在她的小套房里,蜷缩在她的小沙发上,一头长发披散在身上,柔软地包围着她,安全地包围着她!
昨天律师说她不会再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去了,她执着的辩解只换来了邵唐一句冷冰冰的话:
“蓝蕉,如果真想弥补我的话就闭嘴!”
邵唐带来的律师一直在和警察谈,几乎都不再有她插嘴的余地,什么精神亢奋、不堪压力,她听得迷迷糊糊,索性也就不去听了,反正邵唐想怎么样都随他的便吧!
再然后跟着律师出了警察局,她以为是换地方关押,司机却把她送到了家里,律师笑着对她说:
“蓝小姐,您和金绿石猫眼的案子无关了,以后也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那句话已经说了一天了,她却还是觉得恍如梦中!
她关了电话,锁了房门,谁都不想见,谁的话都不想听!
只想好好蜷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温暖的地方,只有这份熟悉和温暖,才会让她觉得安全!
她以为自己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早已什么都可以做到,可是在那个陌生冰冷的地方,她还是会不由自主想要逃离,不由自主颤抖和害怕!
她将抱枕再抱紧一分,静静地吸气,静静地感受着安全的包围,眼光朦胧地望着暗夜沉沉的窗外,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寂静之中,似乎响起了一点声音,似乎有人在开门,然后走了进来,一声一声像极了他的脚步声,一直走到了她面前!
她的眼神终于凝聚起来,抬头望了一望,站在面前的男人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一张黑面煞神一般的脸俯向着她,脸上是恶狠狠的表情!
她忽然轻轻笑了出来!
又出现幻觉了啊,在那个可怕的地方,如果不是看着幻想中的他,她可能真的一刻也呆不下去吧,一直幻想的是他温柔的样子,而现在居然连幻觉中的他都是这样凶神恶煞的写实表情呢!
她自顾自轻笑着,那幻觉中的人却突然一个俯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压到沙发上,怒气腾腾的眼睛已经瞪到她的眼前,火热的呼吸就吐在她的脸上: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说,你现在还莫名其妙笑什么,蓝蕉,你、你——我真快被你给气死了!”
澄清
那句话惊雷般在耳边爆炸,她突然一抖,后知后觉地慌张起来,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钳制,颤声问:
“你、你不是幻觉吗?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为什么不说警察找过你,为什么要误导我,你以为这么大的事就凭你一个人扛得下来吗?”根本不理睬她的问题,他只牢牢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只在她面前恶狠狠地磨牙!
知道自己挣扎不过,她也就僵直了身体不再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却也无力去管那么多了,只是转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脸,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认清楚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不属于她的,她平缓了情绪,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中有太多的激动和亲昵,轻轻说道:
“还需要我说什么呢,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脑袋里全装的是浆糊,这么蠢的事也做得出来!”
她咬一咬牙,居然不气,只是淡淡地笑:
“是,我知道我做了很多蠢事,最蠢的就是一直纠缠你让你左右为难,我不知道你有了她,如果我早知道的话…一定、一定会躲你躲得远远的…”
“你在说什么?”他眼睛瞪得更大,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给吓傻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奇道,“我有了谁你要躲得远远的?”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刻埋下头去不再让他看到脸色,声音中却依旧有着释怀的笑:
“T,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你要保护你最爱的人嘛,我这么一点小小的牺牲不算什么的,我明白你的选择,我都理解你!其实一直都是我不好啊,一直横在你们中间,她嘴里不说,心里其实一定很难过吧,我…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她…”
“谁跟你说了什么?”他忽然反应过来,又忽然想到一个人,“是和我一起的那个女人吗,她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缓缓摇头:
“她没说什么,她——”
“不要废话,她到底对你胡说了些什么?”他一声厉吼,吓得她不自禁地一抖,却仍还低头咬着唇不说话!
他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下颌迫她抬头,牢牢对住了她想要闪躲的眼睛,嘴中吐出更加凌厉的一个字:
“说!”
其实他用的力并不大,可是她却真的有些害怕了,他眼中有危险的冷酷,他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他气什么呢?气她没有听他的话终于见了他的爱人吗,还是知道她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不禁恼羞成怒?
她酝酿了一刻,终于又挤出了一丝不在意的笑,轻轻开口了,那清淡的口吻仿佛只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你不要生气,她没说别的,就说了你们的不得已和抱歉,我知道你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想到要利用我接近保险箱的,那些难听的话其实都是我自己先说出来的,你们只是顺水推舟而已呀!她为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为她顾虑是天经地义的,其实她都不该把警察找过我的事告诉你,不该劝你来找我,我知道她怕连累我,可是她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谁都会紧张自己最爱的人嘛!”
她手指紧紧掐着掌心,狠狠抑制住想要落泪的冲动,狠狠绷住了脸上的云淡风轻:
“我没有生气、没有吃醋,T,其实很多话你从来都不说,我曾经的确误会过,可是后来一想,虽然你不说,可是一直都做得很明显啊!我病好了以后,你从来都没有主动靠近过我,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你对我的排斥了,可是一直不想承认,一直在自欺欺人,现在我终于知道你真正的想法了,这样彼此心中明了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其实你不必因为觉得抱歉就来陪我,我只是一个无所谓的人,她陪了你八年,还为你挡过两次子弹,你不是也承诺过会带她远走高飞再也不做这些事了吗,你真的要考虑她的想法…”
“她说我利用你接近金绿石猫眼的保险箱?”他忽然打断她的话,“她说她告诉过我警察来找你,劝我回来而我没有回来?她说她为我挡过子弹?”他冷冷地重复她的话,眼中已经是一片寒冰,“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些事,为什么不把我供出来,为什么还要去自己认罪?”
这样…算是他亲口承认了吗?她对自己说过多少次放下放下,不要在意,不要去介怀,可是这一刻听见他那般冰冷的口吻,凛冽的痛还是不可抑止地在每一寸肌肤上蔓延,泪花已经逼到眼角,她连忙仰头,不让它们在他眼前落下,嘴角扯出一个飘渺虚无的笑,空荡荡的声音在对他说,却也是在提醒自己:
“从一开始就是我厚脸皮缠着你的啊,怎么能怪你?况且我说过的,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
“你这个笨女人,这些鬼话你也信?”他蓦地再打断她的话,表情从冷酷到狂怒只有一刹那,所有的怒气突然决堤,狂风骤雨般将她笼住,那一瞬间他简直是气红了眼,抓着她那冷淡得似乎都已失了魂魄的躯壳一阵摇晃,“你到底长没长脑子,人家随便说什么都信,自己一个人偷偷哭死了也不会问我一声?那个女人…像她那种人巴不得在背后捅我一刀,怎么可能会为我挡子弹,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蠢!?”
变化是突如其来的,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快被摇散了架,她连忙抓着他的两只铁臂不让他再动,定定看着那张怒气勃发的脸,楞了许久才一个字一个字问出来:
“你是说…她骗我的?”
“像你这猪脑子,不骗你骗谁?”
“可是…可是她知道我们是在泰国认识的,你不是连泰国的事都告诉她了吗——”
“除了泰国那两个字她还说得出什么,查查你的资料,再对一对我的任务记录,傻瓜都知道我们是在泰国认识的!”他怒吼一通后突然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狠狠吸了几口气尽量平稳了口气,牢牢对视着她还有些茫然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蓝蕉,我认真跟你说一次,你听好了——我从来没有利用过你,从来没有排斥过你,我和你在一起也不是因为觉得亏欠,还有,我和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她说的那种关系,你听明白了吗?”
坏人
那些话的尾音还在空中回响,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很久很久才有一抹恍恍惚惚的笑出现在唇角,恍恍惚惚得似乎一动就要散去:
“T,谢谢你回来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她嘴里说着高兴,可是那样一抹牵强的笑并没让人觉出她有多高兴,反而让她整个人都虚无起来!
那寡淡的神情让他隐隐觉得不对劲,还没有问出口又听她叹息般的声音轻轻浮起来了:
“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你走吧,现在我们之间真的再也没有一点瓜葛了!”
他突然一愣,与冼名扬的人械斗之后,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就想马上见到她的那份激动和热情陡然冷却!
忽然想到她的样子,她的笑,不是从前那种从心底泛出来的笑意,而是一直淡如清风,那般无所谓的敷衍——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或许早在她决定承担所有的那一刻就寒心了,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吧,其实他来解释与否或许她都不是那么介意了,她已经把心里那扇门闭了起来,再也不会向他这个匆匆过客打开了!
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平静的面容,手终于慢慢缩了回去,面对这样的她,发怒似乎也太过亲密了,那怒气也就不自觉地消弭了,脸上只剩下了客气的平淡,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把最后一句叮咛的话说了出来:
“你放心,我马上就走。你…你心里不要再觉得对不起邵唐了,现在你什么都不欠他了,以后不要这么傻,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说完那些话他便站了起来,刚要迈步却又被她抓住衣服,他那句话突然刺激了她麻木的身心,她也立刻跟着站了起来,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震动,望着他的眼睛问: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欠邵唐了,你…是不是你又干了些什么?”想到电视里吵翻天的新闻,她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那恐怖的念头只在心里转了一转也让她心惊胆战,哪里还能继续清心寡欲下去,说话间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是不是你把这些事情嫁祸给那个姓冼的人——”
他不答话,算是默认了!
是他!竟然又是他去栽赃嫁祸!
身体中的血轰地涌上头来,她只觉得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连吸几口气,紧紧攥住他的手臂,眼中那一份淡然一瞬间被击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根本无法掩饰的痛心疾首: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干这些事,为了救我你就要去嫁祸别人吗,你怎么可以干这么卑鄙的事…”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也不由自主哽咽起来:
“早知道是这样…你、你根本就没必要向我解释那么多,起码那样我还有一个念头,还有一丝幻想——你不会再干这些肮脏事了,就算不是为了我我也很高兴…可是、可是现在连这点幻想也没有了…是,我不欠邵唐了,可是你这么做我又要欠其他的人多少呢?我不要这么卑鄙地出来,我不要你这么帮我,我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我要向警察说清楚,我要去自首…”
“自什么首,冼名扬就是雇主,我没有嫁祸他!”听他解释误会也没见她这么激动,什么都不知道又开始盲目去标榜正义——他的怒火腾一声又被挑拨了起来,却还是压抑着,只拉住她解释,“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把金绿石猫眼还给邵唐吗,现在物归原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设计图呢?”她不依不饶地逮住另一个关键,“设计图难道不是你栽赃陷害,难道不是你布好了局设计他钻了进去?”
“设计图是他和邵唐之间的恩怨,我只负责把东西放好,他们狗咬狗斗成怎样我都不管,我只要你平安!”
“要我平安就可以做这些事吗?邵唐…你为什么还要把邵唐牵连进来,他和你不一样,他不像你,抢劫杀人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那一句怒不择言的话冲口而出,她立刻噤声,却觉得突然之间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他的脸色陡然铁青,微眯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眼中神色一连数变!
她心中一沉,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埋下了头!那一瞬间她看到他眼中从来都没有过的受伤的神色,她知道那句话伤害他了,也在犹豫要不要道歉,可是,可是那也是实话啊,她实在没有办法再认同他的做事方式了,如果道歉不是再一次姑息他吗?
她吸了一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泪,突然不想再和他争论这些事了,争又有什么用,反正怎么争也不会有改变,又何必再伤人伤己?她心如死灰,再也不想说不想看了,他想怎么样——都随他的便吧!
她无力地拂拂手,惨淡一笑: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反正你从来都听不进去,我也没有资格这样质问你,你快走吧,我的事和你无关,你的事和我也再也没有关系了!”
“在你心里是不是邵唐才是好人,而我,一直都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他却忽然那样问出了口,似乎每一个字都是百般艰难才吐了出来,落在空中,字字凛冽!
她紧紧攥住衣角,不敢再看他的脸色,只是低头流泪,却一字不说,也算是默认了!
坦诚
她低头不说话,他忽然上前一步,再将她逼坐到沙发上,压住了她的双肩,那句话问出口后所有的怒气都濒临决堤,吐出的每个字听似冰冷,却都被怒火滚滚灼过:
“为什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要维护邵唐吗?没错,他是衣冠楚楚的贵公子,他那样的人才是好人,我就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抢劫杀人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他高大的身体将她的娇小身子逼在沙发角落里,凌厉的气势压迫得她根本不敢抬头,耳边只听得他牙都咬得格格响的冷笑,
“可是做坏人多好,不需要那一层道貌岸然来伪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看不顺眼想杀谁就杀谁,而现在——邵唐就是我最看不顺眼的那一个!”
最后那句带着几分挑衅的话冷冷吐出,让她忽然一抖,蓦地抬头,看着他那如野兽般嗜血的眼,她陡然恐慌起来,再也不能沉默下去,颤声问出了口:
“你要干什么!你又想干什么!你不要再打邵唐的主意,如果、如果你真的这么干,我、我——我一定会报警的!”
那一句话是嘭地掉落的火星,刹那间将压抑的怒气轰地点燃,陡然窜起一片熊熊烈焰,将他仅存的理智也烧毁殆尽!
他忽然抓起旁边的手机甩到她面前,怒吼一声:
“报警?你现在就报警啊!你早该这么干了,你早这么干,你的邵唐也不会撕破那张虚伪嘴脸了!”
她不答话,含着泪水的眼睛怨恨看了他一眼,他更是怒火中烧,忽然又抓起手机甩手一砸,嘭的一声响,那金属盒子已经在她面前粉身碎骨!
她被他狂怒的举动吓坏了,紧紧蜷在沙发角落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双手捂住嘴,抽泣声一声比一声大,却又突然被他拉开手,她尖叫一声,又已经被紧紧捏住了下巴,他双眼通红,浓重的呼吸就喘在她的脸上:
“你现在是后悔了对吗,你后悔喜欢我这个只会杀人抢劫的坏人了吧,你后悔当时没选那位邵公子吧!?”
他的手用上了劲儿,似乎直要将她的下巴捏碎了,她全身都在抖,睁大眼睛惊恐看着他,眼中泪水不断落下!
他重重吐着气,狠狠盯着她,似乎要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她的内心深处,可是那眼里全是惊恐慌乱,全是无措的泪水,全是隐忍不住的痛楚——不断线的水珠从她的双眸中长滚而下,正正落在他使劲的手上,一滴一滴,仿如冷雨清露,将那怒火的包围也破出一个缺口来——似乎过电一般颤了一下,一刹那间他脑中突然清明起来!
手上的劲立刻撤去了,他一侧身坐在她身边,背向了她,身体还紧紧绷着,却再也不说一个字,也再没转过来看她一眼!
空气中还有狂躁的气息,却什么都安静下来了,只剩了她压抑不住的哽咽声!
他突然一拳狠狠砸在椅背上,一句话不说站起来就走!
手却被另一只柔软的手紧紧握住!
她沾满了泪的手还在他的手心中颤抖着,声音中还有没有退却的害怕,却不知有什么力量支撑着,把那些也许还会激怒他的话说出了口:
“我没有后悔…T,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我很气,很心痛…不是因为邵唐,而是你从来不会明辨是非…是你总在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
“明辨是非?什么叫是,什么叫非?!”他没有转身,全身还是紧绷着,却在冷笑,“不要自以为是对我说这些大道理,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残酷,多肮脏!这个社会从来都是这样,勾心斗角、钱权相争少过吗?你管得了吗?阻止得了吗?那些人谋划算计,我们只是提供解决手段,他们出钱,我们出力,公平交易有什么错!?”
“可是你在犯法啊!”她痛呼一声,他那些颠倒黑白的话更让她心如刀割,泪似泉涌,手将他紧紧攥住,指甲都陷进他的掌心里,“你做的这些事都会害得别人家破人亡啊,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心安理得毫不在乎?”
“这些事就算我不做也总会有人做!”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怒火,“蓝蕉我不想和你吵,你不要再说了!”
“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就不要你去害人,就不要你去冒险!”她忽然失声喊了起来,虽然早就决定放下,可是终究不能真正不在乎,在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的那一刻,一直压抑的冲动已如火山般爆发!她再也无法自控,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虽然浓浓的哭音将每一个字都模糊了,她却不管不顾,拉着他嚎啕大哭,“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一直做这些危险的事…我多怕你受伤…你伤害了无辜的人…我又有多么愧疚…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到处都是血,你的血,别人的血…我好怕啊…T,我不要你做坏人,不要你做坏事…你不是坏人…”
他掌心中的那只手一片冰凉,就算是握在他手里也不断在抖,这样的相握将她山呼海啸般的内心一丝不漏传递给他,将她的恐惧、她的心痛、她的愧疚和自责一丝不漏地传递给他——这个一直向他温柔微笑的女子,这个什么都为他考虑的女子,这个把所有话都憋在心里怕说出口给他惹麻烦的女子,这个为了他向自己的良知和原则低过头的女子——握着她的手,他似乎也跟着颤了起来,这一刹那间才意识到她真正承受的压力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忽然狠狠地咬牙,狠狠地低喝:
“不要说了,蓝蕉你不要再说了!”
她这时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只知道大声地哭、大声地喊:
“你不可以再做坏事了…你不可以再做坏人了…”
一声声的嚎哭,一声声的坏人坏人更听得他心浮气躁濒临狂乱,那一刻只想她不要再哭,不要再说了,其他的什么也没想,他转身用力一拉,已经将她拉到怀中,还不等她惊呼出来,唇已经狠狠覆上了她的,只将她的哭声叫声骂声全封在了口中!
缠绵
她慌乱地挣扎,呜咽间牙齿已经被撬开,他的舌不顾一切和她纠缠在了一起,让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她反抗的身体被紧紧抱住,几乎动弹不得,那狠狠落下的吻猛烈强悍,让她的挣扎逃避根本无济于事,头昏脑胀间只得任他为所欲为!
她觉得自己快要晕倒的那一刻他终于放开她的唇,却还是紧紧抱着她,她立刻大口大口吸气,脑子也渐渐从缺氧的眩晕中清醒过来,脸上还是一片绯红,却想起刚才那还没有结果的争论,刚要开口说话,他却再不让她有喋喋不休的机会,头一埋又吻住了她!
本来只是情急之下想要堵住她的哭声喊声,那柔软的甜蜜却让他忍不住一再深入,终于渐渐不能自己,粗暴的动作也轻柔起来,那样温柔得近乎小心的触碰竟比那强悍更让她无力招架,舌尖的轻触纠缠让人浑身起了战栗,她脑中迷糊起来,想要说的话忘得一字也不剩了,情不自禁抱紧了他,情不自禁地回应着!
两唇分开的时候她也不是那么清楚了,只觉得那温柔火热的触感从唇边滑到面庞,灼干了她脸上的泪,又辗转移到耳垂,轻轻啮咬着,慢慢向下沿着脖子又落到锁骨,他朦胧的低语从她的胸前断断续续传来:
“我们别争了好吗…你别伤心了…我答应你…全都答应你…”
答应她,答应她什么了?那个问题在脑中一闪而过,还没理出答案又立刻被抛到脑后了!
她朦朦胧胧的,不知他一寸一寸吻过她的肌肤吻了有多久,恍惚间觉得躺在了柔软的床/上,身体是忽然接触了冷空气的凉,却又立刻被火热的躯体覆住了,她满面羞红,更是隐隐觉得不安害怕,不自禁想要推开他,手触上胸膛,却摸到了一圈圈缠在他身上的纱布!
“你受伤了!”她清醒了一点,更想阻止他,却被他扣住了手置于身旁!
“没事的!”察觉到她的抗拒,他的唇更有技巧地撩拨起她身体所有的感觉,呼吸早已经浑浊,他粗重地喘着气,“别拒绝我…你现在懂了吗…不靠近不是排斥…是怕控制不了自己…就像现在这样…别拒绝我好吗,蓝蕉,别拒绝我…”
那样卑微的语气…那是她最爱的T…情不自禁地,她的身体和心灵都一起柔软下来了!
他的手和唇轻轻撩过那雪白身体的每一寸地方,便似要将她的身体给融化了,羞涩渐渐远去了,不安也渐渐远去了,所有的感觉朦胧起来,又有另一些东西清晰起来,一点一点积累,一点一点沸腾,陌生的愉悦潮水般袭来,密密麻麻将她包裹囚禁,再也找不回任何理智,她秀眉轻颦,情不自禁抱住他精实的背,呼吸也一起紊乱急促起来!
她凝脂般柔滑的肌肤让他一再贪恋,她每一个青涩的回应也让他痴迷沉醉难以自拔,抱着她,似乎就抱住了全世界,一切的空虚都被填满了,这是任何其他的身体都不能给他的感觉,只因是她,唯一的她,最爱的她——他的蓝蕉!
当身体真正合二为一的那一刻,他的体贴温柔让那初经人事的剧痛也渐渐远去了,空气似乎也火热蒸腾起来,汗水在纠缠的躯体间氤氲,昏暗的光影下是彼此情/欲交缠的眼,粗重的喘息,细细的呻/吟,席卷一切的巨浪翻滚而来,似乎将人抛上了云端,无数的幻像在眼前涣散,最后全化为了浮动的金光,一片眼花缭乱的舞动后全都注入了身体,再随着那极度的喜悦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中炸裂出来,似乎连灵魂都一并炸裂了!
夜旖旎,情缠绵,太多次的错过,太多次的压抑,早就深刻入骨的渴望一旦爆发便如疾风骤雨般席卷了一切,赤/裸相呈的亲密,身体和灵魂的结合——一切的误会隔阂都消融在那般销魂的深爱之下,原来爱便是最浓烈的那杯酒,被那醇香熏过的人无法仅是浅尝辄止,无论怎样挣扎,无论怎样逃避,最后都会抑制不住一饮而尽,一醉方休!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撩开她汗湿的头发,将筋疲力尽的她搂在怀里,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再一次轻轻啄过她裸/露的肩,她的呼吸还没有平息,昏昏沉沉地听到他在耳边低语:
“很累吧,好好睡一觉吧!”
低哑的声音有着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她轻轻嘤咛一声,翻过身,手臂缠上他的身体,在他的怀抱中终于什么也不再担心,什么也不用害怕,踏实安稳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