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净植默默听着耳机里两人的对话,非常自然地把泡菜密封好走出厨房,刚走到冰箱前,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李晏之静静地环住她的腰,有些疲惫地将头靠在她的肩上。田净植身体一僵:“你干嘛?喝酒了?”

身后的人低低“嗯”了一声,“你就当我喝酒了。”

田净植能明显感觉到他心情低落,本想推开他,瞬间又有点心软。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忽然想到什么,一脸愤然地转过身,“难道你表面是休假,其实是做错事被停职了?你们局长有没有良心啊?”

她竟然还在为他的事生气?李晏之心头一暖,好像又回到了他做她小跟班的日子。

“不是的,跟我们局长没关系。不说了,好不容易休假,你又来了,正好可以喝朋友送的那瓶法国红酒。”

田净植应了一句好,有些心不在焉地坐下,看李晏之去拿酒,她手心里紧张地出了一层汗。

书房里薛灵乔正试图进入系统,屏幕上却出现了输入密码的字样。他按住耳机,“冻冻,需要输入个人密码。”

“我看见了。”看清屏幕上的字,冯冻冻有些崩溃,“ohmygosh!输入错误一次锁一个小时不能登录。我讨厌跟警察玩。”

听到耳机里冯冻冻的抱怨,田净植一口红酒噎住,直接喷了出来,该死的密码!

李晏之连忙拿纸巾给她,带着宠爱的语气:“又没人跟你抢。”

田净植匆忙擦了几下,假笑着借口离开:“我去下卫生间,你就坐在这里,等我一分钟。”

一进卫生间田净植就反锁门,打开水龙头制造水声,质问道:“冯冻冻,你当初怎么不知道有两道密码?”

“因为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给警察叔叔添麻烦。”

薛灵乔的目光落在书桌的相框上,是田净植和李晏之的合照。

他略一沉吟:“你的生日呢?”

“9月11号……”说完就意识到薛妖怪想干吗了,田净植快吓死,“喂,你别乱输入啊……”

耳机里传来薛灵乔沉稳的声音:“放心,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李晏之忽然察觉到一丝声响,好像是打字声?从书房传来的。他放下酒杯,慢慢走向书房。

薛灵乔敲下回车键,然后很快听到有人走到书房门外,很显然不可能是那个在卫生间里闹妖的田小姐。屏幕上及时地显示“验证成功”。

“好了,立刻施行PlanB。”薛灵乔指挥道。

下一秒,一声惊恐又浮夸的尖叫声从洗手间里传来,“啊——!”

李晏之吓了一跳,立刻转身朝洗手间跑去,焦急地拍门:“小植,你怎么啦?”

“没事了,地太滑,差点摔了一跤。”田净植假装惊魂未定。

李晏之松口气,突然听到门外有人一边按门铃,一边狂拍门。

“小晏哥你好,我们小植姐呢?”一脸焦急的冯冻冻看着开门的李晏之,弯腰鞠了个躬。话音刚落,就见李晏之身后,田净植揉着胳膊从洗手间走出来,看到冯冻冻,她一怔:“你怎么上来了?”

“田小姐,我们还要去电台做节目,不是说送了腌菜就下去的吗?”

“唉,我一看到酒就忘了。”田净植一脸懊恼,抱歉地看着李晏之道:“小晏弟弟,改天出来吃饭哦。”

这一切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李晏之含糊地应了一声,田净植已经和冯冻冻训练有素地离开了。

PlanB的重要性04

车内的电子舞曲酷炫地震天响,田净植在车内手舞足蹈。冯冻冻一边开车一边跟着摇动身体,主仆俩嗨得不行。后视镜里,薛灵乔好像跟他们之间有结界一样,完全感受不到他们的嗨点,一脸平静的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薛妖怪,地址都拿到了,你怎么这副鬼样子?”田净植把音乐声调小,转头问道。

“只是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薛灵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为什么一个把你甩掉的男人还会用你的生日做密码?”

田净植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奇怪的?从小到大他都是我的跟屁虫,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不做恋人也是亲人。”

薛灵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啊,他真的很不错。”

“你要是看上他,我给你当媒人。”

“连你自己都被他甩了。”薛灵乔一脸嫌弃,“先管好你自己。”

哪壶不开提哪壶,田净植无语地把脸撇到一边。

冯冻冻到底是领了泡面的,立刻替田净植抱不平:“哥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家田小姐可是很抢手的!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变态往节目里打电话!”

田净植打了一下冯冻冻的头,“闭嘴,有用变态撑门面的吗?!是智慧!要是没有我制定的PlanB,怎么能那么顺利的拿到地址呢?”

“可是田小姐你的PlanB是要我在楼道里放火,拉响火警报警器……”

田净植一抬手,帅气地打断他,“过程不重要,结果完美就好。对了,薛妖怪,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那个卖玉璧的人?”

“明天。”

田净植立刻装可爱,“带我一起去吧。”

“不行”。薛灵乔迅速拒绝。

“小气鬼!”

她从小就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否则按照秋美云女士的规划,她应该去做优雅的名媛而不是抛头露脸的艺人。

第二天一大早薛灵乔就开车出门了,而田净植把自己全副武装乘出租车跟在后面。

卖凤凰玉璧的人姓阚,重新购置的房子是郊区的独栋别墅,背靠着一座湿地生态公园,很适合养生。

薛灵乔把车停到别墅区外,刚打开车门就看到田净植一路小跑过来。她一把挽住薛灵乔的胳膊,满脸奸笑,“本小姐想要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

薛灵乔笑了笑,一点都不意外她会跟来,“你不要帮倒忙就好。”

“往好处想,说不定他们家有我的粉丝,一刷脸能给你个九折呢。”

“你这张脸恐怕值不了这么多钱。”

俩人一边拌嘴一边走到别墅区的56号,薛灵乔突然脚步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像在用嗅觉确认着什么。

“薛妖怪,怎么了?”

“不好!”薛灵乔脸色一变,放开田净植如幻影般快速闪到大门口。大门没有上锁,疾驰带起的风将门猛地震开。

田净植小跑着跟上去,看到屋内的情形,她差点尖叫出来,急忙捂住嘴巴,薛灵乔及时地捂住了她的眼睛带她离开。

PlanB的重要性05

“今天早上我台接到民众打来的热线电话称,某别墅区发生了一起夫妻双双被杀的惨案,我们现在看到的是,目前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我们来采访一下这位警察朋友……”

李晏之正在家里吃早餐,看到现场直播新闻的画面里鱿鱼仔正戴上手套要进入黄线区,女记者试图采访他。

鱿鱼仔摆了摆手说:“不好意思,暂时无可奉告!”

李晏之早餐也不吃了,连忙拿起外套冲出家门。

别墅的客厅内,两名被害人都穿着睡衣,一个倒在门口,一个倒在楼梯前,四处血迹斑斑。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警察已经在各处放好了编号牌,法医正在取证。

鱿鱼仔录完保安的口供,一抬头就看到李晏之皱眉地走进来。

“小晏哥,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都休假了还来办案。”

“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帮你们,怎么样,什么情况?”

“早上八点钟,牧场送牛奶的小哥来送牛奶,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应,发现门虚掩着就推门进来,看到这样然后就报了警。路口的两个摄像头都被人为破坏。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像是有预谋的入室抢劫杀人。”

李晏之点点头:“调出小区周围的监控录像,调查一下死者的财产背景和社会关系,寻找一下目击证人。”

“收到!”鱿鱼仔领命离开。李晏之环视四周,目光落到柜子上放着的一张全家福上,除了死者夫妇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漂亮女人。

而此时在田净植家,田净植正坐在沙发上披着件外套,嘴里喃喃自语,“好像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被杀了……他们明明就是毫无威胁的普通人,为什么要杀他们?”她回到家后一直瘫坐在沙发上,保持着呆滞失神的状态,一副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

薛灵乔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她,当初如果坚决没让她跟着就好了。

田净植慌乱地去拿桌上的水杯,可手颤抖到根本握不紧水杯,薛灵乔眼疾手快地接住,重新放在她的手里,顺势握紧了她的手。

“别怕,就算杯子掉下来,也有我接着,不会摔碎的。”

“薛妖怪,你不了解,我从小到大真的都非常倒霉的。开学发课本,全班只有我的书有烂页。只要去精品店,就算站在那里不动都会打破东西赔钱。开车出门,就算停在路口等红绿灯都会被卡车撞……可是我的霉运从来没有害到过其他人……”

薛灵乔温柔地看着她,轻声安慰:“我知道,所以这不关你的事。”

田净植不置可否,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和害怕,泪水缓缓从眼角流了出来。

那天晚上,薛灵乔躺在露台上,无法入眠,胸口隐隐作痛的感觉清晰无比。而这种痛苦是田净植根本就无需去承受的,是他带给她的不幸。

人的痛苦分为十级,心痛算几级?身上的伤我可以治疗,可是在睡梦中也源源不断的传来的心痛的感觉,我要怎么去治疗?

他起身,有些担心的下楼。

卧室里是昏暗的微光,床上的人正陷入梦魇中,一脸痛苦地说着梦话,“不是我害的……不是我……不是……”

薛灵乔的脸上闪过不忍,他走过去,缓缓在她身边躺下来。他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是因为你,我会保护你的。”

田净植似梦非梦地睁开眼睛,一只手慢慢抱住他的腰。

PlanB的重要性06

家庭实验室里,李教授点开邮件里的视频,画面中是女儿安妮,她调整镜头后坐好,露出开心的笑容。

“爹地,你能看到我吗?我很想你,你过得还好吗?有好好吃饭吗?妈咪说,你为了治好我的病一直在很努力很努力的工作,所以我很快就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在阳光下玩了……不过这几天我很开心哦,因为有叔叔们陪我一起玩……”安妮说到这笑着转头看向身后,“妈咪,艾森叔叔在教我录相给爹地。”

李教授突然脸色大变。视频里,他的前妻端着水果,身后跟着一个黑衣男人,而前妻明显是很惊慌害怕的表情。

镜头往右一偏,在安妮的身旁还坐在另一个黑衣男人,男人对着镜头笑道:“你好,教授,我们会帮你好好照顾安妮和夫人的。”

视频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李教授坐在电脑前,面色惨白。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派人去照顾你的女儿和前妻了,美国乱得很,你女儿又是不能晒太阳的病,要是家里进了坏人怎么办呢。”庄园主人的声音低沉而阴冷,“我可是好心。”

“你别动我的前妻和女儿,我会好好做研究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李教授慌乱起来。

“当然,只要你不要做多余的事,他们就是保镖,如果你背叛我……在美国独居的华裔母女遭遇歹徒入室持枪抢劫的几率,应该不小吧?”

“我不会再擅作主张找那个怪物了,我保证一定会尽快找出怪物的致命弱点。”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挂断电话李教授已是一身冷汗,前几天他偷偷去找了目击车祸事件的司机大叔,想要搜集一些复活干尸的线索,没想到会引来如此大祸。为了能安心破解那支血液的秘密,李教授回了一趟研究中心交接工作。

“我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来这边了,你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联系。”他主动找来了叶琛,并向他交出了自己的工作。

“老师,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叶琛看着憔悴又疲惫的老师,联想起他这段时间的怪异行为,忧心地问道。

李教授收拾资料的手停了下来,沉默片刻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病例报告,递给叶琛。

“虽然很想瞒着你,但是也瞒不住了。这些年太拼,落了一身的毛病,我如果再不休养,治疗脊椎,就快要瘫痪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其实前一周我也没有出差,是关了手机在家休息。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为了女儿的基因病,几年来我一天都没有休息过。她年龄越大病情就越严重,所以任何一点希望我都不想要放弃……之前做了伤害田净植的事,我很抱歉,也很感激你顾念师徒之情没有揭穿我。”

叶琛拿着病例报告,心里顿时有些模糊的难过。

李教授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叶琛,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复活的干尸。”

叶琛一愣:“老师你怎么知道?”

李教授苦笑道:“我也去找了那个车祸现场的目击证人,就是那个司机。很早之前我就怀疑干尸复活了,可是这个想法太大胆了。你也能理解吧,做研究的,不想这种特殊事件变成社会事件。而且我还有私心,如果田净植血液中的完美修复酶是来自于那具干尸,那么我女儿的病也就有救了。”

突如其来的这些信息让叶琛一下子无法消化。

“可是我现在也毫无线索。”

李教授点点头,叹气道:“这种生命太神秘了,我也没有抱很大的希望,但是如果你能找到的话,请务必帮我。”

“我会考虑的。”看着老师悲观的神情,叶琛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PlanB的重要性07

心情沉重了几天后,在薛灵乔的专心洗脑下,田净植心里虽不能彻底放下,但已经看开了那件事。

田净植从外面晨跑回来,听到厨房里传来果汁机的声音。红心火龙果、苦瓜、柠檬外加一些蔬菜,摆得满满一案板,而薛灵乔正在认真地榨汁。

“我按照果汁食谱榨了很健康的蔬果汁,这次绝对不会食物中毒的。”

虽然是为了照顾她而特别制作的料理,但田净植还是忍不住干笑两声:“你自己喝吧,我现在没食欲。

薛灵乔直接把果汁递到她面前,一脸期待地求尝试:“红色是最有食欲的颜色,来,试试!”

田净植咽了下口水,不想让薛灵乔太失望,抱着“大不了就再中毒一次”的决心接过果汁,一仰脖子,干了。

“你喝果汁的动作还是蛮霸气的。”薛灵乔突然低头靠近她,一脸温柔地用手指轻轻擦掉她嘴角的果蔬汁,这个动作突如其来,田净植愣愣地看了他两秒,才突然少女心爆棚地羞涩转身,然后以同手同脚的怪异姿态走出厨房。

躲进卫生间里,田净植拼命地往脸上泼凉水,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通红,心跳也抑制不住地加速。

薛灵乔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为什么跳这么快,田净植又在卫生间蹲大号的时候看男色杂志吧?什么恶趣味,薛灵乔一脸莫名其妙地出门去了。

今天是死者夫妇举行告别仪式的日子。夫妻二人的亲戚朋友的都来了,阚先生的妹妹大约三十多岁,一身书卷气,穿着小黑裙双眼通红地站在墓碑前。

待仪式结束,亲戚朋友都离开后,李晏之才去献花,然后给家属鞠了个躬,“阚小姐,请节哀。”

“谢谢,您是?”

“你好,我叫李晏之,是参与调查这起案件的警察。”

阚小姐打量了他一下,深深地鞠躬,“求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凶手。”

“我就是为此而来的。”李晏之谨慎地说,“能不能详细得跟我聊一聊他们?”

阚小姐点点头,神色哀伤。

“我父母去世得早,是哥哥和大嫂把我养大的。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没跟谁结过仇。几年前大嫂生了场大病要做手术,我又要去国外留学,哥哥才把祖传的一块明代翡翠玉璧给卖掉换了笔钱。没想到这笔钱最后还让哥哥和大嫂丧了命。”

“入室抢劫只是推测而已。阚小姐,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上周六,我还说尽快忙完手中的case就休假来看他们。”她说到这似乎想起了悲伤的事,掩嘴低声哭起来。

李晏之连忙递上纸巾,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只能默默站在一旁。

此刻躲在远处的薛灵乔清晰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有了主意。

阚小姐离开墓园后,直接回到了下榻的酒店。

“阚小姐,请等一下。”看到阚小姐疲惫地走进酒店大堂,薛灵乔从休息区的沙发上站起来,朝她走过去,礼貌道,“刚才我同事李警官打电话给我,说他遗忘了一些细节,让我详细了解一下关于你说的那块玉璧的事。”

阚小姐没有怀疑,随薛灵乔一起到休息区坐下。

“是它吗?”薛灵乔把玉璧的照片递过去。

她拿着照片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是,这是我祖上的传家宝,不过为了生活,几年前我哥哥就把它卖掉了……薛警官,这个真的跟案子有关系吗?”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看起来没关联,但其实很关键。我想再多了解一些这块玉璧的事情,比如它的来历。”

听完薛灵乔的解释,阚小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重新拿起照片看。

“它的来历的确很特别。我父亲还在的时候,跟我和哥哥讲过好多次,那是一百多年的事了。我太爷爷是开当铺的,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一个戴着斗笠披着雨布的人急匆匆来当东西,就是这块凤凰玉璧。太爷爷问他玉璧的来历,对方不愿意说,但很着急想要当出去,于是太爷爷压了价就把玉璧收了。”

“来历不明的玉璧,怕不是他自己的吧?”薛灵乔推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