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在坡地丘陵间穿梭,他们不时要下车察看,霍晶铃终于明白刚才为何他要说她的衣着。山间碎石多,穿高跟鞋走路不稳,长裙也不方便,她得小心翼翼才不至于踩到裙摆。

其实儿时她也曾跟父亲到葡萄园里去玩,不过当时并未了解太多。此时有关葡萄的品种和特性从他嘴里缓缓吐出,比学校老师说的还要详尽。加上他的声音醇厚温润,她听着听着,竟不知不觉有几分醉意。

上午很快过去,午间他们巧遇一个葡萄园主,对方惊讶于作为酒庄小主人的霍晶铃竟然在烈日下去视察,赞美之余更热情的作出邀请。于是,他们到那人家吃了顿丰盛的午餐,并且被拉扯着聊个不完。

霍晶铃不善于跟这类人交流,他们的话题对她来说太陌生,因此大多数时候她只能沉默。比较诧异的是,看着内敛的他在那些朴素的人面前显得非常健谈,言谈间常伴着笑声。这跟她想的落差太大,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直吃吃停停几小时,到离开已经下午四点多。

“每到八月份,葡萄园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那些人等秋收,整天无所适事,所以特别喜欢找人聊天。跟他们打好关系,以后到采摘葡萄时就顺利多了。”

似乎是为了解释为何要逗留那么久,他突然开口。

霍晶铃抿抿嘴,不知要如何接话。对于昨晚的事他只字不提,今天还若无其事的带她去看这看那。这人是真豁达还是假大方,她迷惑了。

狭小的空间内因俩人没有交谈而显得寂静,车子拐了个弯,霍晶铃突然记起刚才那个葡萄园主的话,她指了指前面:“你们刚才说的新品种葡萄,是不是在那个山坡上?”

“是。”

“我想去看看。”听说这种葡萄的产量少,生产出来的葡萄酒口感非常强烈,她好奇了。

“嗯。”他应了声,然后车头一转。

车子使至山脚停住。“那条路窄,车开不上去,得步行,你可以吗?”

“当然!”说完她率先下车。

俩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去,中途霍晶铃几欲要跌倒,何阮东还扶了她几把。

看完新品种,空气突然变得阴沉而凝滞。忽地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接着远处蓝蓝的海面上传来一声闷雷。

“糟,要下雨了!”何阮东才说完,豆大的雨滴强而有力地落在头上。

“快走!”他吆喝着往前跑,霍晶铃根本来不及反应,跑了两步,脚下一拐,整个人扑在地上。

05

“啊!”她惊呼一声,成功让前面的人停住。

“你怎么了?”何阮东迅速截回,在看到趴在地上的她时忍不住轻声责骂:“早就说你的装束有问题!”

本想把手递过去让他帮忙拉起身,结果在听到后面那句话,她倏地收回手,自己一骨碌起来。岂料才用力,脚裸处便感到尖锐的疼痛,她倒抽了口气,身子顿时发软,再次狠狠跌倒。

“嗯!”这次发出的是重重的闷哼声。

何阮东一个箭步过去要拉她起来。

“不用你管!”霍晶铃挥手拍开。

何阮东瞪着她,有那么瞬间真的想一走了之。可是不行!

雨越下越大,原本蔚蓝的天已乌云压顶,来不及细想,他蹲下身强行抱起她。

“放开我!”她挣扎抵抗,刺耳的尖叫声很快被随之而来的雷响淹没。

“闭嘴!”何阮东朝她大喝,眼前雨已经把视线模糊,山下的车只隐约看到一个点。风夹杂着雨来得更猛烈,要下山已经不可能。他果断地转身,朝后面的大山奔去。

被吼的霍晶铃阴郁着脸,一直强忍住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两个身影在大雨中奔驰,目标是前面的小山洞。随着眼前一暗,头顶上的雨终于被隔在外面。

何阮东把她放在凸起的石头上,借着微弱的自然光,打量着洞内的一切。

小洞穴其实称不上洞,就是有块巨大的岩石从半空凸了出来,农民在两边绑了帆布,就形成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天然屏障。这地方平时只用来工作累了休息,何阮东曾来过一次,并在这跟葡萄园主喝过酒,刚才情急之际突然就想起来。

外面雨势如瓢泼般倾盆而下,风暴来得太突然,伴着闪电雷鸣肆无忌惮地呼啸。小洞穴两边的帆布被吹得“呯呯”声大响,雨顺着洞顶岩石的凹凸处流下,到地上汇聚成一道道溪流。

看来一时三刻走不了,何阮东退回洞里在她身边坐下。小洞根本不大,深度才一米多,二个人挨着坐两边空余的位置已所剩无几。

安定下来,他才察觉到身边人的沉默。虽然只短短相处了两天,但他似乎已能把这位小公主的脾性摸透。骄傲、任性,恐怕没别的了。

大概在气他刚才的责备,所以又不高兴了?他顺顺气,尽量放缓声调:“有哪里摔伤吗?”

霍晶铃赌气地别过脸,泪水在眼眶内打转。他以为自己是谁?一个小小的助理,拿霍家薪水的,凭什么骂她?不服气、不平衡,好像谁都可以随便发她脾气,她是酒庄的小主人,将来要继承酒庄的,会是他的老板好不好!

发现她紧揪着两手,脑内闪过刚才的一幕,他骤然搭上她的手。

“别碰我!”她反射性地往旁边弹开,因短暂的肌肤接触而心脏剧跳。结果身体撞在帆布上,连人带布滚到外面,雨强势地打下,吓得她连声尖叫。

他急匆匆把她捞回来,再迅速将帆布绑好。听到她仍在鬼叫,他眉头一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她的嘴巴。“停!闭嘴!”

昏暗的光线下,湿透的褐色长发狼狈地披在她的脸上,从那浅蓝的眼眸内,他看到倔强——与慌乱。

何阮东马上把手收回,沉着声道:“我只是不想你再乱叫。”

霍晶铃差点窒息,身体不其然的颤抖起来。雨水把衣服彻底淋湿,加上刚才接二连三的摔跤,她现在只觉浑身发痛,连话也说不出来。

一切恢复平静,何阮东轻舒了口气,视线再次回到她的手上。肯定有问题,他出其不意把那合着的两只小手掌拉开。

“啊!”

随着一声呼叫,他隐约看到原本该是洁白无睱的掌心,已然变得血肉模糊。

是摔胶时被尖石硌伤的吗?问题还没出口,她又把手抽回去。

倔强的女孩!何阮东没迫她,径自在小洞内摸索,意外地找到一个打火机和两瓶红酒。

他走到她身前蹲下,冷言道:“如果不想双手毁掉,就乖乖把手伸出来!”

他的话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此时芳寸大乱的她只能愣愣地将一双玉手摊开。

红酒洒在伤口上的滋味,堪比烧红的铬铁。她的手被他用力的揪住,想缩也缩不回。他细心地把伤口清洗了几遍,直到确定没有泥土或沙粒残留才罢休。而她则始终咬紧牙关,没吱半声。

伤口消毒好后,霍晶铃继续缩在一旁。

外面风雨雷电交加,似乎没有要停的迹象,而天色早已黑透。

“看来我们今晚要在这过夜。”她没搭话,何阮东也不再多言。身上的衬衫被雨水打湿,粘粘糊糊的触感难受,他索性把衣服脱掉,穿在绑帆布的绳子上晾开。

风从洞口吹进来,纵是盛下,仍带来几分寒意。何阮东打开剩下的一瓶红酒,就着瓶口喝了几口,想起她,于是把酒递过去。

“你也喝点。”

眼皮掀了掀,明亮的眸瞥了他一下后又再低垂。

哼。好意被拒,何阮东暗自冷笑,三两下把余下的红酒全数饮尽。

俩人各据一方,听着外面在肆虐的暴雨,何阮东头靠着身后的岩石,缓缓合上眼睛。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一个蠕动的小东西不断地往身上靠,他才莫名醒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他的思绪有一刻呆滞。是贯进来的风让他清醒,还有急速的雨声,他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而一直在他身上磨蹭的,赫然是霍晶铃。

他抹了把脸,用力扯开她。

下一秒她又贴上来,并用双手箍着他的脖子,以柔软的胸脯挤压在他赤|裸的胸膛。

“冷……冷……”她嘴里喃喃细语,小小的脸宠在他的颈脖间钻来钻去,似乎在寻找一个温热的源体。

她是否神智不清?这个念头才起,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映进洞内。他看到她紧闭着双眼,唇已冷得发紫。

光影很快消失,何阮东伸手摸上她的脸,冰冷的触感顿时让他抖了抖。不带任何色|情的手顺着曲线而下,湿哒哒的长裙紧贴着皮肤,不冷才怪!

她似乎也有所悟,蹬了几下双脚,却始终摆脱不了那累赘的裙摆。

何阮东合上眼思索了几秒,然后果断把她身上的裙子撕掉。没了衣服的束缚,她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上,冰与火的皮肤紧密贴合,漆黑中他似乎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那是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何阮东抿紧唇,死死瞪着完全看不清的前方。忽然,连着几道闪电不经意地打进来,把原本黑暗的洞穴照得明亮。靠在岩石边上的,是一上一下两个紧紧缠着的身躯,雪白与小麦的肤色形成强烈的反差,更增添了几分旖旎。他低头,映入眼帘是她那美好的脖子,目光往下移,傲人的双峰被湿透的胸衣紧紧包裹住,一滴水珠从□出来的小山丘处缓缓滑进深沟里。

他狠狠地吞咽着口水,喉结上下滑动,只能靠紧握的双拳抑制住。闪电过后,黑暗再次把所有春|色隐去,可是脑内刚才所见,始终挥之不去。原来他也非圣人,美|色当前,也只是个普通男人。强忍着了片刻,最终他稳住情绪,倾过身扯走已晾得半干的衬衫,胡乱地帮她套上。

雨下了整晚,破晓时分才嗄然而止。八月的天气总是如此古怪,暴风雨过后,太阳如往常那样在东方的地平线缓缓地升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恣意地撒下一片金灿灿的光芒。葡萄在经过风雨的洗礼,并未受丝毫影响,反而显得更嫩艳欲滴。

在这美好的早晨,洞内的二人四腿交缠,相拥而睡,外面小鸟的吵闹声对他们也未有任何影响。

远处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突然冒出了几辆小车,没多久它们去到那辆停在路边的吉普车旁,随后十多个人下了车,沿着二人上山的路而来。

那是霍家的人,偕同昨天曾和他们一起共进午餐的那位葡萄园主。

吵闹的声音迫近,隐约传来那位葡萄园主的声音:“肯定在那边的山洞里。”

何阮东倏地睁开眼,从照射进来的阳光中,他只来得及看到霍晶铃沉睡的脸宠,然后耳朵里便听到满带着惊喜的男音。

“真的在!”

紧接着阳光被完全遮挡,数不清几个男人站在洞口,一道道税利的目光齐唰唰地射进来。

被撕烂的长裙,几乎赤|裸的二人,此情此景,确实让人浮想联翩。

熟悉的严肃嗓音适时响起:“阮东,你对晶铃做了什么?”

06

霍晶铃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被胡乱摇醒,映入眼帘是费斯阴沉的眼眸。他身后一大堆男人中,铁青着脸的父亲与何阮东正瞪着眼对峙。

还来不及反应,一张薄毯覆上来,紧接着她已被费斯半挟着下山。

兴许是着凉了,回来的路上她脑袋浑浑沌沌,浑身无力。

车子在山路里颠簸,狭小的空间内谁也没说话,气氛既诡异又紧张。

直到回到酒庄,何阮东首个下车。当他穿过玄关正要回房间,撑着拐杖跟在后面的霍令山忽地冷声吆喝:“阮东,你没打算给我们一个交待?”

笔直的背脊挺了挺,何阮东慢慢转身。“霍先生想要什么交待?”

“你……”似是受刺激,霍令山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你跟晶铃的事,恐怕现在已传遍了整个小镇,她的清白被你毁了,你不打算负责?”

“轰”!听到这句话,霍晶铃整个人呆掉。她跟他发生了什么事?在残余的记忆里,只去到昨晚他帮她清洗伤口那段。

听到闹声的雪姨匆匆忙忙从厨房跑出来,看到霍晶铃狼狈的样子大惊失色。“天啊!你们终于回来了!怎么弄成这样?”

没人为雪姨作任何解释,气氛凝重了几秒,何阮东才不急不缓地道:“昨晚我跟霍小姐因暴雨而被困于山洞里,仅止于此,并无其它。”

“胡说!”拐仗重重捶地,霍令山气得脸色发白。“你们□相拥,这是十几双眼睛看到的。现在你随便撇清,置我女儿的声誉于何地?”

“霍先生,你是想我娶她吗?”何阮东满不在乎的一句话,令在场几个人倒抽了口气。

霍令山脸色一凛:“你明白就好!”

“如果我说不呢?”他微侧着头,眼睛漆黑如墨,却盛载着深深的冷漠。

“阮东,今天你可以选择离开,但是……”霍令山轻喘了一下,再次开口带着强烈的威协:“我绝对有办法让你永远没法在法国的红酒业里立足!你可以不相信,但我说到做到!”

握紧的拳头在颤抖,何阮东咬着唇,锋利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地上的马赛克瓷砖,仿佛那些小小的方形色块是他的敌人,瞬间就被射杀。

冷空气在四周凝结,静——已不足以形容。

先前还感到头晕眼花,此刻却完全清醒。霍晶铃忿忿不平地瞪了何阮东一眼,继而转向父亲,颤着声解释:“我们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闭嘴!我在为你主持公道!”霍令山厉声低吼,胸口因发怒而急速起伏。

雪姨还没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匆匆到他身前劝道:“别生气,小心身体。”

完全不能理解父亲这行径所为何由,为何非要让她当众难堪?何阮东真这么好吗?心里在滴血,为父亲的冷酷,也为被拒绝所受的屈辱。霍晶铃强忍着快要流出来的眼泪,低声嚷道:“我不要嫁他,不要!”

“发生了这么羞耻的事,你还有什么权利说不?”

“没有!根本没有!”这下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霍先生,我愿意娶Sophia!”始终沉默的费斯终于开口。蓝眸往何阮东的方向一瞥,他昂起头:“我不介意他们之间发生的事!”

“谁要你娶?”听到这话,霍晶铃彻底失控,她抡起粉拳朝他挥打过去。

费斯一把握住她的手:“Sophia,冷静!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我是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

“谁委屈了?你们这些臭男人,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愤怒让她变得口不择言。

有见及此,雪姨连忙又跑过去安慰。仿佛在茫茫大海中漂浮的人找到了枯木,霍晶铃一把扑进雪姨怀里,痛哭失声

霍令山仰头深呼吸,然后压着声瞧着何阮东:“阮东,你跟我上书房,我们好好谈谈。”

*****

霍晶铃早已经梳洗完毕,两只手也上了药并包扎好。刚才雪姨不停地哄她吃早餐,毫无胃口之下她只不断地摇头,雪姨没办法了,只好无奈地离开。

他们关在书房有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出来的打算。

霍晶铃的房间跟书房只有一房之隔,门敞开着,她脸无表情地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呆呆地等。

低下头,看着绑了绷带的两只手,还有脚裸上红肿的地方,蓦然间,一股悲凉在心底油然而生。这是干什么呢?她只想好好的表现自己,证明她是个有用之人,为何却落得如厮田地?

房外倏地传来开门的轻响,霍晶铃急速起身,却忘了脚上有伤,不经意的撕扯疼得她几乎落泪。眨眼间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经过,她大喝:“何阮东,站住!”

那人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霍晶铃扶着墙身缓缓走到门口,他人高,修长的身影顷刻间把她笼罩住,恰似一道无形的压力,让她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

“你……”

“我会娶你!”她还没说完,他已开口。

语气极为平静,霍晶铃却莫名一颤。“为什么?”这个结果出乎意料,她完全无心理准备。

“这不是你们所期待的吗?”他勾起嘴角,那抹笑里带着自嘲,又似是讥讽。“昨晚……其实你是故意主动贴过来的?”

她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耳里听着那如苍蝇般讨厌的声音,脑内空白一片。

“你们父女俩设了这个局,就为了迫我就犯?相信要娶你的人很多,为何偏偏选中我?”他又再笑笑,冰冷地,却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完:“不过是什么原因都没关系了,想想大家只是各取所需,除了一个姓,我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霍晶铃像座雕塑似的站着,很想说点什么,却如哑巴一样。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她才流着泪大吼:“何阮东,你去死!谁稀罕你娶?谁要你委曲求全?”

叫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霍晶铃心烦气躁,顾不上脚上的疼痛,一拐一拐地移步到书房,没等父亲首肯便猛地打开门,劈头一句:“我不要跟那个低贱的人结婚,即使他肯屈就入赘,我也不屑让他冠上霍家的姓!”

房间内霍令山正打算吃药,被突然惊吓,手上的药撒了一地。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弯下腰要捡,在地上移动的手微微颤抖。

霍晶铃“呜”的一声,马上又忍住。拖着脚步过去,流着眼泪帮父亲把药丸拾起。

“脏了,别再吃。药瓶在哪?我去帮你拿。”声音还带着哭腔。

霍令山指指书桌,霍晶铃转身时悄悄抹了抹眼角。

虽然他做的事她没法理解,但是……他生病是事实。雪姨说他不能受刺激,她该如何是好?

药瓶拿过来,霍令山接过后倒出了几粒进嘴里,喝了口水,困难地咽下。

“你是不是对我的做法很不谅解?”

霍晶铃抬眼看看父亲,不发一言。

“我知道,也明白你的骄傲。我之所以如此执着于何阮东这个人,除了觉得他优秀之外,最主要还看中他的为人。我观察了两年,他虽然有野心,但很正直。如果让他入赘,除了能助你一臂之力外,还可避免他打酒庄的主意。”

“你就这么肯定?”

“父亲看人很准的。”霍令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微微一笑。“我还未至于老眼昏花到这个地步,谁好谁坏,我心里有数。”

霍晶铃仰起头,把眼泪吞回肚里去。半晌,她才悠悠地道:“其实我觉得不用急,我还年轻,为何你非要急着让我现在就结婚?我……我不想要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夫婿。”

霍令山凝视着女儿,很想告诉她,每当黑夜,他都担心自己可能一睡不醒。医生说他时日无多了,所以每天他都得跟时间竞赛,只盼能在有限的时光里,把所有没完成的事情安排好。免得有朝他一走了之后,留给她的只是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想跟她说明真相,可是怕她不安,怕她担心!揉了揉太阳穴,霍令山显得神色疲惫:“维拉家族的人又开始搞小动作,估计正策划着要让你与费斯成婚。爸爸怕撑不了多久,最终会屈服,所以才让你快点结婚。要你嫁费斯,你愿意吗?”

“当然不?”可是何阮东她就愿意了吗?她也说不清,这个臭男人还冤枉她,她对他该是恨之入骨!

“那就是了。阮东那里,他有把柄握在我们手上,所以要控制他还是不难的。”

“把柄?”

“他收了我一大笔钱。”

怪不得!浅蓝色的眸子骤然变成黯然的灰蓝,她抿着唇,脸部肌肉绷得紧紧的,对这个男人多了一份不屑。

只管装清高?其实还不是为财?看我怎么收拾你!

07

短短半个月内,流言蜚语果然满天飞,小巷中的熟食店、面包店和杂货店,或是餐厅和咖啡馆,人们对那件事皆议论纷纷。

她休养了一周时间,在脚伤好了后陪雪姨外出了一趟,版本已传到她怀孕,大家探测又好奇的目光在她身上转完又转,仿佛想穿透薄薄的布料,看看她的肚子是否真多了块肉。

“你还是在家待一段时间,不然……”雪姨欲言又止,那天的事,她后来不知道从谁的嘴里得知详情,不过估计也是添盐加醋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