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冷笑一声,“十几分钟前还和我说的热乎,怎么,现在这么快就要和我划清界限?”
师说猛地一怔。
韩愈的声音低沉:“我毕竟是你的主治医生,就凭这个,难道我不该管管你?”
她倏地愣在当场,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质问冷漠的声音和她说话。
可之间的关心师说不是听不出来。
师说稳了稳心神:“所以我刚谢过了。”
“没诚意。”他说的轻描淡写,语气又变回之前的淡淡的。
接着又听他说:“不算。”
声线里头有点吊儿郎当耍赖皮的意味,语气转换如此之快,师说咂舌。
师说手指抠着手心,挑眉:“那你想怎么办?”
韩愈挑眉笑了一下:“老规矩。”
“什么老规矩?”她一时不明白。
车里很暖和,韩愈的眼眸也多了点暖意。
他慢慢的转过头看她,嘴里悠悠的突出四个字。
“以身相许。”
师说霎时一愣,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你流氓!”
他倏地低低笑起来,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这称呼听着还不错。”
“你…”师说瞪了他一眼,转过身不说话。
韩愈笑,看着她的侧颜,声音温和:“昨天和你说的每一句,我都是认真的。”
师说的身体忽的一僵,昨天的他,那么的认真,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一刻,她是想哭的。
毕竟,等了那么多年的爱情。
可又能如何?
她那么差,他却像阳光一样那么的好。
相距千万里,怎么在一起?
师说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一直未离开,叹了口气,缓缓转头,双眸对视。
“韩愈,我不值得你这样。”
说完,她苦笑了一下:“还记得毕业那年的晚会,你说我拒绝一个人的方式挺特别的。”
他看着她,眸子加深。
听见她说:“那是因为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那次她说:“如果我明天就死了,你还会跟我谈么?”
师说对他轻轻笑了下:“所以我不值得,你明白了么?”
韩愈却突然笑了,“就因为这个?”
师说颤着眼睛,看向他。
韩愈的笑意很淡:“我今天一直在你公司楼下,那栋楼突然黑暗的那一刹,你不知道我自己有多怕,我怕你摔倒,怕你会哭,那一刻我甚至想到很多。”
他顿了顿,眼神温柔似水。
师说懵了,眼底潮潮的,怪不得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他那么快就出现在她的面前,怪不得他的语气时好时坏,时冷时热。
韩愈的声音很低,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落寞低沉:“我妈妈是我初三那年走的,和你一样,那年她35岁,国际案例中这是年龄上限,走的那晚,她一直是笑着和我说话,我知道她痛的要命,可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那时候特别恨我自己,也就是在那晚,大约是中考前几天,医院走廊里你和你妈妈在说话,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你。”
那晚的她阳光坚强,乐观向上。
“也许之前就遇到过,但是那晚,却让我记住了你。”
师说的眼睛渐渐的湿润。
韩愈轻轻笑了一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做医生么?”
良久,他说:“是因为你。”
韩愈摊了摊手,无奈的笑了一下:“你看,我未雨绸缪这么久,你难道就能忍心不给我一个让我去追你的机会?”
师说的眼泪已经顺颊而下。
她从来都不知道会是这样子,原来,有些东西早就已经注定。
他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昏暗的车厢里,只有浅浅的呼吸。
韩愈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声音低低的,“哭什么?”
师说没说话,没眨眼,没躲,只是看着他,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流。
“韩愈。”她轻轻叫他,带着呜咽。
他轻声应下:“嗯。”
“我不一定能活到那么久。”
三十五岁,正是女人相夫教子的年龄。
韩愈低低一叹,指腹轻轻擦着她的脸颊:“那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心脏外科天才韩愈。”
师说感受着他的触摸,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他说:“我不会让你走在我前头的。”
师说咬紧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韩愈的眼底温柔如水,微微探身,一手轻轻擦拭着她的脸颊,一手抚摸上她已经发白的唇:“听话,松开。”
再咬下去,她的唇估计要破了。
韩愈的指腹很温暖,干燥,他低低笑出声:“再不松开,我就要用别的方式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腻在她心里头。
师说的眼睛湿湿的,然后慢慢松开牙齿,他轻笑:“真乖。”
“韩愈。”
她很想叫他的名字。
“嗯。”
“韩愈。”
“嗯。”
“韩愈。”
“嗯。”
“值得么?”她轻声问。
韩愈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抱她入怀:“你明明这么喜欢我,却还要逼自己说些口是心非的话?”
师说的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口,暖意曾生。
“嗯?”他低下头,唇贴近她的耳畔。
师说的身体微微一抖。
“韩愈。”
“嗯。”
她的声音闷闷的,“少自恋了,谁明明‘这么’喜欢你了?”
他低笑出声:“难道不是?”
师说扁扁嘴:“难道是?”
韩愈的唇已经吻上她的耳廓,声音低而诱惑:“你有多喜欢我,难道我会不知道?”
师说已经在发颤,他的男人气息轻触在她的耳边,痒痒的,带着蛊惑,听着他的话又是一颤,她喜欢了他那么久,难道他都知道?
“怎么不说话?”他问,唇却移至她的脖子。
师说被他锢住怀里,整个身体都和他贴的紧密。
她的声音小小的,又带些紧张和害羞,“你都知道什么?”
“你的全部。”
他的吻很轻,却绵长。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她气息不稳,问了句。
话音未落,他已经移开她的脖子,双手握住她的脸颊,吻精准的落在她的唇上,吻得认真而专注,然后顺着唇线轻轻地吻过去,嘴里还在说着话,简短模糊,她却听得真切。
他说:“给我,就告诉你。”
、1—8—4
当身份由患者and朋友转为女友时,师说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怎么就答应了呢?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侧眼看着窗外的夜幕,静的似无波之水,绵长柔和,心软的一塌糊涂。
第二天早晨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叫醒的,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刚好七点半。
她又懒懒的闭上眼,伸出手在枕头旁乱摸一通,迷迷糊糊的将手机贴在耳边,“喂。”
“起床了,小懒虫。”
师说立即一个激灵,他的声音磁磁的,低沉,性感,似乎从昨晚开始,他和她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格外不一般,偶尔轻佻偶尔蛊惑。
她抿嘴无声的笑了笑,“再睡一分钟。”
他那头低低的笑,然后大约又沉默了一会,掐准时间:“还不起?”
师说嘟囔了几声,耳边他的声音低低的,轻描淡写:“那我就掀被子了。”
只淡淡一句,师说立刻从被窝里爬起来,然后四下看了看,将手机拿到耳边:“大清早的就折腾人。”
“折腾?”
师说有一小点起床气,却因着两人突然的转换关系还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声音瘪瘪的,“难道不是?”
那头的男人轻笑,“不算折腾,顶多就是…”
他忽的停住话匣子,师说接了上去,“是什么?”
男人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哄小孩。”
师说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切’了一声,声音鼓鼓的,“我要洗漱了。”
“好。”
挂掉电话,韩愈嘴角的笑意仍只增不减,他从车上下来,点了根烟抽着,头抬起,视线落在一扇窗户上。
师说洗漱好,拿着包出了门,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不远处靠在车前的那个挺拔颀长的身影,一身墨色西装,双手插着裤袋,懒懒的倚着车,嘴角挂着放荡不羁的笑。
“你怎么来了?”她走近后,问。
韩愈笑了笑,淡淡的说:“送女朋友上班。”
师说看了他一眼,脸颊竟因为他刚刚那几个字有点烫,韩愈微低下头,嘴角噙着笑:“害羞了?”
“谁说的?”她眨眨眼,直视他。
“那你脸红什么?”
师说摸了摸脸颊,“有么?”
她的模样实在可爱,韩愈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好了,再不上车你该迟到了。”
话音刚落,师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绕过他坐进了副驾驶。
韩愈的笑意延伸到眼角,自知她的性子也不戳破,上车落了锁。
十分钟的车程,刚好没有遇到红灯,倒是还快了一两分钟。
师说靠着座椅,问他:“你一会直接去医院?”
韩愈侧头看了她一眼,“我早上没事,下午有个小手术,六点半我过来接你。”
“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的,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师说想着他下午的手术,忙完肯定很累了,还要送她回家。
韩愈笑了笑,“阿说,这是身为男朋友的义务。”
师说抿抿唇,“我是担心你会累。”
“唔,担心我?”他问的漫不经心,调侃之意十足。
师说撇撇嘴,扭过头不理他。
韩愈被她的小动作逗笑,车子已经停在研究所楼下,师说打开门就要下车,手刚碰上把手,就被他轻扯回去,一转头,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隐约,只觉得唇湿湿的,软软的,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