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壹。”

“嗯?”

“我只喜欢你。”他突然说,初壹仰头,恰好对上乔安琛干净漆黑的眸子,里面很亮。

“唔?”她仿佛被蛊惑一般,呆呆的,无意识发出一个音节。

“所以不会有别人。”乔安琛加重了语气强调。

“只有你。”

初壹从来没有听乔安琛说过情话,哪怕是两人最亲密无间情浓的时候,他也只是绷紧下颚,在她耳边低低喘息。

除了模仿那个综艺节目时,对她说的那句不伦不类的老婆我爱你。

初壹盯着他渐渐泛红的耳根,觉得这种程度对他来说应该是极限了。

心里的委屈和酸楚竟然就这样褪下去一点,虽然还是难过,但已经找不到之前铺天盖地的愤怒跟悲伤。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

“你淋雨了?”乔安琛说完那句话,就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视线无意识放在她头顶,突然发现初壹头发湿湿的。

他拧起了眉,沉声问。

“还不是被你气的!”初壹一提就想起了不好的记忆,气呼呼的,乔安琛眼里闪过愧疚,摸了摸她脑袋。

“去洗个澡?”

初壹没回答,很任性的抱着他,抿唇似乎又在生闷气,头顶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接着整个人被腾空而起。

乔安琛直接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往房间走去。

“先洗澡,不然生病了又很难受。”

“可是我气得洗不下澡。”初壹说,还生气地踢了下腿。

“那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乔安琛叹了下气,任由她宰割的模样。

“你觉得你错在了哪里?”她抬头问,两人已经到了浴室,乔安琛把她放下,盯着她的眼睛。

“第一个,应该在你问的时候,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第二个,不应该去吃饭。”

“第三个…”乔安琛认真思考了一下,问她。

“还有吗?”

“当然有!”初壹立即站直了身子,仰起脸瞪着他,掰手指数着。

“不应该和除我外其他女人共撑一把伞,不应该在电话里敷衍我,不…”初壹说着有点词穷,绞尽脑汁,终于努力想出了一条。

“不应该跟别的女人有太多接触!”

乔安琛几乎没有太多思考,直接点头。

“好。”

他捏了捏初壹的脸,放柔了声音哄道:“我都答应你,快洗澡。”

有人说,热水能够洗掉悲伤,初壹觉得虽然没什么科学依据,但好像真的有点道理。

回想起先前的痛彻心扉,她除了还有点不爽,剩下的好像都消失得差不多了。

两人躺在床上,她窝在乔安琛怀里,伸手抱着他,大概还是有点后怕。

安静相拥着,破裂修复之后的安宁,难得珍贵。

初壹突然想起乔安琛说的话。

“对了,难道那些受到家暴迫害的家庭,就没有其他途径去挽救吗?”

“如果不反抗,就会像之前的那样活活被打死,但是反抗了,却赔上了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这样子?”

“我觉得太可怜了。”

女人的嫉妒心消失之后,理智便再次回来了,初壹想到那个白岚,她还那么年轻,读高中的时候应该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却被这样葬送,因为家庭的不幸,造成了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阴影。

“这只是个例,并不是所有家暴的家庭都走向这个结局。”乔安琛看着她,无可奈何。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虽然世上并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但得知别人的痛苦后,总会切身体会到几分,伴随着唏嘘和难过。

尤其是,像初壹这种想象力又丰富,代入感极强的人。

她蹙着眉,似乎都要哭了。

初壹脑中想的是今天见到的人,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裙子,很瘦,脸庞温柔秀美,可以看得出是那种讲话轻声细语的女孩子。

却没想到,会如此命途多舛。

瘦弱的肩膀过早经历了命运的折磨。

女人总是感性又理智的,讨厌和喜欢都切换得太快,而且还可以并存。

初壹虽然还是很不喜欢她靠近乔安琛,可这不妨碍她对她的同情。

“其实还有很多寻求法律途径得到了解决,可以取证去法院诉讼离婚,依法请求赔偿,如果是那种纠缠不休的穷凶极恶之徒,直接报警或者搬离原先住所,是比较有效的方法。”

乔安琛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悲剧是因为少才会被我们看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全都这样。”

“不要难过了。”

“那你会因为同情她就对她好吗?”初壹在他怀里仰起脸问。乔安琛不知道话题怎么又转到了这上面,他有点头疼。

“初壹,如果我每个人都要去同情的话,那我早就累死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同情她对吗?”初壹立刻绷起了脸,如临大敌。

“不是。”乔安琛揉了下眉心,无奈解释。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她给我打那个电话,我基本都不会想起来这件事情了。”

“哼。”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初壹还是掩饰不住心底那簇微小雀跃。

婚姻中总是免不了遇到各种麻烦和考验,但是没关系,只要试着去解决和沟通,都会过去的。

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结婚,谁也没有好过谁。

第71章

事实证明, 淋雨真的会造成感冒, 初壹还没好,反而把乔安琛也传染了。

原因是这样的。

初壹这几天一直对乔安琛不冷不热, 虽然表面上都很和谐,但时不时的冷嘲热讽是标配,乔安琛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来自妻子的温暖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段冷战的日子。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习惯了深夜热汤的温暖, 蓦地一下回到寒冷北极, 还真是挺难受的。

于是乔安琛就想通过一些亲密活动来增进彼此之间的夫妻情感。

初壹是感冒了的, 虽然比起前两天好了很多,但说话还是带了点鼻音。

晚上乔安琛亲上来时,她躲了躲, 提醒道:“我感冒了。”

脑中被其他东西充斥的乔安琛全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径直撬开她的唇就探了进来, 勾着舌尖一点点吮含, 亲密交缠。

后来初壹出了一身的汗, 第二天起床感冒好了大半,而乔安琛下班时就开始喉咙痛。

老婆没哄好,反而把自己赔了进去。

大概说的就是乔安琛这种人。

或是心虚, 乔安琛也不敢和初壹说,自己烧了壶热水,想着靠抵抗力扛过去,结果一早起来, 嗓子好像更加难受,说话都带了沙哑。

自那次吃饭之后,乔安琛就和白岚没有再联系,但上午她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

她上班的地方主管找她谈话想要给她调岗,问她意见。

白岚没有头绪,所以想问一下他。

乔安琛当年对这个小姑娘印象挺深的,因为在案件的整个过程中,她都是冷静而镇定,明明眼中都是恐惧,却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他当时只觉得惋惜和可怜,对她的态度比起旁人要和蔼一点。

所以在她出来后走投无路向他求助,乔安琛回忆了一下便想起了这个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了她一把。

他给她介绍的工作是一个服装品牌的线下导购,老板是他的大学同学,因为没有学历和任何工作经验,所以先从最基本的做起。

大概是白岚这段时间表现不错,人家想给她换岗到销售部门,工作地点从店内到了办公室,也算变相升职了。

乔安琛简单给她分析了两句,最后还是说让她自己决定。

临挂电话前,白岚小心翼翼问了句。

“你感冒了吗?”

“一点小问题,没事。”乔安琛随口答。

他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乔安琛下班时竟然在门口看到了白岚,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见到他出来,便从旁边小跑了过来。

“我刚好经过这里,就顺便买了点药过来。”白岚手里提着一个白色袋子递到他面前,眼中藏着点忐忑,脸上更多是感激和讨好,跟每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都差不多。

乔安琛之前从来没有多想,只是在这一刻,心头却突然涌起异样。

而这份异样,似乎从那天吃饭起就隐隐存在了。

“不用了。”乔安琛顿了下,神色平静地拒绝。

“我妻子已经给我买好药了,谢谢你。”

白岚的神色一瞬间好像变得黯淡,又飞快调整回来,她收回手,冲他笑了笑。

“啊,这样,那我留着自己以后用好了。”

“嗯。”乔安琛颔首点头,提步欲走,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她。

“对了,你下次最好不要经常来找我。”

“怎么了…”白岚脸上的笑已经彻底维持不住,一双黑眸看着他,里头盈盈快要泛出水光。

“影响不太好。”乔安琛平板直白的回答,仿佛在和她说着今天天气很不错。

白岚牙齿有点打颤,极力咬住,才找回声音。

“我,就是挺感激你的…”

“没事,你们上次已经请我吃过饭了。”

“心意收到了。”

“只是举手之劳,不要有负担。”

乔安琛想起那通电话,老人家诚恳得几近颤抖的声音,似乎他不去就要当场哭出来。

脑中立即浮现了当年她握着他的手,面容憔悴,颤着嗓音哭泣,求求他救救她女儿的模样。

案件结束后,乔安琛其实还去看过她,车子停在一旁,悄无声息的,看到她独自一人在街边卖着些手工物件,无人问津。

乔安琛那时叫了个小孩,偷偷给摊上一双布鞋里塞了好几百块钱。

回来被那时候的前辈发现教训了一通。

“如果每个人你都要去同情,那么大家早就被累死了。”

乔安琛当时还没有学会这句话,后来看到的越来越多,也就慢慢习惯起来。

只是如今再次被勾起心中的回忆,拒绝的话说了好几遍,依旧抵不过耳边恳切的请求。

算了,不过只是满足一个长辈的执念,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乔安琛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白岚听完抿唇不语,只满眼哀楚的望着他,乔安琛只当话都已经说清楚了,对她一点头,便转身离开。

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

“那我,以后有问题还可以联系你吗?”

乔安琛脚步顿住,略一沉吟,回答:“其实别的方面我也不能提供太多帮助,关于你父亲的那个案件,我想之前也应该和你解释的差不多了。”

“为了避免引起我妻子的误会,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的话,我们其实也没必要再联系了。”

久久无声,白岚低着头,眼圈一点点涨红,她用力吸气忍住,把泪意憋了回去,再次看向乔安琛,依旧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柔美安静的笑容。

“我知道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她轻声说完,弯腰,朝他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不用谢。”乔安琛顿了顿,开口:“阿姨做得饭很好吃。”

其实你才吃了几口而已。

白岚在心里无声说,却还是朝他微笑。

乔安琛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她站在原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十几岁的女孩,从父亲倒在血泊中时,整个世界就塌下来了。

乔安琛穿着一身整齐的制服,从外面走进来,端了杯热水,放到她面前,温声说:“不要怕,先喝点水。”

那一瞬间,眼前持久的黑暗仿佛泄露进来了一丝光。

强撑着的勇气和坚强瓦解得支零破碎,她抖着手端起杯子低头喝水,咽下了喉间的哽咽和眼底泪意。

时间好像重叠了起来。

视线终于被泪水模糊,她默念着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