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碧寒牢牢望着我,过了许久许久,忽而轻轻的一声叹,道:“一切都是我自愿,你何须道歉,何须报答?…今日下午我又要动身去视察店铺,碧暖暂时还托你照顾了。”

“好…好的。”我连忙点头,忽然被他捧住了脸颊,深深地道:“我以为我可以不顾一切地去得到你,想不到终究还是因为不愿令你伤心为难而放弃强制。但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我会等你。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直到我死。——你记住了。”

“你这是何苦?”我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硬声道:“就算你我做不成情侣,做朋友、做兄妹,难道不好吗?朋友兄妹也是可以一生一世的啊!你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天底下比我好的女人多着是,你又干嘛非认准我一个呢?你应该尝试着去接触接触别的女…”

“够了!”柳碧寒突然一声沉喝,眸光冷冽地瞪住我,“别再对我说别的女人!否则后果由你自己承担!”

我吓得连忙捂住嘴拚命摇头,他这冷面阎罗的样子我想我这辈子是不可能不怕的了。

柳碧寒瞪着我,似是好容易才压住怒火,冷声道:“你给我注意安全!盛南天想必已经察觉他那离间计并未成功,因此你仍处于危险之中。尽量给我少出门!出门的话必须带上那八名保镖!可听清了?”

“听清了听清了!”我忙不迭地点头,“你…你也要注意安全。”

柳碧寒又瞪了我半晌,总算消了火气,沉声道:“我这次要走十几天,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你安然无恙!”

“放心,我还没有笨到几次三番被同一块石头绊倒。”我冲他笑笑。

柳碧寒深深地,用力地望了我一眼,终于转身头也不回地独自离去了。倔强的背仍然挺得笔直,大大的步子依然沉稳,可谁能体会到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又是怎样的一番滋味?…也罢,也罢,因缘天定,自古难免伤情人。

下午的时候送走了柳碧寒,据说临走前这个大冰块狠狠地警告了一番殷天鸿,让丫不要对他的妹妹动任何念头,也狠狠地警告了一番柳碧暖,让丫注意分寸,否则便立刻带她回塞北嫁人。

他说归他说,前脚一走后脚这对小情人儿就粘糊到一起了,一会儿甜言蜜语,一会儿又吵又打,简直快把我的府院给掀翻了。害我只好拉着云悠远躲到后花园里找清静,各人恋各人的爱,谁也别扰谁!

“喂…”我躺在石椅上,头枕着云悠远的大腿,像只懒洋洋的猫一般眯着眼。

“嗯?”云悠远低头捏捏我的鼻尖,“叫我什么?”

“云大人,你可已经想好,要何时迎我进门?”我微红着脸问他。

“既然不得婚娶,那就随时可以进门。”云悠远笑着望着我。

“我是这样想的,”我一骨碌坐起身,扑到他怀里仰脸望着他,“反正你也不能婚娶,那么名份、身份什么的就都不重要了。正好我还不想放弃梦穿的事业,所以也不便恢复女儿身。不如我们对外就以合作者兼朋友的关系示人,私底下…私底下当然就是…就是夫妻了…那个,然后,因为你的老窝在京都,我的老窝在文安,为了两边兼顾,咱们可以在云家堡住一个月,再在我这里住一个月…你觉得怎样?”

云悠远被“老窝”一词逗得直笑,揉了揉我的头发,道:“合伙人兼朋友?这样太委屈你了。”

“否则还能怎样?又不能对外宣称是夫妻!难道要兄弟?男性情侣?”我翻翻白眼,“我是无所谓了,名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大不了就顶替殷天鸿成为你新男性情人谣言的对象呗!”

云悠远笑着拥住我,轻吻着我的额头道:“我也有个提议,既可免去你我两地奔波之苦又不必令你总担心泄露身份。”

“哦?说说。”虽然让人家“说说”,但我却忍不住去吻他的唇,如此这般缠绵了一番方才分开。

云悠远面上带着些许意犹未尽,轻笑道:“这个提议就是‘合并’。将云家堡与梦穿合二为一,云家堡的店就是梦穿的店,梦穿的人就是云家堡的人,如此一来你我就不必两地分头管理,而你也可做为幕后策划人不用再抛头露面,所有对外事件皆由我出面,你只需出席内部会议即可。你认为如何?”

“好啊你个大狐狸!”我哈哈笑着去咬他的耳朵,“原来你不但想把我吞了,还想将我的梦穿也一并吞了啊!”——话虽这么说,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太辛苦,事实上,做幕后策划比做前台老板的确更适合我,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常常把所有的事都扔给平安,自己却乐得躲起来享受清闲的原因。如果同云家堡合并,云悠远就可以替我统一管理梦穿的各个方面,如分析销售数据了,调查市场了,管理人力了等等等等,这些都不是我所擅长的,我只有设计新品和策划促销手段最拿手,若将其他事情都交给云悠远全权打理,我正好可以静下心思筹划更多的新品。

而且,一旦云家堡与梦穿合并,我和云悠远就可以夫唱妇随…呀哈哈,真不好意思!…理直气壮地出双入对了——虽然我还是得男装打扮,但是起码不用京都文安各待一个月这么麻烦了,平时就可以待在云家堡,必要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出外寻视旗下店铺,做一对野鸳鸯——啊呸呸!是神仙眷侣!

尽管心里承认这是个两全齐美的主意,但是我还是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于是道:“要合并也可以,但不是现在。”

云悠远点了点我的鼻尖,笑道:“我知道,你是要等梦穿彻底壮大,以证明自己的能力确实不输男人。对否?”

嗳呀…又被他看穿了!讨厌的狐狸!

我老老实实地点点头,道:“所以…在梦穿起步发展的这段时间,我们两个就只能先京都文安两头跑了。行吗?”

云悠远用笑和吻回答了我,又是一番如此这般甜津津的缠绵。我晕头转向地软在他的怀里,羞答答地问他:“那…你说…咱们两个现在…可以算做夫妻了吗?”

“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娘子了。”云悠远平静地抚着我的面颊,仿佛是在对着与自己结发多年的妻说着最为平常的话一般。

“悠远…”我用力抱住他,埋首在他怀中,“对不起…让你等太久了…”

“甘之如贻。”云悠远轻轻笑着,再一次深深吻住我。

晚饭的时候我胃口大开,桌上将近一半的菜都进了我的肚子,唬得柳碧暖也顾不得从事拆散我和云悠远的事业了,目瞪口呆地望着我胡吃海塞。

“我说,小殷子!”我拍着滚瓜溜圆的肚皮冲殷天鸿道,“我看你和我家碧暖如此情投意合,不如趁柳大冰块不在,干脆把亲事做实了算了!”

碧暖脸腾地一红,推了我一把,嗫嚅着道:“你又再瞎说什么!”

我不理她,只看着殷天鸿,殷天鸿眯着眼坏笑了一阵儿,道:“我也正有此意。不知小叶子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我一拍桌子,道:“什么提议不提议的!就一招:带碧暖立刻回京都,立刻完婚!给柳大冰块来个先斩后奏!一旦生米煮成熟饭,他就是想反对也没辙了!”

碧暖慌得连连摆手,道:“万万不可!哥哥若是知道了准得气疯的!”

我望着她:“你认为你哥哥会同意你和小殷子的亲事吗?”

碧暖黯然摇摇头。

“那就是了!”我道,“他肯定不同意,而你又想和小殷子结为夫妻,这种矛盾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解决!”

“什么方法?”殷天鸿和柳碧暖同时问道。

“遂心。”我笑笑,“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心中所盼、心中所爱去追求幸福,千万别留下遗憾!”一边说我一边望向云悠远,他也含笑望着我,这就是我的幸福,我已经得到了。

殷天鸿和柳碧暖各自低头思量我的话,我得逞地偷偷一笑:给这两个家伙一点事做,免得整天不是吵闹着烦我就是千方百计想要拆散我和云悠远。

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一吃了饭就犯困,看来我最近有点太心闲了呢!“你们慢慢聊,老子我要安歇了!”说着冲云悠远抛了个媚眼儿,转身上楼去了。

往床上一躺,心里面还是有点失落的。虽说我和云悠远不用举行什么仪式,彼此之间也都认定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了,可…可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才能像夫妻那样同作同息呢?…唉,形式主义害死人哪!婚礼仪式虽然只是个过程,却也是个标志,标志着这对男女从此可食则同桌,寝则同床,甚至死则同穴。…总不能我厚着脸皮主动要求跟云悠远一起睡吧?…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睡觉!

第二天一早,殷天鸿和柳碧暖就来告辞,两个人终于决定要为自己的幸福迈出重要的一步——他们要回京完婚,先斩后奏!

由于准备婚礼最快也要七八天,所以他们两个先行回去,我和云悠远过几日再动身前往道贺参加。

送走了两人,府里只剩了我和云悠远,先背着八大金刚、家丁丫环嬷嬷们亲热了一阵儿,然后才坐在一株大芭蕉下的石椅上边乘凉边说起正事来。

“那个盛南天…应该已经知道你并没有和柳碧寒反目了。”我一提起盛南天就恨得咬牙切齿,用力地抠着石椅的缝。“他现在一定还在暗处虎视眈眈,准备随时对付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云悠远拉过我的手,轻轻揉着,淡淡道:“盛长容已经将整个盛庄的大权交到盛南天的手里,他现在可以充分按自己的意图行事,我与他这一仗在所难免。盛庄是多年的老字号,只要他们自己不出纰漏,要撼动他们只怕很难。而盛南天现在又已知晓你就是我的软肋,只怕他还是会从你的身上下手寻求一举击溃我的机会。”

“也就是说,眼下的形势是:假设我不存在,你和盛庄谁也动不了谁,但是因为有我,所以盛庄比你多了一个机会和手段。”我冷静分析道,“那么,我们能不能也找一找盛庄的软肋呢?”

云悠远微微颔首道:“盛家父子一向手段狠绝,行事起来六亲不认冷酷无情,只怕很难从心理上找出他们的破绽来。且这父子两人思维缜密、深谋远虑,若要从生意上找漏洞更是难上加难。因此,破盛庄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小叶你切莫急于求成,我们要先待他们露出马脚,再伺机而动。”

“是,云老师!”我靠在他肩上,“我只是心里很不踏实,毕竟我们在明他在暗,说不准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就斜刺里捅出一刀…悠远,你不要把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我有八大金刚保护着,不会有问题的!你自己也要当心…我怕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捉我不成,狗急跳墙之下找到你的头上…”

云悠远将我揽在怀里,笑道:“放心,我也有我的‘八大金刚’随身保护,他近不了我身的。”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道:“你知道…盛南天是你同父异母弟弟的事么?”

云悠远淡淡一笑:“知道。他是家父二夫人的儿子,那位二夫人我从未见过,据说她父亲是当时的江南道御史,如今已经亡故。”

“江南道御史?”这官衔听来耳熟,好像是属于什么都管的那类官,我这才恍然,“难怪…难怪盛长容肯将你爹的二夫人收为正室…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二夫人的父亲是个当官的!对他在江南的生意大有帮助!哼,果然盛家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与利欲分不开啊!”

云悠远语气冷淡地道:“家父当初娶这位二夫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在当时云木阁与盛庄就已经是劲敌,家父想必是欲靠与江南道御史联姻的方式来攻破盛家在江南一带布制品市场的雄踞局面,只是想不到的是,他与二夫人成婚才不过半月,便一纸休书将她逐出了云家,更想不到二夫人竟一气之下带着身孕嫁给了他的死敌盛长容。想必造成今日的兄弟相争是二夫人报复家父的手段罢。”

唉…这些女人哪!因爱生恨成了怨妇不说,还把自己的下一代也带进了这仇恨里!虽然我很想问问云悠远那二夫人究竟是因为什么被休了,但是揭人家的伤疤毕竟很不道德,我也终于忍了忍没问出口。想一想他们上一代的情仇爱恨,再看一看我和云悠远现在的情投意合,幸福感油然而升,不禁牢牢地抱住他,告诉自己一定要珍惜。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不禁抬头问他:“你听说过盛南宇这个人没有?”

云悠远点点头:“是盛长容侧室之子。盛长容一心将盛南天培养为自己的继承人,因此一直不许盛南宇经手盛庄任何的买卖,这位盛南宇也一向少在盛庄居住,多半在他母舅处生活。”

我一笑:“你觉得,盛长容知不知道盛南天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云悠远也一笑:“盛长容心思如此缜密,岂会不知?”

我从他怀中挣出来一拍手:“这就是问题所在!盛长容如果知道盛南天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为什么还要下大力培养自己死敌的孩子做继承人呢?为什么不让自己的亲儿子盛南宇过问家中买卖呢?”

云悠远笑起来:“还是被小叶你想到了。——盛南天,不过是盛长容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盛长容的目的就是要盛南天与我兄弟相拼,待两败俱伤之后再渔翁得利,届时再将他的亲儿子盛南宇扶上位,从此称霸布制品一行。”

“我有一点不明白,就算盛南天跟你火拼,耗的也是盛家的资金啊!跟你两败俱伤的话对盛长容也没有什么好处啊!”我疑惑道。

云悠远颔首:“这就是为什么盛长容会让盛南天去拉拢柳碧寒的原因。当拉拢失败后,盛南天又立即使出离间计想要造成我与柳碧寒相争的局面,目的就是尽量避免我和盛庄直接面对面交锋,以将盛庄的损失减至最低。所以,若我所料不错,盛南天还会有别的计谋来达到削弱我实力的目的,从而降低与我正面交锋而造成的损失。”

“别的计谋?”我叫起来,“老天!这姓盛的简直是阴魂不散啊!他到底图的什么?盛南天现在已经是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了,他就算打垮了你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他还想当云家堡的堡主?”

云悠远淡淡一笑:“毕竟他是云家的人,冠着别人的姓氏总让人觉得理不直气不壮。何况,他想必心里也在为他娘记恨着云家,渴望击垮我以报复云家对他母子所做的一切。”

“仇恨使人变态。”我嘟囔了一句,“既然知道盛长容准备看你兄弟俩的笑话,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提醒一下盛南天那家伙不要被人利用了?”

云悠远淡淡道:“只怕无济于事。盛南天或许也已发觉盛长容知道他不是亲骨肉的事了,他们父子两人现在是在相互利用,目前来说两个人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将我打垮,所以暂时处于同一战线,不会分崩离析。而由此也可见盛南天与我敌对之心已决,只怕他不会听劝。”

“也就是说,如果你不对付盛南天,盛南天就会对付你,如果你对付了盛南天,又正好中了盛长容的计——真是左右为难啊!”我叹口气,这些生意场上的恩恩怨怨还真够让人头疼的了,正正经经的各做各的生意、各赚各的钱多好?“那么,你打算怎样呢悠远?”

云悠远轻笑着重新将我揽入怀中,吻了吻我的鼻尖,低声道:“我似乎还未曾对你说过…很喜欢你这样叫我呢…”

我心中一阵甜蜜,发嗲地在他怀里扭了扭,笑道:“别想岔开话题!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掺和这事儿,你又想一个人解决是不?咱们现在已经…已经一体同心了,理应一起承担任何事的,不是吗?”

云悠远笑起来,用力搂了搂我,道:“我只是不想你因为这件事整日烦心、整日担惊受怕。我的女人应该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度过此生的,如果不是,那就是我的无能。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我一个人处理,好么?”

嗳…我的好男人…我的悠远…若也不能让你无忧无虑幸福终生的话,那也是我的无能啊!

感动得一阵鼻酸,我埋首在他怀中,轻声道:“爱情是需要男女双方互相付出互相接受的,别总让我当只接受的那一方好么?我也想为你付出我的一切,我也想让你感受到我给的幸福,好么?”

云悠远用力箍紧我腰身的胳膊表明了他此时同样深深感动的心情,他抬起我的下巴深深吻住我,浓郁炽热的情感毫不掩饰地喷发,将我一举淹没。

烈日当头,芭蕉荫浓,花香馥郁,四下无声。

一阵的唇齿缠绵令我骨酥筋软,未及反应就被云悠远打横抱起,径往我那位于二层绣楼上的卧房行去。

唔…到来了…就是今天吗?…那就今天吧…把我的一切交给这个男人。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褪衣程序进行得很顺利,裸裎相对,肌肤紧贴,一阵陌生且令人羞赧的亲密感令我心头狂跳。云悠远的吻轻如羽毛,温柔暖昧地拂遍我的全身。他小心翼翼地覆在我的身上,像是怕不小心就会压碎了水晶杯子,灼热的体温将我头脑中仅存的一点思维能力烘烧殆尽,神魂颠倒地在他的引领下进入那美妙的圣地。

…还是有些微痛,尽管云悠远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缓。他吻在我蹙起的眉心,低喃道:“小叶…如果不舒服,我会停下来的…”

说什么傻话…爱情和爱做的事是一样的,甜中有痛,痛里带甜,不经这一遭又怎能体会爱情的真谛?

我轻轻握住他脑后黑软的长发,吻着他的俊朗的面颊,轻声道:“继续吧悠远…给我你的爱…不要犹豫…”

云悠远没有再犹豫,他全部的身体,全部的思想,全部的感情,全部全部,在这一刻用最原始最自然最纯粹的方式交给了我…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从微痛到美好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有点像我与他这一路走来的感情经历,没有曲折就没有升华,古人将男女结合视为这世间最神圣的事,因它不但能够使生命一代代延续,也因它可以让男人与女人在这样的过程中心灵契合,浑然一体。

升华的感觉是美妙的,以至于我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云悠远,在他的耳边不断呻吟着一句话…

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我感觉到了他的颤抖,他深深吻住我,在爱情到达顶峰的那一刹那,我听到了他沉沉地回应:“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啊…这就…那啥了…?…

那一番火热迷乱的…呃…运动…之后,我的神智开始慢慢恢复,睁开眼,侧身躺在身旁的云悠远正支着头微微笑着望着我,轻声道:“还好么?”

我连忙双手挡在胸前,一翻身转为趴在床上,脸埋进褥子,含混不清地道:“唔…没什么问题…你呢?”

“我也没什么问题。”云悠远好笑不已,大手轻轻拍在我的屁股上,“渴么?我去端茶来。”

“唔。”被他大手一拍,我觉得自己连屁股都羞红了,连忙伸出一只手去胡乱在床上摸来摸去,想抻过被子把自己盖上,谁想一不小心竟摸到了云悠远的大腿上,吓得飞快抽回手,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装死。

云悠远不由轻笑出声,替我将被子盖上,然后下床去桌上端茶水。我借机偷偷偏过脸看他——自己的屁股都被他看过了,当然也要把他的屁股看回来,这种亏绝不能吃!

谁知那家伙竟然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裤子给穿上了,只留了一截修长挺拔的后背给我,嗳!嗳!错过了刚才的机会了!真是遗憾啊!遗憾啊!我懊恼地捶着床板。

“怎么了?”云悠远转身端着茶杯走回来坐在床边。

我裹着被子坐起身,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也不敢看他的脸,摇头道:“没啥没啥…咕咚咕咚!”把水喝完,杯子递还给他,然后一头又歪倒在床上。

云悠远俯下身连被子带人地一把拥住我,笑道:“叶当家的这是在害羞么?”

“什、什么害羞啊…我这是在休息,休息,休息一会儿。”我闭上眼仍旧不敢看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忽然双唇被他吻住,忍不住浑身一颤…嗳!完蛋了,这么快…这么快我的身体我的心就全部臣服于他了…

好容易结束了这个让我心肝儿颤的深吻,我支支唔唔的让他转过身去好让自己穿上衣服。掀开裹在身上的被子,却见床上洁白的褥子上空无一物,我的心中一堵。

没有落红…这是早就知道的事,然而当这事实真真切切的摆在眼前时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无论我的第一次是否给了云悠远,我都是希望我与他正式结合的时候能带给他一个完整无缺的我…这对他…实在不公平…

穿衣起身下床,歉疚地从背后抱住云悠远,他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转过身将我搂在怀里,轻声道:“小叶,什么都不要想,过去的已经过去,你我只需珍惜现在就好。”

“我可以忘记过去的其他,但我不能忘记几乎要毁掉我幸福的那个人!”我抬起头望向云悠远,“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幸福,我决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再一次设计来毁掉它!悠远,让我帮你好不好?不亲手教训一下那姓盛的,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云悠远抚着我的头发,半晌方道:“好。但你要答应我,这件事完后,你就把梦穿交由平安去管理,退居幕后,避免四处树敌,可以么?”

“可以可以!”我连连点头,近来正觉得心闲意懒,不愿操心,这一要求正合我意。

云悠远略带无奈地摇摇头,拉着我坐到妆台前替我重新梳理散乱的头发,道:“盛家的布制品做得最好的就是衣服,他们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在了成衣方面,若想从根本上撼动盛家的根基,便要从此处下手。然而他们的成衣买卖一向很稳定,少有起伏,除非我们的成衣质量能高出他一筹,否则是动不了他一分一毫的。”

“云锦庄的成衣跟盛庄相比有什么不同吗?”我问。

“江南自古盛产丝绸,因此在夏衣的质量上盛庄要优于云锦庄,盛庄的成衣质轻料滑,做工流畅,穿在身上既透气又贴身,多为中上阶层客户所喜。云锦庄的布料相对要结实厚重,因此在秋衣和冬衣方面略占上风。”云悠远介绍道。

“也就是说,在春夏两季是盛庄的销售旺季,而秋冬两季则是云锦庄的销售旺季,对吗?”我道。

云悠远点点头。我接着道:“现在是夏末,眼看就是秋天,云锦庄的旺季就要到了,不如就趁着盛庄的淡季把他一屁股坐死!”

云悠远被我的话逗笑了,大手抚在我的脖颈上,道:“不知我的聪明伶俐的小叶可有了什么好计策?”

“既然盛庄到了淡季,他的销量必有所减少,我们就得趁着旺季加大销售力度,让他卖不动货!”我望着铜镜里云悠远微笑倾听的脸道,“加大销售力度的方法有两个:一是推出新款成衣,二是使用促销手段。对于成衣方面我是外行,推新款的工作还是由你的设计精英们去策划好了。我能提供的是促销手段,促销的重心就放在江南一带,咱们要把盛家父子活活的堵在老窝里!”

云悠远从身后轻轻拥我入怀,笑道:“小叶的眼睛真是好美,有亮亮的光在里面呢!…不知娘子几时能将促销计划提供一份给我?”

一声“娘子”叫得我心花怒放幸福洋溢,转身一头扎进他怀里偎来偎去,道:“我现在就写,保证晚饭前交给夫君…”

嗳,反正肉麻不犯法,老子就是嗲了,爱谁谁!

促销计划一:凡购买云锦庄衣衫,按商品价位均可获赠云锦庄新品手套一副或梦穿新品背包一个。

手套与背包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物品,如果江南盛庄与云锦庄的衣服质量处于同一档次,那么老百姓干嘛不买有新品且还是非常实用的新品可赠的云锦庄的衣服呢?

夏秋之交,正是百姓开始大肆购买换季衣衫的时候,抓住这个黄金旺季抢占成衣市场,让盛庄的衣服难以销售,从而造成他的货物大量屯积,占用流动资金,短时间内难以筹出活钱投入到别的方面来压制我们的攻势,这就是我和云悠远这一计划的首要目的。

作为辅助计划,我准备给负责为朝廷建钱庄的何大人去封信,建议他以朝廷的名义向一些富商施压,要求他们多多在朝廷的钱庄里存银,如此一来朝廷才会有资金拿去放贷获利,而存银的客户也会获得丰厚的利润。——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要让盛庄将自己的储蓄尽量多的存入钱庄,由于在我的谏策下朝廷钱庄也实行死期与活期两种存款方式,死期存款利息当然要比活期存款高,一旦盛庄把钱存成死期存款,那么他就不能随便提款,在他的流动资金被占用的情况下,他又不能及时调出其他资金用来救急,哼哼,到时候他盛家父子就只能干瞪眼白着急,守着满仓卖不出去的屯货还没钱可用!——那何大人急于为朝廷建功,必定会同意我这一建议!

促销计划二:考虑到老百姓有可能会单买手套或背包,衣服还是会去买盛庄的这种情况,我和云悠远决定除了赠赠品一途外还要在衣服本身下下功夫。秋冬成衣面料云锦庄在质量上绝对不成问题,但是人各有所好,管你质不质量的,有人还就爱穿盛庄的衣服,你又能怎么着?那么有什么方法可以把这些盛庄的死忠客人拉拢至云锦庄的阵营里呢?

分析一下这些认准盛庄品牌的死忠客户的心理:其中一部分人就是为了赶时髦,追求名牌效应。古人也爱美,甚至比现代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杨贵妃自从三千宠爱集于一身,全天下都流行生女孩儿了,可见古人对新生事物及新奇现像的接受能力是非常强悍的!这一部分客户相对来说比较好拉拢,我的办法就是:找一些当代名人,比如说在文化圈内非常著名的学者啦、才子啦,八卦圈里的帅哥靓妹啦,各个行当的先锋知名人士啦,让他们做云锦庄成衣的代言人,这些名人往往就是引领时尚的先驱,用术语说这就是名人效应,在他们的带动下,那些赶流行的百姓势必会纷纷加入到云锦庄成衣的用户群中来。

还有一部分购买者就是比较有个性的了,他们可能就是只喜欢盛庄的料子,只喜欢盛庄成衣的设计风格,针对这样的客户,我采用了以前曾经用过的一招:马桶战术。就是那次用马桶和棺材破坏了柳家寨原木料形象的那一招,如今搬过来对付盛庄一样管用。让云锦庄用低档次的布料或是一些下角料仿制盛庄的设计风格制出一类成衣,专门推销给农民兄弟、小商小贩、赶车的看门的喂牲口的倒泔水的,等等等等,除此之外,还要搞一个慈善活动:每天免费赠一百件这类低档衣衫给叫花子,援助他们抵御寒冷,要特别声明只赠叫花子,每天一百件,赠完为止。如此一来不仅能给云锦庄建立良好的口碑,这些玩个性的死忠客户也会因为不愿跟叫花子们穿同一风格的衣服而放弃继续追随盛庄的产品。

再有一部分人可能就是穿惯了这个品牌,形成了一种爱好,就像现代的阿迪和耐克一样,质量上不分优劣,款式上没有先后,但是有些人他就穿阿迪,那就是一种偏爱。这样的客户心理比较顽固,要想从内心深处让他们产生动摇,必须得让云锦庄的成衣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产生好奇心从而前往购买。

唔…怎样才能让人产生好奇从而促进购买欲呢?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能为云锦庄带来的就不仅仅只是一小部分客户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只要你的产品有吸引力,那么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是你的客户。

吃晚饭的时候我一直在冥思苦想这最后一个难题,以至于云悠远不得不强行把我拉进怀中吻了个晕头转向导致思路飘散,最终五迷三倒的不知吃了些什么的塞饱了肚子,两个人坐到窗前月下喝茶乘凉。

“悠远,你说老百姓都对什么事情最感兴趣呢?”我托着腮望向身旁的云悠远。

“财。”云悠远淡淡地回答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到底,都是为了要生存下去,或是为了活得更好而已。”

“没错没错,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能的…”我嘟囊着,“谁都想天上能掉金元宝,这种事除了我遇着一回,别人谁还能遇着这样的好事?!…总不能为了卖衣服就拿元宝砸人吧?!…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我突如其来的怪笑令云悠远也跟着好笑不已,大手捏捏我的脸蛋儿,道:“看样子,我的娘子又有了好主意了。”

“悠远!”我兴奋地跳起来直接跨坐到他的腿上,捧着他的脸颊道,“咱们来悬赏卖衣吧!”

“悬赏卖衣?”云悠远眯起眼睛勾起唇角,也不知道是在享受什么还是在思考我的话,总之表情很是暖昧。

“老百姓既然都爱财,那么咱们就给他们来一个只要买云锦庄的衣服就有可能发大财的招术!”我目露精光(低调、低调!)地望着云悠远。

我的招术就是由我来画一幅内容复杂的图画,然后把它在薄布上印上几千份,再将这几千份布像拼图一样裁成数十块大小不等的碎片,每件云锦庄的货品内都缀上一块碎片,包括成衣、手套以及其他所有的布制品。碎片是可以拆下来的,将这幅图所有的碎片集齐并能拼成原图的买者将会获得一笔巨款,比如一万两白银——足够吃喝玩乐一辈子的了!之所以由我来画是因为我的画画风格来自于现代,不怕有人造假,就是造假我也能看得出来。每一种货品都缀上碎片是为了促进除成衣以外的其他货品的销售。

有了巨资的刺激,想必百姓们会疯狂的购买云锦庄的布制品,每购买一件,距巨款就近了一步,有这样的好事在前头等着,谁还会花同样的价钱去买毫无好处可图的盛庄的商品呢?!

集齐布片已经是很有难度了,再将这些碎布片拼成原图就更是难上加难。这么做的目的一是为了减少“中奖”率,二是为了使这个活动显得更有档次,更能激起人天生的征服欲和好奇心,就是那些不缺钱花的富豪贵族也会跑来购买以图新鲜。

当然喽,我们也不能那么傻,当图印好、切割完毕之后,我们把其中的一块拿出来,几千幅图,只留一幅完整的就好,否则一人一万两,几千幅图下来我们还不得赔死?!——嘿嘿,无商不奸嘛!记得某品牌的饮料多少年来一直在包装上写着中大奖可以得到几千万元,到我穿之前也没听说全球有谁中了奖的——完全就是促销手段,不骗消费者骗谁?!

相信此计一出,百分之九十的客户都会被拉拢到云锦庄来,剩下那百分之十估摸着不是瞎子就是不穿衣服的…总之,盛庄的客源将再难留住。

听完我眉飞色舞的解说之后,云悠远先是将头一点道:“唯一的这幅全图可以早一点‘出现’,而且,最好出现在江南。”

我一拍手,叫道:“没错!这样的话江南必定轰动,一旦有人真的得到了这一万两,势必会刮起购买云锦庄商品的旋风!江南是盛庄的老窝,他的根基就在那儿,只要动了他的根基,他的枝干也就不稳了,掀倒这棵臭椿树是迟早的事!”

云悠远笑着搂住我的腰,胳膊用力一收,我便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他蜻蜓点水似的轻啄着我的唇,笑道:“娘子此计甚妙,当重重奖赏!”没等我来得及问有何奖赏,忽觉他的大手已经开始不老实的带着灼热在我的身上上下游动了。

…唔…这个坏家伙…平时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原来也是…原来也是“食色性也”啊…

“喂…咱们还在谈正事呢…”我故作扭捏地推推他,想从他身上下来。

云悠远不容分说地一把抱起我往床边走,低低地在我耳边道:“下次谈正事的时候不许再像方才那样坐在我的身上…否则你我便什么事都要到床上谈了…”

嗳呀…你真是个坏家伙…羞不羞啊…吱吱吱吱(咱能笑的正常点吗?!)…

初识风月,几尽缠绵。

第二天醒来时竟然已经快到中午,身边早已没了折腾我一晚上的那名凶手的影子。起床到我那改造过的浴室里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神清气爽地迈进书房门,却见该凶手正提笔在桌上写信,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狠狠地在他的脖颈上嘬了个红色淤痕,这才算小出一口怨气。

凶手转过身来,满目柔情地将我揽入怀中,轻声道:“可休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