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云悠远?云悠远?我张大了嘴定在当场——怎么会?!怎么会?!堂堂云家堡的堡主云悠远竟会亲自化身为一个下人跑到我穿越时光来当卧底?!这、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就是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这姓云的肯自降身价亲自出演无间道男一号啊!

“你你你你…你这是为、为什么?”我指着他的手有些发抖,既惊讶又气愤,心里十分不好受。

“好奇。”云悠远只用了两个字就掩盖了他对我所犯下的一切罪行。

好奇?!他这样的像有好奇心的人吗?!

看出我一脸的怀疑,云悠远微微一笑,道:“好奇。在下很是好奇,能创造出礼品娃娃这样巧夺天工的艺术品的人究竟是哪路高人,好奇连面对我云家堡发出的合作邀请都不屑一顾的人到底为何方神圣,以及好奇此人头脑中层出不穷的经商妙计是从何而来。”

“那,那你不会光明正大地来看我吗?为何要当卧底?”我被他那一番话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火气也降了不少。

“巧合罢了。”云悠远垂眸一笑。

殷天鸿忽然推开车门进来,一屁股坐到云悠远旁边,端了杯茶喝,而后接了云悠远的话茬儿笑道:“朝廷举办聚商会之前,悠远便得到消息,说这次聚商会皇上很可能要将一位公主指给他,于是我建议悠远托病在家,实则化妆成小厮跟入宫去,为的就是要见一见传闻中的叶当家的你啊!谁知叶当家的果然有着识人慧眼,立刻就发现了悠远这位人才,当即便要挖为己用…”说着便取笑的冲我眨眨眼。

我尴尬地干咳了两声,瞟了云悠远一眼,暗讽道:“云堡主不像是会做乔装打扮这种不合身份之事的人呢!”

“咳咳,”这回轮到殷天鸿尴尬地咳了两声,赔笑地望了眼云悠远道:“这个,是我强求着悠远扮成小厮进宫的…谁想英雄所见略同,叶当家的你也不惜自降身份混入宫内,这才令我们有了将计就计这一出啊。”好小子,拐着弯地把我也套进“不合身份”这个套子里了。

我哼了一声,问向云悠远:“你当时就知道我是谁?”。

“从你说服我脱离云家堡开始,我就知道是你了。”云悠远淡淡道。

——妈的,没错,如果我真的是小厮的话也不会拚命挖人家墙角啊,就算挖了也做不了主能否留下人家——疏忽了!

“所以,你将计就计地跟着我来了穿越时光,是想看一看我的生意的运作模式是吗?”我怒视云悠远,此刻他嘴角那颗大黑痣已经让我心生厌恶了——这人,长得这么丑心眼儿还坏,简直不能要了!(你想要来着?)

“你的商铺运作模式以及内部管理系统相当成熟,这一点在我进入你的穿越时光之前就已经完全掌握了。”云悠远淡淡地抬眼看我,眼中有着那么一抹赞赏之意,“依你的年龄及在此之前没有过任何从商经历的履历来看,这样完善的一套系统和方案,不可能是出自你手。——这才是我想要继续待在穿越时光的目的,我想要知道,你背后的那人是谁。”

“你!你竟然调查我?!”我气得枯枝乱颤——呸呸,是花枝乱颤(绕进去了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云悠远眯起的眸子隐现出一丝绝冷的霸气,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么,你可调查出了我背后之人?”我讥讽地问道。

“没有。”云悠远很干脆地回答,“一切的心思和策划,皆出自叶当家的你之手,云某不得不佩服!”

我冷哼一声,接着问道:“你们这次想把我弄去塞北是要干什么?”

“塞北柳家寨从一年前悄悄在全国各地买地盖店铺时我们就已经有所察觉,对于他入侵中原木制品市场早有所料,”云悠远沉声道,“只不过没有想到他会不顾行规,以平于甚至低于成本价的价格进行倾销,云某认为,只有联合叶当家的你的创意同我们的财力,才能够同柳家寨进行抗衡。”

“所以你们想把我弄去塞北,就是为了让我也了解一下当地情况,然后同你们一起制定出一个万全的方法来?”我接过话茬道,“这好办,我同意和你们合作。”

“叶当家的果然快人快语!”殷天鸿笑道,“怪的是,为何现在你答应得这么痛快,当初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同我们合作呢?”

“当初?”我搔了搔脑袋,“你是说你们俩瞎整的那个乱舞春秋刚出现的时候邀请过我的那次?”

“嗯!嗯!”殷天鸿点头,一脸怪笑,“非但不肯见我们,每日从我们店门口过还要做出各种怪动作…比如竖起一根中指了,做几个飞踹了,扮数个鬼脸了等等。”

汗!我每天对着乱舞春秋的店门做的侮辱性动作全都被这两人给看到了?!

“我那是锻炼身体活动筋骨!”我尴尬地掩饰,随后一拍两人之间的桌子,“话说回来,你们那乱舞春秋是怎么回事?!当初我卖礼品娃娃,你们突然就冒出来捣乱!十文钱一个的搞低价倾销,其行为可耻度已经可以跟现今的柳家寨相比了!”

“试探。”云悠远又崩出两个字,再度美化了他的罪恶行径。

“试探我够不够资格同你们合作?”我忿忿哼道。

“柳家寨的新少主柳碧寒是个极富野心之人,对中原市场觊觎已久,眼前的低价倾销攻势恐怕仅仅是第一波,后面想必还会有更大的动静,”云悠远沉声道,“云某必须确认与我合作之人有能力应付突发事件及棘手问题,否则云某决不会拉叶当家的你来淌这汪浑水,这对你我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次试探。”

…敢情人家还是为我好,这么一说,搞得我也没脾气了。细想来,人家确实也没什么过错,想合作被我三番两次晃点,去参加聚商会还硬是被我给挖了墙角——这哪儿是挖墙角啊,分明是把人家的房子整个儿给搬过来了!…一直以为自己在算计着人家,谁想被人算计的正是自己。

罢了罢了,不跟古人一般见识,全当我疏忽大意被他们钻了空子了(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哈)。收拾情绪,我一屁股坐到矮桌旁抢了杯茶喝,顺便问道:“那拿箭射我的野娘们儿呢?”

“射完就走人了啊,”殷天鸿凑到我旁边,挤眉弄眼儿地笑道,“不然还留下给你送终啊?…现在还疼吗?要不要…”

“不要!”我知道这小子嘴里没正经话,提前打断,忽然想起个问题,于是问向云悠远:“你丫好像早就知道我是女人了吧?”

云悠远一笑默认。

——我靠,还真是?我一直装得挺像男人的啊,这他都能看出来?“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既好奇又挫败地问。

云悠远挑了挑眉,没吱声。

…怎么,难道…难道是!!!——是聚商会那天我在假山后@#¥%被他看见了?——不会吧!!!——很有可能啊…当时我蹲着,虽然不至于被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物件儿,但是如果是男人的话,只有在制造“一坨”的时候才会蹲着啊,可是我站起来以后留在地上的只有“一滩”而没有“一坨”,那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嘛…

——呜哇哇哇哇!不要嘛!丢死人了啦!我不活了啦!(呕…)我羞愤交加地挠着自己的头发拚命摇头,看得不知内情的殷天鸿莫明其妙。

——不管!害我如此囧的家伙就是这个该死的云悠远!此仇不报誓不嫁人!(跟嫁人有何关系?)我祭起怨恨地目光瞪向云悠远,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丫刚才不是说和我一样也是乔装了去参加聚商大会的吗?也就是说,眼下这张生着大黑痣的脸是假的…嘿嘿嘿!我阴阴一笑,不露声色地凑过去,猛地一指车窗外:“天上下饺子了!”

这两人下意识地顺着我的手向车窗外望去,我闪电出手,直奔云悠远脸上的胡子揪去,谁知云悠远这家伙反应奇快,一把就握住了我的魔爪,眼中带着好笑的神情望着我:“想做什么?”

“呃…替你赶蚊子嘛!”我干笑着甩脱他的手坐回原位。一计不成一计又生,我佯作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那什么,既然话也说开了,云堡主你还是做回你的堡主吧,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塞北还是要去滴,希望在这段时间里咱们合作愉快。为了促进战斗友谊,打发无聊时间,不如咱们三个杀几盘五子棋,如何?”

哼哼,只要你丫玩五子棋,被我在脸上画了花,就不免要去洗脸,老子我到时候就在你身边儿盯着,好好看看你这家伙到底生了几只眼(你生了三只眼啊?!)!

云悠远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貌似看穿了我心中诡计,却也不说破,当下加上殷天鸿,三个人摆好棋盘拉上阵势,一对一PK,赢的在输的脸上画画,然后输的闪一边,换上另一个人。

从中午下到日落,直到我狂吼着:“不玩儿了!爷他妈的再也不玩五子棋了!”…方才收手。暮色中,两个身影窜下马车四处找溪水,其中一个道:“丫的!云悠远那混蛋怎么一盘都输不了?!”

另一个叹口气:“他从小就这样,我郁闷了二十多年了…”

回至马车上,云悠远正拿了一卷书在矮几上的烛台旁低头观看,我边擦去脸上的水边嘲笑他道:“哟,云大堡主还真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呢!在看什么?金瓶梅?玉蒲团?”

云悠远慢慢抬起头来看我,没等他说话,我就已经呆了…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卸了妆…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一张脸(废话!)…长而舒的眉让人望而释怀,黑琥珀似的眸沉饰着幽深清冷,优雅的鼻,温润的唇,一张白玉般的面庞…整个人就像是一缕清风亦或一片白云,悠然淡定,从容飘逸。

…老天…

“…神仙?”我呓语。

云悠远有些好笑地挑挑眉。

“…妖怪?”我接着呓。

云悠远放下手中书卷,一只胳膊架在矮几上,歪着身子,手支着头,凝眸望着我:“小叶?”

“…嗯?”我望进他深深的眼睛,忽然一阵心慌意乱,不知怎么回事就突然想起了白天被他吻的情景,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到了他轻轻抿着的唇上。

“在想什么?”他轻轻笑起来,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

“我…”我喃喃开口,声音低哑,“…害怕。”

“怕什么?”他又挑眉,像刮起一丝清风。

“怕…”怕帅哥…我突然回过神儿来——好险!差点被这妖孽给混乱了我老人家前一小辈子苦修的抵御男色的心智!“怕做恶梦!”我十分恶毒地道。

“那你可以看看这个。”云悠远将他刚才看的那本书丢给我。

——《般若心经》?他还念佛的?

“魔由心生。”云悠远淡淡道。

“怎么,你在念这经,难道是心中有魔了?”我笑话他。

云悠远黑黑的眸子望住我,声音变得低而沉:“只怕…这魔已经占据心头,难以离去了…”

“嗯?”我似懂非懂地瞪了他一会儿,发现没什么用,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所谓塞北,在正史上就是指长城以外的地区。在天龙朝这个莫明其妙多出来的朝代,塞北就是封龙岭以北的一块疆域。封龙岭是一条横贯东西的山脉,将天龙朝整个疆土分为中原和塞北两部分,连通这两部分的通道就是封龙岭间的一个天然隘口。

我们一过隘口就立刻感到了一种与中原不大相同的风土人情:服饰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民风很开放,女人们成群结队的上街游玩,说笑玩闹毫不避讳,见到英俊的男子非但不会害羞,反而还上前搭讪,简直比现代世界的女生还要大方,看得我不住咋舌。

塞北的中心城市叫做“陌阳城”,其繁华程度几乎可以与文安相媲美,柳家寨的老窝便在此城。到了陌阳就算到了终点,我们支付了车马费后便找了家客栈先行落脚。洗去一身臭汗,换了身干净衣服,我打算上街去逛逛。至于住在隔壁房的那两个家伙…反正我也不太好意思主动约他们出去,干脆甩之。

其实这街上也没啥新鲜玩意儿,他们这儿有的中原都有,很多东西也都是从中原进过来的,我甚至在街边一个小摊儿上看到了卖仿制穿越时光的礼品娃娃的!——妈的,想不到在古代就已经假货盛行了!

一路走一路逛,眼见着前边儿出现了一家柳家木铺,二层临街小楼,大红色调的门面,排场还挺大。我慢慢悠悠地晃进去,立刻有个小伙计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客官好!客官里边儿请!不知客官是要买成品还是订做家具?”

我微笑道:“先看看成品。”

小伙计连忙把我迎至后厅,里面的家具式样比我在清凉城看到的还要多和全。我大致扫了一眼,指着一把椅子道:“这是什么木的?”

“回客官,这是金丝楠木椅。”

“怎么卖?”

“二十两零三贯。”小伙计熟练地报着价。

二十两零三贯?果然,这柳家在塞北自己的地盘儿上一文没降,跟我们原来的价格相差无几。我随口又问了几样家具的价格,然后就离开了柳家木铺。走街串巷的兜了一圈儿,发现这城里卖木制品的几乎只有柳家一家,貌似别的木铺全都被柳家给挤死了,使得他们在塞北形成了木制品垄断。

对付这种长期垄断一方的企业好像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毕竟这一片儿的老百姓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消费观,长期以来他们一直买的都是柳家寨的木制品,几乎养成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而且,如果乍一出现别的商号的商品,他们可能还会有不信任感,这对于想侵入塞北市场的我们来说是个大难题。

一边走一边琢磨对策,突然脑瓜儿顶被什么东西给打中,疼得我一吸气儿,低头看向那“凶器”——竟然是个金元宝!——“我靠!天上下元宝了!?”我瞪大眼向天上瞅,但见晴空万里,没有要大批掉元宝的迹象。正纳闷儿间,忽然发现从旁边的一家酒楼里呼啦啦地涌出来一大群人,冲着我就飞奔了过来——不妙!有人要抢!我飞快地猫腰捡起地上那元宝,还没来得及往怀里揣,就被第一个冲过来的人扯住了胳膊,那人大叫:“这元宝是我的!”

“你的?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啊?”我露出无赖面孔,用力挣开他的钳制,拔腿就想跑,谁料后面冲上来的人纷纷赶至面前,七手八脚地就来抢我手中的元宝。——他妈的,这帮见钱眼开的家伙(说谁呢你还?)!老子今儿跟你们拚了!混乱中,我张开血盆小口,祭出锋牙利齿,见手咬手,见脚踩脚,惨呼声中一个懒驴打滚儿顺利杀出战圈,爬起身子我就窜了出去——“嗵!”——“哎哟!”

…这街上怎么还有柱子?我一手揉着被撞疼的脑门儿一手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定睛看向那柱子——哪里是什么柱子,那是个高高大大的人!冷着一张脸瞥了我一眼,然后冲着我的身后沉声道:“你闹够了没有?”

我扭头看过去,却见一个美得晃眼的女孩子带着俩小丫环正拨开混乱的人群,向着这边走过来,走到我旁边时斜着眼挑着下巴,带着嘲笑的口吻道:“既然你抢到了本小姐的元宝,那今天就由你陪着本小姐逛街好了!”话音一落,后面的人群便发出一阵惋惜声。

逛街?陪你?疯了吧你!没等我说话,那高大男人先开口了:“够了!一个姑娘家天天这么在街上闹,成何体统!立刻给我回府!否则关你一个月禁闭!”

那女孩子冲男人一撇嘴,娇横地道:“哼!我就要闹!我高兴!谁叫哥你不让我去中原玩儿了?!你一天不让我去中原,我就天天在街上闹!”

原来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趁他们兄妹俩正顶牛,我踮起脚尖打算悄悄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是啊,你把元宝带走了。),谁知后脖领儿突然一紧,被那高大男人一把给薅了回来,男人冷冷望着我,道:“元宝呢?”

又没等我说话,那女孩子叫了起来:“哥!一个破元宝你也往回要!丢死人了!”

——“破”元宝?你家开金矿是怎么的?

“我柳家的钱都是一文一文挣的,谁也不许随意挥霍!”男人声音更冷了。

——呃,你家跟开金矿的也差不多了。——柳家耶!他兄妹俩是柳家的!真是冤家路窄!

“元宝呢?”男人再次冷冷瞥着我。

仍没等我说话,女孩子一步跨过来拦在我和这男人之间,怒道:“哥!这元宝是我给他的,断没有再要回来之理!你若是心疼,大不了下个月少给我一锭零花便是!”

敢情这锭元宝是人家的零花钱!这柳家寨不是一般的有钱哪…那云悠远是不是也富到满街撒金子的地步了?(你似乎有什么想法…)

男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碧暖,哥知道你每日在家中待着无聊,等哥忙完这一段时间,一定带你去中原玩儿,所以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别四处惹事,可好?”

“不好!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了!”碧暖嘟着嘴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转过身来一指我:“你!跟本小姐走!”

我在心中飞快地一盘算:落在这丫头手里总比落在那冷面男手里强,连忙应了声“是”,屁颠屁颠地跟上去,脱离了冷面男的气场范围。

冷面男似乎对自己这个刁蛮任性的妹妹一点办法都没有,在后头嘱咐道:“早点回家!别四处生事!”

碧暖压根儿不搭理自己哥哥,扬着下巴一路离去。我在她身后跟了一阵儿,回头看看,确定那冷面男已经走了,就想抽个空子悄悄闪人,谁知才一转身,那碧暖也恰巧回头,被她发现了个正着,当下一叉腰冲着我瞪眼道:“你想去哪儿?”

“回家啊!”我挺直身子理所当然地道。

“你…你为什么回家?”碧暖仿佛没料到我会如此回答,一时间有点发怔。

“家、家就是用来回的啊!”我也没料到她会问这么有水平的问题,一时间也有些结巴。

“你…你不是想陪本小姐逛街的吗?”碧暖瞪我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陪你逛街了?”我十分好笑地挑起一只嘴角瞪着她。

“你!你既不想陪我逛街,为何还要抢那锭元宝?”碧暖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逛街跟元宝有什么关系?旁边的小丫环见我一脸懵懂,插话道:“刚才在酒楼上我们小姐不是说了么?谁抢到她扔到楼下的元宝谁就可以陪她逛街!”

哦…明白了,这柳家寨的小姐在男人们眼中看来那就是一富婆啊,谁能娶到她谁后半辈子就可以吃香喝辣,所以她每次上街身边都肯定围满了想撷花的蝴蝶们,为了戏弄这帮男人,这位娇纵的柳小姐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谁抢到她扔出去的元宝谁就可以获准陪她逛街——丫够损的,把元宝当骨头把男人当狗(谁想元宝被你这只给抢了去!)。说到这儿…记得那柳家寨的寨主叫做柳碧寒来着,这位女孩子叫柳碧暖…莫非,刚才那冷面男就是我们的冤家对头柳碧寒?!

“喂!你到底想怎么样?!”柳碧暖一声娇喝打断了我的思路。

“回家啊。”我耸耸肩。

“你、你敢!”柳碧暖气得枯枝乱颤(是花枝!),“抢了我的元宝就得陪我逛街!”

“哎呀哈!还真是稀罕了!”我歪着嘴儿皮笑肉不笑地道,心说你柳家不讲行规在中原低价倾销,害我们梦幻穿越时光损失了多少金子?爷今天抢你一锭元宝,就当做是你们柳家开始赔偿我们损失的序幕!“这元宝是你扔出来的不?”

“是啊!”柳碧暖理直气壮地点头。

“对嘛,如果是你不小心丢的,我捡了自然会还你,可这元宝是你自个儿故意扔的,既然是故意扔的那就说明你不想要了,既然你不想要了那扔出去以后就算是无主的元宝,既是无主的元宝那就谁捡着算谁的。现在这元宝是我的,我凭什么要陪你逛街?”我比她还要理直气壮地道。

“你——”柳碧暖一时语塞,恼羞成怒,扬起纤手就冲着我扇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向后一仰身,堪堪避过一击——幸好这类电视剧看多了,刁蛮女们被气到这个地步,下一动作十有八九就是扇人耳刮子,所以老子早有准备!

柳碧暖没想到我竟然给避开了,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冲上来就想给我第二掌,被我一手一只抓住她两个胳膊——想当初咱天天砍竹子,身上力气没少长,抓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还是不成问题的,我邪邪笑道:“美人儿,你再往我身上扑,我就忍不住要亲你喽!嘎嘎嘎…呃!!!”

——他妈的!这柳碧暖还真把我当登徒子了,竟然一提膝就磕向了我的要害部位!幸好老子那地方少一套东西,否则这一下岂不得断子绝孙?!

饶是如此,这一下也疼得我出了一身汗,忍不住蹲下身去,柳碧暖见一招得手顿时气焰高涨,紧接着又踢来一脚把我掀倒在地,——你丫的,老子长到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就算我从不跟女人打架(你好像也不敢跟男人打吧?),我也不能容忍被人当街打得像条落水狗啊!一时间心头火起大脑暴热,一把抱住她踢过来的第二腿,用力往下一拽,柳碧暖“嗳呀”一声没支持住,被我拽得跪在地上,我四肢并用,两腿缠住她的腰,用力一拧身,硬是把她也给拧倒在了地上,然后翻身压上,结结实实地甩了她两耳刮子。谁想这柳家大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捞住我的一只胳膊张嘴就咬——“啊——你这条母狗!”我疼得一声惨呼,埋头也去咬她,“啊——你这条公狗!”她一吃痛便松了嘴,我连忙抽出胳膊,再度一手一只地抓住了她的手往地上一摁,令她动弹不得:“你丫服不服?”

柳碧暖突然停止了挣扎,扬起小脸儿看我,眼睛里全是泪水。我一下子就傻了:这这这,怎么把人家给弄哭了?!下意识地往旁边望去——呃!四周不知何时竟然围满了人!我这才想起来这是在大街上,我女扮男装倒还好,可是人家柳小姐堂堂一女儿家被我弄成这样,传出去岂不是丢死人了?士可杀不可辱,女人更是这样,这下祸闯大了!

我正要挣扎着起身,突然脖领儿一紧,有人快我一步地一把把我揪了起来,我忙回头看,对上一双冷得像冰椎的眼——柳碧寒!

柳碧寒身旁边站着柳碧暖的一个随身丫头,指着我叫道:“少主,就是他!就是他欺负我们小姐!”感情儿刚才这小家伙趁我和柳碧暖揪打的时候跑去报信儿了!一股寒意顿时袭上了我的整个后背。

柳碧寒将我向后一扔,头也不回地道:“把他带回府去!”我才一落地就被人三把两把地绑了起来,不禁急得大叫:“喂!你凭什么随便绑人?我为啥要跟你回府?光天化日的,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柳碧寒压根儿不睬我,走过去把柳碧暖从地上扶起来,旁边有人抬来顶小轿,柳碧暖轻轻泣着坐了上去,我就被这伙子人押着一直往柳家老窝去了。

——呜呜…冲动是魔鬼啊…云悠远!你死哪儿去了?快来救你的合伙人我啊!(这时候想起人家来了?)

柳家寨不愧位列天龙朝四大豪门,远远的我就望见了一片屋顶连绵的建筑。我被人押着还未行至跟前,那朱红色的大门就轧轧轧地开了,从门里跑出来十几个家丁,毕恭毕敬地将柳家兄妹迎入府内。柳碧暖一进门就往别的方向走了,估摸着是回了自己的闺房,而我则仍被押着,跟着柳碧寒一直进了府内大厅。

柳碧寒往厅内正座上一坐,阴着脸盯向我,两列家丁分立两旁,身后押着我的家丁冲我一声大吼:“跪下!”震得我耳朵生疼。

这阵势着实有点吓人,胆小如我没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已经表现很好了,强压心中惧意,我借着咳嗽给自己壮了壮胆儿,略颤着嗓音道:“我这膝盖,除了父母谁都不跪!你、你算老几,凭什么让我跪你?”

柳碧寒冷冷盯了我半晌,沉沉开口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柳寨主连自己家都不认得了?” 我故意屈解他的话意,以拖延时间…至于为什么要拖延时间,我自己都不清楚。

柳碧寒倒也不怒,仍旧冷冷道:“姓名。”

“无名。”我心道还他娘的残剑哩,自己都乐。

“我在问你的真实姓名。”柳碧寒哂道。

“口天吴,日月明。”反感于他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我的胆怯之心渐渐减去了几分,“难不成柳寨主握有在下不叫吴明的证据?”

柳碧寒冷笑一声,道:“阁下胆量不小,竟敢当街欺侮家妹,致使家妹名誉扫地!柳某想请问阁下,此事当如何解决?”

“请柳寨主搞清楚一件事:先动手打人的是令妹,我所作的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何谈‘欺侮’二字?”我道。

“她是女你是男,男人打女人本就有违君子礼数,何况你还将她压于身下,极尽污辱之能事,此事若传将出去,家妹终身堪虞。按天龙朝律令:男子当众亵渎女子者,重则施以宫刑,轻则流放三千里。——阁下看来须同柳某前往府衙走上一遭了!”柳碧寒一双冷目箭一般地射了过来。

去官府嘛…反正我本身是女的,什么亵渎妇女的罪名肯定无法成立,既不会被宫也不会被流,但是如此一来我的真实身份必然曝光,倘若我是女儿身的事被传出去的话,对于自己管理穿越时光恐怕就十分不利了,毕竟这是古代,男人一般不会容忍在一个女人的手底下做事。所以…想来想去,这女儿身的身份还是继续保密的好。

既想保密身份,就绝对不能让姓柳的把我弄到官府去。细想想,他若真想扯我去见官,当时在街上就该把我直接押到府衙了,干嘛还绑我到柳府里来?莫非这个家伙本就不想将此事闹大?毕竟关系到他妹妹的声誉,一旦诉诸衙门,必定会弄得举城皆知,对他妹妹一点好处也没有。那么就是说…这家伙想来个私了?唔,很有可能。

“柳寨主,明人不说暗话。去府衙解决此事对你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急不缓地道,“令妹的性格柳寨主想必比在下清楚得多,是她动手在先,在下不过是正当防卫,即便说到官府去,也未见得会把所有罪过都推到在下头上。在下不过是理亏在不该将令妹摁在地上,令她当众蒙羞。双方都有过错,不如在此协商一个解决办法,总好过打官司弄到人尽皆知。不知柳寨主意下如何?”

柳碧寒慢慢一笑,道:“阁下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柳某也同意协商。家妹性格如何,柳某自是一清二楚。倘若果真是家妹先动的手,柳某便令她向阁下道歉认错,另付赔罪银一百两,兼罚她禁足一月不得出门。但阁下做为对家妹名誉损失的补偿,需按我府规矩,入府为奴一个月,以堵外界悠悠众口。一月期满过后,自放阁下出去,从此两不相欠。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入、入府为奴一个月?这是他娘的哪门子的规矩?!…哦,是了,大府人家要面子嘛,小姐被人欺负了,将这人抓进府当一个月的奴才,也算是折辱了这个人,在外界人面前才好捞回面子。但是,要我进府一个月,什么大事都得耽误了,何况外头还有云悠远和殷天鸿,总不能让他俩也待在塞北陪我一个月吧!

“你的一百两银子我可以不要,但我也不想在你们府内当一个月的奴才。柳寨主可还有别的选择条件?”我问。

柳碧寒脸色一沉,冷冷道:“除此之外,无可通融!”

靠!你横什么横!我在心里冲着柳碧寒竖了个中指。眼见这家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我一时半刻也没招儿了,转着眼珠子猛想主意。就在这当口,柳碧暖磨磨叽叽地从门口进来了,换了身儿干净衣服,重新洗了脸梳了头,眼圈还有些红。也不看我,径直走到柳碧寒的身边儿,低低地叫了声“哥…”,然后就不吱声了,估计也是怕柳碧寒冲她发飙。

“碧暖,是你先动手打了这位公子?”柳碧寒冷冷望向自个儿妹妹。

柳碧暖狠狠瞪了我一眼,道:“哥,他、他先欺负我!”

什么?!喂喂!你有点道德好不好?!怎么能颠倒是非呢!臭丫头!我也狠狠瞪向她,还没张口反驳,她又冲我一瞪眼,抢着说道:“他捡了我的金元宝,又不肯陪我逛街,分明是故意戏弄我!倘若他不是故意的,完全可以不用去捡那元宝嘛!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柳碧寒冷冷瞥了她一眼,吓得她连忙住口,而后向我一挑眉,道:“阁下既然无意与家妹牵扯,为何还要同其他人抢那锭元宝?”

妈的,说来说去都是元宝惹的祸!你说我贪那点儿心干嘛(没办法,钱奴来的…)?!不过嘴上仍强硬道:“我哪儿知道那是你妹妹扔下来的啊?!天龙朝又没有规定掉在地上的元宝不许人捡!”

“你这小无赖!不是见钱眼开就是故意欺负我!”柳碧暖再度叫嚣道,“无论是哪一个,你都同街上那帮臭男人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想占我便宜,趁机入赘我柳家,好分得大笔财产!”

“住口!”柳碧暖沉喝一声,吓得柳碧暖往后一缩身子,不敢再吱声。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柳大小姐!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个儿了吧?!有几个臭钱儿就了不起啊?老子我平时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既自大又没脑的女人了!还入赘你家?你倒是想呢!爷还怕被铜臭味儿给熏死呢!”——虽然咱其实挺喜欢铜臭味儿的,但话嘛还是不能这么说滴。

话未说完,柳碧暖已经气得浑身哆嗦了,柳碧寒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冷冷笑道:“看来阁下倒是位风骨雅士!想必也不会推脱入我府为奴一月的应付责任!既如此,碧暖,”

碧暖一听我要到柳府当一个月的奴才,当下双眼放光,连忙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哥!”

“你动手打人在先,行为不当,还不给这位公子赔礼道歉?!”柳碧寒冷道。

柳碧暖先是不大乐意地噘了噘嘴,大概又想到我马上就是她家的奴才了,又转怒为喜,挑高眉毛,一派趾高气昂地样子冲我胡乱施了个万福,道:“小女子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见谅!”因为是背对着柳碧寒,这臭丫头竟然还冲我做了个气死人的鬼脸!